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肯定不能進的了。”董斌開口出聲,眼神沒有了先前的調笑,面容嚴肅。
“進不去,那就等着他們出來。”龍九霄開口,眸中銳芒一閃而過。
“之前的事……”側眸看着他淩厲的眼,龍玉開口想說些什麽,卻被他出口打斷,“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就算沒有你,我們也會進入島心撞上他的人。”他大手包裹住她冰涼的小手,将她緊緊蜷成一團深陷進肉裏的指尖一根根掰開,聲音是一貫的張揚與霸道。
龍玉看了他沒有絲毫波動的眸子一眼,卻分明從其中讀出了深藏的縱容,明眸微微閃動,是不是,不管她做錯了什麽事,做了多壞的事,他永遠都只會護着她,卻沒有半分責怪?
沒有再開口解釋,龍玉沒有說,是她幫龍騰墨拖住了司夜的兵力,讓他不損一将地進入島心,而他們,卻因她而陷入險境。只是,心裏對龍騰墨的一根刺,卻是生生種下了。
利用了她,就要有準備承受她的反擊。
“那就等着,現在離一個月的期限還剩一半,他一定會選擇在最後一天出島,我們可以先養精蓄銳等他的人出來之後,再出手搶奪迷幻草。”龍玉開口,聲音清冽。
“這樣行不通的。”對面叢林入口處,一身黑衣的陸謀大步踏入,剛好聽見龍玉的話,皺眉出聲。
“我們的人傷亡太重,而且食物根本堅持不了那麽長時間,若是照你說的那麽做,恐怕等不到他們出來,我們的人就已經精疲力竭了。”看着幾人,陸謀繼續開口。
龍玉微微蹙眉,也是想到了食物的問題。
“既然不能等到他們出來,那就逼得他們不得不出來。”龍九霄突然出聲,讓龍玉皺着的眉頭陡然一松,眼神驚喜地看了他一眼。
“什麽意思?”陸謀開口,疑惑地看向眼含笑意的兩人,不知這兩人又在打什麽啞謎。
龍玉唇角笑意更濃,輕聲開口,“不是還有一路人沒到嗎?”
龍清影!
這下是連原本沒有絲毫反應的雲齊都臉色變了變。
龍玉眼眸微垂,既然龍騰墨能利用她為他拖住司夜,那她當然也可以利用龍清影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而她作壁上觀,最後再出手搶奪迷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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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收拾一下前面的叢林,盡量不要留下混戰的痕跡,我們的人全都隐蔽到孤島邊緣的叢林,靜觀其變。”龍九霄利落安排出聲,董斌陸謀兩人應聲而去。
樹林裏又變得寂靜下來,龍九霄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暗沉的眼底看不見一絲華光,雲齊若無其事地任他看,然後對着龍玉開口,“我先去外面等你。”不待她回答,他便轉身離開。
“站住。”龍九霄突然出聲,語氣淩厲含着陰冷。
雲齊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随後腳步繼續踏出。
“我叫你站住!”一聲厲喝,龍九霄掌中手槍橫呈,槍口直指前方無動于衷的少年。
“你做什麽!”龍玉一把拉下他持槍的手,皺着眉低喝出聲。
少年緩緩轉過身,琥珀色的眸子流動着沉靜的光芒,像是沒有看到他手上黑洞洞的槍,不說一句話。
“先前那些蛇是你弄出來的?”龍九霄開口,聲音冷冽如冰。
“那是我讓雲齊幫我的,你放下槍好好說話行不行?”龍玉也惱了,拽着龍九霄的手微微用了力,她不想雲齊被他誤會,可偏偏那若冰雪般的少年又不開口解釋一句話。
“是我。”看着她焦急的眼神,雲齊眼神閃了閃,出聲。
