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周揚是第一個知道喬安和沈冰同居的人。

是一次有急事,到喬安家裏怎麽敲都沒人開門,鄰居告訴他這姑娘一個月前就不在家住了,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不過當喬安給他打來電話說在沈冰家,他就知道自己擔憂過頭了。

她那種什麽都能做的出來的女人,能出什麽事。

那時喬安和沈冰還沒确立關系,如果說之前是相敬如賓相安無事,周揚的到來就是無形中的催化劑。

“她現在是我女朋友。”沈冰側過身一個吻,隔絕喬安和周揚的對視。

喬安笑了,在周揚驚異的眼光中并沒解釋,不置可否。

周揚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由衷點頭:“祝福你們。”

他前腳剛走,沈冰就躺在沙發上大笑:“我如果是他,知道自己喜歡過的女人跟喜歡自己的女人搞上了,肯定很郁悶。”

喬安也笑了:“聽說他前段時間又交了個男朋友,早看出這小子有gay的潛質。”

“那更好,”沈冰摟着喬安的腰把她也拖倒在沙發上,“皆大歡喜。”

喬安也不知道自己跟沈冰現在算什麽,充其量不就是想讓身邊有個人,但沈冰是真的,她用心對喬安好。

憑着喬安的喜好布置家裏的一切,甚至有時候兩人吃完飯看電視,只要喬安皺下眉就立刻換臺。

喬安脾氣很不好,時常會遇到一些事影響心情,只是她從來不說。也許沈冰說得對,她們真是一樣的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不肯讓別人看到落魄的一面。

她心情歡快時會嬉笑怒罵,什麽都敢說,像個小孩兒,難受時話就明顯少很多,也沒見哭過,而是吸煙喝酒摔東西飙車,跟爺們沒什麽兩樣。

相比沈冰性子就柔軟很多,倒不如說她一直沒什麽明顯的感情波動,笑像面具長在她臉上,魅力非凡,裏面卻沒幾分真心。

這也是她比喬安通透的原因,知道喬安生氣時勸也勸不住,就幹脆靠到沙發上陪她抽煙,橘紅的火星在對接的兩支煙之間蔓延,一支引燃了另一支,共赴焚身。

夜裏喬安輾轉反側,沈冰睜開眼:“還難受?”

“好多了。”喬安伸開胳膊攬住她肩膀,“我剛剛做了個噩夢。結果一睜眼摸到了你頭發。”喬安看着天花板笑了一下,“我身邊已經好久沒有人了。”

沈冰沒說話,手摸過她左肩:“我看你這兒有傷口,怎麽回事?”

“比賽時的一點小意外。”

“疼不疼?”

“習慣了。”喬安聲音平靜,“我跑了這麽多年,什麽沒跑出來。”

沈冰用手指輕輕摩挲着她傷口:“明天賽車,去不去?”

“跟誰?”

“我。”

從第一次見面喬安就知道,沈冰車技不亞于她,柔弱的外表下是驚人的爆發力,喬安在車裏的音樂中尖叫了一聲,兩道呼嘯而過的影子幾乎在地上擦過平行的弧度,最終沈冰一個甩尾,漂移過來,盡管喬安及時剎住車,還是借着慣性跟對方擦了一下。

沈冰仰着頭靠在靠背上,淩亂的頭發貼在臉上,喬安從車窗戶裏對着她笑,把半瓶水扔過去。

“你撞了我的愛車。”沈冰喝完水後,喬安悠悠開口。

“那是因為你沒剎好車。”沈冰笑得明媚,眼睛裏是一如既往的優越,“你的穩定能力,還是不如我。”

“Bitch.”喬安罵了一句,搖上車窗,“回去到床上再說。”

只有在床上喬安是有絕對優越感的,就像沈冰所說,她讓她忌憚,成王敗寇,平時裝的再光鮮再清純到床上也只剩在她下面浪/叫的份兒。

淩晨,沈冰忽然拍醒喬安,望向窗外的月光:“你看,這天深藍的,像不像大海。”

喬安困得要命,沒閑工夫理她這文藝範兒,被她折騰煩了就把手伸進她睡衣裏:“你這麽有精神,那再來幾次?”

“不是,”沈冰難得地推開她,“我突然想起來,我好久沒去過海邊了,上次是跟我媽去的,都十年了。你明天陪我去好不好?”

