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事

錢、溫、唐三家,在蜀州都是百年武術世家。

羅剎劍錢飛羽善用劍,劍氣如羽,輕盈身法化作利刃,似西風卷狂花。

唐麟使雙刀,黑煞雙刀名號也是人人皆知。他的刀勢霸道,有劈開山河之态。

溫家用暗器。溫家前掌門人溫釋人稱幽靈手,拈花一指,寸勁一撥,生死只在彈指之間。同時,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畫骨門門主。

可在十五年前,三家迅速沒落。

一切皆源于一場決鬥,生死之争。

錢亦心道,“溫釋這種高手,怎地還需要化骨丹?”

蜀州三傑,武功怎麽會差?

吳二弦想了想,“溫家暗器不比尋常武功,普通武功只需要一層一層往上練即可。溫家暗器只有一層,突破了第一層後便大功告成。但是這一層少說也要修煉二十年。”

他回憶道,“溫釋從小便是個身形單薄的,資質極差。那時候他爹是唐家掌門人,一手幽靈小刀耍得出神入化,看見兒子如此不争氣,更是嚴格,經常背不熟心法就不給飯吃。親生父親尚且如此,更遑論他人。所以啊,溫釋總是被人欺負。”

老一輩的事,錢亦心是完全不清楚。不過她問的是化骨丹,這糟老頭怎地噼裏啪啦一大堆話,真是煩人。

吳二弦不管錢亦心,繼續說道,“你爹錢飛羽,最是義氣。他與我私交也是最好的。”

錢亦心第一次聽師父說起父親的事,便耐着性子聽下去。

“三傑之中,溫釋懦弱又偏激,唐麟怕事,只有你爹,稱得上俠義二字。三家原本私交就好,若是沒有十五年前的事,現在只會更好。”

錢亦心與尚武靜靜地聽着。

“年少的溫釋,只有錢飛羽一個朋友。或者說,錢飛羽和誰都能成為朋友。溫釋每次挨揍後,錢飛羽都會拉着他去報仇。幾次後,也再沒有人能欺負溫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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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嘆的是年歲漸長,轉眼少年們都到了弱冠之年。錢飛羽和唐麟漸漸能獨當一面,唯有溫釋,學武十幾載,依舊一無所成。眼看溫家下任掌門選拔在即,溫釋是真愁白了頭。”

錢亦心打斷他,“據我所知,溫家選掌門并不比功力高低,因為溫家鮮有人在二十歲之前就練成了幽靈刀。”

“小徒弟說得不錯,”吳二弦道,“溫家選的是,真正具有大俠品質的人。那一年,溫父出的考題是,一人上愚山,剿滅悍匪。”

“溫釋懦弱,自然是不敢的。”

“唐麟雖然與兩人交好,但對人兩人之事始終不上心。錢飛羽則不然,兄弟有事他首當其沖。他連夜想出一條妙計,然後便找到了我,用劍指着本鬼手神醫,強迫我做出化骨丹。”

錢亦心道,“師父剛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為師一代神醫,面子總是要的,”吳二弦倒是坦蕩。

“我爹還未上愚山,怎地就先要師父做化骨丹?”

尚武也不解,事實上此刻的他還在努力梳理人物關系。

“要不說錢飛羽是你的爹呢,”吳二弦憤憤然,“你和你哥倒是像極了他那副缺德樣子。”

錢亦心自然屏蔽了“你哥”二字。看來他也遭了我爹的道,她接着問,“他用了什麽法子對付你?”

“這事兒要怪就怪我師父,只傳授醫術,不教我習武!師兄又老是欺負我!那年下山我才十五歲!下了大阿山,遇上了羅剎劍你的爹,他知道我是鬼叔子的徒弟後,就将我挂在樹桠岔子上一天一夜,手沒廢算我福大!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吳二弦越說越激動,“最可惡的是,他還将我的鞋襪脫了,用火把烤我的腳底板!”

