第65章 鬧了!
手機先是落在被子上,接着又彈了一下,掉在了床沿,最後撲通一聲滑落在了地板上。
顏暖呆滞了幾秒,拉起被子閉上了眼睛。
不管了,随它去吧。困死了,頭也好痛,再不睡真的會發瘋。
只可惜,好不容易睡着了,卻依舊睡得不踏實。
他的夢境破碎且混亂,毫無邏輯,每一個場景片段都令他喘不過氣。
他夢見了那天看見的已經翻新的小學塑膠跑道,十六歲的郁千飛在上面打籃球。他試圖沖着郁千飛說些什麽,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郁千飛看見了他,卻又無視了他,徑直跑到了一家裝修精致的西餐廳門前,從古怪的小窗口裏買了一塊提拉米蘇,送給了一位面容模糊的女人。
郁千飛對那個女孩說,你認識顏暖嗎?他喜歡我,所以我要讓他當我的伴郎。
那女人接過提拉米蘇,氣勢十足地走到顏暖面前,用力地拍在了顏暖的臉上。
郁千飛在一旁看着,笑得很高興,對顏暖說:“這個很貴的,你別浪費,都吃了吧。”
女人不知何時消失了。顏暖擦着臉告訴郁千飛:“我不會當你的伴郎。”
郁千飛驚訝地問道:“為什麽?”
“我不是說了嗎,我喜歡你,”顏暖憤怒地把奶油抹在郁千飛的衣服上,“我喜歡你你懂不懂?”
“喜歡就不能當伴郎嗎?”郁千飛聳了聳肩,“那別喜歡了吧!為什麽要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的事情呢?”
顏暖指着他的鼻子憤怒地說道:“小心我打你!”
他說完順手抄起不知從哪兒來的盤子,試圖朝郁千飛丢過去。可偏偏用盡了全力手臂依舊綿軟無力,沉重無比。
郁千飛輕松地躲過攻擊,惡狠狠地吼道:“我對你那麽好,跟你當了那麽多年的兄弟,你居然恩将仇報喜歡我?!”
顏暖又抄起一個盤子,當場掰碎。
正當他舉着邊緣鋒利的破盤子追殺郁千飛,天空中突然響起了陣陣雷聲,緊接着,冰涼的雨嘩啦啦落了下來。
大雨澆在額頭上,顏暖感到一陣舒适,眯着眼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雷聲又一次響起。
這一次他終于聽清,那是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顏暖睜開眼,視線一片模糊,額頭上稍稍有些沉,似乎擺着什麽東西。
身側傳來關切的聲音:“終于醒了,感覺怎麽樣?”
顏暖稍稍側轉過頭,看到的是郁千飛一臉擔憂的模樣。
伴随着他的動作,額頭上的東西滑落下來,郁千飛趕忙伸手接住。顏暖這才發現,那是一塊疊起的毛巾。
“是不是做噩夢了?”郁千飛一邊問着,一邊把毛巾換面重新疊了起來,又一次放在了他的額頭上,“聽你嘀咕個不停。”
顏暖茫然地看着他。
“還說沒有不舒服,”郁千飛嘆了口氣,“明明發燒了,幹嘛不跟我說?不吃飯也不吃藥,連水都不喝,這樣能好嗎?”
顏暖呆滞,試圖思考,卻失敗了。
頭痛,難受,昏昏沉沉的,人好像是醒了,但腦子還有一半在做夢。
“怎麽不說話?”郁千飛擔憂,“你還認識我嗎?”
顏暖點了點頭。
郁千飛松了口氣,伸手扶他:“先墊墊肚子,再把藥吃了。”
顏暖乖巧地坐起身來,毛巾又一次滑落。他自己伸手接住,接着一個激靈,終于醒了。
“Lucky呢?”他立刻問道。
“還想着Lucky呢,”郁千飛沒好氣地搖了搖頭,“你不吃,也不給它吃,我們的小寶貝差點沒被你給餓死。”
顏暖心裏咯噔一下。
“還好,小公主懂禮儀,憋着臭臭沒直接拉在你腦袋邊上,”郁千飛笑道,“堅持忍到我回家。”
顏暖尴尬地扭頭看了一眼對面牆上的鐘,下午兩點半。
“你怎麽會在家?”他問郁千飛。
郁千飛沒來得及回答,因為急着去廚房拿吃的。片刻後,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拎着狗走了回來,狗放在了顏暖面前的被子上,碗遞到了顏暖的手裏。
Lucky大概是剛吃飽,很興奮,在被子上跳來跳去不安分。
顏暖伸手戳它的小腦袋,向它道歉:“對不起啊,是我不好。”
“快吃,”郁千飛說,“吃完吃藥。”
“這是什麽?”顏暖皺着眉看着碗裏白乎乎的東西問道。
“牛奶粥,”郁千飛說,“你們的佩姐給你煮的。”
碗裏其貌不揚的白粥看着頓時顯得高級了很多也可靠了很多,顏暖拿起勺子,默默喝了起來。
“你早上那樣子一看就不對勁,我給你發消息也不回,打電話也不接,”郁千飛嘆了口氣,“我去問了楊若柳,才知道你請病假。”
“你今天下午休息?”顏暖問。
郁千飛搖頭:“也請假了。”
顏暖擡頭看了他一眼,接着繼續努力喝粥。
牛奶粥聞起來很香,可或許是因為身體不适舌頭嘗不出味道,喝進嘴裏只覺得黏糊糊的,像在咽無味的漿糊。
不好吃的東西反而更想快點吃完。
“慢點喝。”郁千飛笑着說道。
顏暖低頭喝粥,不應聲。
“你剛才睡覺的時候幫你量了一下,三十八度,”郁千飛說,“有什麽別的不舒服嗎?”