喬安含糊不清地應了聲。沈冰打開臺燈,在日歷上記下新的日程,周末,和她去海邊。

結果第二天早上喬安就被一場比賽叫走,讓沈冰先去。沈冰在海邊等了一天,從日出到日落,被海風吹得瑟瑟發抖,才接到喬安的電話。

我在醫院。出了點意外...嗯...對不起,失約了。

沈冰趕到的時候已是深夜,喬安渾身傷痕累累地躺在床上,比賽不盡人意,也許是她最近狀态不好的緣故,竟被對手擦了幾下,受了點不算嚴重的傷。

沈冰也沒多說,坐在床邊給她削水果。而喬安一直盯着她看。

喬安沒法動彈,沈冰就把水果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喂到她嘴裏,喬安吃了兩塊就不再張嘴,沈冰打趣:“怎麽,無堅不摧的女強人突然被人侍候,不習慣了?”

喬安頓了頓:“你不怪我失約?畢竟你那麽想去海邊。”

“什麽時候去都行。你好好養傷。”

“我以為你會很生氣。”

“得了,我要是在你面前還唧唧歪歪,就不是我了。”沈冰語氣很無謂,“相應的,你要是抛下比賽過來陪我整這些風花雪月的東西,也不是我愛的你了。”

喬安一下笑出來:“那你的意思是說...咱倆那啥相投?”

“志趣相投。”沈冰接道。

“過來。”

“怎麽?”

“讓我親下。”

“呦,女王大人,要親也應該是我親你啊。”沈冰失笑,俯身吻下去,喬安撬開她齒關洶湧地掃了一圈,這下又被她占了主動權。

清晨喬安睜開眼,沈冰還趴在床邊睡着,發絲纏繞在喬安手指上。

喬安動了動,她就醒了,黑眼圈使她的臉色看起來也憔悴不少:“幾點了?”

“才六點,你再睡會兒。”

沈冰蹭地站起來:“不行,今天周一,我得趕緊去上班,你好好養病,等我下班再來看你。”

說着拿出梳妝鏡迅速化了兩下,喬安暗笑什麽時候還這麽注意形象,化完妝後沈冰匆匆打開門叫醫生:“我先幫你把醫藥費付了。”

男醫生進來,看着沈冰移不開視線:“你是病人家屬?”

“嗯,她是我女朋友。”

喬安不出所料地看到男醫生迅速垮下去的臉色。

沈冰的職業是喬安最受不了的,幼師。說實話喬安只知道她雌性荷爾蒙泛濫,還沒見過她母性泛濫。反正要擱喬安,跟那些煩人精小屁孩們糾纏,她非瘋掉不可。

在醫院呆了幾天,喬安終于忍不下去,還沒到出院日期就先跑出去,外面下着雨,她不知道沈冰是否帶傘,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似乎能想到的,只有去找沈冰。

沈冰正上着課,坐在花花綠綠的小教室裏拍着手給小孩講故事,小孩們笑的時候,她也跟着笑,是那種由衷的寵溺的笑,眉眼彎彎,唇邊漾開兩個極淺的梨渦。看起來陌生又迷人。

“老師,”有人注意到窗外的喬安,“外面那個姐姐,一直在看你。”

喬安隔着窗戶,聽不清他們說什麽,可看到裏面齊刷刷望向自己的目光,也知道跟自己有關。

沈冰看了她一眼,轉頭對他們說了什麽,就沒人再朝她看了,把她當不存在。只有靠窗的小孩時不時瞄她一眼,趁老師不注意打開窗戶:“姐姐,你找誰?”

喬安沒回答,伸手拍了拍他腦袋:“別管我,你好好聽課。”

課間休息沈冰才從教室出來,拉着她到走廊:“你怎麽提前出院了?傷好了?”

“不是想你了麽。”喬安把她推到牆上就想親,被她推開:“這是學校,教壞小孩兒。”

“你不叫沒人知道。”

沈冰被動接受了一個綿長的吻,喬安又埋在她頭發裏嗅了嗅才放開。

“什麽時候放學?”

“快了。”沈冰看看表,“我先去上課了,你在院子裏那滑滑梯邊上等着,別離教室太近,要不學生的注意又該被你吸引走了。”

說歸說,喬安要聽她的才見了鬼了,最後一堂課還是一直在教室外晃悠,一邊抽煙一邊從窗戶裏看她。

放學後沈冰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掐滅她煙頭:“以後別在學校這麽随便,給我學生帶來不良影響。”

喬安無奈:“我抽根煙還能影響他們?”

