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中二毀滅世界
“哈哈哈我知道,放心好了,你和九州小弟是一家人,就和我是一家人~”
監獄長拍着胸前的肥肉承諾。
夏佐默然用銀叉叉起一塊切好的牛排,吃了。
首都監獄,地下一樓是公用食堂,裏面一切的器具都是水泥澆灌的,牆壁,桌子,椅子,餐臺,甚至碗具,灰白色占據了每一寸空間,因為曾經有一任監獄長說過,任何一個人在服刑的過程中都不應該過得多姿多彩。
不過監獄長顯然并不想和自己的囚犯過一樣的生活,換上囚服後幾個小時,夏佐被邀請到這個這個監獄長私人的餐廳,一進門就感覺自己被廣闊餐廳裏面毫無審美的各種顏色混合給糊了一臉。
比如說彩虹色的牆壁和土豪金的地面等等,以及挂在牆壁上的各種二十一世紀抽象派繪畫大作。
好在廚子做的飯菜真的不錯,進食完畢,補充了枯竭到底的能量的夏佐很滿意。
除此之外,人造人覺得,遲早有一天……鄀九州會因為*貪污給抓進去的,看看他平時一起混的是些什麽人啊。
監獄長并不知道夏佐在想什麽,坐在長餐桌對面的他看起來并不太胖,只能說是比标準體型微微大一些,舉手投足間也能看到昔日接受的作戰訓練的影子,說起話來似乎沒有什麽彎彎繞繞的心思。
“李道林先生?就在幾個小時前,他的幕僚長已經替他申請了保外就醫,現在應該是被關在自己家吧。”
“夜莺送到監獄裏的囚犯?沒問題,等他在服刑期間的工作結束了,我就幫你給他安排一個見面的機會,你有什麽想要問的盡管問,我保證沒有人會知道。”
“古爾巴,嗯,夏佐小弟,你等着就是了。”
監獄長大包大攬帶走所有問題,于是就像他說的那樣,夏佐只用在自己的囚室中等待就行了。
所以……到底是哪裏不安呢?
夏佐再一次按揉眉心,一次又一次感受到針紮般的刺痛。
“如果要問我的意見,上校閣下,你臨近覺醒了。”
夏佐按揉眉心的動作一頓。
他緩緩放下手,被鐵栅欄割裂成均等一塊塊的方塊光斑中,出現了一個人的倒影。
漆黑的影子仿佛深淵一般。
夏佐回過頭。
一個穿着銀灰西裝,帶着面具的男人向着他揮揮手打招呼。
用鮮紅顏料勾畫出滑稽笑臉的面具向周圍噴射黑霧,把男人的身形遮掩得模糊不清,只剩下隐約的影影綽綽。
這個穿着打扮,就和他從各種情報中知道的某人一樣。
戰争說:“你好。”
半晌後,夏佐回答:“你好。”
兩個人隔着鐵栅欄,對視。
夏佐所在的這間囚室是單獨囚室,在路程上距離其他囚犯的囚室有相當一段距離,監獄長解釋說這是貴賓才能享受的vip安靜待遇,并且保證不會有監視,不過現在一看,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屬于監獄長關照的優良待遇,還是被襲擊被殺死都不會被人發現的待遇。
“不,所有和監獄長有交情的人進來,都是這個待遇,之前的人也表示很滿意,畢竟你也知道,對于某些自稱為上等人的家夥們來說,和小偷騙子強盜關在一起簡直能要了他的命。”
“比如說你?”夏佐問。
“當然……不是我,不過我有一些小道消息的來源,所以知道監獄長的這個規矩罷了。”
夏佐:“……”
灰發上校再次堅定了他關于鄀九州的兄弟都靠不住這個觀念。
發現自己的走神總是和某個黑發哨兵相關,夏佐強行拉回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擔心鄀九州在監獄外在幹什麽。
他冷靜思考戰争的話,“所以,作為一切幕後黑手的戰争先生,趁着這個機會前來,是要和我說些什麽呢?”
“我只是想要認真看看你,”戰争說着屬于情人的甜言蜜語,“無論三天後的審判會是怎樣一個結果,我都渴望将如你這樣偉大的産品的一分一毫留在我的腦海裏。”
“謝謝,”夏佐點頭,“如果你能把我當一個人就更好了。”
面對夏佐的反駁,戰争僅僅略帶譏諷地一笑。
或者是這樣笑了,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夏佐只是直覺感受到對方嘲笑的意味。
“夏佐先生,我看過你離開舊米斯特研究所後到現在的記錄,我想詢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持之以恒的,執意地,想要當一個人呢?”
戰争問。
一邊詢問這個問題,戰争一邊按下牆壁上的按鈕,一個座椅從牆壁中伸展出來,戰争施施然坐下,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做出随時都有可能起立鼓掌的姿态。
就像在傾聽一場期待已久的演講。
這個男人明顯接受過很好的教育,包括禮儀訓練,可能是舊世家黨的一份子……不,他應該出生于舊世家,但在如今政府的職位也不會低,在方舟大樓工作,且是核心,所以他是和李道林、凱瑟琳一樣的改革黨。
夏佐心中回憶一長串的政府職員名單,刷下一大片名字。
此刻……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交談下去,獲取更多這個男人的信息,夏佐瞬間做出這個判斷。
在戰争眼中,灰發上校緊緊是猶豫片刻,便張口回答了他的問題。
“因為疑惑。”他說。
戰争:“哦?”
