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遠修！”
就在此時，病房大門被轟然打開，崔景梵邁着大步闖了進來。
“遠修你沒事……王總？”
看着眼前暧/昧且詭異的一幕，崔景梵第一個反應便是沖到床邊，一把分開兩人。
“王總，能向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麽？”
抓着王之臣的手腕，崔景梵厲聲問道。
見他突然闖入，穆遠修雙目一冷，隐隐有殺氣透出。
卻在下一秒垂下眼睑，往病床上靠了靠。再一擡眼，便又是一臉平靜。
“王總？”
“啊？”
這邊王之臣則全然混沌，直到聽到崔景梵再一次的疾言厲色的呼喊才讓他魂歸天外。茫茫然一副剛剛回魂的樣子，冷冷地看着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人。
“遠修，這是怎麽回事？”
崔景梵轉過頭，卻看到一臉平靜的穆遠修，仿佛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得。
“怎麽回事？我倒是想問問崔影帝是怎麽回事呢？”
王之臣畢竟也不是泛泛之輩，從剛才一度的暈眩中回過神後，立即恢複了一貫的老練，笑着站在崔景梵面前，将他的視線和病床上的人分開。
“我們家遠修這邊剛出事，崔影帝那麽快就出現了……難道說崔影帝和我們家遠修的關系已經好到這種程度了，我怎麽一點都不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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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城娛樂”對旗下藝人的身家背景從來都調查的一清二楚，以方便公司進行控制和利用。如果穆遠修有崔景梵這條人脈，他怎麽會不知道？
還是說，他們兩個是從上次的選秀慶功宴後搭上的？那麽給他們穿針引線的人不就是自己了麽？
王之臣面色微微僵硬。
卻又不得不感慨穆遠修果然是個天生混娛樂圈的。
娛樂圈裏不缺有野心的，也不缺心狠手辣的，更不缺順着杆子往上爬的。但是一個新人能把這一切全做到了，這還真是讓人有些佩服了。
面對這種人，做上位者只有兩種處理方式：
要麽，将他捧到極致，讓他給公司帶來最高的利益。卻不得不要提防他的野心會不會反噬。
要麽，從一開始就不要給他機會，讓他永遠沒有威脅到自己的機會。
然則，這個穆遠修，自己要怎麽處理呢？
而崔景梵這邊，聽他一口一個“我們家遠修” 也同樣聽得怒火中燒，卻礙于王之臣身後穆遠修的眼色不能發作。
“王總，盛嘉言現在的手術情況怎麽樣了，您難道不應該去看看麽？”
在這滿室說不清的氣氛中，穆遠修的話總算打破了僵局。
“說得對……那麽，崔影帝我先告辭了。”
他轉過身子，看着床上依舊淡然笑着的穆遠修，猛地俯下身子，幾乎用身形完全将穆遠修罩入其中。
“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一直拒絕我的理由？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真的那麽想紅麽？”
炙熱的氣息迸發在穆遠修的耳邊，看着他白皙小巧的耳垂，王之臣心有不甘地問着。
是啦，這樣的人，心癢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有嘗到。只是這樣的風華和手段，實在太對自己的胃口，怎麽能夠拱手讓人呢？
崔景梵可以給他的，他王之臣做不到麽？
但是就憑這種若有似無的暧/昧，他游遍花叢的王之臣憑什麽要給他好處？火山孝子也不是白當的吧。
更何況穆遠修又不是盛嘉言那種空有臉蛋的鮮肉，這個人又香又有刺，是玫瑰也是蠍子，搞不好，自己也要搭進去。
“我紅不紅，就要看王總是不是會成全我了……”
慢慢揚起嘴角，穆遠修低聲說道。
看着他在自己耳邊翕張的櫻色嘴唇，王之臣心下又是一陣難忍。
“王總！”
看着他們兩人在自己面前幾乎是肆無忌憚地做出如此暧/昧的行為，崔景梵的臉色已然發青。
“那麽，穆老師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哀嘆了一下美人難得，王之臣支起身子，“貼心 ”地幫穆遠修整理好被腳。
“崔影帝……非常感謝你如此關心我們‘臣城’旗下的藝人。”
王之臣轉過身子，金絲邊的眼鏡在燈光的反射下散着冰冷的光。