“催眠術玩兒得挺不錯啊。”龍九霄挑眉,語氣意味不明,聽不出是褒是貶,眼神冷厲地打量着面前少年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雲齊會催眠術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他給我催眠藥水的時候你不是在場嗎?”聽不得他陰陽怪氣的語氣,龍玉蹙着眉出聲,不知他到底想要說什麽。
“玉兒急什麽,我只是随便問問而已,畢竟催眠手段這樣厲害的人,全世界都找不到幾個,更別說人口本就極少的M國,哦對了,你是M國的人吧?”龍九霄一手輕捏了捏龍玉的手,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麽,朝着面前的少年詢問出聲。
“是。”雲齊如實回答,臉上表情沒有半分變化。
“那可聽說過佳國寺?可曾聽說過寺內的流雲大師?”龍九霄上前一步,陡然逼問出聲,當他道出“流雲大師”四個字時,面前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驀地一縮,轉瞬又變回了清冷無波,不過就算只是那快如閃電的一瞬間,也足以讓龍玉發現雲齊的異樣。
“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是什麽。”一聲冷冽的回答,雲齊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大步離開,轉過身後,那原本漠然無波的眸中卻是湧起了驚濤駭浪。
寂靜許久,直到前方少年纖細的背影消失在樹林,龍玉終于回過神,看向身側不發一語的男人,開口,“你究竟在懷疑雲齊什麽?佳國寺是哪兒?流雲大師又是誰?”
“你還是別靠那小子太近得好。”轉過身将她摟在懷裏,龍九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攬住她纖腰的手力道很大,眼神暗沉不明。
龍玉知道他是故意避重就輕,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只是心裏卻将這件事記下了,“總之你別故意針對他,我相信他不會害我的。”龍玉埋在他懷裏咕哝着出聲,她不傻,雲齊在她身邊這麽久,若真想對她怎麽樣的話,有的是下手的機會,又何必等到今天,而且還處處幫她?只是,從他剛才的反應來看,他應該有着自己的秘密。
不過,誰沒有秘密呢?她不能要求他毫無芥蒂地對她坦誠相待。
“玉兒這麽護着他,我會生氣的——”低首咬了口她水潤的紅唇,龍九霄聲音低沉帶着埋怨。
唇上刺疼的觸感傳來,龍玉從思緒中回神,好笑地睨了面前突然變得孩子氣的男人一眼,沒有再開口。
“你想成為第一個踏上返航游輪的人嗎?”良久,龍九霄低沉出聲,眼神直盯着她水光缭繞的眼底,抱住她的手緊了幾分。
“如果我說想,你會怎麽樣?”沒有回答,龍玉出口反問,微微推拒開兩人的距離。
“玉兒,別那麽做。”聽見她的話,龍九霄眉頭狠皺,他明明從她的眼中看到的是毫不猶豫的堅定,他知道,她要不計手段第一個回去。
“權利,真是種很美好的東西……”轉過身,龍玉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她可以什麽都不要,但卻不能失了自由,要擺脫龍家,最快速的方法是拿到龍家的掌控權,不過,老爺子還沒老糊塗,他心中肯定早已有主張,這次的所謂試煉,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她相信,即便是她第一個回去,老爺子也不可能會輕易移權給她。
但至少她有了談判的籌碼,用整個龍家的掌控權來換取自由,這樣,一切都會變得容易多了吧?
