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招魂地點

根據男玩家們得到的規則, 交完棺材後,棺材鋪老板會給兩張符紙, 他們需要和組隊的女玩家一人一張,前往指定的招魂地點,進行招魂儀式。

季楓自然是和駱白櫻一組,而許斯瀾嫌棄另外三位男玩家太油膩,她想起了剛才去過的另一家棺材鋪,那邊有個沉默寡言的帥哥,當時同隊的男玩家都試圖争取她和駱白櫻,只有他不聲不響,依舊在釘棺材。

現在回憶起來,還真是超凡脫俗, 和別的妖豔賤貨不一樣呢。

“駱小姐。”她說, “你們先走吧,我打算回去那家棺材鋪。”

駱白櫻有點意外,但也有預感她的目标是誰:“不在這裏選隊友嗎?你回去可能人家已經和別的新娘組隊了。”

“我覺得不會,他剛才明明多看了我一眼, 肯定也是願意和我組隊的。”

駱白櫻笑了,她發現這姑娘的自信勁兒非但不招人煩,反倒挺可愛的。

“那你去吧, 尊重內心意願, 祝你好運。”

“謝啦, 我完成任務就去找你們會合。”

說完, 許斯瀾轉身大步流離開了棺材鋪, 身形矯健得仿佛她穿的不是嫁衣, 而是夜行衣。

三位男玩家呈癡呆狀, 目送她離去的背影。

“她這就走了?咱們仨這麽差勁嗎, 全都入不了這小丫頭的法眼?”

“咱們不合适,另一家棺材鋪的人就合适了?她這什麽判斷标準?”

“是不是因為咱們太熱情了,太熱情反而顯得很廉價?”

季楓在一旁看不過去,輕描淡寫安慰了兩句。

“沒關系,她不選你們,你們可以再等等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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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這可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了,你倒是組完隊了,我們三個人,後面還有沒有活着的女玩家都很難說啊!”

“能進高級副本,最差也是白金等級,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誰說的?另一隊有個男玩家,在山上直接被女鬼掏了心髒,那死得多容易,誰在乎他是白金還是鑽石?”

所以說,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

許斯瀾一路飛奔,在夜色裏像一只撲撲楞楞的大紅蝴蝶,她途中靈活躲過了好幾次鬼npc們的巡邏搜查,終于趕到了之前那家棺材鋪。

這一隊的男玩家死了一個人,三個人制棺難免更費力一些,以致她進去時,見他們還有收尾工作沒做好。

最靠門口的男玩家擡起頭,見到她非常詫異:“诶?你又回來了?”

她随口胡扯:“怕你們完不成,來幫個忙。”

“還有這種好事兒?那能麻煩你刷一刷清漆嗎?”

“OK。”

許斯瀾接過刷子,拎了漆桶,邁着四平八穩的步子,走過去蹲在了某位年輕男人的旁邊。

毋庸置疑,這就是她的目标隊友。

他屬于劍眉星目、樣貌端正的帥哥,非要形容一下的話,大約是潇灑正直的那種帥,放在古代得是個俠客的那種帥,是很能戳中她心坎的那種帥。

剛才要不是急于跟着駱白櫻一起走,她可能直接就留下來了。

她若無其事刷漆,半晌,聽得對方開了口,嗓音是标準的低音炮。

“謝謝,怎麽稱呼?”

“姓許,許斯瀾,你呢?”

“肖宴。”他頓了一頓又道,“看來許小姐在另一家棺材鋪,并沒找到合心意的隊友。”

許斯瀾回答得很坦率:“是啊,他們都太吵了,我感覺像你這種話少的男人,可能實力會更強一點——當然,前提是你不嫌我菜。”

“女玩家的任務不會比我們輕松,許小姐逃生得這麽快,可見實力并不弱。”

“我只是白金。”

“大家進入游戲的時間不同,等級只能說明一部分問題,更多要看天賦和意識。”

許斯瀾愉悅挑眉:“這麽說你也同意和我組隊了?”