“不過還請崔影帝多少注意一點。畢竟被外面的記者拍到您如此火急火燎地出現在我們遠修的病房裏，到時候一定又是各種猜測和流言滿天飛了……今年的新人裏，我只剩下遠修這唯一一張牌了，想必崔影帝也不想毀了遠修的前程吧？”
“這是自然……”
崔景梵且怒且笑，“不過王總也請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遠修可不是盛嘉言那種人，大家身為同事和上下級，還是不要僭越了本分比較好。”
王之臣聽了也不答話，朝着穆遠修揮了揮手，朝門外走去。
“遠修……”
看到病房的門被關上，崔景梵迫不及待地走到穆遠修身邊，滿臉擔憂地将他從上到下打量了遍。
“遠修你怎麽樣，真的沒有受傷麽？還有剛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崔景梵在片場接到穆遠修出事的消息，立即給他打電話想要問清情況。但是穆遠修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不得不在導演哀怨的眼神中甩下整個劇組的人，好不容易避開那些記者的追蹤上來病房，就看到穆遠修和王之臣兩個人在床上糾纏……
“崔影帝……”
穆遠修冷冷一笑，“套一句您剛才的話，請您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我不知道你把我當做了什麽樣的人，大家身為不怎麽熟悉的圈內人，還是不要僭越了本分比較好。”
“遠修！”
聽着他說出這般絕情的話，崔景梵驚詫地看着全然陌生的他。
“你說什麽呢？‘不怎麽熟悉的圈內人’？我們這麽多年來的交情……”
“這麽多年的交情？”
穆遠修冷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幾個月前我從鬼門關裏爬出來的時候，崔影帝您似乎并沒有出現吧？哦……對了，那時候我們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崔影帝自然不會關心什麽。這不，這回我們成為一個圈子的人了，我這還沒有出什麽事情呢，崔影帝那麽快就出現了。我說的有錯麽？”
“說到底……你還是在為上次的事情傷心是麽？”
聽他如此埋怨，崔景梵倒是松了一口氣。
“上次的事情我真的很愧疚，再怎麽解釋也是徒勞。遠修你生我的氣，這很正常，但是你不能為了生我的氣，和王之臣攪合到一起啊！王之臣的口碑……”
“王之臣的口碑我自然是清楚的。不過我在他手下讨生活，我又能如何？”
穆遠修垂下頭，笑了笑。
“盛嘉言的下場你也看到了，他這邊剛受傷，王之臣已經完全把他當做沒用利用價值的廢物來看待。你以為我會自甘堕/落到和他勾搭在一起？但是三年合約已定，我又有什麽辦法？”
穆遠修眯起眼，一個新的計劃在腦中盤算起來。
當初為了讓王之臣栽培自己，不得已一下子簽了三年的合約。
三年的合約當然不算長，聽說有些公司的學員生和公司一簽就是十多年。如果沒有被捧紅，那麽一輩子就算完了。一個藝人有多少個十年可以揮霍？
端木驚鴻上輩子的他除了被“那個人” 騙的屈辱歷史，一輩子都活得潇潇灑灑，肆意人生。從來都是他一手控制着別人的生死，何時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受困于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誰能擋得住他？
這輩子重生成穆遠修這種小人物，做不得半點主張真是讓人憋屈至極。
這輩子他沒有錢，沒有勢，但是不代表別人沒有……
更何況，崔景梵，他該他的，不是麽？
第10
“合約不是問題。如果你不想在臣城工作，我可以幫你付解約金。”
果然，他這邊稍有暗示，崔景梵就迫不及待地上鈎了。
“沒必要。不就是三年麽，忍忍就可以了。崔大哥不也是這麽一路忍過來的麽？”
穆遠修搖了搖頭說道，“反正，王總他手下新人不斷。等來了更漂亮更聽話的，他說不定就會放過我了……”
“這是什麽話？！你和那種人怎麽一樣？遠修，你現在就和臣城解約，然後回大學教書去。我早說了，娛樂圈不适合你。”
想到剛才進房門的那一幕，崔景梵心中的火又升騰了起來。
“崔大哥！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了，請你尊重我的選擇。”
穆遠修擡頭，滿眼決絕，“如果你幫助我脫離王總的代價是讓我退出娛樂圈的話，那麽就請回吧。”
“遠修……我一直想問你，究竟是什麽樣的理由讓你一定要進入這個圈子？難道真的如同你在電視上說的一樣麽？”
