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只兔兔
塗姬家境還算不錯,也因此在塗姬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家裏就鋪上了地板,廁所也是瓷的通了下水道。塗姬的爸媽都是老師,從來不會做出随地大小便這種事。也正因如此,塗姬此時有些坐立難安。
眼前是由木板隔離出來的一個小隔間,在操場的邊緣,大大小小有三個。塗姬倒是看見過,只是不知道,這竟然是廁所。
隔間的門很大,正好可以塗姬進出,裏面鋪了厚厚的一層沙子,細膩,光澤,一看就是好沙子,可這也改變不了這是沙子的事實,就算瓷磚也是用粘土燒成的,可這還是沙子本沙啊。
塗姬為難地扭頭,看向一旁的小姐姐,眼睛都耷拉下來,滿是委屈無助。
小姐姐歪頭,眼睛睜得大大的,微笑着看着塗姬,“裏面的沙子隔幾個小時就有人來替換,不用擔心幹不幹淨,如果是便便記得埋一埋就好了。”
塗姬垂頭喪氣地又扭回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慢慢地蹭了進去,大門合上,好歹給了她一個私密的空間。
事畢,塗姬舒暢而又別扭地從廁所中出來,後腿一蹬踹上門,不好意思看小姐姐,索性直接蹦到操場中去。
操場中的諸獸已經都排列整齊,看上去頗有動物園的架勢,大多都是普通動物的兩倍,只有塗姬,十倍有餘了。
訓練員站在前列,雙手背後,說:“由于最近才發生這樣的事情,古時的記錄也并未顯示半妖如何訓練,如何制敵,所以我們也只能先摸索着來,我們只是輔助,具體的訓練還是以你們為主。你們在訓練中有什麽不舒服或者有什麽需求直接上報,你們不是軍人,但你們都是英雄。”
“昨晚上研究文獻得出結論,半妖可以在人形與獸型之間變換,文中描述很普通,專家們推測方法應該不是很難,因此文中也沒有講述具體方法。所以,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如何讓你們,從獸型,變回人,并且在兩種形态中變換自如,大家有意見嗎?”
訓練員掃視,人類無法理解半妖的感受,因此他們也并不能揣摩。可是動物與動物只見有語言鴻溝,一些動物甚至不會講話,訓練員在過程中更多起到交流與集中翻譯的作用。
“那麽,大家用心感受,感知,試一試?”看沒有動物搖頭,訓練員進一步說道。
動物們面面相觑,哪個用心感悟法?這也太玄了。
訓練員撓撓頭,嘬着牙花說:“隔壁分隊有成功的,聽說是自己領悟,突然一下,感受到了天地聯系以及自身的升華?我們畢竟是人類也感覺不出,只能你們自己努力了。”
感受天地?塗姬摸摸臉,順順毛,旁邊的黑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都震動了一下。
“嗷。”狼壓低聲音應了一聲,倒是雪豹不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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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日頭逐漸上升,有些灰霾的天空鳥兒橫空飛過。四月的溫度暖洋洋,小風吹過,厚厚的毛也感受不出涼意,只覺得陽光照的舒服極了。
塗姬頭一磕一磕,終于咚地一聲順應引力磕到地上,眼睛也緊閉,三瓣嘴微張,險些流出口水來。
盡管變成兔子時的感覺歷歷在目,可是塗姬只感覺兔子的身體太過于渾然天成,甚至還有一種安心感,至于變成人的天地感應,實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操場中一群動物或卧或坐,都悶不做聲,時而望天,時而順毛,圍成一圈,頗有種詭異的氛圍。
訓練員搬着小板凳坐在一邊,嘴裏叼了一根草,感覺自己是幼兒園老師,或者更确切說是動物園的看護。
突然,他眼睛一眯,銳利的視線準确地鎖定獸群中那抹顯眼的白色,唯一的鮮豔的眼睛已經埋在了白毛中。
他起身,走進,大掌直接打到這只在他看來肥過頭了的大兔子的頭上。就算他再不懂,也知道睡覺絕對不是在學習。
塗姬眼睛倏然睜開,懵懂地左右看看,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兩個前爪爪摸摸臉,裝出一副乖巧樣。
訓練員剛想說什麽,突然別在口袋口的對講器響了起來。
“首都梅花區有魔藤破土而出,幸虧周圍暫時沒人,沒有傷亡,已經安排車了,你們準備一下,五分鐘後出發!”通過對講機的男聲帶着一些電流,像是直接通到了每個人的心裏。
所有人精神一振,齊刷刷地看向訓練員。
訓練員掃視一圈,表情嚴肅,“這是大家的第一戰,加入突擊隊的立刻整隊,都打起精神,出發!”