“我先回營地休息了。”半晌,龍玉擡眸向着身後的男人道了句,轉身離開。
“玉兒!”手腕被緊緊拽住,她清楚地看到了他暗光浮動的眼。
“我不會妨礙到你,出島那日,各憑本事吧。”留下一句話,龍玉掙開他握住她的手,大步離開了樹林。
4545:生死鬥狠
“等等!”在龍玉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樹林盡頭的時候,她身後龍九霄突然出聲。
龍玉轉過身,腳下沒有動作。
“拿去。”大步行至她面前,龍九霄将手中的槍交到她的手上,眸中是化不開的晦暗迷霧,剛毅有型的俊顏上沒有絲毫表情。
“我有槍。”将手中的槍退還到他的手上,龍玉聲音聽不出情緒,眼神不明。
沒有理會她拒絕的話,他側身大手探向她的腰間,抽出她別在腰間的一把精致女士手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幹淨利落的上膛向着旁邊的樹叢就是一槍,龍玉原本出口阻撓的話被他迅捷的動作噎死在喉中。
叢林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聲音。
“這就是你所謂的‘有槍’?沒有一發子彈的槍?你以為是小孩子在玩兒家家酒嗎?”重重抓住她的手腕,他聲音低沉暗含着風暴,冷厲的眸子暗沉看不見一絲華光。
“你別管我的事行不行!”狠狠拂開他的手,龍玉聲音尖利,清冷無波的眸子慌亂轉瞬即逝,明眸直視上他眸中她永遠也讀不懂的暗沉。
為什麽在她已經說出要與他劃清界限的時候,他還能這樣毫無顧忌的将護身的武器給她?為什麽明明知道她也許會威脅到他的利益,他卻還是要拼命不怕死地擠進她的世界?
她恨死了這種恐怖的感覺,這種仿佛被一張大網死死網住,再也不得掙脫的感覺——他織的網,她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結,緊緊盯着她怒紅的眼,龍九霄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半晌,他将手中一把槍中的兩顆子彈取出,分別裝進兩把槍中,将其中一把重重塞進她冰涼的掌心,薄唇張合,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際,“究竟要我做到怎樣的地步,你才肯給我多一分信任?玉兒,我真是恨透了你這種毫無理由的防備與驚怕……”轉過身,他先她一步離開了樹林,沒有看到她眸中的驚濤駭浪。
龍玉怔愣在原地,緊緊握住掌心的槍,紅唇幾度張合,卻終是沒能出聲留下他離去的腳步。
“你為什麽不開口叫住他?明明很想他留下的不是嗎?”叢林一端,少年清逸的身形緩緩而來,暗啞的聲音回蕩在林中,讓龍玉迷茫的眼神一怔。
她,希望他……留下嗎?
“是不是很痛苦?明明在意,卻總是要用盡一切辦法掙脫?這種害怕深陷泥沼的驚懼,是不是很難承受?習慣了防備,所以就再也沒有辦法給予他人一丁點多餘的感情,更遑論……愛。”他緩緩而述,幹澀暗啞的聲音像是一曲古老的小調,帶着無盡的滄桑與荒蕪,仿佛來自亘古洪荒的洶湧潮流,生生将她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龍玉腦海中一遍遍回蕩着他幽幽纏纏的話語,像是咒語一般,盤旋難以散去,片刻間,她秀眉緊蹙,整張小臉痛苦地糾結在一起,額上細汗涔涔。
“看着我的眼睛……”低沉的命令聲傳來,仿佛不受控制般,她機械地擡眸,明眸對上他琥珀色的瞳孔,那是一雙怎樣的眼,仿佛極盡了天地間所有的華光,恐怕她千言萬語也難以言說,只想着沉淪,沉淪,在那流光溢彩中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嘶嘶!”手腕上一陣刺疼傳來,小青蛇焦急地探出頭向她手臂上爬,龍玉卻沒有半點反應,混沌的眸子中只餘下那抹無窮無盡的琥珀色。
雲齊淩厲的眸光一掃,那小蛇扁扁的身形竟是狠狠一顫,最終瑟縮着滑回了龍玉的手腕,再沒有半分動靜。
“聽着,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奪得迷幻草。”恍惚的聲音回蕩在她的耳邊,龍玉眸子僵硬地轉了轉,紅唇不由自主地呢喃,“不惜一切代價……奪得迷幻草……”
