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歡迎來到穿越司,客人。”紅衣女子開口了,那是一種飄渺的聲音,與方才全不相同。
那位少女似乎才注意到這個紅衣女子。她驚訝地看着她,說:“你剛剛說,這是哪裏?穿越司?騙人也不打草稿啊!”
“您真的這麽想嗎,客人?你真的希望這裏是騙人的嗎?”紅衣女子說。
“你,你怎麽!你有讀心術?”少女驚慌地說。
紅衣女子說:“未經允許,我不能對客人使用那樣的能力。”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少女警惕地說。
“因為,這裏的門,只會對真正渴望穿越的人敞開。”紅衣女子說。
“什麽叫‘真正渴望穿越的人’,我才沒想穿越!”少女憤怒地說。
“要正視你的心,客人,聽聽您心底的聲音,真的對此毫無渴求嗎?”紅衣女子包容地說。
少女一噎,随即面樓不平之色,憤憤地說:“我是想擺脫現在的這一切。哼,好心沒好報,什麽好姐妹!錯都是我的,好的都是別人的,人善被人欺……”之後是一連串咒罵,不堪入耳。
整個過程中,紅衣女子一直是溫柔地笑着的。好半晌,少女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看了紅衣女子一眼,見她笑容依舊,心中不由多了幾分好感。不管她是不是騙人,光着态度,就叫人喜歡。少女盯着紅衣女子,懷疑中帶着期盼,說:“你這兒真的能穿越?”
“能的。”紅衣女子說。
“普通人怎麽會有這本事?”少女還是不信。
“可是,這裏不普通。剛剛,您不也見識了嗎,客人?”紅衣女子意味深長地說。
少女臉色微變,她想了想,道:“那,那我穿越了,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嗎?”
紅衣女子笑了。她說:“我這裏有很多東西,可是,您不說,我就不知道該給您什麽。”
少女想了想,道:“我要美麗的面容,高貴的身世,傑出的資質。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比得過我!”
紅衣女子點點頭,說:“可以的。”
少女喜笑顏開,道:“把這些給我吧,我去穿越!”
紅衣女子微微搖頭,說:“客人莫急。您渴望的那些,我都能滿足,不過,您打算付出什麽呢?”
“付出?什麽付出?”少女皺眉,不高興地說。
“您瞧,美麗的面容,高貴的身世,傑出的資質,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的,您怎麽能白白拿走呢?”紅衣女子好脾氣地說。
少女聞言,想了想,點點頭,說:“這話說的有理,那麽,你想要多少錢?”
紅衣女子笑着說:“這些不是世俗的金錢能夠買來的,客人。”
“那你想要什麽?”少女警惕地說。
“我看得上的,客人您也是需要的,不如,就把您的‘憐憫’給我吧。”紅衣女子說。
“‘憐憫’?”少女疑惑地重複。
“是啊,您瞧,您明明知道那些人不安好心,卻還是忍不住幫助他們,因為憐憫。在新的世界,您是那樣的優秀,那樣的耀眼,難免會有人利用您的憐憫,做出不好的事情呢。”紅衣女子循循善誘地說,“所以,把您的憐憫給我吧,這樣,別人在不能因此算計您,您也能得到想要的生活,何樂而不為呢?”
少女想了想,道:“好,就把我的憐憫給你吧。”
紅衣女子說:“用您的憐憫,換取美麗的容顏,高貴的身世,傑出的資質,這般,客人,您可滿意?”
少女下意識地點頭。
“那麽,契約成立。”
在紅衣女子的法術之下,少女無聲無息地倒下。紅衣女子揮來一團霧氣,攏住少女的身體,待霧氣散去,那裏已是空無一人了。
紫華和長琴神色淡漠地看着這一切發生,一言不發。
“你們又想怎麽樣?”紅衣女子打發了那個少女,轉身看向這兩位不速之客。
“我對你們很好奇,你們的功法,來歷,栖身之所……”紫華說,“我都很好奇。”
“所以我就應該把一切雙手奉上?”紅衣女子不悅地說,如果不是打不過這兩人,她早就出手了。
“稍安勿躁。”紫華說,“你喜歡做生意,那麽,我們就和你做一筆生意,如何?”
“我這裏只做穿越的生意,你們需要?”紅衣女子嘲諷地說。
“那麽,以此物相換呢?”紫華取出一個青色的珠子,裏頭一個模糊的人影,似乎在睡着。
紅衣女子神情大變,驚道:“這、這是!”
