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輔佐千古一帝的皇後07 (1)
三月春暖花開時, 東姝舉家遷入了京城。
之前穆父只是個九品芝麻官, 工作清閑,也無人搭理,所以他一直沒有在京城置辦宅子,每天早出晚歸的, 來回花四個時辰通勤。
但現在他是正四品大員了, 工作忙碌,官場上的人脈也需要好好經營, 自然就沒有那麽多時間再浪費在路上了。
那他在京城定居,妻子和孩子肯定也得跟着他去, 一家人沒有長期分開的道理。
所以去年九月他任命大司農開始忙碌之後,就在京城購置了一處宅院開始整修, 同時家裏也開始收拾為搬遷做準備。
一直到翻過了年開春後,宅院才徹底修整好,然後家裏的東西也陸陸續續地搬了過去。
到陽春三月, 搬遷徹底完成,東姝全家人這才帶着随身的行李入住京城穆宅。
而聽說東姝搬到了京城,皇太孫和國公世子是第一個來慶賀的,“你可算又回來了!”
東姝笑笑,其實她并不想來京城。她總感覺一來京城,就是要跟穿越女、跟國公夫人、甚至是跟國公府對上撕逼的節奏。
可她現在力量還太弱小, 完全無法對抗上堂堂一等公爵的國公府。更別說, 國公夫人背後站着的可是長公主。
她一個小小四品官的女兒,完全不夠她們一根手指碾壓的。
可因為父親的職位調任,她又不得不來。
所以東姝就有一種緊迫感, 一種想要獲得權勢的緊迫感。因為在這封建王朝,權貴真的可以仗勢欺人, 而底下的人會無力反抗,也無處伸冤。
同樣是封建王朝出身的東姝可不會清高地認為,她一個清清白白的老百姓不做錯任何事,就不會被壓迫被陷害了。也不會天真地以為,真的有所謂的清官大老爺為她正義做主了。
這封建王朝的律法,是頂層的當權者為了更好地統治底下的人而創立的,而不是為了底下的人撐腰做主的。
所以不想要被挨打,那她就只有想辦法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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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靠父親做出政績一步步往上爬,恐怕他爬一輩子都爬不到一等公爵或者長公主的同等高度。而哥哥們又還小,所以一時之間她只能靠自己。
原本東姝也是因為認清了這時代對女子的約束和局限,她才從多方面地發展強大至親和姻親,比如協助外祖家成為皇商,比如研制新藥把自家醫術進一步發揚光大,比如從小培養哥哥們習文練武,以後能話語朝堂……
可現在時不待人,東姝就不得不自己站在臺前來擋住可能來自敵人的打壓,正好皇上給她特封的鄉君讓她看到了女子不是只能依靠父兄和夫君給她掙來權勢和地位,她還可以走上僅僅作為女子自己能走出來的一條路——
她要自己掙功勳掙地位,從鄉君到縣主到郡主甚至到公主,到沒人敢輕易動她的高度。甚至是,問鼎皇權。
但從哪方面下手好呢?
帶來能讓全天下百姓吃飽的糧食?
這一點已經做了,獲得了鄉君地位。但可以再接再勵,糧食這種東西,在靠天吃飯的古代,永遠都不會嫌多。
發展工業科技,促進社會發展?
可以考慮放在計劃裏,看看怎麽樣才能把那些利國利民的東西“順其自然”地發展出來,而不顯得突兀。
如果民以食為天,那比“天”還重要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命了。所以發展醫藥,治療一些可能會發生的疑難雜症也是重中之重,比如天花,比如瘟疫。
據穆老爺子跟她講述過的醫療史,天花是發生過的,至今都沒有發現有什麽治愈的藥物,完全靠個人自身抵抗,但幾乎九成九的人都抵抗不過。
至于各種瘟疫,幹旱、洪澇、暴雪、地龍翻身等天災之後,基本上都會産生或大或小的瘟疫,爆發迅速、傳播極廣,往往等不到研究出醫治方法就會死一大批一大批的人。
所以東姝覺得,率先發展醫藥才是最緊急的。
因為明天和意外,永遠不知道哪個會先來。
而這個世界朝代女子是可以學醫的,宮裏就有不少女醫官,東姝有個堂堂姐——也就是穆老爺子兄長的嫡孫女,就正在宮裏做實習醫女,從九品。
但是,進宮做女醫官前途非常有限,最高只能做到正三品醫官,而且只能在宮裏為那些娘娘貴人們看病或調養身體,不能涉及皇權朝政。
因此,東姝一來京城就有想要自己開醫館的想法,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研究醫術、研發醫藥,從而為以後可能發生的病疫做好未雨綢缪的準備。
而現在她已經跟着穆老爺子學了差不多四年醫了,再加上她上一世小半輩子的經驗,應該能獨當一面撐起醫館,就是怕穿越女會來找茬搞破壞。
所以,皇太孫和國公世子一約她出來,她就應邀而來了。
這個人脈要好好維持,以後借力打力、狐假虎威什麽的,偶爾還是可以使使的。
皇太孫看她說着說着話又看着外面的細雨綿綿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在想什麽呢你?”