因為沒有實戰以及具體案例,目前所有人對于魔族生物的了解都不是很充足,也就沒有什麽信息可以參考,一切都要憑借随機應變。
塗姬再次蹦上這輛敞篷大卡車,第一時間捂住了頭毛。所有長毛生物對于毛發被逆都十分難以忍受。
塗姬體型大,因此有了獨占一輛的優待,其他的多是兩只擠一輛。
車隊出發,前方有軍人開路,盡管有市民還是看到了這幾車明顯不符合科學的大型動物,多虧了網絡與新聞的及時輿論引導,好歹沒有人覺得這是違法研究出來的奇異物種。
車子飛馳,梅花區位于首都邊界,多為農田,人煙較為稀少卻也并不荒涼,只能說軍方監控及時,疏散了群衆,加上這魔藤正好在一處荒田,也是會挑地方。
等趕到時,魔藤的周圍沒人敢靠近,只是遠遠地拉出了一條警戒區,可是隔着并不算多的人群,衆獸還是一眼看到,被包圍着的,那顆巨大的藤蔓。
不同于往日所見的植物,這株藤蔓高聳入雲,粗略計算主藤就有十米左右,延申出數枝分藤,各個粗如人臂,通體發黑,這墨綠并不穩重,反而散發着陰沉而邪惡的氣息,粘稠,吞噬者一切有光亮的東西。魔藤沒有什麽葉子,張牙舞爪,好像有意識一般,警戒着各方視線。
塗姬覺得自己背脊又發涼了。
它的主藤還在湧動着,好像在汲取底下的營養,幾不可見卻又能夠明顯感知地還在成長,在蔓延,周身淡淡的黑色霧氣萦繞,使人發自內心地厭惡,恐懼,好像一旦沾上就再也洗不掉了一樣。
塗姬從車上下來,反而倒退了兩步,有些瑟縮,那種氣息,塗姬沒有辦法描述,那是一種仿佛銘刻在血液中的仇視,像是沾上了不幹淨的東西,像是老鼠,像是蟑螂,怎樣都想着離得越遠越好,怎樣都別靠近。
可顯然不行,就算是蟑螂,也要消滅才能安心。
周圍的大部分動物,不管性格如何,食性如何,此時都顯得有些瑟縮。
所有人都不願踏出第一步,槍打出頭鳥。就算想着要拯救世界,可誰都不會像超級英雄般面對危險一往直前。遠離危險,是從遠古時期刻在基因裏的本能。
僵持到塗姬覺得氣氛壓抑到難受時,一抹灰色的身影一閃而過,迅猛如同閃電般,輕巧地一躍就越過警戒線,直奔藤蔓,塗姬只來得及看到彎起一個弧度的大長尾巴。
是雪豹。
塗姬還未回過神,耳邊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郎獒傲也緊跟其後,全身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矯健地奔跑,帶起一線灰塵。
眨眼間,兩獸就已經進入藤蔓的攻擊範圍,所有的藤蔓好像是觸手,瘋了般地揮舞起來,帶起煙塵與風浪,直直地朝那一抹灰色襲去。
眼看直襲面門,雪豹騰空一個反轉,利爪在光下閃着光芒,狠狠地揮下,仿佛幾道殘影,手臂粗的藤蔓應聲而斷,飙出濃黑色還散發着惡臭的液體。雪豹借力一蹬,避開液體,濺射在地面上,留下被腐蝕過的痕跡。
手臂被斬斷,藤蔓好像被徹底激怒,主藤吸收的速度加快,揮舞着身體與雪豹和狼纏鬥。
塗姬心下惱怒自己為何如此懦弱,一邊又實在邁不出去第一步。塗姬從小就沒有打過架,對誰都是笑眯眯的,也沒有被別人找過事,一生順風順水。就算心裏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保護人們,承擔自己的責任,可是突然就加入戰鬥,難免瑟縮。
她不安地用後腿跺地,粗糙的土地帶給腳掌鮮明的觸感,沙礫與石頭,像是嵌進了塗姬的心裏,硌得生疼。塗姬不安而又害怕地發出噴氣聲,不管是作為塗姬,還是兔子,都是膽小的,容易受到驚吓的,本就不适合作戰。
前方的藤蔓在兩只猛獸的壓制下依舊游刃有餘,不知不覺間,藤蔓的觸手生長的更長,舞得虎虎生威。
周邊守護的軍人并不多,一是也插不上手,更多的任務是疏散,二是人多了反而容易誤傷。
一名軍人擦擦額上因緊張而滲出的汗水,咽了一口唾沫。轉身背對着藤蔓,和一邊的戰友說着什麽,卻見戰友熟悉的臉上突然現出驚慌,眼睛瞪得溜圓,嘴張開像是要說些什麽。透過他的眼睛,他看到自己的背後,不知何時伸過一條長長的藤蔓,下一秒,視線反轉,失去意識。
塗姬整個人僵在原地,不光她,她身邊的還在躊躇的巨獸也都一樣,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剛才還活生生的人,被攔腰纏住,揮舞間十幾米高,又重重地摔下,藤蔓收走,只留下血肉模糊的一片,連人形都看不出。
血氤氲着地面,滲進土壤,沾染了旁邊的野草,只留下幾片軍綠色的布料。
作為現代的普通人,是很少會見到血腥場面的,也很少會有人直面這種死亡。至少塗姬身邊的一只好像是貍花貓的物種,直接全身毛都炸開,癱軟在地,眼中已經飽含了眼淚,瑟縮着往後躲去。
塗姬反而一反剛才心中的害怕,一股怒氣,從心底又好像是靈魂深處,奔騰而起,像是壓抑了許久的火山,她後腿用力一蹬,騰空躍起,直奔那巨大而危險的藤蔓。
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敢描述細節,無法想象量會有多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