肖宴平靜看了她一眼:“我相信直覺。”

畢竟初次見面的時候,不過短短兩分鐘,她特意認真端詳了他,而他也同樣在暗中觀察她。

人與人之間相互吸引的磁場,其實是很難解釋的。

許斯瀾露出了微笑:“好,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兩人放下各自的錘子和刷子,抽空握了個手。

另一邊,駱白櫻和季楓已經拿到了符紙,正準備前往招魂地點。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此前收到張柱子的提醒,棺材鋪老板知道面前站着的女玩家,真實身份到底是誰,就講個背景故事的工夫,偷着瞄了駱白櫻好幾眼。

最後駱白櫻有點不耐煩了:“我有這麽好看嗎?你一直在這看?”

“……”

棺材鋪老板登時就不敢看了,反倒是旁邊的季楓,聞言偏過頭去,看了一眼她的側臉。

是真的很美。

他默默下了這樣的結論,又默默移開了視線。

兩人的招魂地點,位于鎮子南面的一家裁縫鋪。

據老板講述,曾經有一對相愛的男女,男人是鎮子上最好的理發師,女人是鎮子上最好的裁縫,原本都談婚論嫁了,卻因為鎮長的兒子暴病身亡,生前又苦戀女裁縫不得,鎮長就決定抓女裁縫去給自己兒子配冥婚。

女裁縫反抗不成,把臉劃花了都沒能逃過一劫,被穿上嫁衣塞進花轎,活活勒死。理發師也在店裏自殺殉情了,死前詛咒這座鎮子的所有年輕男丁,到了适婚年齡就會因各種意外死去。

此後配冥婚,也就成為了這座鎮子的傳統,他們不僅禍害鎮子上的少女,還要禍害路過鎮子的外鄉人,所以這裏不曉得聚集了多少充滿怨恨的孤魂野鬼。

……行吧,總之故事是挺漏洞百出的,聽個樂就罷了,駱白櫻也不太關心。

她關心的是路上偶遇的鬼npc們,演技參差不齊,屢屢讓她面臨難以解釋的危機。

季楓疑惑:“姐,轉角那是不是有個鬼新郎?它看見你掉頭就跑了。”

“哦,可能我這人一身正氣,它不敢靠近。”

“屋頂上那兩個鬼媒婆,好像在議論咱們。”

“可能它倆生前就愛嚼舌根子,執念太深,未必議論的是咱們。”

“還有那個抱着孩子的女鬼……它朝咱們沖到一半就變方向了。”

“可能是眼神不太好吧,本來想撞樹的,發現咱們不是樹,就放棄了。”

“?”

駱白櫻面無表情地想,這副本裁員是對的,缺乏職業素養的員工太多,确實得整頓整頓了。

……

目标裁縫鋪比想象中要大一些,裏面有三四臺落了灰塵的縫紉機,牆上錯落挂着樣衣,架子裏整齊疊着一匹一匹各式花色的綢緞布料。

再往裏走,是女裁縫休息的小屋,床單被褥都很素淨,床頭櫃擺了一張她梳着兩條麻花辮的舊照,笑容溫婉。

招魂儀式通常要在夜晚進行,算算時間,此刻差不多該到早晨了。

但當駱白櫻望向窗外時,她發現月亮逐漸隐入雲層,夜幕分明褪去了,可鎮子依舊灰霧蒙蒙的樣子,不像是黎明之前該有的景象。

這裏貌似晝夜不分呢。

既然晝夜不分,那就并不會影響招魂儀式的正常進行,她轉過頭去示意季楓。

“符紙拿好了吧?剛棺材鋪老板是怎麽說的,步驟是什麽來着?”

季楓記得很清楚:“關門,給女裁縫的照片上三炷香;在屋子的西南方向燒掉她最喜歡的那件衣服,在灰燼裏撒一把紙錢;一人站在屋內,一人站在屋外,同時點燃符紙,念誦‘蕩蕩游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天清地明陰濁陽清,開我法眼法耳陰陽分明,柳萍魂兮歸來’。”

“哦對,這女裁縫叫柳萍。”駱白櫻撫着下巴沉吟,“別的都簡單,但紙錢去哪找?是不是還得回棺材鋪拿一趟?”