東姝回神,擱下手裏已經有些涼的茶,“我是在想,這春雨貴如油,雨後好播種。”
皇太孫噗嗤輕笑,“喲,不愧是懷安鄉君,這麽憂國憂民,實至名歸啊你。”
東姝微微白了他一眼,“你們兩怎麽會有空出來?”
自從前年秋天他們跟着她一起去狩獵秋游了一次後,然後就一直沒來找過她,而且連書信就驟然少了好多,害得她都以為這是感情淡了,他們要主動疏遠了。
但在去年她得封鄉君之後,他們倆跑來恭賀她,才得知他們倆不知怎麽被穿越女擺了一道,害得他們被拘在國子監讀書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法出門了。
東姝卻清楚,這應該是穿越女想斷了她和他們之間的交情,絕了她皇太孫這條人脈。
只是不知道,這會他們怎麽又有空跑出來了?
“才大考過一次,可以出來放松放松。”國公世子接過話,打量着又小半年沒見過的妹妹,“你呢?最近過得怎麽樣?怎麽感覺你又瘦了一點?”
去年她封鄉君的時候,就發現她身上肥嘟嘟的感覺沒有了。
“是哦!”皇太孫也伸手掐了掐她的臉,“都感覺沒肉了。”
“我這是抽條長個子好嘛!”東姝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瞪了瞪他,“我現在是大姑娘了,你別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
皇太孫一怔,随即爆發出好一陣“哈哈哈”的大笑,比了比她才到他胸口的個頭,“唉喲大姑娘……”
東姝當即差點沒氣死。
國公世子也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其實穆穆說的也對,她都十一歲了,再過兩年都得準備起相看人家了,确實是個大姑娘了。殿下,咱們以後還是注意點好,可不能像孩提時那般沒距離地玩鬧了。”
皇太孫聞言斂了斂臉上的笑容,發現東姝現在确實有點亭亭玉立的雛形了,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道,“行吧。”
說起這個,東姝倒是有點好奇,“話說你們倆也一個十四了,一個十五了,家裏可有開始安排親事?”
今年才十四歲的皇太孫擺擺手,“我還早呢,十八歲之前不考慮這個。”
而當朝男子确實大多數都是十八歲之後再成親,女子是十五歲。
國公世子也點頭,“我這邊也不急,先考取功名再說。”
東姝也想起明年又到三年一次的科舉了,“你明年要試試嗎?”
國公世子點頭,“如果明年能中舉,後年就能考進士。若榜上有名,到大後年十八歲入朝為官,那時候考慮親事應該才最恰當。”
東姝眼底深幽地看着他默了默,因為她知道這個國公世子并沒有活到成年,他在後年考中進士之後,不幸感染天花去世了。
但東姝卻覺得他可能不是正常感染的,因為那個時候,國公夫人又生下了一名男嬰。
不過那個時候原主正陪着渣男在外面流放,并不清楚具體是怎麽回事,東姝也無法從原主的記憶裏窺探到真相。
但東姝覺得,有了自己親生兒子的國公夫人,不可能放任前任夫人的兒子做世子繼承國公府,這位國公世子,指不定就是她為此除掉的。
所以東姝想了想道,“我準備開一家醫館,你們以後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半天不好,記得我醫館來照顧照顧我的生意。”
不僅是國公世子,皇太孫也是感染了天花病故了呢!而且還是在國公世子去世之前,在同一年……
東姝想到這裏心下猛地一驚,這個天花裏面該不會還有那個狗皇帝的手筆吧?因為從既得利者的角度來看,皇太孫極有可能是那個狗皇帝害死的!