聽見她的話,少年紅得詭異的唇微微勾起,手腕上一對精致的鈴铛輕輕晃動,龍玉眸子疲倦地合上……
接過少女軟倒的身子,雲齊伸出手提出躲在她腕上的小青蛇,指尖點了點它嬌小的腦袋,暗啞的話語像是來自遙遠處的魔音,“小東西,可別胡亂調皮得好。”那青蛇在他的掌心蜷縮着顫抖,最終軟成一團,乖乖匍匐在他的手上。
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與世隔絕的孤島上,生死混戰一次又一次地進行着,沒有人知道,在這座傳說中無人能活得過三天的死島上,竟然真的有那麽一行人,不怕死的闖進了,不僅如此,而且還堅持到了一個月之後。
“啾啾!啾啾!”清晨,深邃的叢林中一片鳥鳴聲起,臉上滑膩冰涼的觸感傳來,龍玉蹙着眉伸手拍開在自己臉上作亂的小蛇,困倦的眸子緩緩睜開。
“你醒了。”少年清逸的身影映入眼簾,雲齊用樹葉捧着一捧水,遞給她。
“謝謝。”接過水,龍玉小飲了一口,随後提起地上搖擺着尾的小青蛇,看向面前的精致少年,“我好像一覺睡得蠻久,天都大亮了——”她一手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腦袋,努力回想着自己昨天什麽時候開始睡着的,卻……沒有半點印象。
“是睡得挺久的,還好及時醒了,否則下午的返航游輪,可就要錯過了。”雲齊看了她一眼,垂眸擺弄着手腕上一串精致的銀色鈴铛,漫不經心地開口。
“返航游輪?今天幾號了?”聽見他的話,龍玉臉色倏地一變,手中捏着小蛇的動作猛地收緊,換來它一聲痛苦的嘶鳴,她卻毫無所覺。
“你不記得了嗎?昨天你親口告訴我的,今日下午三點的返航游輪。”少年詫異地望着她,像是震驚萬分,又像是莫名其妙,置于手腕鈴铛上的纖細指尖微動,鈴铛低緩悅耳的輕鳴傳出。
龍玉眸中混沌之色一閃而過,原本皺緊的眉頭逐漸放松,臉上緊張的表情舒緩,良久,她緩緩向着面前的少年露出一抹生澀的笑容,聲音低軟含俏,“我最近好像記性有點不好。”語畢貌似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指尖揉了揉太陽穴。
“也許是這一個月來情緒太緊張的緣故,等今天離開了孤島回去之後應該就會好了。”少年開口,暗啞的聲音夾雜着關心。
“嗯。”龍玉輕應了聲,兩人之間一時無話。
“那幾人的情況怎麽樣?”沉默半晌,龍玉突然開口,面色嚴肅。
“十多天來,他們之間明戰暗戰不斷,各方傷亡慘重,這兩天好像都已經彈盡糧絕,倒是消停了不少,昨天龍清影帶領的暗衛與司夜一行人撞上,發生了一場血戰,不過全程沒有聽見一聲槍響,想來是都沒有武器了。”雲齊開口回答了她的話。
越聽他說,龍玉越是感覺怪異,為什麽她明明腦海中對這些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可當雲齊一開口,她又仿佛覺得這些事情都是切切實實發生過,而她也親眼所見了的?
“你怎麽了?”雲齊見她愣神,開口詢問,琥珀色流光閃爍的眸子關切地注視着她的眼。
“沒,沒事。”他眸中閃爍着的缭繞繁複的光芒像是最強有力的鎮定劑,讓她一切的懷疑與顧慮全都瞬間煙消雲散。
“我們出去吧,等奪得迷幻草的人出現,就出手搶奪。”龍玉眼神一整,清冽開口,語畢率先轉身,雲齊緊随而後,漂亮的眸子中浮動着莫名的光芒。
剛剛走出這片小樹林,前方小島邊緣處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傳來,來不及反應,四周原本寂靜無聲的樹叢突然急劇蹿動,轉瞬重重綠影已經将兩人團團圍住。
“是你們。”看見面前一對軍裝男女,龍玉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這兩人她并不陌生,龍騰墨手下的洛刑與唐婉。
掃了眼将他們團團圍住的二十幾名身着迷彩的士兵,龍玉紅唇意味不明地勾了勾,“果然還是大哥深謀遠慮,時至今日,竟還能有如此精英的隊員存活。”她嘴上說着意味不明的話,置于身側的雙手卻緊握成全,指甲深陷進肉裏。
果然她真是愚蠢地為他人作嫁!本以為能夠利用龍騰墨除了司夜兄妹,想不到現在卻反而養虎為患,這些身着迷彩的軍人身上渾然呈現出一股鐵血之氣,顯然是經歷過長期特訓的部隊精英特種兵,而他們來時每人都只帶了兩人随行,那麽這些人,又是從哪兒來的?
