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附生髅骷
東面那座宅子, 最裏面的一扇門是不可以打開的,因為是副本BOSS的辦公室。
但駱白櫻之前已經囑咐過了男鬼張柱子, 讓它在告知其他員工的同時,別忘了也提醒一下還沒回到副本的BOSS。
算算時間,現在對方肯定趕回來了,她一敲門應該可以直接進去。
然而問題就在于,這扇門怎麽敲也敲不開。
她等了一會兒又敲,依舊沒人出來開門,按理來講,這位負責人不該這麽不分輕重緩急,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她思忖片刻,又取出那塊透視鏡按在了門板上, 俯身向內察看。
……她看見了什麽?
屋內的副本BOSS, 正以一種扭曲的姿勢,雙手撐地90度下腰,腦袋還順便轉了個360度。
他雙目流血,從臉部一直往下到頸部乃至胸部, 都正在迅速潰爛,化作粼粼白骨。
他的四肢開始抻長,像是被削得無限鋒利的鐮刀, 也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頂着一顆血淋淋的骷髅頭, 一翻身以匍匐的姿态趴穩。
他的頭骨中央有一道金色螺旋, 被血沖刷得格外清晰。
很明顯, 他已經死了, 并且變異了。
駱白櫻的臉色, 倏而變得陰沉至極。
她認識, 這是附生髅骷,和早些時候見過的寄生髅骷生存原理相同,都是依靠與目标對象融合,使自身的力量發揮到最佳程度。
不同的是,寄生髅骷要弱勢多了,而附生髅骷盡管看上去平平無奇,卻算是超進階版。
要命的是,附生髅骷也同樣是群居野怪,且群居特性更甚,一旦出現,那必不可能只有這一只,恐怕副本裏到處都在埋伏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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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副本純純倒黴,負責人慘死,黑禁地和白禁地的怪,還同時認準了這裏。
……
另一邊,隔着一段距離等在庭院裏的三個人,正打着哈欠閑聊天。
許斯瀾疑惑:“駱小姐在幹什麽,她是不是要找人?”
季楓平靜朝遠處投去一瞥:“我姐不想說的話,誰也問不出來。”
“她的辦事風格一直這麽神秘莫測嗎?”
“對。”
肖宴冷聲插了一句:“剛才門口至少有兩三只鬼路過,連正眼都沒看我們就走了。”
許斯瀾點頭:“我也發現了,這一路上咱們就和空氣似的,就算跟鬼打個照面,它們都裝看不見。”
“先前在理發店時,那只鬼可是恨不得活啃了咱倆。”
“是啊,它們為什麽突然變佛系了?”
察覺到兩人的目光一瞬間集中在自己身上,季楓的神色毫無波瀾,畢竟這種事他也習慣了。
他說:“沒什麽奇怪的,二位适應适應吧,我姐有辟邪體質。”
“?”
他沒打算給他們仔細解釋,事實上他也沒法解釋,他有時候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好在也沒時間多想了,因為駱白櫻已經大步流星朝這邊走來,而且越走越快,并揮手向他們示意。
“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
下一秒,遠處那扇門轟然倒塌,在四處飛濺的木屑和灰塵裏,出現了附生髅骷的身影。
附生髅骷的破壞力是異常驚人的,盡管它們融合後也無非保持着目标對象的身材大小,卻能一爪子撓塌一面牆,把宅院的牌匾扔出幾十米。
臨時組隊的四個人正在沿着街道瘋狂地跑,後面的附生髅骷在瘋狂地追,中途又碰上另外三位在做任務的玩家,于是大家一起瘋狂地逃。
場景一度混亂。
果然,一只附生髅骷開始行動,其餘的附生髅骷也紛紛現身,它們陸續融合了好幾位副本的鬼員工,還有一位倒黴的玩家。
這下副本是徹底不用裁員了,之後要不要重新招聘還是個問題。
駱白櫻一眼看見了正在逃難的男鬼張柱子,她沖上去揪住衣領,把他硬生生拖回了原地。
張柱子一見她就哭了:“駱總,你見着BOSS了嗎?我們聯系不上他,副本這都亂套了,恐怕沒法繼續游戲了。”
“先別顧着游戲了,這情況的确有點出乎我意料。”駱白櫻嘆氣,“跟你說件事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你們BOSS沒了。”
“……沒了?什麽叫沒了?”
“就是被野怪吞噬了,看見那邊的大骷髅了嗎?其實是你們BOSS變的。”
“……”
張柱子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駱白櫻照他腦袋拍了一巴掌:“別哭了,現在是哭的時候嗎?盡快通知其他員工集合,當初入職高級副本時接沒接受過訓練?不知道遇到突發狀況要準備戰鬥?”