所以,那位狗皇帝那麽喪心病狂,為了接手皇太孫的勢力,竟然用天花害人?!
靠!東姝在心裏暗罵,這也太狠毒了吧?!
“開醫館?”皇太孫和國公世子兩人都有點意外,她怎麽好端端地要開醫館了。
東姝點頭,“我跟着爺爺學醫也有四年了,總不能是學來玩的,總要學以致用才是。”
“我還以為你以後會去做女醫官呢!”皇太孫有些失望地道,畢竟東姝若進宮了,他以後找她見她就方便多了。
東姝自謙地道,“我這人脾氣不好,性子也不端莊,怕是伺候不來那些嬌貴的娘娘們反而招來禍患。”
國公世子微微點頭,“進宮做女醫官确實不太适合你。”
因為他感覺妹妹自從離開國公府之後,性子活潑開朗了許多,整個人朝氣蓬勃得像自由自在的鳥,适合快樂地飛在廣闊無垠的天空上,而不适合關進皇宮那座豪華的金籠子裏。
皇太孫也想着皇宮裏貴人多、規矩多,他也不想看到她時不時地就需要對人下跪磕頭、彎腰行禮,把這鮮活靈氣的模樣逼成規矩板正的醫女,遂也贊同點頭道,“那你什麽時候開?”
“再等等,”東姝也是剛蹦出來這個想法沒多久,“我得先跟家人商量商量。”
主要是因為她現在年齡還小,哪怕醫術再到位,怕是也撐不起門面。
皇太孫立馬仗義地表示,“那你開的時候提前跟我們說,我們來給你撐場面。”
國公世子也點頭,“有需要你随時來找我,現在你也搬回京城了,以後要多走動。”
東姝點頭,轉而問皇太孫,“你呢?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被驟然問到這個問題,皇太孫有些迷茫地怔了怔,“不知道,沒想過。”
因為他再有打算也沒用,他未來如何、能做什麽,完全看他太子父親以後的命運走向。
如果他父親能順利繼位,那他就開始兢兢業業做太子呗,就跟他父親現在一樣,努力做政績,為以後繼承大統而努力;
如果他父親不能順利繼位,那就有兩個可能:
一,謀逆造反奪位,成功就是繼位,然後他做太子;不成功就是死,要麽被圈禁被流放,總之全家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跟上一個反王一樣;
二,他太子父親不争,順勢而退,做個閑散王爺。那他也得跟着做個閑散世子,吃喝玩樂做個快樂的纨绔,不然脖子上的腦袋可能呆不穩妥。
所以他能有什麽打算?他有什麽打算也不能作數啊!他的命運都可能不是他自己說的算。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積攢自己的力量、組建自己的勢力,以不變應萬變,至少在任何變故來臨的時候,盡可能地保全自身保全家人。
盡人事,然後聽天命。
特別是現在皇爺爺的屬意不明,幾大皇子帶着各自站隊的百官鬥得熱火朝天,朝廷局勢瞬間萬變,好像什麽結局都有可能。
所以在這件事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他根本就不會考慮成親的事,免得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姑娘,尤其是……
皇太孫看了看眉眼輕松明媚的東姝,尤其是他這位一起長大的小夥伴,更不能拉她下水了。
東姝想想他現在的身份和處境,确實不适合表達任何的想法和野望,容易被人逮住做文章,“好吧,還是你舒坦,啥都不用想。”
皇太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對了,你那位戴面具的表兄呢?今天怎麽沒看到他?”
之前他每次見到東姝,她那位表兄都會在的。
“他有事,一會來接我……”東姝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樓下因為蒙蒙細雨而顯得有些清冷的大街盡頭,出現一道欣長卻略顯單薄的少年身影撐着傘、正急布匆匆地朝她這邊的酒樓走來,頓時高興地朝他揚聲揮手,“阿湛哥哥!”
