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朋友

趙僳是唐林深前任,男的,兩人同歲。唐林深不太想提起這人,有些麻煩。

他剛上大一就認識了趙僳,被迫認識的。

唐林深上大學時候的範兒端得很正——俊俏如君蘭,一股子禁欲味兒。趙僳在迎新晚會上大放厥詞,說自己看上唐林深了,要把人追到手,唐林深壓根沒想搭理。趙僳大張旗鼓、堅持不懈地追了唐林深四年,唐林深能躲就躲,還是被他無孔不入的浸潤了。

等畢業到工作,唐林深掰着手指一數,七年時間,趙僳居然還在,孜孜不倦地說着甜言蜜語的詞,似乎唐林深不點頭答應,他能糾纏一輩子。

于是唐林深答應。

那段時間趙僳很嘚瑟,恨不得路過的狗都能知道他得道升天了。可嘚瑟不到三年時間,趙僳躁動不安的心就圍不了唐林深繞了。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這小詞兒在趙僳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覺得外面的世界精彩,唐林深根本壓不住他。

再者說,唐林深也懶得壓制他,又不是較勁,感情方面的牽制,過頭了就沒什麽意思了。

趙僳這人道德底線低,但标杆豎得很高。他泡吧的時候看上了鮮活的肉體,微信加上了,不主動撩騷,也沒跟人天雷勾地火的打一炮。他忍了一個多月,回家就跟唐林深談分手。

唐林深又答應了,多嘴問了句為什麽?

趙僳的說辭就多了。

他說唐林深寡淡,雖然在床上挺有勁兒的,但這種生活太沒意思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多好啊,自己還年輕,舍不得就此放手,過于可惜了。

唐林深不吃他這一套,幹脆利落地問他看上誰了。

趙僳把手機亮出來,那個男人跟唐林深完全兩個款式,趙僳的口味十分多變。

“你倆上床了?”唐林深問,他沒有憤怒,很淡然。

趙僳說沒有。

還牽扯着上一段感情,轉眼卻跟另外的人親親我我,這種做法違背道德倫理。

這是趙僳的感情觀,所以唐林深說他标杆樹立得一騎絕塵,仔細想想挑不出錯。

趙僳只是膩了,他沒給唐林深戴綠帽子。

唐林深問:“我要是不同意分呢?”

趙僳直截了當地回答:“那我就跟他斷了。”

唐林深不跟自己過不去,當晚就跟趙僳分了徹底,他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松了一年多,當趙僳再次找上門,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放浪模樣,唐林深全當沒看見,目不斜視猛踩油門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趙僳用老辦法糾纏唐林深,纏了大半年,唐林深被惹煩了,他們二位堵着華朝醫院的小門,隔了一丈距離聊天。

大概意思就是趙僳在外又混膩了,野草不如家花香,誰都沒有唐林深順眼,他想吃回頭草了,并且唐林深還單身,他能追。

唐林深微微一笑,回道:“不好意思,回頭草鑽土裏了。”

趙僳想扒拉開土,有些費勁,只能鉚足勁的騷擾。他本事一絕,上班醫院賭,下班家裏等,其餘時間信息電話,說的都是不知道從哪個網站複制過來的浪詞淫調,不堪入目。

唐林深不勝其擾,手機拉黑無數次,最後搬了個家。

直到今年年初,受全國大環境影響,這種騷擾的頻率降了不少。後來唐林深聽說趙僳出國了,這一出去至今沒回來。

唐林深總算清淨了。

張映水作為唐林深發小,太了解他了,知道他根本不喜歡趙僳這種類型的,看不上,所以好與壞,唐林深一點兒心裏波動也沒有。張映水就是挺好奇,之前一直沒問,今天這機會不錯,能問。

“老唐,”張映水說:“我聽說趙僳跟你分手之後,換對象的速度堪稱月抛。”

唐林深笑了笑,“他沒日抛就不錯了。”

張映水大惑不解,“就他這樣的人,為什麽能堅持追你七年?”

“可能是優越感作祟吧,”唐林深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這是他第一回 把這事兒說出來,“前期的時間成本花出去了,他弄得衆人皆知,不給自己一個交代,只會把他的自尊心摔得粉碎——那到時候,趙僳這輩子到死都會糾纏我。”

張映水嘆為觀止,“所以你就答應他了?”

唐林深挑了挑眉,短促一笑,說是吧。

可暗藏其中的門道只有唐林深自己清楚,他不好意思說出來,怕張映水笑話——

趙僳這樣的人,能追自己七年,唐林深以為他至少有那麽一丁點真誠在。

雖然彼此都談不上喜歡,卻依舊看走了眼。

也怪自己。

所以在坑裏滾了一身污泥,唐林深要是再心軟一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張映水說:“你跟趙僳确實不合适,南轅北轍的性格和生活習慣,一點兒和諧之處也沒有,能在一起三年也難為你了。”

唐林深重新坐下,又倒酒,不多,杯底一點,“還行,後一年基本見不着面。”

“分了好,分了好啊,想轉角遇見真愛也得是在自己單身的時候,只有兩手空空,才能徹底擁有!”