“我剛才出門時,順手在鋪子裏拿了一包。”

她高興起來:“乖,真機靈,帶着你省了我多少心。”

聽到別人誇自己,季楓內心從沒起過波瀾;但聽到駱白櫻誇自己,他一如既往耳根泛紅,乖巧到無以言表。

“姐,這是應該的。”

那麽問題又來了,哪一件才是女裁縫柳萍最喜歡的衣服呢?

這很重要,招魂儀式必須要燒掉正确的衣服,萬一燒錯了,不是導致儀式失敗,就是會出危險狀況。

……當然,以上是針對其他玩家而言,不包括駱白櫻。

她直接從牆上扯了件杏色碎花的長裙,一錘定音。

“就這件吧,挺端莊大方的。”

季楓驚訝:“你确定是這件嗎姐,不再找找了?”

“不用,聽我的,燒了就行。”

反正對與錯,對她而言結果都是一樣的,沒必要浪費時間。

她都這麽說了,季楓也就不再堅持,兩人按照步驟,先鎖好裁縫鋪的大門,再去房間裏點了三炷香,再在西南方向的角落裏,把裙子放入盆中,丢了一根火柴進去。

裙子很快就燃燒起來,随着灰燼越來越多,駱白櫻開始往裏面撒紙錢——就像是給燒烤攤撒鹽一樣,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她最終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吧,我回屋裏,你在屋外,一起念咒。”

“好的。”

念咒的過程忽略不提,總之是連續念了三遍,兩人的聲音在空蕩的裁縫鋪裏餘韻不絕,最後安靜下來。

符紙燒盡成灰,緩緩飄落腳下。

駱白櫻站在屋裏,聽着窗外嗚嗚漸緊的風聲,她正對着女裁縫的那張照片,照片上女人婉約的笑容,似乎在發生着微妙的改變。

柳萍依然在笑着,只是笑得越來越陰森詭異,眼神也充滿了憤恨怨毒之色。

然後從那雙溫柔的眼睛裏,突然流下了兩行觸目驚心的血淚。

同一時刻,屋外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響。

駱白櫻快步朝外面走去,見那幾臺縫紉機都翻倒在地,而季楓靠牆站立,正警惕注視着不遠處的女鬼。

那女鬼穿一身紅嫁衣,逆光而立,臉上布滿被利器劃傷的縱橫血痕,頸間有深深的青紫淤痕,正是柳萍。

它左右手各拎了一把鋒利的大剪刀,是真的很大,比尋常剪刀要大上三四倍,“咔嚓咔嚓”的動靜聽得人毛骨悚然。

它一邊逼近,一邊拖長了語調,發出沙啞的怒吼。

“我的裙子呢?我最心愛的那條裙子呢?那是我與阿傑定情時穿的裙子,就連我死了,你們都不肯滿足我最後的心願,我要殺了你們——!!!”

季楓無奈回頭:“姐,裙子果然選錯了。”

“沒事兒,我跟它商量商量。”駱白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後上前一步,很誠懇地湊近女鬼,語重心長,“萍萍啊,其實你穿哪條裙子都很好看,阿傑都會喜歡的,咱沒必要這麽固執,你說對嗎?”

“……”

雖然屋裏光線很暗,但這樣的距離,柳萍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靠,這位是駱總,駱總居然親自來招魂了,而自己正耍着兩把剪刀,在駱總面前發瘋。

這招的是魂嗎?這招的是人情世故。

駱總都這麽好脾氣勸自己了,它能不答應嗎?

它不能。

所以柳萍放下剪刀,猶豫着點了點頭:“對,換條裙子也行,你們燒的那件我也挺喜歡的。”

駱白櫻優雅地雙手合十:“太好了,你真是善解人意,你放心,我們肯定會為你讨回公道的,希望你能忘記仇恨,早日輪回往生,說不定下輩子和阿傑就是青梅竹馬的娃娃親了呢。”

“……聽您這麽一說,我豁然開朗。”柳萍找到了極好的臺階,它登時把剪刀一扔,迅速撤離現場,只留下深沉背影,“好,聽您的,我這就去重新投胎。”

“慢走,我們就不送了。”

這劇情,當真峰回路轉,令人措手不及。

有幸目睹全過程的季楓,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神情複雜地問:“姐,你到底把它怎麽着了?”

“你沒看出來嗎?”駱白櫻淡定回答,“我把它超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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