“這個疑惑來源于,”夏佐思考了一下措辭,“為什麽外表乃至大部分組成我都和人類沒有區別,我卻不會當做人類看待,為什麽……研究員們在對待我和對待他們的同類的時候,态度截然不同。”
“和現在的幾乎和人沒有差別的你不同,當初在研究所中的你,也是會有疑惑這個情緒的嗎?”戰争又問。
“疑惑并不來源于情緒,戰争先生,”夏佐冷淡道,“疑惑來源于思考。”
戰争沒有繼續詢問。
男人坐在座椅上,他的大拇指不斷摩挲着面具邊緣。
鐵栅欄內外一起沉默偶爾數分鐘。
“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我突然理解了一點這句話的含義呢。”戰争突然說,“那麽,最為成功的人造人夏佐先生,是否想說聽一聽我曾經的一次思考呢?”
夏佐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幾年前……很多年前,在第一次人蟲戰争後,我思考一個問題,戰争到底是好還是壞?”
夏佐幾乎是下意識眉頭一皺,他想起了他和安中将在金水星地面總參的談話。
然而他嘴上說出的是嘲諷的話語。
“沒有想到戰争先生還有當哲學家的愛好。”
“不不,夏佐先生,你不要看低哲學,”戰争豎起一根拇指搖了搖,“有些哲學家只是沽名釣譽之輩,但是有些哲學家,是名副其實的偉人。”
夏佐:“……”
教出你這個神經病的偉人嗎?
約摸是看出夏佐的腹诽,戰争輕輕笑了一聲,站了起來。
座椅被牆壁收回,囚室前的走廊頓時開闊了一些,戰争就在鐵栅欄前的小小空地上,昂首闊步地走起來。
他揮舞着雙臂。
“戰争!拯救了聯邦!”
“腐朽的聯邦,即将死去的聯邦!夏佐先生,你絕對想象不到六十年前的聯邦是多麽的黑暗,犯罪,強.奸,官商交易,毒.品,整個社會都是依靠這種不美好的東西存活的,痛苦啊,太痛苦了啊。”
“然而!”戰争猛地回過頭,正面對夏佐,“這一切都在蟲族入侵的戰争後結束了!”
夏佐:“……”
這個人不覺得,在這些句式中出現對自己的稱謂是一件很有違和感的事情嗎?
他清了清嗓子,接到:“所以?”
“所以!你不覺得,人類這種堕落的動物,必須有外力才能夠奮發向上嗎?”戰争說。
“你說的外力,就是戰争?”
“除了偉大的戰争,還有什麽能夠充當這調節人間命運的上帝之手?!”戰争的語氣充滿激昂。
夏佐:“……”
一想到這個人把自己稱為偉大的,就有某種寒毛豎立的羞恥感。
默默吐槽了這一句,夏佐才意識到戰争言語中真正的含義。
他默然半晌,問:“你想說,你就是操縱命運的上帝之手?”
“本人并沒有什麽才能,但是僥幸獲得了神明降下的神啓,”戰争說得有條有理,“自薦為戰争在人間行走的使者,代替它行使權能。”
他頓了頓,接着說:“七年人蟲戰争毀滅了舊世家黨繼續統治聯邦的根基,然後在反戰黨執意的修生養息後,舊世家黨重新獲得了小部分話語權。”
“……所以,你聯合蟲族,挑起了這一次的人蟲戰争?”
夏佐感覺自己完全無法理解這個瘋子的思維。
“馬丁上将,”戰争攤開雙手,“那幾個沒有大腦的刺客是我故意送到他手底下的,你看,這回證據确鑿,這位舊世家黨的代表人物再也不能翻身了,對吧?”
但是要懲罰舊世家黨和馬丁上将,并不是只有這種方式啊,夏佐無語。
他緊接着想起了什麽。
“接下來你要對付反戰主和派?”
“沒錯。”戰争點點頭。
“戰争就是這麽美好的事物啊,”男人陶醉地撫摸自己面具的邊緣,“就如同這樣完美的夏佐先生你,不正是誕生于戰争的意識中嗎?”
他向夏佐伸出手,“……所以,上校閣下,你真的不來幫助我嗎?”
夏佐:“抱歉,我拒絕。”
狂熱的氣氛陡然冷卻下來,戰争停下了他誇張的肢體動作,看着夏佐。
半晌後,他對着夏佐鞠躬。
“雖然對你的回答早有預感,但我不願放棄說服上校的機會,看來我們之間的緣分,真的太淺了,我……唔!”
低着頭的戰争突然聽到呼嘯風聲。
他下意識擡起頭來,而夏佐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床邊移動到鐵栅欄邊,伸出一只手已經搭在他的面具邊緣,就差輕輕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