“少廢話!今天,你別想活着出這座島!”對面唐婉面色冷厲,眸中快意夾雜着暗恨。
“是他讓你們攔住我的?”低詢出聲,龍玉眼神一一掃過周遭全都面無表情的迷彩士兵,動了動手腕,側眸看向身邊的少年,“脫身沒問題吧?”雲齊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龍小姐,你現在不能過去,少将有令,等返航游輪一到,你可以跟我們一同上船。”不顧唐婉噬人般的眼神,高大的洛刑僵硬着臉出聲,語氣剛硬不失軍人特有的鐵血風範。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他的施舍,沒有将我抛下?”冷冷一笑,龍玉眉梢眼角都透露出諷刺。
“你別給臉不要臉!”看見她絲毫不掩飾的嘲諷,對面唐婉厲喝出聲,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挫骨揚灰。
龍玉睨了她一眼,紅唇張合,“借你一句話,說那麽多廢話做什麽。動手吧,我可要趕在游輪到來之前解決你們。”話音剛落,龍玉倏地橫起一腳,掃向位于她右邊的兩名士兵,場面因她的動作一瞬間變得轟動起來,二十幾人,頃刻間混鬥在一起。
沒有武器,全憑實打實的手腳功夫,寂靜的小林子中,各種碰撞攻擊聲絡繹不絕。
“先出去奪迷幻草!”混亂中,雲齊突然向着龍玉大呼出聲,他話一出,龍玉腦海中瞬間翻騰起來,什麽畫面紛亂地閃動着,她拼命想要抓住,卻總是徒勞無功。
琥珀,流光,鈴铛,小蛇……張張雜亂無章的畫面在腦海中走馬觀花般閃過,最後只凝結成一句話:不計一切代價,奪得迷幻草!
龍玉眸子陡然一凜,眼神狠戾夾雜着殺氣,一掌狠狠劈開面前唐婉層出不窮的攻勢,再次迅捷出手,原本嚴密無一絲破綻的包圍圈被瞬間撕開一條裂縫,龍玉嬌小的身子一個騰躍,人早已沖出了混戰的人群,向着前方孤島邊緣而去——
“給我攔住她!”眼睜睜看着她從她面前逃脫,唐婉向着在場的士兵氣急敗壞地大吼出聲,清秀的面容上是滔天的怒焰。
“他們怕是沒命去攔住她了。”仍處在所有士兵包圍圈中的少年突然詭異一笑,暗啞的嗓音回蕩在叢林,撩起人陣陣膽寒,只見他手腕急速抖動,腕上銀白色的鈴铛發出悅耳清靈的聲響,片刻間,周圍的叢林開始劇烈攢動起來,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密密麻麻的蛇群從樹林四面八方向着這邊湧來……
“啊啊!我的腳!蛇——”來自一個軍裝士兵的第一聲慘痛的呼喊,他的這一聲,像是一塊巨石投入深湖中,瞬間激起千層浪!