那黑衣面具少年一頓,擡頭循聲向她望來,隔着煙籠霧罩的初春細雨,在看到二樓窗口裏的靈動清新少女時,深邃眼底仿若亮起星子般,眉眼彎彎地朝她點了點頭,随後加快步伐走來。
東姝也起身站起,跟兩人告辭,“我阿湛哥哥來接我了,先走了。”
皇太孫嫌棄地“啧”了一聲,也跟着起身,“你這吃完就走?”
東姝輕輕白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問,“不吃完就走,難道我還要兜着走呀?”
皇太孫:“……你這嘴是不是去哪進修過?”
國公世子也輕笑着起身,送着她往外走,輕聲問,“半個月後,就是一年一度的春日宴,你會參加嗎?”
春日宴是長公主舉辦的,可以賞花賞景賞美食,還有各種活動、各種才藝比拼,待嫁的貴女和待娶的貴公子們,都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藝。
說白了,其實這就是大型相親聚會。
不過東姝不太以為然,“我區區一個四品農官的女兒,能有資格被邀請?”
國公世子蹙了蹙眉,湊近她壓低聲音提醒道,“跟你調換的那位去年跟一位五品官的嫡女交好,前不久就曾經跟長公主提議過,五品以上的官員家中女兒都可以參加。”
而東姝剛來京城資歷淺,又是小官的女兒,要是去了春日宴指不定被人怎麽欺負和為難。所以他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針對東姝的意思。
東姝挑眉,穿越女這是要來找她茬了?
“嬌嬌。”阿湛一踏進酒樓裏,就看到東姝正和國公世子從大堂一側的樓梯上走下來,只是不知道說到了什麽突然停了下來。
距離靠得很近,姿态似乎有點親密,所以阿湛忍不住緊走幾步上前提醒喚她。
東姝扭頭看到阿湛,眼睛欣喜地一亮,立馬提起裙子就飛奔下來,“阿湛哥哥!”
阿湛上前去虛虛扶了扶她,低聲溫柔,“慢點兒。”
然後擡頭跟一前一後走下來的國公世子和皇太孫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東姝先出去再說。
東姝就邊朝外走、邊回頭跟國公世子和皇太孫打招呼,“那我先回去了。”
國公世子也跟上來點了點頭,“有事記得去國子監給我送信兒。”
因為他長時間呆在國子監很少回家,送到國公府他不一定收得到。更何況,家中母親和親妹對她似乎都沒有善意。
皇太孫也邊走上前來邊說,“你要是收到了春日宴的邀請,提前跟我說,到時候我陪你去。”
其實他們這半大不小的年紀去不去都行,但東姝若是收到了邀請,那就不好駁長公主的面子了。
可若東姝去了,不用想也知道,人單力薄的她會遭遇什麽。尤其是她離開京城的這幾年,沒有按照貴女的标準去培養。
但這可是他的小青梅,從小一起穿開裆褲長大的,他能讓人欺負了去?
說話間已經走到酒樓門口,因為在下雨,候在外面的小厮見到自家小姐出來了,就趕緊把馬車趕到屋檐下,放下腳踏,恭請小姐上車。
東姝被阿湛扶着上馬時,回頭感激地朝皇太孫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回頭我做了春果子給你送一點去。”
皇太孫目送她鑽進馬車裏小聲地嫌棄,“我是那麽貪吃的人麽?”
但看見東姝馬車啓動離去時,又趕緊沖馬車揚聲交代,“多送點!”
國公世子抿唇失笑。
皇太孫目送東姝馬車走進煙雨蒙蒙裏之後,回頭看見他的表情,忍不住強行挽尊道,“國子監那幫土匪,胖妞每次送我的吃食我都沒能吃到幾口。不多送點,我都嘗不出來是什麽味兒就沒了。”
國公世子含笑不語,明明他每次都偷偷藏起來吃,連他都躲,還好意思說。
東姝也在馬車裏嫌棄地輕啐,“口嫌體直。”
“你們都聊了些什麽?”阿湛倒了杯熱水給她捧着,這乍暖還寒時候,下起雨來還是挺冷的。
東姝接過捂着暖手道,“也沒什麽,就是閑聊了一下彼此的近況和打算。皇太孫繼續保持現狀,國公世子明年準備考科舉,我說了我可能準備開個醫館。”
開醫館這個事情,東姝倒是最先就跟他提過,阿湛沉吟了一下,“開醫館的話,你年齡會不會還太小?”