顏暖搖了搖頭:“可能是晚上着涼了。”
他大半夜穿着睡衣在客廳裏瞎轉悠,還熬夜,自食惡果。
“那吃一粒退燒片再休息一會兒吧。”郁千飛說。
顏暖點了點頭。
粥終于喝完,郁千飛主動接過了碗,又去替他拿藥。顏暖看着郁千飛的背影,心裏一陣難受。
明明接受不了他,卻又偏偏要對他好。郁千飛現在的樣子,好像自己的父母。
聯想起那兩個人,顏暖眼眶不禁一熱。
郁千飛拿着藥回來,一進門便見他紅着眼,吓壞了。
“怎麽啦,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還是發生了什麽事?”他快步走到床邊,彎下腰擔憂地問道。
顏暖搖頭,伸手推他:“你別對我好,我不要你對我好。”
郁千飛愣住了。
“我不稀罕,”顏暖說着,眼淚落了下來,“不稀罕你對我好。”
郁千飛呆滞了片刻,慌亂地伸出手,試圖替顏暖擦掉臉上的水痕:“你說什麽呢?燒傻了嗎?”
顏暖仰着頭躲避,又推他:“我自己會吃藥,你出去。”
“作,生了病就作,”郁千飛皺眉,“我就不走,我看着你把藥吃下去。”
“你幹嘛對我那麽好,”顏暖對他喊,“你好好上你的班,回來幹嘛?”
“我不回來Lucky已經在你腦袋邊拉臭臭了!”郁千飛說。
顏暖頓時理虧,低下了頭,眼淚掉得更厲害了。
郁千飛無奈地看着他,放軟了語調,說道:“這……這不都是互相的嘛,你也對我很好啊。”
他應該是在示好,可聽在顏暖的耳朵裏,卻像是在故意戳痛處。
顏暖當然對他好,那麽喜歡他,怎麽能不好呢。
“我以後不會了,”顏暖說,“不會再對你好了。你出去,別靠近我,別跟我說話,別管我。”
“發什麽神經,幼不幼稚?”郁千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是小學生嗎?跟我打嘴仗?”
顏暖腦袋暈,眼也花,整個人稀裏糊塗,沒有理智,全是情緒:“反正不會再對你好了!憑什麽對你好?”
才剛批評他小學生的郁千飛也開始賭氣,同混亂的病人鬥起嘴來:“憑我這個人優秀、聰慧、善良,憑我讨人喜歡。”
“什麽喜歡!”顏暖憤怒,“不喜歡!出去!”
郁千飛也有點兒不高興,盯着顏暖的臉看了會兒後仿佛賭氣一般說道:“就不出去,我要看着你把藥吃了再出去。”
顏暖把藥往嘴裏一塞,嚼了兩下,硬生生吞了下去,緊接着便被嘴裏炸開的苦味鬧得頭暈眼花。
但郁千飛還在一旁看着,他也不知是在堅持什麽,硬是忍着沒有喝水。
郁千飛瞠目結舌,片刻後搖着頭擡起手來,在他腦袋上輕輕地揉了揉,說道:“都燒笨了,好好睡一覺吧。”
說完,他順勢撈起一旁的Lucky,正想轉身離開,還苦着嘴的顏暖喊道:“不許拿走我的狗!”
郁千飛不得不把狗放回床上,臨走前說道:“真該給你拍下來,等你病好了給你循環播放。”
顏暖縮進被子,蒙住了頭。
腳步聲和關門聲後,房間裏恢複了寂靜。
顏暖閉上眼後,眼淚卻還在掉。他已經鬧不明白自己在哭些什麽了,只覺得一肚子都是委屈,想到郁千飛這個人就生氣。
Lucky踩着被子小心翼翼地爬到了他面前,試圖往被窩裏鑽。
顏暖打開一個口,給它放行。小家夥進來以後,緊貼着他的面頰,又像昨晚那樣認真地舔起了他臉上的淚花。
“不行的,”顏暖閃躲着說道,“你不能吃那麽多鹽。”
對Lucky的體型來說,他這兩天未免哭得太多,攝入量可能超标。顏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用睡衣袖子擦了擦臉,又用額頭主動地蹭了一下Lucky:“對不起啊,餓到你了。”
小狗見他不再落淚,緊貼着他趴了下來。
還有什麽比一團愛他的毛茸茸更能治愈心靈呢?
身心雙重的舒适感令顏暖又犯起了困。正當他閉上眼,房門被突兀的打開了。
“幹嘛啊!”顏暖抱怨。
“我要出去一下,”郁千飛的語調聽起來很焦急,“你別睡過頭,記得起來吃晚飯,知道嗎?”
顏暖心想,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今天晚上應該不會回來了,”郁千飛繼續說道,“有事電話聯系。”
顏暖一愣,轉過身去:“怎麽啦?”
“我爸出車禍了,我得趕緊回去一趟,”郁千飛眉頭緊蹙,“你照顧好自己。”
顏暖立刻坐起身來,緊接着便是一陣暈眩。
“躺回去,”郁千飛用命令的語調嚴肅地說道,“有消息我會聯系你,記得一定要吃飯,低血糖會要命的,知不知道!”
他說完,也不等顏暖回應,便匆匆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看起來好像有點波折但其實後面就是甜甜了。
李什麽:啊?我以為我要登場了?沒我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