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昨晚陳安結束了短暫的回憶便合上相冊睡覺了,雖然和趙西維分手對他來講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第二件大事了,第一件是和趙西維在一起,但他實在是累了。
他早上醒得也很晚,卧室的窗簾很厚,太陽光只是透過沒關嚴實的那個小縫照到床尾,因此他的睡眠也沒有被影響。
陳安擁着被子坐起身,睡衣最後一顆扣子也在他并不很好的睡相中散開了,漏出一片光潔的胸膛。
他低頭看了看小腹的位置,這曾經是趙西維的歡樂谷,昨晚趙西維還差點又拿到出入證。
陳安下床後并沒有急着出門,而是把耳朵貼到門上試圖聽一聽客廳的動靜。
客廳很安靜,聽起來像是沒有人的,于是他确定了趙西維已經走了。
他心裏談不上傷心或者失落,畢竟是他把航班時刻表發給趙西維的。
陳安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然後在茶幾上發現了趙西維給他的紙條。
他有些驚訝,因為留紙條這種行為由趙西維做出來有些……匪夷所思。
就像趙西維偏執地認為炸雞是垃圾食品不許陳安吃一樣,他同樣偏執地反對做任何無意義的事情,比如留紙條。
雖然幾大運營商的網速一直飽受诟病,但也都比手寫一封信要快得多。
陳安拿起紙條仔仔細細看了看,試圖找到兩行字中的任何情緒,但很遺憾地沒找到。
對方公事公辦地跟他說廚房有粥,還會回來,并要求他等他。
但畢竟是趙西維第一次寫紙條,陳安還是把紙條收起來夾進了素描本裏。
因為他起得太晚,廚房的粥已經變得特別稠了,并且只剩下了半碗。他喝完了半碗粥又嘗試着洗了碗,一切都收拾好後走到客廳給陳雅茹打了個電話。
“想清楚了?”陳雅茹似乎已經料到陳安會給他打電話了,并完全猜到了陳安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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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和謝松成說了,那個店面他給你留着,你可以直接聯系他。”
陳安頓了頓,說了句謝謝就挂斷了電話。
陳雅茹這種一切都在掌握中的态度讓他感到窒息,他覺得如果陳雅茹不是這樣的态度,或許他也不會和趙西維分手,趙西維對他的控制欲讓他産生了永遠沒有脫離陳雅茹的錯覺。
但實際上他自從高中畢業後就不怎麽和陳雅茹聯系了,只是會在節日的時候打個電話,因為大家都在過節的時候他并沒有可以聯系的人。
而陳雅茹也并沒有找過他,甚至他打過去的那些電話不是秘書接,就是沒有人接。
但或許是陳雅茹年紀大了,她近兩年變得似乎有些注重親情,會時不時關心一下陳安的職業規劃以及感情生活。
相比起陳雅茹,陳安更願意和謝松成聯系,畢竟對方雖然明确說過不愛他,但也沒有試圖掌控過他。
陳安拿起手機給謝松成打了個電話。
“你母親和我說過了,我讓秘書和你聯系。”謝松成沒有任何停頓地挂斷了電話,陳安的一句“爸”就堵在了嗓子裏,然後在對方挂斷電話後對着手機裏的嘟聲叫了出來。
雖然習慣了被這樣對待,但陳安沒辦法解釋心裏近似于鈍痛的那種感覺,他想或許是因為時至今日他身後終于空無一人了。
謝松成的助理在謝松成挂斷電話一小時後開車到了陳安樓下,陳安和助理很熟,因為這位李助理跟着謝松成很多年了,他從小到大的撫養費都是李助理打給他的。
李助理開車帶陳安到謝松成在文化公園那的店面,陳安甚至沒有多考慮就接受了陳雅茹的建議,在這開一家設計室。
陳安的事業起步得十分順利,陳雅茹和謝松成能最大程度給他提供便利。