“這是上次那位朋友的一魂一魄,不知,尊駕願不願意做這個買賣?”紫華說。
紅衣女子盯着那珠子看了良久,道:“栖身之所無可奉告,剩下兩個,你任選其一吧。”
紫華微笑,道:“方才觀尊駕施法,略有所得。我便旬來歷’一項吧。”
紅衣女子眯起眼睛,道:“你的這位同伴呢?不做得了他的主。”
長琴聞言,輕輕一笑,不将這點兒挑撥放在心裏。他說:“自然是可以的。”
紅衣女子說:“好,那就用我們的‘來歷’,換你手中那縷魂魄,你們可滿意?”
“自然。”紫華說。
“那麽,契約成立。”紅衣女子說。
“我們本是生活在青山綠水間的部落,族人天生有着溝通天地的能力。我們能夠役使自然的力量,被不知底細的人敬奉為神的使者。”紅衣女子訴說着,帶着驕傲,“後來,族長得到了一面神奇的鏡子,那鏡子讓我們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更悠長的生命,以及……”紅衣女子苦澀地笑了,說,“以及更龐大的野心……”
“那是一個瘋狂的時代,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族人不願再與自然親近,不願再欣賞山林的美麗,男人打磨這利劍,女人編織戰甲。所有人,都不甘心與世無争的日子。生而不凡,注定是世界的主宰……
“沒人甘願做奴隸,任何文明,都是不可輕易被征服的,即使有了鏡子的幫助,我族還是失敗了。作為失敗者,我們失去了生存的權力。老人被殺死,男人成了苦力,女人和孩童成了玩物……
“我們不甘心過這樣的生活,鏡子是我們最後的底牌……在鏡靈的幫助下,我的先人學會了開啓時空之門的方法,從此,我族遠離故土,四處漂泊。可是,時至今日,我族依舊沒有容身之地。被驅趕,被排斥,族人越來越少,我們無能為力……
“所以,你們組建了穿越司,用穿越者試探新世界,看看怎樣才能在那裏生活?”紫華接道。
“對。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麽那些穿越者能夠在那裏生活,将那裏的命運攪得一團糟,卻不會被天地排斥,我族卻不行,即使什麽都不做,也會慢慢衰弱、消亡……”紅衣女子悲傷地說。
“命運?你是指所謂的‘劇情’?”長琴問道。
“對,就是‘劇情’。我們只是想好好活着,我們遠離劇情,可是,為什麽,偏偏容不下我們呢?你們也是漂泊之人,為什麽你們能活得好好的,我們卻要受到這不公的待遇!”紅衣女子忿忿地說。
紫華憐憫地看着她,道:“因為,從一開始,你們就錯了。”
“我們錯了?”
“是啊,你們錯了,所謂的‘劇情’,也就是你口中的‘命運’,也不過是幾個人的故事。天道要維持整個世界的運轉,哪有時間理會那麽幾個人何去何從呢?”紫華說。
“怎麽可能!鏡靈說過……”
“鏡靈?你怎知它說的就是對的?你怎能肯定,那鏡靈對你們心懷善念?”紫華問道。
紅衣女子深吸一口氣,說:“你說我是錯的,那麽,什麽才是對的?”
“誰知道呢,與天道的博弈、妥協,每個人都不同,我又怎知,那個是你的‘對的’呢?”紫華說。她将青色的珠子遞給紅衣女子,平靜地看着她。
紅衣女子結果珠子,小心地握在手裏,再顧不得其他。
“此番能一解心中所獲,全賴姑娘成全,在下謝過。”長琴拱手行禮,道,“告辭了。”
紅衣女子只記挂這她的寶貝珠子,根本沒理會長琴說了什麽。長琴不以為杵,與紫華相攜離去。
離開那紅衣女子很遠了,長琴忽然開口,道:“那位姑娘,憎恨這穿越者呢。”
“她和她族人求之不得的,穿越者輕易的抛棄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羨慕嫉妒恨’吧。”紫華抿嘴笑道。
長琴沉默半晌,道:“昔年,我也曾這般面目可憎……如今想來,旁人的喜怒與我何幹?當真可笑。”
“有失方有得,穿越者尚且付出了代價,他等只求‘得’,不肯‘失’,能有機會衰弱消亡,已是十分難得了。”紫華道,“我二人若是直接以本體降臨陌生的世界,頃刻間便是魚死網破之局,比他們慘烈得多呢……”
“能安然生存至今,幸甚。”長琴笑道。
親眼見識了穿越司的時空之門,紫華和長琴心有所感。這東西确實有些門道,以此穿越時空,能省下不少力氣。正所謂技多不壓身,他們打算好好研究一下,也算是個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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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且說當年紫華和長琴偷師了穿越司的法術。這東西和他二人的功法是兩個不同的體系,他們花了好些時候,才将其專研明白。嗯,是時候出來走走了。