沈冰翻翻眼睛:“有幾個小男生說你很有範兒,就是胸大了點。”

“......”

稀裏糊塗的開始,卻有漸入佳境的過程,這是喬安之前從來沒想到的,她開始習慣沈冰在身邊,有時候也會想念,會吃醋。

她吃醋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沈冰總能輕易地搶走她身邊的男人,跟她在一起後還理所應當地招蜂引蝶。

一起走在街上,有男人向她示好,即使喬安在她也會毫不避諱回以對方微笑,在她看來異性的欣賞是對她魅力的肯定,這讓她有成就感。

然而在喬安看來就是她不安分。有句話叫什麽來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一個傍晚,沈冰剛洗完澡出來,還沒坐下歇會兒就被喬安扯過去,拿着她手機,把屏幕上一顯眼的來電顯示貼她臉上:“這誰啊?”

沈冰輕飄飄地瞟了一眼:“以前在酒吧認識的。他問我要手機號。”

“他問你要你就給他?他跟你上/床你上不上?”

“怎麽說話呢?”沈冰皺起眉,“有氣別往我身上撒行不。”

喬安把手機摔到地上,電池摔出來,沈冰彎腰去撿,被喬安阻止:“不用看,我給你複述一遍短信內容,他約你上/床,還說你知道地方。來,跟我說說,你們經常約到哪兒。”

沈冰臉色白了白:“以前的事,我早忘了。你別理他不就行了。”

“你口口聲聲說對男人沒興趣,得,跟我吊着再跟其他男人玩着,有意思的很,是吧?”

“我跟他們并沒有什麽。”沈冰有些不耐煩她的小題大做,擦着頭發進裏屋,“你別老捕風捉影。”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哦,那這麽說你也算蒼蠅?”

“我他/媽跟你說真的——”她這副無所謂的樣子更激起喬安的怒火,“你要點臉行不?”

沈冰知道她臭脾氣又上來,坐在屋裏沒再說話,而是幹脆利落關上了卧室門。

半夜她忍不住打開門,看到喬安躺在沙發上,沈冰站到她旁邊低聲道:“回屋睡覺。”

見喬安不動,又伸手拉她,喬安掙了掙,不耐煩道:“滾開,我嫌髒。”

沈冰身體一僵,轉身回房。

之後喬安一直沒睡着,聽到沈冰屋裏有動靜,她似乎在跟人打電話。直覺告訴喬安,她在向她男人們裝可憐博同情。

矛盾把一切弊端顯露出來。喬安怎麽忘了這女人的本性——給點兒機會就想得寸進尺。

她踹開門,沈冰吓了一跳,把手機藏到枕頭下,這個動作無疑證明了她的猜測。

“跟誰打電話呢,嗯?”

“一個朋友。”沈冰把手伸到枕頭下,被喬安先一步奪過手機,裏面的聲音果然是個男人。

“找沈冰的?”喬安講着電話,眼睛直直盯着沈冰,那眼神讓她不寒而栗。

“她在我床上正爽着呢,不信來聽聽。”喬安把手機放在沈冰嘴邊,同時拽開她的腿沒有任何前戲進/入,沈冰發出一聲讓喬安滿意的痛呼。

喬安冷笑着加快抽/插的速度:“叫,有多大聲叫多大聲。”

沈冰疼得縮起身子,去拉喬安的手,喬安一手扣住她兩個手腕按在床上,俯下身狠命啃咬,還故意把手機放在床頭,以确保對方能一聲不漏的聽到這些動靜。

“疼,疼...”沈冰的呻/吟染上哭腔,“我錯了,別弄了,疼...”

感受到裏面的變化,喬安冷笑道:“這麽快就高/潮了?”

抽/出手指卻看到血淋林一片。這讓她瞬間想起了第一次并不美好的記憶。

換過衣服,沈冰一動不動縮在被子裏,眼睛別到一邊:“我在生理期。”

“嗯,是我太沖動。”喬安冷靜下來,呼出一口氣,“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和那些男人還保持聯系。”

“我跟他們沒什麽。”

“那斷掉。”喬安語氣強硬,“為了我,跟他們全部斷掉。”

沈冰不說話了。她的沉默讓喬安很想給她一巴掌。

“你就是被寵慣了。公主病晚期,認為全世界都得圍着你轉。”喬安壓抑着怒氣,“我已經夠遷就你了,我覺得。你怎麽就這麽愛慕虛榮,死性不改?”