“知道知道……”
“柳萍在南面裁縫鋪那裏,腿受傷了,找個員工去接她。”
“好好好……”
駱白櫻果斷咬破手指,往他的額頭上畫了個“×”。
“你被我的血标記過,附生髅骷應該會有所忌憚,這些武器給你,收好了,分發下去,盡量保護好你的同事們。”
說着,只聽“嘩啦啦”金屬撞擊聲,她往他腳下扔了一大堆兵器,每件都是精工制造,沒有破爛貨。
上次的冰霜法杖雖然送回去了,但那條經審批通過的空間通道并沒有關閉,這使她從商城調貨就方便了許多。
張柱子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駱總!這……這都是給我們的?”
“是借你們的,事後我還會收回去,并收取一部分折損修複費用。”
“哦哦……”
“記住,待會兒如果我跟某些野怪開戰了,你們躲得越遠越好,被波及了我可能沒工夫挨個都救。”
這是她最重要的一條警告。
張柱子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擡頭見她已經穿過鎮上越來越濃的煙霧,轉眼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內。
情況緊急,四面霧氣又重,連方向都不太能辨得清,更不要說找人了。
當時季楓前方有許斯瀾和肖宴,後方有那三位玩家,他被夾在中間,跑得慢了點還要被推,根本沒法停住腳步。
所以等他回過神來時,就發現駱白櫻不見了。
她到底是什麽時候離開他身邊,又去了哪裏,他完全不知道。
他猛地駐足,轉身朝來時路望去,卻冷不防又被後方的玩家用力推了一把。
那玩家在驚恐狀态下極度暴躁,幾乎是下意識找人發洩,嘴裏罵罵咧咧:“媽的看什麽看?你想死別擋我們的路……呃!”
話音未落,他瞬間就被季楓掐住了脖子。
季楓冷着臉色,五指收緊:“路這麽寬,我是擋着你走奈何橋,還是擋着你跳忘川河了?”
“……”
這時許斯瀾察覺到不對勁,回頭張望:“季先生,怎麽了?”
肖宴也認了出來,那玩家是之前和自己釘棺材的其中一名隊友,于是淡聲相勸:“算了季先生,別和他一般見識。”
“你們先走吧。”季楓面無表情将對方甩向一邊,獨自朝反方向走去,“我去找人。”
他身形極快,分分鐘沒了人影,許斯瀾本來是想攔住他的,但轉念一想可能攔也攔不住,畢竟人家姐弟連心,姐姐丢了,弟弟自然要去找。
況且……
她也沒時間管別人了。
一只附生髅骷毫無征兆從屋頂躍下,匍匐在他們前方十餘米處,作出了攻擊姿态。
而在剛才季楓離開的地方,不知何時,也多出了另一只附生髅骷。
兩面夾擊,退無可退。
“媽的,這不是完蛋了嗎?”她只覺後背一陣寒意,“肖先生,你有把握對抗這種怪物嗎?”
肖宴冷靜點頭:“我會盡力的。”
“那我也會盡力的,雖然咱倆盡力的标準應該不太一樣。”
說完,許斯瀾從自己的空間背包裏,取出了一把長柄戰斧。
沒錯,當初她在低級副本時,用的還是一把小斧子,現在升級了有點錢了,終于換成了大斧子。
但下一刻她就意識到,自己的大斧子其實也不值一提。
因為肖宴拿出的武器,是一柄寒光閃爍的三叉戟。
“呃,你們王族玩家可真是了不起。”
“過獎了。”
……
季楓這一路上運氣倒還不錯,頻繁與附生髅骷們擦身而過,沒被對方發現,自然也沒成為對方的目标。
周圍霧氣更濃,灰蒙蒙的透着血色,每當這樣濃重詭異的霧氣充斥着副本時,就意味着有大怪降臨了。
這是他跟着駱白櫻久了,被迫增長的經驗。
這一次的大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可怕,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那種對精神與肉.體的雙重壓迫,令人窒息。
他驀然頓住了腳步。
前方的建築轉彎處,駱白櫻一襲紅衣,倒提着方天畫戟,正緩步向這邊走來。
她顯然也看見了他,即使隔着濃霧,她露出的笑容也依舊落在了他眼底。
她身姿輕盈地奔向他,語調婉轉,是他記憶裏不曾有過的柔媚。
“季楓!”
聲音極其喜悅,仿佛連喚他的名字也更加動聽。
“姐。”季楓看着她,似是沉默了一瞬,“……你去哪了?”
“去做一些很重要的事。”她的眼角溫柔彎起,“但又怕你有危險,就趕着回來了。”
“沒關系,我不會有危險的。”
駱白櫻笑意漸深:“是哦,仔細想一想,你确實也不該有危險。”
“……什麽?”
“你天賦異禀,和那些廢物玩家不同,原本是不該有危險的。”
她話中的暗示幾乎不加掩飾,在那一刻輕而易舉擊中了季楓的心髒。
他本能遲疑:“姐,你在說什麽?”
冷風吹散駱白櫻的長發,與鮮紅的嫁衣相襯,猶如獵獵飛舞的招魂幡。
“我說……”她一字一句重複着,“王族等級,通靈異獸的共生者,有什麽危險能難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