畢竟才十一歲,很難取信于人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東姝也知道自己現在這般大确實很難開得起來,“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先請爺爺來坐鎮?”
“穆爺爺?”阿湛挑眉,見她點頭,又問,“可他不是在懷安城開着醫館?”
“老家的醫館有大伯和大堂哥在呢,還有那麽多大夫和學徒,忙得過來。”關于這一點東姝早就仔細地考慮過,“爺爺現在也就接診一些疑難雜症,尋常病痛基本用不上他出手。”
所以東姝就想把他請到京城來坐鎮,順便把穆家醫館的影響也發展到京城來。
阿湛了解到她的想法,微微點頭道,“這樣也行,不過能不能晚一年?”
“啊?”東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晚一年?為什麽要晚一年?”
阿湛微微笑了笑,拿掉她手中的茶杯,然後溫柔地拉過她的手,攏在手裏輕輕地捏了捏,看着她說,“因為今年我想再帶你去一趟連青山,可能會去久一點,至少半年吧。”
“半年?!”東姝有些驚了,連青山她還是挺樂意去的,就是,“為什麽要半年那麽久?”
那是真的要當野人了吧?
阿湛目光溫柔缱绻地看着她笑了笑,“因為我打算明年去參軍,我們要好幾年見不着了。”
随着她長大,她折騰的事情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忙。哪怕他一直陪在她身邊,她的心思和目光基本上落不到他身上。
他不知道她現在對他的感情有多少,會不會這個時候的交好只是小孩子的情誼。他一走,她回頭就能找到新的小夥伴,然後把他給忘了。
所以他想趁離開之前,跟她獨自多相處一會,過一過“二人世界”,加深一下她的記憶。
因為出去采藥的話,除了藥材,她的目光和注意力可全部都給了他。而且在外面,她也很需要他、依賴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能聽到她快樂地喊阿湛哥哥。
這是他所向往的相處方式,她的眼睛裏要時時有他的身影才好。
“參軍?!”東姝驚得都顧不上阿湛哥哥怎麽突然不顧禮法牽起她的手了,“你好端端的為什麽想要去參軍啊?!”
去當兵那麽危險,普通百姓家的男丁對兵役都是能免則免、能避就避,避不過也想盡辦法避。因為這是無償勞動啊,而且幾乎都是九死一生。
阿湛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笑道,“因為我想當将軍。”
東姝微怔,有些意外,“啊?原來你想當大将軍啊?!”
阿湛含笑地微微點頭,“嬌嬌不喜歡嗎?”
“那倒沒有。”如果這是阿湛哥哥的夢想的話,東姝當然支持,“做大将軍挺好的。”
畢竟人各有志,好男兒志在四方,國公世子都想科舉考取功名,阿湛哥哥武功這麽好,想去建功立業也很正常。
只是,據她所知,這個大周朝的邊關并不平靜,北方有北狄,南方有南蠻,東方有東夷,西方有西戎,可謂是群狼環伺。
為了争奪各種資源,常年都不斷地有不大不小的沖突發生。
所以去參軍上戰場的話,會很危險,東姝難免有些擔心,“只是戰場上刀槍無眼,阿湛哥哥你可千萬要小心。”
“我知道。”阿湛輕輕地捏着她的手,他本身的能力就足夠上戰場去拼搏,更何況他現在還練了那麽厲害的槍法,在戰場上活下來不成問題,“放心吧,我有自保能力。”
東姝也想到他學了《破雲槍》,曾經在深山裏一個人獨戰群狼都輕輕松松地不受一點傷,那在戰場上保命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再說,總不能因為危險就阻攔他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吧?這吃飯都有噎死的時候呢,也不見有人因噎廢食啊。
更何況,這去參軍當兵是保家衛國的好夢想,值得歌頌、值得稱贊。
