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碰面

◎“在我母親這件事上,他罪無可赦!”◎

一夜好夢。

沈年睜眼的時候陽光正刺眼, 一束光打在窗戶,恰好照在了床頭。

出奇的,她的身旁卻是空的。

林慕白不知去了哪裏, 從枕邊殘留的溫度判斷, 他應該也是剛走。

正好。

省去了剛睜眼就要面對的尴尬。

沈年披了一件衣服, 先是洗了把臉, 臉上的水還未擦幹, 就在這時,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驚的她一個踉跄,一條毛巾“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半晌都沒敢動。

緊接着, 第二聲、第三聲的按門聲接踵而至, 門外林慕白的聲音緊跟其後, 隔着一扇門,清晰入耳。

“年年?”林慕白擡手敲了敲門,自個兒嘀咕:“這時候了還沒醒?”

他從兜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将近十點了。

不清楚沈年究竟是沒醒還是這時候不太願意面對自己, 林慕白半頓, 沒有再催命似的按門鈴。

“年年。”他站在門外,隔着一道并不厚實的木門, 更像是在面對面說話,問:“醒了嗎?”

“……”沒人應。

“沒醒那我先在樓下……”

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拉開了。

沈年撿起落在地上的毛巾小心的按在額頭,擡着眼惶惶的看向林慕白。

不見人倒還好,真面對這張臉了, 昨日畫面就好像被重放一般, 一幀一幕都留存于她腦海之中。

猝不及防的酥麻感一湧而上, 激的沈年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

“你……”

同時開口。

同時又戛然而止。

沈年小心的咽了咽口水, 攥着手指頭。

“我……”

“我……”

排練都排練不到的整齊。

先前彌漫于空氣之中的局促與尴尬眼下正在成倍發散。

“那……你先說。”林慕白道。

“……”沈年聲音極輕,問:“你去哪了?”

“買了點藥。”

“……哦。”

沈年低着頭。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藥?”她一時懵了,“什麽……什麽藥?”

轉眼,林慕白已經錯開她,往前走了走,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放在了桌角。

正回過頭盯着她看。

看着看着,突然朝天打了兩個噴嚏。

“你感冒了?”沈年問。

“嗯。”他回她,“有點凍感冒。”

“外面很冷?”

“不冷。”

“……”

那是,怎麽個凍感冒法?

林慕白想了想,開口:“主要是昨晚……”

“昨晚”二字出來,沈年不由得心跳加速。

她不着痕跡的揪着自己一邊衣角,摒住了呼吸——

“昨晚,你搶我被子。”

“……嗯?”沈年拉高了聲調,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我一整晚都沒蓋到被子。”林慕白說。

似乎是有點委屈?

不過聽他說話的鼻音,好像是挺重的。

難道自己真有搶被子的習慣?

不知道,很小她就一個人睡了,反正也沒人控訴過。

“過來。”手勢加語氣都像是在逗一只貓,“過來看看你用哪個?”

“我沒感冒。”沈年說。

林慕白看着她,卻是不說話了。

半晌後,沈年像是妥協一般的往前蹭了蹭。

“……哦。”

她踮着腳看了一眼袋子。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是真吓一跳。

壓根就不是什麽感冒藥,瓶瓶罐罐的一大堆,看上去都像是什麽塗抹的藥膏。那架勢,倒像是林慕白一大早沖進醫藥店,搬空了貨架上的各種列品。

沈年稍顯納悶,随手拿了一支,有點疑惑的問:“這是什……”

當看清上面的藥名以及症狀使用的時候,她再也一句話都問不出來,就連指着袋子的手都止不住的有點抖。

“你這是……”

“不知道哪種好用。”林慕白一臉的無辜,“每樣都拿了一支,要不,你挑挑?”

沈年靜了聲。

垂着頭想了半晌。

“那個……林慕白。”她撓着頭發輕聲,“其實也用不了這麽多,你……你也沒那麽厲害……”

沈年小心翼翼的擡起頭,恰好撞入一個極其危險的眸色。

林慕白眯着眼,正一動不動的盯着她。

那個眼神籠罩在她身上,怎麽都散不開——

“我不是說不厲害。”沈年試着往回拉,“我的意思是,你也太誇張了。”

“不厲害?”林慕白往前邁了一步,兩個人的距離,恰似毫厘之間。

沈年慌的一批,幾乎要落荒而逃——

林慕白高大的身影卻是當頭落下,沒留給她半分可以逃跑的機會。

“你好好想想,真不厲害?”他問,“不厲害是誰昨晚哭着求饒的?”

沈年直覺自己一張臉熱的幾近要燙傷。

“我沒哭。”沈年硬扯着找面子,“誰說我哭了?”

“哦。”林慕白噙着笑,“沒哭?那是你厲害。”

沈年徹底沒轍了。

她現在算是看清楚了,這人,臉皮比城牆還厚。

“你……昨晚喊疼來着。”林慕白看着她,幾乎是從頭到腳,沒過一寸,都灼人的緊,他問:“真的不用這些?”

沈年狠狠搖頭,非常幹脆:“不用!”