錢亦心聽後哈哈大笑,她未曾想過那個嚴肅的爹還做過這種事。

尚武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吳二弦更生氣了,“堂堂羅剎劍居然做出這種事來,要是我師兄在,一定是要好好教訓他的!”

“那後來呢?”錢亦心止住了笑聲。

“我被挂了一天一夜,實在受不了了,只得答應了。”

“後來呢?”錢亦心追問。

吳二弦語氣仍然很差,“後來我更生氣了,他居然不相信我鬼手!非要将化骨丹用在死家禽上試試。我一氣之下就走了,暗暗發誓下次見到錢飛羽,非要帶上一劍師兄教訓他不可!”

“誰問你了!我爹呢?”錢亦心隔空發力,将一塊藥渣子打在了吳二弦的後背上。

吳二弦當即疼得跳腳,“你這個鬼丫頭,怎麽和你爹一個德行。”

“別演了,還不到一成力,”錢亦心催促道,“快繼續說。”

吳二弦又坐下。

“後來的事,我也是聽旁人說起。溫家少爺溫釋,一人獨上愚山,以一敵八百,還活捉了匪首,”吳二弦說道,“不得不說錢飛羽不但武功高強,還心思缜密,做事果決。羅剎劍的劍傷,怎瞞得過溫父。他幹脆将匪衆的屍首毀了個幹淨,只留幾個匪首。”

“照您這麽說,”錢亦心疑惑了,“父親和溫釋的關系很好,不至于決戰。”

“事實上,溫釋為何會找你爹決戰,”吳二弦深吸一口氣,“我也不知道。”

眼看錢亦心又要發作,吳二弦立馬說道,“我找來師兄為我報仇,誰知鄭一劍與錢飛羽一對上手,立馬引為平生知己。我自然是疏遠這兩人了。”

錢亦心瞟了他一眼,“那你又說和我爹關系最好?”

吳二弦幹笑兩聲,“那不是跟溫釋和唐麟相比麽。”

他斂了笑,一瞬間氣氛有些沉重,“而後,我便遇到了她,更是沒精力理會這些事了。”

錢亦心不說話。

“徒弟,”吳二弦道,“唐麟的死不簡單。”

“噢。”

“你就不想知道,十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

“往事已矣,”錢亦心垂眸道,“就算知道了又怎樣呢。”

她未滿三歲之時,父親錢飛羽便死在了溫釋的幽靈手之下,母親随後也去了。

真相是什麽,她已經不願理會。

她只知道,她的雙親,死了,活不過來了。

“大小姐,尚武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他跪了下來。

“不當講。”錢亦心瞟了他一眼。

“就算不當講尚武也要講!”

錢亦心心道,那你問我幹嘛?

“大人說過,唐麟向來怕事,當初三大門派一夜之間沒落,只有唐麟當機立斷選擇改頭換面躲避禍事,”尚武接着說,“十五年前的事,他躲還來不及,又怎麽寫信給大人呢?”

“大人在朝中無暇顧及,他說,只有大小姐堪當此重任。”

吳二弦說道,“這厮雖對麻煩事避而遠之,但究竟是個有良心的人。恐怕是他若是不說出來,良心會不安吧。”

“唐麟信中怎麽講?”錢亦心問道。

“十五年前,舊事新說。”

看來确實是有新的線索了。只是這唐麟已死,線索又斷了。

只有化骨丹了。

錢亦心問道,“溫家可還有後人?”

“不知。”吳二弦解釋道,“三大門派一向都是一脈單傳,只有一個兒子。至于溫釋有沒有私生子,誰又知道呢。”

“徒弟可想好了?究竟趟不趟這渾水。”

錢亦心還是猶豫。

“小徒弟啊,”吳二弦摸了摸下巴,“你可知當初你怎麽來的大阿山?”

“是唐麟?”

“沒錯。他到底救過你,又死于非命。權當是還他的救命之恩了。”

錢亦心只得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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