時間不過是剎那,戰況轉瞬逆轉,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聲響起,叢林中濃重的血腥味開始彌漫,伴随着“咔擦咔擦”的咀嚼聲,條條生命開始齊奏出死亡的哀章……
沒有了槍支,僅靠雙拳,人類對戰蛇群,勝負早已毋庸置疑。
“不可能……這不可能……”唐婉失神地喃喃,腳下驚悚地後退,赤紅的眼死死盯着面前血腥殘戾的一幕,不過片刻而已,二十多名士兵,盡數倒在了血泊中,遍地色彩斑斓的異蛇,興奮地享受着自己豐盛的一餐。
唐婉僵硬地擡眸,那置身于血泊中少年,面若雪蓮般燦爛,仿佛琉璃般易碎,他笑着,輕輕晃動手上的鈴铛,紅得發豔的唇瓣,像是惡魔啖血後還沒來得及拭去的嫣紅。
“快離開這裏!”掌中軍刀狠狠插入一條碧黃花蛇的七寸,洛刑擰着眉向一旁慌亂的唐婉大吼出聲,兩人奮力朝着林外奔去,身後蛇群即刻蜂擁而上……
沖出樹林,前方孤島邊緣處,所有人齊聚,幾相對峙中,狼狽而出的兩人尤為顯眼。
“怎麽回事!誰讓你們放她過來的?”看見過來的兩人,龍騰墨皺着眉冷喝出聲,眼神掃了對面神色無波的龍玉一眼。
“蛇……好多蛇……”唐婉顫抖着聲喃喃。
“把話說清楚!”眼一沉,龍騰墨語氣讓人不寒而栗。
對面另踞一方的幾人聽見唐婉顫顫巍巍的話,全都臉色變了變,龍九霄尤甚。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陣陣怪異的聲音由遠及近,直直逼向衆人所在的小島邊緣。
“快放火!不能讓蛇沖出叢林!”龍九霄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向着身邊人大呼出聲,語畢首先将一支打火機打開扔入就近的幹草叢中,烈火瞬間引燃,“噼噼啪啪”的爆破聲響起。
所有人紛紛效仿,不過轉瞬間,前方一片叢林頃刻間變成火海,熊熊烈焰中,一只只蛇頭探出,有些被燒得發黑的巨蛇竟是生生從烈焰中爬出,向着孤島邊緣的衆人游弋而來……
“返航游輪來了!”一陣混亂不堪中,不知是誰一聲吶喊,伴随着游輪“嘟嘟”的轟鳴聲,所有人迅速進入備戰狀态。
真正搶奪戰的時刻,來臨了。
“九少!先搶到迷幻草再說!”陸謀朝着前方的龍九霄大喊一聲,目标直指對面的龍騰墨。
“姚雲!召集人準備動手!”龍清影一聲厲喝,向着身側冷着臉面無表情的男人命令出聲,暗藏鋒芒的眼神定格在對面的龍騰墨身上。
龍玉眼神一凜,看向海面上越靠越近的游輪,腦海中轟鳴的聲音越來越重,奪得迷幻草……奪得迷幻草……
多年暗鬥不斷的龍九霄與龍清影此次目标是空前的一致,齊齊召集人向着對面處于小島一角的龍騰墨而去,目标齊指向一處——他手中的一個小型方盒。
“我們的人呢!”對面兩人緊緊相逼,龍騰墨終于發現了不對勁,一手狠狠拽住身邊的洛刑,大吼出聲。
在臨近成功的最後一步,他決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我們的人,已經,已經……盡數葬身蛇腹。”洛刑僵硬出聲,腦海中回放出先前恐怖的一幕幕,握住軍刀的大手不由自主地發緊。
還沒來得及消化他話中的意思,對面龍清影帶領下的一群暗衛已經将龍騰墨三人團團圍住。
戰火,一觸即發。
“大哥,承讓了。”龍清影薄唇輕掀,鳳眸勾勒出一抹惑人的風情,暗含鋒銳的眼投向包圍圈中臉色變幻莫測的男人。
重重暗衛自動分成兩道,他大步而入,緩緩站定在龍騰墨面前,“看來上天也不肯幫你呢,大哥,交出迷幻草,做弟弟的,定不會為難你半分。”他眸中光華流轉,像是深夜而出的惑世之妖,卻帶着抹不去的血腥殺戮之氣。
四周暗衛逼近幾分,龍騰墨眼神沉了沉。
“二弟果然青出于藍。”他在笑,眸中卻寒冽如冰,握着盒子的手收緊,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大哥不必再拖延時間了,成王敗寇的道理我們都清楚。”一聲冷哼,龍清影向身邊的姚素使了個眼色,姚素會意地點點頭,緩步靠近包圍圈中的龍騰墨,在他暗沉嗜殺的眸光中,接過了他手中的盒子。