所以東姝只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支持他了,“那趁這一年,我再幫你好好調養調養身體,讓你強強壯壯地去,争取盡量立功做成大将軍。”
其實主要是能保住命就行,到這個時候,東姝真的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別無所求。
阿湛抿唇而笑,“好。”
他的嬌嬌怎麽這麽好,別的姑娘聽到男方要去參軍,要麽百般阻攔、要麽立馬打退堂鼓斷了往來,只有他的嬌嬌會盡力支持他鼓勵他。
因為阿湛明年要去參軍的決定,東姝不得不暫時擱淺開醫館這個并不怎麽現實的想法,開始準備着至少大半年的行裝,跟父母解釋說要去各處行醫一番。
本來穆父和穆林氏還不怎麽同意,但年輕時候也到處行醫過的穆老爺子卻舉雙手贊成,說東姝這個想法好,還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尤其是行醫這方面,更要好好實踐。
偏安一隅只會困住自己的見識,紙上談兵是不行的。
穆家的大家族都發話了,東姝父母自然不再反駁,只能盡心盡力地給她準備着行裝,殷殷叮囑讓她沒事多寫信回來報平安。
東姝只能好好地答應下來,悄悄提前寫好信,托人定時給家裏送來。
然後在春光明媚的陽光裏,在長公主邀請函發送前夕,就跟着阿湛和新雇傭的二十名精英護衛,朝連青山邁進。
所以暗戳戳等着教訓東姝的穿越女精心準備了良久,卻在春日宴上撲了個空。
由此穿越女惱羞成怒,借着長公主的手向穆府問責,斥責他們好大的膽子,竟然連長公主的面子都不給。
可穆父卻無辜地表明,他沒有料到長公主的春日宴會邀請他一個小小四品官的女兒,所以他女兒早在那之前就游醫天下去了。
這讓穿越女想逮着這個把柄發作都沒理,可把她堵了一口憋悶氣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快氣死她了。
之前東姝遠離京城,她手沒那麽長,鞭長莫及也就罷了。
可現在東姝都來到了她的地盤——至少穿越女是這麽認為的,她一個一等公爵的女兒,而東姝一個小小四品官的女兒,東姝到京城來不就等于落到她手裏?那還不任她搓扁揉圓?
更重要的是,截了未來皇後胡的她怕東姝來到了京城後,會再次和未來帝王認識,命運會讓他們再次看對眼走到一起,那她不是白忙活了這幾年嗎?
尤其是,她發現最近那個未來帝王開始對她不冷不熱了,甚至都愛答不理,老拿一些禮法規矩作借口跟她好幾天不見面,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忙活些什麽。
而東姝又偏偏在這個當口重新殺回了京城,這讓她心裏隐隐有些不安和焦躁。
本想趁東姝剛來京城還沒站穩跟腳羽翼未滿時,就把她給徹底摁死以絕後患的。所以她特意費了大力氣準備了不少絕招等着問候東姝,但沒想到東姝居然絲毫沒在京城停留就直接走了!
重拳出擊卻打在了棉花上——不,應該說是打在了空氣上,直接打空了!
穿越女都有點懵了:游醫?所以未來皇後不準備當皇後了,而是準備當一名民間的行腳大夫?這歷史是被她給徹底蝴蝶得歪掉了嗎?那個千古賢後從此以後就沒有了?
穿越女懵逼的同時,也松了口氣:這樣也好,只要東姝不來跟她搶未來帝王,她一點也不想跟那個千古賢後對上。
畢竟歷史上的那個皇後可是聰明絕頂、手腕強硬的,所以她才一直想在那皇後很小的時候就徹底弄死掉她。不然她怕她成長起來,自己也不是對手。
不過穿越女這口氣也沒松多久,因為到年底大雪紛飛的時候,東姝又回來了!
而且又帶了一種新的農作物回來,讓她懷安鄉君的名聲更響亮更耀眼了,又得了皇帝一大通的獎賞,民間那些吃飽穿暖的百姓也沒一個不在心裏感念她的。
這讓穿越女狠狠地皺了皺眉。
之前東姝因為發現紅薯和土豆一事被封為懷安鄉君的時候,她還懷疑過這位千古賢後是不是被人給魂穿了?不然怎麽會知道土豆和紅薯是高産量的糧食呢?
但京城現在傳遍了東姝當時發現紅薯和土豆的契機和過程,那真的就是巧合,而且還有皇太孫和國公世子以及一大群侍衛親眼目睹呢!