崔景梵苦澀地問道，“遠修，你知道麽，你變了。你變得一點都不像你了。現在的你……不，是自從我回國之後，我感到你徹徹底底地變了，你陌生地讓我懷疑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熟悉的穆遠修，是有些笨拙的，甚至和外界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善交際，不修邊幅，只會埋頭在科研項目中，從來不關注外界的事物。
要不是他的刻意闖入，那個他熟悉的穆遠修甚至沒有一個貼心的朋友。
而現在的他，變得生動，變得多才多藝，甚至圓滑的有些事故。
這段日子裏，崔景梵從電視裏看着那個在舞臺上光彩四溢的穆遠修，看着衆人為了他而瘋狂——一場車禍真的會帶來如此之大的改變麽？
他不喜歡這種改變，這種無力感讓崔景梵手足無措。
“我累了，崔大哥請回吧。”
閉上眼，穆遠修做出一個送客的手勢。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知道他不再是那個願意對自己打開心扉的人了，崔景梵苦澀地一笑。
他習慣性朝他走來，将手放在穆遠修的額頭上。
教主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将他的手打折。
硬生生地忍住這股沖動，穆遠修沉下一口氣，感覺到崔景梵溫暖的手掌，帶着一股好聞的香水味，從他的頭頂傳來。
那種溫暖的香味，讓穆遠修的思緒不由得飛出很遠……
看着崔景梵的背影消失在房間裏，穆遠修木然地擡起手，閉上眼，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曾經，也有一個人，膽大包天地敢摸天下第一邪教教主的額頭。
那個人是那麽任意妄為，從來不把堂堂教主的臉色放在眼裏。
不論什麽時間，不論在什麽地方，不管他是不是剛殺了人，那個人每每都會在他心情最差的時候出現。
那個人總是穿着一身花裏胡哨的衣服，紅黃藍綠青籃子，恨不得把染料鋪都穿在身上，搭配得讓人哭笑不得。
你若說他品位低俗，但是那人的袖口卻總是帶着好聞的香氣，讓人不覺心安。
也許就是這樣，他才能容忍那個人的放肆。
然後，那個人會擡起手，摸摸他的額頭，仿佛是在擦幹那根本不存在的血跡。
接着，那個人會解下腰間的酒壺，遞給他，和着清風朗月，開始說他根本不想聽的笑話。
最後，他端木驚鴻也變成了一個笑話……
穆遠修放下手，再次睜眼，眼波已是一片平靜。
他怎麽會讓自己再一次成為一個笑話？
※※※
盛嘉言受傷的重大事件在王之臣的一手推動之下，幾乎天天占據各大娛樂板塊的頭條。
從不斷重播盛嘉言在“炫我男聲”中的比賽畫面，為盛嘉言舉辦粉絲應援加油會，到建立以盛嘉言的名義的藝人人身保護基金會。
如今盛嘉言三個字俨然成為娛樂圈最炙手可熱的名詞。網絡搜索量扶搖直上，不管是貼吧還是微博，盛嘉言的名字牢牢占據了最熱搜索詞的位置長達半個月之久——這對一個剛剛出道的新人而言，簡直是個奇跡。
這是這個奇跡來的實在是過于慘烈。
而他們這期學員們本來要推出的EP則以另外一種形式出現在了市場上。
沒有花哨的包裝，沒有前赴後繼的宣傳。
以黑白兩色為底色，設計簡約的CD悄悄地在各大音像店裏推出。只是每張CD的封面下放，都用鮮紅的字寫着：
TO：祝福我們曾經的戰友，
FROM：你永遠不離不棄的兄弟們。
就是這樣樸素卻直擊人心的宣傳将EP的銷量瘋狂推到了一個讓人難以置信的高/潮。
盛嘉言所演繹的兩首單曲幾乎以洗腦的模式出現在各大排行榜，校園打歌榜，在線音樂，彩鈴下載排行榜上。
剩下兩首EVER的合唱曲目，則因為主題是歌頌青春和兄弟情，也趁着這股風頭大大地風光了一把。正值畢業季節，校園裏幾乎天天飄揚着這青春的離歌。
至于穆遠修那首本來已經頗有點傳唱度的原創歌曲，則根本沒有出現在這張EP上，而是單曲的形式出現。
作為同一批選秀節目的學員，這樣的特立獨行自然引起了一片争議。
背叛？
單飛？
抛棄一起戰鬥的兄弟？
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導致單曲銷售情況慘不忍睹，甚至比不上EVER的一個零頭。讓本來對穆遠修抱有期望的人扼腕不已。
“王之臣真是個老狐貍……”
不停刷新着手機頁面，穆遠修笑着評論道。
最近他學會了用手機上網，發現了諸多樂趣。
比起他們那會兒只能飛鴿傳書，刺探各類情報難于登天，如今卻只要這小小的東西就能足不出戶掌握天下之事，實在是進步了不少。
“你還笑的出來啊外甥？”