唐林深不知道張映水是從哪兒喝來的毒雞湯,理智選擇不搭茬。

張映水看唐林深喝酒,憋了一晚上,于是換了個問法,“老唐,我說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我給你留意留意吧,有合适的介紹。你老大不小了,別一直單着。”

唐林深說:“不用介紹,有喜歡的我自己會追,好好追。”

“嗯?”張映水不讓唐林深糊弄,“正面回答我問題啊。”

好酒勁兒大,能把含蓄的情愫捅開一個口子。以前唐林深覺得自己性取向特殊,不太跟人讨論這種事情,但這會兒聊得順,他也想了。

喜歡什麽樣的人?

唐林深說:“能直白的從眼睛裏看見真誠的人。”

“這種人少。”

唐林深輕輕地笑,“總是有的。”

他知道像自己這類人群不容易找到天長地久的伴侶,唐林深沒有為此感到沮喪,也懷着期盼日複一日的生活。

如有幸遇見,赴湯蹈火。

前一晚在酒吧跟張映水聊得有些晚,第二日唐林深起床後覺得頭疼,擡起手看表,時間不早了,他得去醫院跟同事交班,今天又是晚班。

室外下雨,不大,唐林深沒帶傘,匆匆出了門,他的車被拉去4S店維修了,只能選擇公共交通工具上班,公交車久等不來,打的挺貴,他走了幾百米去地鐵站。

早高峰已經過了,地鐵人不多,沒有擁擠的體驗感,半個小時就到地方了,出了站就是華朝醫院的東門,很方便。

門衛認識唐林深,跟他打招呼,叫唐醫生。

唐林深笑着回應,他往裏走了幾步,停了,回頭又出去。

門衛問:“欸唐醫生,您去哪兒啊?”

唐林深臉上依舊帶着笑,說有事。

雨下得大了一些,門衛在後面喊,要拿把傘給唐林深。唐林深沒聽見,小跑着拐進去往南門走的小路。

特意繞呢,什麽心思唐林深自己也來不及想清楚,顯得挺沖動的。小路出口的對面正好是那家花店。

花潮。

花店的牌子被一輛面包車擋住了,十分礙眼,唐林深似乎聽見了争吵聲。

“大爺!這清單上面明明白白的寫了,向日葵一百朵,我剛數了,少了十二朵!那價格得另算,你別欺負人啊!”

一個小姑娘叉着腰,臉頰通紅,她不怵人,那勁兒十分潑辣。

“誰是你大爺!”送貨的男人跟小姑娘對噴,眼珠子一瞪兇神惡煞,“東西多了還是少了我管不着,我按照清單裏的價格收錢,再說了,哪家店進貨按個數算的,都是按斤稱的!”

這男人的嗓門實在太大了,路汀在宋意燦身後站着,吓壞了,可是不肯走,怕她被人欺負。

宋意燦回頭,看見路汀右手拇指緊扣、微微抽搐,低着頭臉色煞白,知道他要犯病,急了,說:“汀汀,你到小房間裏去,把門關上,別出來!”

那男人看路汀的模樣,以為小白臉好欺負,伸出胳膊要拉扯,“別廢話了,給錢啊,我還得往下一家送貨,再磨蹭我收你們誤工費啊!”

“別碰他!”宋意燦一手揮開了男人的胳膊,一步不讓,“你別蒙我了!你按清單收錢,我按清單收貨!反正就這麽多錢,你愛要不要!”

男人塊頭大,但心虛,被扯開了遮羞布,氣急敗壞。原本扒拉路汀的胳膊風向一轉,熊掌似的巴掌要往宋意燦臉上呼。

路汀耳朵輕輕一動,霎時捕捉到惡意,他沒辦法想太多,忍着右手的劇烈疼痛,側身一晃,用後背擋在宋意燦前面。

路汀恐懼極了,想吐,又想尖叫,不敢睜開眼睛。

疼痛沒有往他身上來,跟上回一樣,路汀感受到一陣暖風。他等了許久,鼓足勇氣睜開眼睛,再一次看見了唐林深。

唐林深攥住男人的手腕,力很足,輕輕松松瓦解了紙老虎的威勢。唐林深偏頭看,他看見路汀眼中的驚慌和恐懼,心尖不輕不重地被掐了一下,笑不出來了。

“你誰啊?!”男人想把手抽出來,可使不出勁,他覺得自己手快斷了,疼得龇牙咧嘴。

唐林深側頭輕輕往路汀那兒一點,表情不大友好,回道:“他朋友。”

撐腰的來了。

作者有話說:

捉了一點蟲,可以緩沖一下再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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