能夠廣為流傳的,不一定是好東西,比如坑了天朝子民無數的福壽膏,比如漢家女子的小腳。後世之人覺得匪夷所思,當時的人趨之若鹜,令人慨嘆。
紫華和長琴自宋時閉關,明代才出來。修仙無歲月,這兩百多年的光陰,他們并未放在心上,世俗的變化,自然就忽略了。
字唐宋之後,世人對女子的約束日益嚴苛,到了明時,女子已被限制在閨閣之內——長着那樣的腳,想走出來也難。紫華和長琴毫不掩飾的行走于世人面前,引來人們的關注:快來瞧這對不知羞的男女啊(義正詞嚴狀);那女的冷豔瑰麗,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心馳神往狀);那男的清雅端華,我心向往之(道貌岸然,內藏風流)。
紫華和長琴具是心思細膩之人,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人們的态度。不過,旁人的看法,與他們有什麽關系?他們依舊我行我素。然而,很快,他們就失去興致了。
以紫華的美貌和長琴的風儀,有不少“風流才子”樂意和他們套近乎。“風流才子”怎麽聯絡感情呢?首先,要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最好有名人在此留下典故——花大價錢弄了風雅酒品無數,招呼好友若幹,背上一肚子的詩,嗯,可以出門了。這只是“才子”,“風流”怎麽算?當然是請幾位才情兼備、豔名遠播的青樓女子作陪。這些風塵女子也端着大家閨秀的範兒,做出自持身份的模樣,倒也不令人覺得低俗難耐,不堪入目。
知道了時下人們的保守,紫華決定不要名聲了。她不是閨閣女子,不靠那東西活着。她甚至不是人類,犯不着用那些虐待自己的東西換名聲。
在不明真相的時候,某兩只老古董對這風流才子的聚會還是有興趣的。紫華确實經歷過一次人類歷史。在那個世界的這個時期,她在西方晃悠,還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玩的。
紫華和長琴一起參加風流才子的聚會,然後,成功的被煞到了。
紫華是不可以觊觎的,做過了的都已經受了教訓。一個美女不能動,還有千千萬萬的美女,還是可以碰的,大家也不執着這一個。不過,因為紫華容貌太冒尖,還有那麽一個人,真心護着她,各位作陪的青樓女子,對她可謂是羨慕嫉妒恨。
有一回聚會,突然挂了一陣大風,吹得在座的女子東倒西歪。其實風只是大了一點,遠沒到将人吹倒的程度,只是,幾位姑娘的腳,不适合站立,對平衡的把握也不好。這風不只将姑娘們吹到才子們的懷裏,也吹起了紫華的裙角,讓旁人瞧見了平時隐在群下的腳。
“渺雲姑娘好樣貌,可惜,長了一雙男人腳。”回過神來,一位身着粉紅衣衫的姑娘說。她眼唇而笑,好似在春風中搖曳的桃花。
紫華淡淡地說:“……自然比不上姑娘。”只知道健康人會其實殘疾人,沒想到,作為健康人,她還有被殘疾人歧視的時候……
然後,紫華和長琴就退席了。旁人只當是那姑娘冒犯了渺雲姑娘,惹他二人不快,哪裏知道,實在是他們接下來的游戲讓他們接受不能。
接下來,這些才子玩了什麽呢?他們從最美的一位女子腳上脫下了鞋,在裏面放了一杯酒,玩起了“擊鼓穿鞋”的把戲,每次拿鞋的手勢還有講究,弄錯了就要喝下那杯酒。
尼瑪那是腳啊,即使什麽都不做,晾上半天也會有味道的腳啊!別說什麽裹腳布夠厚,沒有味道。女人的小腳洗起來很麻煩,要一個時辰呢,這樣天天洗,誰受得了?南方的姑娘,三天洗一次,北方的姑娘,挺上十天也是有的。想想你在大夏天,穿一雙厚襪子,穿上整整一天,那腳是什麽味。而這個年代,女人裹腳,是會把腳裹成畸形的驢蹄子呢。
喝下那杯酒,真的不會中毒嗎?
果然有比較才知道什麽是“好”。紫華對自己有一雙健康的腳空前滿意。她微笑着對長琴說:“琴兒渡魂,似乎是男女皆可呢。”
“确實計較不得那麽許多。”長琴不明所以地答道。
“所以說,琴兒渡魂的那段日子,其實挺不錯呢。若是如今……”紫華意味深長地看着長琴。
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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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你們的沉默我好心酸。V文每月4章更新保底,這個月的完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