吳開顏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恨鐵不鋼地說道，“你才出道多久，現在就有anti的黑子貼吧和微博頁面出現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
吳開顏拿着手機一屁股坐到他的身邊，指着上面的評論說道，“你看看這上面寫的是什麽？
——為什麽受傷的不是那個穆小人，明明是我們的嘉言比較優秀！
——盛嘉言這邊剛出事，穆賤人就迫不及待脫離團隊，真是個白眼狼！
——知道什麽是“不抛棄，不放棄” 麽？穆遠修還有什麽臉面自稱‘老師’？
還有這裏……
——救人很了不起麽？說不定盛嘉言受傷就是穆小人害的！
你看他們說的都是什麽話啊？救了他到變成你的不是了。哇，前段時間還說沒有你盛嘉言死定了呢。恨不得給你供個長生牌位，每天早晚三支香。現在公司一宣布你單飛，他們立馬就這樣了？”
吳開顏氣的柳眉倒豎，看着穆遠修一點都不在乎的表情，恨不得撬開她這個外甥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本以為車禍之後稍微開竅點了，結果看來還是個榆木疙瘩。
“你懂什麽？”
搖了搖頭，穆遠修走到窗邊，望着天邊絢麗的火燒雲。
噴火蒸霞一般絢爛的雲朵仿佛要将整個天邊燒紅，美得驚心動魄。
“王之臣這一步，走的太高明了。”
面對這樣的安排穆遠修幾乎要為王之臣拍手叫好。
這個王之臣，做娛樂公司的老板似乎太屈才了。聽說現代社會有所謂的黑社會，類似過去的黑道邪教。說不定王之臣換個職業也混的風生水起。
這一手表面上是将他和EVER分裂了出來，短時間內務必引起盛嘉言粉絲們的反彈。
現在盛嘉言風頭甚勁，整個娛樂圈的人沒有人敢對他的這次事故說一句質疑的話。
王之臣這一手等于将他挑到了風口浪尖。
哪怕他穆遠修是公認的施救者，粉絲們從感情上一下子也無法接受。畢竟他們這段時間“捆綁銷售” 的形象深入人心。
然兒這股盛嘉言的旋風能堅持多久，別人不知道，他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半個月來盛嘉言一直在醫院裏養傷。就算是所謂的和粉絲連線，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
更何況盛嘉言根本沒有機會再出現在公衆面前了。又何止是“色衰”而已？
一個不能出現在電視上的所謂偶像，可以被人們記住多久？
現在剩下的幾個學員們表面上享受着盛嘉言盛名之下帶來的風光，但是這種風光無異于是建立在流沙上的海市蜃樓。一旦盛嘉言被人們遺忘，他們的下場又有多好？
倒不如像他這樣早早就割離了關系。如今雖然有些痛，将來更有發展的可能。
當然了，這裏面多少也有王之臣為了盛嘉言這個姘頭給自己的小小懲戒的意味吧。
“娛樂圈又有爆炸新聞……崔景梵？”
憤憤不平地劃着手機。突然，吳開顏驚呼一聲。
“《接受神秘人物注資，崔景梵今日宣布成立娛樂工作室！》哈？崔景梵居然自己開娛樂公司了，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啊！快開電腦，我要仔細看看！”
一邊大呼小叫着，吳開顏撲到了電腦前。
娛樂工作室？
穆遠修一挑眉毛，走到了吳開顏身後，看着不斷刷新的電腦屏幕。
崔景梵，崔景梵，滿世界的崔景梵。
這個世界果然現實。
上午的時候盛嘉言還是最熱關鍵詞，牢牢占據着頭榜頭條的位置。
這裏崔景梵中午十一點宣布了要自己開娛樂公司的消息，這才短短半個小時，盛嘉言就跌到了第二位。
——合約到期，不滿公司續約條件，崔影帝要自立門戶？
——注資人身份神秘，站在崔景梵身後的人是誰？
——1億啓動資金，崔景梵要建的真的只是“工作室”？
一長串的問號出現在崔景梵的名字後面，跟着的是一堆或是靠譜或是不靠譜的評論。
打開崔景梵的微博，最新更新的一條發于五分鐘前，赫然寫着：新的成就，新的開端，謝謝大家的支持。讓我們繼續向前！
短短的時間內，轉發和評論的人數已經突破數一萬。
這，就是一個已經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多年，有着影帝頭銜人的人氣和魅力。不管炒作的手段多麽高超，實力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與之相比，anti自己的那些微博根本少到微不足道。
不過這個時間宣布成立自己的公司。
崔景梵，他到底有什麽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