店面是現成的,陳安只是重新設計了室內裝修,從設計到選材都是他自己跑的,這讓他很有成就感。
但他也不可避免忙了起來,工作室暫時沒有其他人,他一個月接的單子夠他忙半年,出差也都是他自己來。
他後知後覺地體會到了趙西維的那種忙碌,而趙西維自從回了b市後再也沒有來找過他了,只是每天都像不定時鬧鐘一樣給他打電話發短信彙報行程。
趙西維比他更忙。
對方最近的一條動态彙報是昨天下午兩點,趙西維用那種罕見的撒嬌語氣說要去國外談合作,飛機要20多個小時,并且要在國外待一個星期,希望回來後能見一見他。
而當時陳安手裏的設計稿正在收尾,客戶言辭懇切地請陳安加快速度,因為房子再裝修不好他肚子大了的女朋友就要生了。
陳安很善良地發揮了人道主義精神,表示最遲這個周末完成。
“安安,為什麽你這麽忙。”趙西維在電話裏控訴陳安每次跟他通話的時間都太短。
“比不上你。”陳安停下手裏的事情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得不說陳雅茹讓人送來的這罐茶很香。
“你非要這樣和我說話嗎。”趙西維頓了頓,用更加委屈的語氣控訴陳安,聽起來就像陳安很忙是一件很錯誤的事情,明明陳安聽到他電話的背景音似乎已經到了機場。
“好好工作吧,我要忙了。”陳安有些無情地挂斷了電話,趙西維的短信在一分鐘內進來了。
“---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當時陳安看了眼短信就把手機扣在桌上繼續做圖了,因為他覺得有些離譜。
他想好好談的時候,從來沒有人認真聽過,而他現在完全接受了自己并不是一個好的談話對象,大家卻又都來找他談了。
手機的短信提示音将陳安從發呆愣神中喊醒了,趙西維給他發了短信,告訴他已經下飛機了,國外有時差,可能不能及時聯系他。
他回了個好就繼續工作了,但他在接下來的工作中總是不自覺地把趙西維的喜好帶入,并幻想着親手設計他和趙西維的家。
于是陳安更加認為趙西維是個獨裁者了,他強硬地要求陳安什麽都按照他的想法來,并在兩個人分手後依然無孔不入地在各個方面影響着陳安。
陳安工作進行到一半又開始走思,于是他認輸般地拿起手機給趙西維回了個等他出差回來可以好好談談,然後就關掉電腦回家了。
客廳那個聲控燈耗電很快,趙西維回b市不過一個多月,那盞燈就已經換過兩次電池了。
陳安進門後輕輕喊了一聲我回來了,然後站在原地看着那盞燈亮起來又暗掉,才擡手打開燈。
他并不覺得這種人為營造的所謂儀式感很荒唐,相反,他樂在其中。
他走到卧室又翻開床頭櫃上那本素描本,雖然每幅畫都被仔仔細細地拿塑料紙封好,但和趙西維分手後,他翻這本相冊的頻率甚至比他和趙西維談戀愛之前還要頻繁,這本相冊快要被他翻爛了。
趙西維回了b市後一直在出差,陳安覺得趙西維一年365天至少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出差。
趙西維出差是常态,但他以前會給陳安買好機票,要陳安去陪他。
“你不工作最好,這樣就可以一直待在我身邊了。”趙西維在陳安第一次拒絕後就表達了他的真實想法。
陳安很輕易地做了妥協,因為趙西維說這些話的時候看起來很離不開他,他沒辦法抵抗被需要着這種感情對他的影響,更何況對方是趙西維。
“好讨厭。”陳安輕輕閉了閉眼,然後合上畫冊去了浴室,高強度的工作讓他有些脫力,他沒适應沒有趙西維的日子,卻慢慢适應了這個工作節奏。
陳安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11點,他看了看手機上沒有趙西維的消息,有些失落又似乎松了一口氣地關燈上床了,然後在夢裏遇見了趙西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