“你的遷就,就是把我當寵物?”沈冰不甘示弱迎上她冒火的眼,“高興時候摸兩下,不高興就可以随便發火,而我必須還要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你以為誰稀罕。我也受夠了。”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屋子裏壓抑的可怕。許久喬安摔門而出:“那我走。”

在玄關處換鞋時,卧室門猛地被拉開,門與牆壁發出沉悶的碰撞。

“你他媽敢走,就永遠別回來。”

漆黑的視野,看不清沈冰的臉,只能聽到她幹澀的變了調的聲音。

喬安似乎偏着頭看了她幾秒,彎下身繼續穿鞋,拉鏈聲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她還沒來得及直起身,沈冰抄起桌子上的碗碟雜物砸過來,重物砸到她背上,她一個踉跄,險些跌倒。

“你才是公主病,你以為全世界都要像女王一樣捧着你?”她說着大笑起來,“你問問你自己,把我放在什麽樣的位置,我他媽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女仆!這麽長時間你在乎過我的感受沒...”

喬安扶着背把鞋踢掉,壓着聲音:“大半夜你發什麽瘋?生理期來了非得鬧一場是不是?”

“我就是想鬧憑什麽我什麽都得順着你?”沈冰沖過去抓住喬安頭發又踢又踹,聲嘶力竭地叫罵,頭發散亂遮住臉,全無半點平時明豔矜持的樣子,“而你呢?玩完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喬安本不想鬧大,但被她這麽一折騰怒火也蹭地往上竄,掙脫開她的手一腳把她踹到牆邊,許是用力過猛,沈冰一下子摔在地上,地板被砸出一個凹陷。

她也沒有再動,捂着小腹坐在地上,從頭發縫隙間看喬安,不知是在哭還是笑。喬安不想再看她這種樣子,剛轉身沈冰突然撿起水果刀扔過去,如果不是喬安反應敏捷地躲過去,也許她後背已經被紮了一刀。

“你想弄死我?是不是?”喬安的聲音從喉嚨深處翻滾而出,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大步上前另一手掐住沈冰脖子把她從地上提起來,力道之大,想要把她生生捏碎。

如沈冰所說,把她惹惱了動起手來,很可怕,可怕到六親不認的地步。沈冰已經有了窒息的前兆,但還是倔強的,恨恨地盯着她眼睛,忽的漾開一個諷刺的笑,艱難地從喉中擠出破碎的字句:“你打啊...打死我算了,反正你從一開始就看我不順眼...”

她眼淚終于掉下來,一滴一滴流到喬安手背上:“我是個傻逼,才會被你牽着鼻子走...反正我做什麽你都看不到,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那樣一種人。既然咱倆都看不慣對方,何必勉強...好聚好散,分吧。”

喬安松開手,沈冰從牆上滑下去。事實上喬安那個時候就已經後悔了,她們都在等對方說一句好話,哪怕模棱兩可的類似挽留的話,但她們又偏偏都是一樣的人,即使自己有錯處也不可能主動向對方低頭。

那天晚上從沈冰家出來後喬安感到很茫然,走到街上身邊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擦肩而過可她始終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車水馬龍,萬家燈火在她眼裏都成虛無。

她其實有很多地方能去,很多事情要做,但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身上兩人厮打中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

她想她需要靜一靜。走回去找了個長椅坐着,閉上眼揉揉太陽穴。自己從來不是一個會被感情左右的人,她要好好規劃接下來的人生,讓自己過的更輝煌一些。

靠在椅背上,擡頭竟看到面前高樓上唯一一盞亮着的燈光,那是沈冰家。她不可抑制地想象她此時在做什麽,是接着給那些男人打電話還是一個人坐在卧室裏哭還是跟沒事人一樣蒙頭睡覺?

原來到現在,她好像從來沒懂過她的萬人迷女友嘛。她扯開嘴想笑一下,可是并沒有支撐她這樣做的情緒。她按了按胸口,空蕩蕩的,大概心沉到肚子裏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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