“你!”洛刑腳下一個大步上前,就欲從姚素手中搶回盒子,四周包圍圈又猛地縮小一米,龍騰墨淩厲的眸子掃向洛刑,讓他片刻沒有了動作,恨恨地垂下了眸去。
接過姚素遞來的盒子,龍清影打開掃了眼,青幽幽的綠草散發着馨香,他鮮紅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輕輕将盒子合上,轉身,卻對上一雙鷹隼般張揚的眸子。
對面,龍九霄不置一詞,站定在他的前方,阻了他的去路。
“九霄也是想來插一腳?”看向對面一聲肅殺的男人,龍清影輕笑,修長的指尖輕撫過掌中盒子的邊緣,“我沒記錯的話,你的人,所剩無幾了吧?”
像是沒有看見他眸中不屑的淡笑,龍九霄慢步上前,在距離他一尺不到的地方,站定,低沉的聲音響起,“二哥有一句話說得真好,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掌心手槍滑出,上膛,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面前龍清影眉心。
“有時候,一顆子彈遠比一百個人更加有用。”看着面前男人瞬變的臉色,龍九霄眼神莫測。
氣氛一瞬間繃緊,四周沒有了半點聲音。
“呵呵……”一片沉寂中,龍清影低沉的笑聲顯得異常詭異,薄唇張合,“九霄,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耍空槍這種不上檔次的游戲就別拿出來丢人現眼了。”一手緊握住眼前黑洞洞的槍口,龍清影挑眉對上面前渾身肅殺的男人。
他不相信,在經歷過這麽多天的激烈混戰之後,他的槍中還有子彈剩下!
“砰!”一聲刺耳的槍響,擊碎了龍清影所有的自信與驕傲,滾燙的子彈從他手掌虎口處穿過,鑽心的疼痛瞬間沁入骨髓。沿着他玉白修長的根根手指,鮮血蜿蜒而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像是在狠狠嘲笑着他的自以為是。
入骨的疼痛讓龍清影那張原本妖媚惑人的臉上沁出細汗,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指尖生生蜷曲成一抹扭曲的弧度。
“二哥可以再繼續猜測,其實剛剛那只是我的最後一顆子彈而已,你說,我這一槍下去,你是會相安無事呢?還是腦漿迸裂?”還冒着濃煙的槍口抵上龍清影的眉心,龍九霄眸中不含一絲感情,聲音輕得仿若耳語。
在他不甘的眼神下,龍九霄一手探出,緩緩從龍清影另一只手中奪過盒子,周遭暗衛瞬間一擁而上,卻全都礙于他掌中的槍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嘟嘟——”游輪靠岸時發出的強烈轟鳴。
純白的巨型游輪占據在海邊淺水處,它的一旁靠着五艘小艇,那是為輸者準備的。
“準備登船!”龍九霄一聲令下,那廂董斌陸謀兩人利落收拾好一切,一行人向着游輪而去。
卻——
巨型游輪的籠罩下,少女站定在前方,堵住了前往登船的龍九霄一行人的去路。
“玉兒,別胡鬧!”看向前方面無表情的小女人,龍九霄眉頭狠皺,掌中握住槍的手緊了緊。
龍玉沒有絲毫反應,他們距離并不遠,她能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的警告與一絲暗藏的……隐忍。
有那麽一瞬間,她真想不顧一切沖向他的懷裏,與他一同登上游輪,不再想任務,不再想輸贏,甚至不再想……自由,只要乖乖窩在他的懷裏受着他的庇護就好。可這一秒,當對上他隐忍着顫抖的眸光時,她腦海中所有急劇閃現的念頭瞬間就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生生掐滅!
