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只兔兔
塗姬急忙跑到訓練員身邊,甚至被桌角絆了一下,她拽着訓練員的胳膊,話語急促地詢問到:“什麽情況?怎麽回事?有什麽傷亡嗎?”
訓練員顯然已經十分着急,可仍然耐下心說道:“魔狼出現的地點正好是一所小學,大部分學生都在上課,一部分在操場上體育課的學生受傷,傷勢不明。”
“小學?!哪所小學?”塗姬心瞬間提到嗓子口,眼圈都泛上了紅色。
訓練員顯然看出來塗姬情緒不對,拍了拍她的肩膀作為安撫,拽着胳膊将她的手放下,說:“蓮花路中心小學。”
塗姬呼吸一滞,眼中瞬間湧上一些淚水,她還想再追問什麽,可時間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司機摁了摁喇叭,刺耳的聲音迫使訓練員轉身離去。
“等等我,我也要去!”塗姬回過神,沖前兩三步,喊道。
可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異想天開了,現在的自己是人類之軀,只能感覺力氣比以前大了些,根本沒有兔子形态的充沛感,去了也只是送人頭罷了。
可是……可是塗姬的母親留在蓮花路中心小學任教!不光是母親,學校的所有老師塗姬都熟識親近。
果不其然,訓練員搖了搖頭,便頭也不回地跑開,打開車門利落地爬到副駕駛座,司機馬上一踩油門,直沖而出。
塗姬急忙從口袋中掏出手機,迅速地撥打了通訊錄中媽媽的電話,嘟嘟聲像是催命符,吊着塗姬的心,塗姬牙根咬緊,大氣不敢出。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
塗姬絕望地垂下頭,只覺得頭暈目眩,心髒被一只大手緊緊地攥住,天空的陽光不再是暖洋洋的安慰,而變成了鋒利的針,狠狠地刺痛着塗姬的皮膚,甚至五髒六腑還有奔騰的血液。
眼淚控制不住地順着臉頰流淌,剛才自己的惬意仿佛都變成了笑話,好像一個人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臉頰,塗姬的呼吸都帶上了顫抖,她手忙腳亂地撥通爸爸的電話,短暫的等待聲塗姬幾乎要放棄所有希望,幸好很快就接通了。
“爸!媽怎麽樣了!出事了嗎?!”
“不知道,我現在就在你媽學校門口,可是軍方封鎖了現場我進不去,塗塗你先別着急,沒事的,沒事的,別擔心,肯定沒事的。”塗爸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好像人很多的樣子,從聲音可以聽出他的心急如焚,可他還是在安慰着塗姬,同時也在安慰着自己。
突然一下,好像是被人碰到了,塗爸哎呦了一聲,手機直接挂斷,只剩一片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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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姬的手頹然垂下。
可能是天性使然,塗姬很難控制自己不去向壞的地方想,之前魔藤将軍人輕而易舉地屠殺的場面一點點在腦中回放,血肉模糊飛濺,塗姬的眼睛沁出一點血紅,她的手顫抖,全身都在顫抖,手掌一點一點的握緊。
就在塗姬不算長的指甲紮進手心而帶來刺痛時,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只大手。塗姬的手掌倏然松開,她懵懂着回頭,仰視,是一個很高的男人背對着陽光,已經逐漸熟悉的臉上眉頭緊皺,顯然十分着急,可依舊保持着冷靜與沉穩。
薛趵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使得塗姬哭成這個樣子,眼睛變得像兔子時一樣紅,淚珠順着臉頰流下,源源不斷,嘴唇微張還有些顫抖,一雙眼睛帶着無助,帶着後悔,還有一些她本不該有的仇恨與痛苦。
時間已經來不及,薛趵張了張嘴又合上,只能用大拇指粗暴地擦去塗姬臉上的眼淚,有用一些力氣地拍了拍塗姬的頭,拖着塗姬的後腦勺,湊近了一雙幽深的眼睛盯着塗姬的眼睛,認真而匆忙地說了一句:“別怕,有我。”
說完便匆忙跑着離去,不遠處的直升機和郎獒傲正在等待。
塗姬愣住,臉上還帶着被擦過的粗糙刺痛,她吸了一下鼻子,手胡亂地擦去殘留的眼淚,不知怎的,她的情緒突然穩定了下來,可能是男人仿佛一切都會無所畏懼的氣勢影響,塗姬剛才那些惡意甚至可以說是黑暗的想法咻的煙消雲散。
可能缺的只是別人的一句安慰,又或者只是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塗姬的無助便能夠得到依托,塗姬依舊在擔憂着母親的安危,可是好像一切都因為那個男人去了而變得光明起來,塗姬莫名有一種預感,會沒事的。