“好吧。”林慕白倒也不堅持,畢竟這種事,也沒法堅持。

“走吧。”他牽起沈年的手,問:“餓了吧?先吃飯。”

“好。”

沈年一直在韻城待到過完了這個年。

這也是從他們認識以來兩人單獨在一塊時間最長的一次。

過完年開了學,又是兩地相隔。

只要一有時間,倆人便輪流着來回跑。

大一相對來講比較輕松,上了大二,倆人都日常忙于學業,尤其是林慕白,他的人生裏只剩下學業功課以及一個沈年了。

沈年生日到的時候,兩個人已經快有三個月沒有見面了。

林慕白特意請了假,從北京到杭州,來為她過生日。

可不巧的是,就在這一天,沈未英也推了繁忙的行程,特地來給女兒過生日。

沈年其實是有意讓林慕白跟沈未英見一面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對于林慕白而言,這無疑是個非常艱難的決定。

“我也不知道我媽媽今天會到,就……沒來得及提前通知你。”

沈未英是突然到的,并未提前告知沈年,沈年給林慕白編撰的微信還沒發出去人就已經到了。

可謂是真的來了個猝不及防。

雖說見面肯定是要見的,這也一直都在沈年的計劃之內,但她确實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場合,一點準備都沒有。

林慕白手裏還提着一個一早就定好的蛋糕盒,跟沈年并肩站在門口。

沈年有點不知該怎麽解釋——

“那個,我媽媽一早就挺想見你的。”

“你很早就說了?”

林慕白略顯詫異,如果早就知道,沈未英和林堯會這麽沉得住氣?

“嗯。”沈年低着頭,壓低了聲音,“不過她也是剛知道是你。”

那就不奇怪了。

“怎麽?”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未英第一次開了口,問:“我這是來錯了?”

記憶裏,沈未英其實不難相處,相反,在待小輩的時候,總是會更加的和善。

但眼下,沈未英難得的并沒有笑。

“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吧?”沈未英問。

“是。”林慕白接她的話,“第一次是在韻城,也是年年的生日。”

說來好笑,次次都沒能避免生日這個特殊節點。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一定會再見面。”沈未英看着他,道:“只是沒想到,第二次你竟然是以我女兒男朋友的身份出現的。”

“媽……”

沈未英将目光轉在了沈年身上。

半晌後,看似放棄的嘆了口氣。

“行了,你們倆進來,站門口幹什麽?”沈未英自顧自的拉開凳子,招呼,“進來坐。”

沈年小心翼翼的從後戳了戳林慕白的背。

林慕白偏過視線看了她一眼,接而才從門口走了進來。

一個蛋糕孤零零的擱在了桌邊上。

沈年人還沒坐下去,沈未英先開口說話了。

“年年,蛋糕到了,你下去取一下。”

沈年一怔,視線若有若無的往桌邊已經在的蛋糕看了兩眼。

“早就定好了的。”沈未英道,“我也沒想到,這成雙份的了。”

“……哦。”

沈年又往林慕白那邊看。

“取個蛋糕你一個人去就行了,兩個人幹什麽去?你娘我是會吃人還是怎麽的,讓你這麽擔心?”

吃人不至于,但沈年仍舊不放心。

因為她總覺得,今天的沈未英怪怪的。

“你先去取。”林慕白沖她笑了笑,從他臉上的确看不出半點不尋常,故作輕松的說:“沒事。”

沈年這才一步三回頭的下了樓。

待這個包間只剩沈未英和林慕白二人的時候,氣氛突然驟降,突然冷了下來。

沈未英自嘲般的開口:“我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有朝一日竟然更願意聽你的話。”

“……”

“抱歉。”林慕白道。

“哪件事?”沈未英問。

“所有讓您感到不舒服的事。”林慕白道,“包括我今天出現在這裏的事實。”

沈未英沉默了良久,良久之後她才再次喊他的名字。

“林慕白。”沈未英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年年她爸爸去世的早,我的事業早些年也并沒有現在這麽好,年年小的時候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她不像家傅,從一開始就躺進了我的臂彎,被呵護庇佑。我對這個女兒,存在愧疚。”

某一瞬間,空氣靜的掉根針就能聽見聲響。

“我很抱歉是在很後來才知道你母親的事,我也知道,這些年你過的非常不容易,我更知道,若是我現在跟你說對這件事希望你能不恨不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林慕白,該承擔後果的人有很多,包括我在內,都不能全身而退,可是唯獨年年,她……”

“她不是。”林慕白打斷沈未英,“她從來都不是我用來報複或者讓你們添堵的工具,這句話,我曾經一字不差的告訴過林堯——”

“只是看樣子,他并沒有将我的話帶給您。”

的确。

雖說自那次後,他們夫妻二人急着給沈年轉了學,也曾因為那點舊事而一度賭氣不和。但就這件事,林堯從未提起過。

“況且,我還沒有到嫉世憤俗,什麽人都要去恨的地步。”

按照當初的離婚判決,林堯只需要支付每月撫養費到林慕白成年。

可自從上了大學,林慕白成了年,撫養費反而加了倍。

林慕白知道,林堯沒那閑心,還能想到自己,那能做這件事的,只有沈未英。

“我知道您無罪——”

“但這并不代表林堯值得被原諒。”

“在我母親這件事上,他罪無可赦!”

“……”

沉默。

沈未英的視線停于門口,微頓。

林慕白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林堯。

以及林家傅。

幾年沒見,那個屁颠屁颠跟着人跑的林家傅已經長高了不少。

他靜靜的站在林堯身旁,臉上的惶恐未曾藏下去半分。

好半晌,才開口說話——

“哥……哥哥?”

啧。

真刺耳。

◎最新評論:

【年年她媽好愛女兒】

【這死老頭不會又來搞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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