恍惚中,遠處一陣悅耳的鈴铛聲傳來,引着人沉淪,沉淪……不計一切代價,奪得迷幻草!
腦海中再沒有了一縷思緒,只餘下這生硬的一句話。龍玉倏地掏出腰間手槍,槍口直指向對面的男人,“我要迷幻草。”
她聲音清冽如風,卻冰寒若霜。
“龍玉!你他媽又在發什麽瘋!”對面董斌眼神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持槍的手,大吼出聲。
“留下迷幻草,你們都可以走。”龍玉聲音漂浮不帶一絲生氣。
像是看不見她手上黑洞洞的槍口一般,龍九霄上前,一步一步逼近她,眼神死死盯着她不閃不避的眼。
“九少!”身後陸謀一聲驚呼,沒換來他絲毫反應。
站定在她面前,他眸中浮動着她看不懂的流光,“玉兒,你用我給你的槍,指向我?”他聲音沙啞暗沉,仿佛刺破地獄的魔吟,又似穿透遠古的梵音,緊緊纏繞住龍玉的心髒不得呼吸。
腦海中恍惚有什麽畫面呼之欲出,龍玉握着槍的手開始發顫,耳邊陣陣轟鳴,整張小臉痛苦地糾結在一起……
“是不是這東西真的那麽重要?重要到,你可以為它而對我持槍以對?”他步步緊逼,龍玉步步後退,腳步已經踩在海岸的邊沿,額上滲出冷汗。
“你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動手!”遠處少年暗啞的聲音傳來,隐隐鈴聲響動,龍玉神色一變,像是落水之人終于得到了救生的浮木,迅捷出手奪過面前人手中的盒子,轉身向着海中猛地一躍,人已躍上了一艘小艇。
後方被衆人忽視的叢林中,大火燃過,已成一片頹黑的荒林,少年清逸的身形猛地蹿出,以目不可視的速度沖向島沿,縱身躍上了龍玉所在的小艇,小艇發動,帶起一陣的水波,頃刻間沖向大洋中心……
眼前急劇轉變的一幕來得太突然,待得衆人回過神來之後,那白色的小艇早已消失在了視線內。
“九少!”陸謀一聲驚呼,眼睜睜看着龍九霄縱身躍上另一艘小艇,迅速緊随而上,阻止他啓動小艇的動作。
“現在登上返航游輪才是正事!”陸謀嘶吼出聲,眼神掃向那邊龍騰墨與龍清影兩隊人,此刻他們已經争搶着沖向了游輪。
沒有了迷幻草,誰先抵達龍家,那誰便是這場試煉的最後贏家。
“她走的根本不是回去的路!我不能讓她跟那個瘋子一起!”一把拂開陸謀,龍九霄赤紅着眼啓動小艇,向着之前的小艇追随而去,遠遠背離了回航的方向……
4646:清零重來
“铛!铛!”淩晨六點,寺廟中準時響起鐘鼓聲,僧人們開始早課,床上沉睡的少女在一陣嗡嗡念經聲中醒來,迷蒙的眼神望向窗外庭院中開得正盛的櫻花樹,她豔紅的發絲半垂至腰際,微微帶着棕色的漂亮瞳孔閃爍着水潤的光芒,從床上起身行至窗邊,她玉白的掌心攤開,留戀地接過一片飄落的花瓣,紅唇微微張合,卻不知念叨了些什麽……
“嘶嘶——”手腕上一陣冰涼酥麻的觸感傳來,女孩低頭,對上一雙小巧的綠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