偌大的操場,環顧一圈只有塗姬一個人站着,孤零零像是一株荒野的小草,蔫蔫的好像剛經受了暴風雨的摧毀。
可是塗姬還是在站着,被陽光盡數照耀着,一直站着。
天色逐漸昏沉下來,太陽西斜,光線被吞噬一般緩緩消散,像是被巨獸緩緩吞咽,世界都被慢慢的消化,慢慢的變得更慢。時間仿佛被放到了最輕柔的速度,一點一滴,一分一秒,都足以在湖心蕩出巨大的波紋。
塗姬想了很多,想了自己變成兔子後經歷的所有事情,她想要加入突擊隊絕不是沖動,可是如今這樣的決心更加堅定。
塗姬從不想做什麽救世主,什麽蓋世英雄,她只是想要保護好別人,保護好世界,保護好自己。她從來不怨恨為何魔族會侵占人間,為何自己覺醒了妖族血脈,她只是在想,太弱了。
自己太弱了,弱到保護不了親人朋友,弱到無法保護自己。
她想要變強,有朝一日也可以像那個男人一樣,鎮定地面對所有突發事件,勇敢地沖向所有危險,對身邊的人說一句:別怕,我在。
塗姬從來都不會去承擔什麽額外的責任,可她此時卻覺得這個不擔不可,甚至隐隐約約覺得這本就是自己的職責所在。
塗姬一直站在那裏,站了好久,臉上的淚蒸發使得皮膚有些刺痛,盡量不去想一些悲觀的事情,也不關注到底過了多久,就只是執拗地站在原地,等待着。
靜谧的空氣得的塗姬敏銳地聽到了汽車的發動機的聲音,塗姬猛地擡起頭,過了幾分鐘,才有車隊排列整齊地進入院子,車上全都是熟悉的物種,可是看上去都有些疲憊。
訓練員招呼着大家下車,搓搓手,走到塗姬身邊。
“薛趵讓我跟你說,你媽沒事,她當時在教學樓裏開會,後來情況混亂,她為了維持秩序,鎮定孩子們的情緒,手機一直在靜音沒調回去,後來給她打電話的太多沒電了。”訓練員說道。
塗姬終于松了一口氣,這才感覺雙腿站的酸痛,全身都好象被揍了一頓似的,心髒終于落到了實處。
擡眼,塗姬在動物群中巡視,精确地捕捉到蜷在角落閉眼養神的大豹子,除了毛發髒了一點,好像沒有什麽傷口。她輕輕地走進,雪豹敏銳地睜開眼睛,看到是她,将下巴放在疊起的胳膊上,眯眼看着她,瞳孔像是春天的嫩芽的顏色,卻又覆蓋着層層的積雪。
塗姬将手輕輕地放在雪豹的額間,“謝謝你。”
薛趵擡眼,哼了一聲,輕輕地蹭了蹭塗姬的手掌,尾巴一擺,高高地翹起。
塗姬輕輕一笑,開口想要說什麽,背後突然襲來一陣勁風,薛趵也一驚,直接立起身一把将塗姬攬進懷裏,毛茸茸的毛直接包裹,塗姬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雪豹生長的環境寒冷,為了禦寒,他們的毛發往往都十分濃密厚實,蓬松的一層使得塗姬一點着力點都沒有,胳膊腿一起撲騰。
“喵嗷嗷!喵嗷!喵嗚嗷!!”
塗姬好不容易扒拉出來,其還沒喘勻,入眼就是一張巨大的貓臉。冰藍色的瞳孔就在眼前,其中卻好像燃起了火焰,胡須上揚,血盆大口呲着獠牙,眉頭都皺了起來,一點氣質也沒有。
“布藕你幹嘛!”塗姬氣不打一處來,手忙腳亂地順着炸起來了的頭發。
“喵嗷!喵嗷!”布藕的表情生動形象地展示了什麽叫貓貓生氣,一直罵罵咧咧,眼睛都被張到最大的嘴擠得彎起來,她右前爪指指自己的後腿,又指指塗姬,最後重重地指了指薛趵,卻被薛趵眼刀一飛,爪子又立馬縮了回去。
塗姬眼睛順着貓爪到她的後腿,右後腿一直懸在空中單腳着地,上面還勉強纏着厚厚的繃帶,也不知用完了幾卷,邊上的毛還有依稀的血跡。
“布藕你受傷了?!”塗姬一驚,心疼地跑到布藕後面,仔細地觀察,好在獸醫已經處理過了,包紮的很好,看布藕這麽有精神的樣子好像也并沒有什麽大礙。
“喵嗷!!”布藕一聲怒吼,好像在斥責塗姬怎麽才發現一樣。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塗姬好不容易才安撫下震怒的布藕,順着毛,布藕才哼哼唧唧地從繃帶的縫隙處扒拉出來一張紙片。
“塗塗呀,是爸爸,爸爸沒事,媽媽也沒事,就是我的手機混亂中摔壞了,爸爸也不記得你的手機號碼,幸好布藕認出我來了,索性就讓布藕帶個紙條,別擔心,等媽媽手機充上電我們就聯系你啊。”
塗姬撲哧地一聲笑了起來,這才徹底地放松下來,往後一倒,埋進布藕的毛裏。
翌日晚。
塗姬趴在床上,面前擺着的還是熟悉的蔬菜。
已經啃了一整天的蘿蔔白菜了,再好吃的東西變成任務也只會厭煩起來,塗姬嘆了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口氣,伸手摸了摸,感覺自己的門牙都有一些松動。
她從兜裏掏出來幾根提摩西幹草作為調劑和加料,打了個飽嗝,無聊地看着眼前的訓練。
今天上午被訓練員叫到了一個測試室,測試了力量和速度,塗姬明顯地感覺出來自己與以前的廢柴不一樣了,明顯更有勁,可是訓練員也不告訴自己結果,只是帶着神秘的笑就走了。
塗姬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徹底癱在床上,變成一個大大的大字。
忽然間,從心髒處躍出了一種悸動,塗姬擡起手,看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