就算皇太孫和國公世子會給她打掩護,但那些侍衛的品階可都不低,他們可都是世家子,不可能集體為東姝說謊。
所以,是她把東姝逼回那個杏林世家,從而讓東姝學醫采藥嘗百草,才無意中發現了紅薯土豆這高産糧食嗎?
穿越女的歷史學得不怎麽好,更不曾在意過農作物的歷史,她只是穿來古代之後發現現代很多蔬菜糧食什麽的,古代都沒有。
這古代的食物可謂非常的貧瘠,她還想等着她做皇後了之後,再逐一去“發明”,為自己賺取千古賢後的美名呢。
沒想到,現在倒是被東姝搶去了。
穿越女心裏有些憤憤不平,不信自己一個現代獨立自強的女性,還玩不過一個古代以夫為天的封建女人。
她要等等看東姝過了年之後,還會不會繼續出去游醫。
如果會繼續去的話就算了,畢竟天下那麽大,她也逮不着人對付。再說東姝出去游醫不跟她競争皇後了,她也犯不着浪費力氣對付她;
但如果東姝不走了留下來的話,那她就要趁早把她摁死在她年齡還小的時候,絕對不能讓她成長起來!
東姝并不知道穿越女在暗搓搓地準備着對付她,知道了估計也不在意,因為阿湛哥哥離開在即,她要為他準備很多東西——
衣服鞋子、武器馬匹、傷藥吃食……但凡她能想到的,她都忙忙碌碌地幫他準備個不停,恨不得把他未來幾年的衣食住行都給準備個齊全。
阿湛看得感動又失笑,攔着她道,“好了,不用準備那麽多,太多我也帶不走。我是去參軍,不是去游玩享受,哪有什麽都準備好的?”
東姝不放心地皺眉道,“就是因為去參軍,才要什麽都準備好啊!我聽說邊關将士的生活可苦着呢,吃不飽穿不暖的,還時時有生命危險。”
阿湛看着她一臉為他心疼擔憂的樣子,心下感動又柔軟地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兒,別人都能吃得了邊關的苦,你阿湛哥哥也可以。再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不是?”
東姝有些遲疑地道,“能不吃苦,還是別吃了吧?那又不是什麽好東西。”
阿湛笑,“不苦,有嬌嬌心疼我念着我,我就一點都不苦。”
他心裏甜如蜜,再苦也甘之如饴。
東姝輕嗔了一眼甜言蜜語的他,“對了,我還要多給你準備些薄錦,你要多給我寫信知道嗎?不能像個失蹤人士,杳無音信。”
這個世界還沒有紙張,薄錦是這個世界用來書寫的一種布。所以這世上的書,都是一卷卷薄錦。不過這種薄錦造價高,所以讀書和書本都是很費錢的事。
東姝想着,要盡快把紙造出來才行。不然用這種薄錦費錢費事,她還不習慣。
說起寫信這個事,阿湛倒是想起來把自己那塊刻着“湛”字的玉佩塞到她手裏,“這個你拿着。”
東姝看了看手裏的玉佩微愣,“這個你給我幹嘛呀?萬一你家人來找你、或者你恢複記憶需要用這個證明身份,不在身上怎麽行?”
阿湛微微失笑,“哪有認玉佩不認人的?放心,不會存在那樣的問題。而且,這個是要留給你用的。”
“用?”東姝不太明白,“這個玉佩還能有什麽用處?”
不就是吊墜裝飾?
阿湛拿起玉佩教她,“看到這個小孔沒?你對着這個小孔吹一下。”
東姝不明所以地吹了一下,“然後呢?”
“等着。”阿湛讓她稍安勿躁。
然後沒等一會,突然有一只看着不甚起眼,但實則挺特別的黑鳥停在了她的窗臺上。
沒等東姝問,阿湛走去書桌旁寫下“奉懷安鄉君為主”的字樣後,就把那一小塊薄錦給卷起來走到了那只黑鳥面前。
那只黑鳥也不怕人,任由阿湛從它腹部厚厚的絨毛裏摸出一個小信筒,把那卷薄錦給塞了進去,然後再把那小小的信筒給放回去黑鳥腹部,一點都看不出有信筒的痕跡。
然後,那只黑鳥就熟練地飛走了。
東姝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