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您好，有什麽問題...”
“我是喬安。”
心理醫生擡起頭，手中的筆掉在地上。
“我只想知道，我以前發生了什麽事。”喬安掏出錢，“我知道你們治療過我。”
“抱歉。”醫生連連搖頭，“我們已經承諾過對患者隐瞞，這對你，對我們大家都好。”
“但如果我迫切的想知道那些事情呢？”喬安語氣焦慮，“我知道你們用方法讓我忘記了一些事情，但那些事情對我很重要，我現在很想知道，請你們再幫我一個忙，不管多少錢都可以，拜托了。”
已經不只是因為困擾她的靈異事件，而是...随着記憶越來越多浮出來，她心裏也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就像那個酒保說的，如果不是發現了蛛絲馬跡，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丢失的記憶對自己有多重要。
“可是...小姐，你想過後果沒有，真相往往是你承受不了，你那時才會選擇遺忘的。現在再次拾起，你可能會崩潰的。”
“如果一直這樣隐瞞着我只讓我知道冰山一角而看不到全貌，我會更加崩潰的。”
僵持許久，醫生妥協了，嘆口氣道：“好吧，這上面有病歷記錄，你自己翻着看吧。”
“這個女病人，有嚴重的抑郁症，而抑郁症的原因，卻是極為普通的。”
“我有一個深愛的人，我們在一起很長時間，後來，她結婚了。”
“事實上我們以前就分開過好幾次，可是我明白不同于這次，她是真的要永遠離開我了，我将再也不能擁有她。”
“我走不出來陰霾。每天無論白天黑夜，無時無刻都會想起她。”
“我不知道這種痛苦還會持續多久，恐怕一輩子我都會受這種煎熬。”
醫生補充道：“後來我們用催眠療法讓你忘記了那段讓你痛苦的記憶，并勸你遠離那些曾經給你帶來痛苦的東西，因為它們能讓你症狀複發，你答應了。可是現在看來，你并沒按照我說的做，才導致你再次陷入痛苦焦慮之中，到底是怎麽回事...哎，你去哪？”
模糊的發香，糾葛不清的夢，女人的鬼影，詭谲的纏綿，悵然若失的情愫...
一切的一切，混雜成沈冰在她耳邊的輕語：“你不記得我了麽？”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淚随着她奔跑散落在空中，淩亂的細枝末節串連起來在腦海裏一一回放，記憶的全貌即将呼之欲出。
本能的熟悉感驅使着她在沈冰家翻箱倒櫃，床下的箱子裏，卧室的抽屜裏，還有...垃圾桶裏。
照片紛紛揚揚落在她腳邊，像漫天飛舞的大雪。
一張張不同的景物，動作，相同的人和過往。
哪怕它們藏在最隐蔽的地方，這個房子裏，也到處充斥着她們的回憶。
她知道你把她忘了嗎？
耳邊突然響起Jason的話，喬安扶着床癱倒在地上。
她怎麽可能會知道。她已經...
視線定格到梳妝臺上的唇膏，喬安緩緩走過去，坐在鏡子前，擰開，細細描摹在唇上。
“難得看到你化妝。”鏡子裏映出她身後沈冰的身影，她俯下身攬住喬安的腰，“讓我嘗嘗。”
喬安沒有動，沈冰從她的肩上探過去，咬了一下她的唇。
“水果味的。”
沈冰陷在她頸窩裏，聲音沉悶。
“安，我不想跟你分開。”
随着她說這話，喬安的肩頭漸漸開始濡濕。
喬安盯着鏡子，忽然想起那天在街上看的婚紗。
不管怎麽說，她們也算一起步入了婚姻殿堂。
從一開始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不過是或早或晚的問題。
“你看我化這個妝，可以麽？”
兩人對視，喬安眼中映出沈冰光鮮亮麗的裝扮，只是她面色慘白，雙眼紅腫。
“很好看，很好看。”沈冰伸手擦去她嘴角多餘的唇膏，“為什麽想起來化妝了？”
“明天是你婚禮，我做伴娘當然要注意一下形象。”喬安拉過她的手，攬進懷裏，“不結婚不行麽？”
“我必須要這樣做，你知道的，我在外面怎麽瘋，怎麽玩，他們也都是我家人，我不能讓他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喬安垂着頭，“別說了。”
自從兩人複合後，她是沒玩過男人，可是她終歸要成家的。
未婚夫，未婚夫，從情人節那天的短信開始，喬安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她總是擅于給人希望，又在人泥足深潭之時殘忍打破。
身後的沈冰消失，喬安看到鏡中淚流滿面的自己。她放下唇膏，坐到客廳的沙發上，這個帶給她過绮夢的地方。
她記得最後一天，她們就在這裏瘋狂做/愛，有時候是她在上邊，有時候是沈冰在上邊。
當時她罵了很多難聽的話。其實她知道當沈冰告訴自己婚約時她就瀕臨崩潰，只是一直在忍，壓着憋着，就缺一個□□能發洩的把一切燃燒殆盡。
仿佛又回到第一次那可怕的記憶，喬安就是在折磨她，無所不用其極，永無休止。
“你怎麽那麽賤把我勾到你身邊玩完拍拍屁股就走人？”
罵完這句她還給了她一巴掌，當時沈冰身上流着血虛弱地躺在沙發上一動不能動，任喬安對她拳打腳踢。
打完又跪在地上抱住她，把頭埋在她胸口，眼淚和血混雜在一起流到地板上。
“是不是我是男的你就不會離開我，不會去結婚，那我去做變性手術，你等着我去做變性手術再回來娶你...”
兩人從沙發糾纏到地板上，喬安騎在她身上，拽着她頭發往地板上撞：“這麽多年，你一點沒變，還他/媽沒男人活下去...”
她什麽都不說，只是一個勁攀着喬安的肩撕心裂肺地哭：“是...我沒你活不下去...”
“那咱倆一塊死，一塊死好不好？”喬安抱着她的頭，像哄小孩似的，一直重複着這一句，眼睜的大大的，眼裏卻像失了魂什麽都沒有。
許久，才想起什麽，從一堆散亂的衣物中找出一條圍巾。
她用圍巾把沈冰的脖子一圈圈纏住，沈冰的脖子真細，繞了好幾圈才緊緊勒住。
當最後一抹殘陽落盡，沈冰已經在她手裏停止了呼吸。
喬安坐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腦海中滿是茫然。
她回憶了好久，才記起來沈冰臨死前在她耳邊跟她說的話。
“哪怕咱倆沒機會在一起了，我也想每時每刻都看着你，看你過得好，看你找到真正的伴侶，我在天堂也安心。”
然後...然後？
喬安擦幹臉上的淚，鬼使神差地走到浴室。那無時無刻不在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從這裏發出的。
她拿出錘頭和鋸子，一塊一塊鑿開牆壁，沈冰的屍體也一寸寸呈現出來。
腐爛的不成形的臉，只有眼睛依然睜着，深情而專注的目光，永久被封印在這裏，春去秋來，生老病死，這一生，都會在她的目光裏。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