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玉镯的下落
這回卻果真是聞相俠回來了,他進來向幾人略一點頭,道:“此事,大約确與君如傾有關。”
“說說看。”顧清商道。
“據我所知,銀枭門上一代門主歸飛鶴離開銀枭門時,曾給如今的門主居長羨留下半個玉镯作為信物,将來如見到持另一半玉镯之人,便可信任。除此之外,便未聽說銀枭門中還有何至寶。”他向李沅澧道,“令尊所失之物,多半便是此物。”
“那跟那個什麽君如傾的有什麽關系?”顧清商道。
聞相俠道:“近年來銀枭門勢力漸衰,且門中各派愈發對立,為新任門主之事争執不下。三個月前,有一人持老門主佩劍來到門中,自稱是老門主的弟子,此人便是君如傾。他短短數月間便贏得極高的人望,又恰逢兩派勢力相争之局,因此竟被衆人推舉為門主。”
顧清商眨眨眼睛,“他倒是會取巧。”
此事說來不過是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兩邊都不想選對方推舉的人,自然被外人占了便宜了。
聞相俠繼續道:“然而門中尚有幾位元老,雖不同意此事,卻難拂衆意。因此幾位元老提出一個要求……”
“就是讓他拿出那半個玉镯來?”顧清商插口。
“不錯。”聞相俠道。
顧清商一拍手,“這不就得了,他拿不出東西來,順手往本公子身上一推,反正拈花公子行蹤不定誰都抓不到。我看他消失的這十年莫名其妙替人背了多少黑鍋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他一攤手,對聞相俠道:“就這麽回事,你早說清楚不就完了,害得我被個小姑娘追殺了半天。”
聞相俠道:“我也是剛剛才知曉此事。”
蘇無樞望向他道:“你這個時候才回來就是去查這件事了?去哪裏了?總不可能跑去銀枭門了吧?半夜加一個早晨飛也飛不過去的吧?”
聞相俠道:“沒有。”接着下一句話讓蘇無樞眼睛差點掉出來,他道:“我回了一趟衙門。”
他說的“衙門”自然是指京城六扇門的衙門。蘇無樞望着他眼睛瞪了又瞪,道:“我說師兄,你還冷靜吧?”
聞相俠皺眉,對顧清商道:“此事我還要去銀枭門一查究竟,半月之後,你我在此相見,聞某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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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顧清商眨眨眼,“難道我還真要在這住上半個月了……”
聞相俠與蘇無樞第二日便離開小桃鎮,他們離開不久,陸續有不少江湖中人打探到這個地方,平平靜靜的小鎮這段日子陌生人突然多了起來,面條客棧自然是住不下,各位武林人士要麽自覓福地,要麽在有空房的人家借住一下,這也算小桃鎮的一項意外福利了。
李算的屍體沒有送回銀枭門,就葬在了小桃鎮附近。李沅澧跟着聞相俠二人回了銀枭門。顧清商在客棧裏無聊了幾天後,眼看來尋人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索性整天躲在溫小桃房裏,掌櫃夫婦只當他走了,溫小桃在他的威脅利誘下也只好乖乖守口如瓶。
面條客棧又住進了三個客人,在老板娘的面條攻勢下,三個客人基本都是早出晚歸,難得見人。顧清商研究了幾天形勢分布,發現那拈花公子的朋友還真不少,仇人也不少,更厲害的是跟他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仇人但卻對他很有興趣的人居然也很多。基本是個三分天下的局面。
小桃鎮本來就小,這幫人找不到正主兒,卻難免會碰上,碰上了就免不了打一架。還好客棧裏這三個似乎都是展飛缡的朋友,彼此之間沒什麽矛盾,偶爾還一起喝點酒追憶一下當年跟展飛缡的交情,顧清商經常一邊偷聽一邊八卦,猜測一下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到有什麽興趣愛好,長得是美是醜之類。
這麽吵吵鬧鬧的無聊着,半個月時間過得倒也快。轉眼間,聞相俠便回來了。
看見聞相俠和蘇無樞的時候,顧清商正坐在溫小桃房裏吃瓜子,看見窗外的兩人,順手扔了把瓜子殼下去,兩人閃開,一低頭看是一堆瓜子殼,再一擡頭就看見樓上顧清商手裏掐着個瓜子沖兩人一揮手。
蘇無樞瞪了他一眼,聞相俠卻沒有生氣,只是皺了皺眉頭。兩人上樓進了溫小桃的房間,聞相俠剛開口說了一句“顧公子”,身後門就開了,溫小桃端着兩碗面條進來,一看見屋裏多了兩個人,說:“啊,你們回來了,我再去煮兩碗。”
聞相俠正要說不必了,蘇無樞卻肚子餓了,連忙說:“去吧去吧,只要不是老板娘的面條就行了。”
溫小桃聞言眼睛一彎一笑,點點頭,把碗放下,出門去了。此時正是晚飯時候,顧清商叫兩人随便坐,自己就不客氣地抱起一碗埋頭大吃。
聞相俠坐下後便一直靜默不語,看着顧清商吃面,似乎要等他吃完再說話。蘇無樞瞪眼看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好吃嗎?”
顧清商擡頭,表情嚴肅,說:“你等一會兒就知道了。”
蘇無樞開始忐忑不安。他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怕了老板娘的面條了。
顧清商差不多吃完的時候,溫小桃又端着兩碗面條回來了。桌子很小,只能坐兩個人,顧清商吃完就閃人,擦擦嘴坐到窗框上,望向聞相俠道:“怎麽樣,查出什麽來了?”
他不問蘇無樞的原因是蘇無樞現在正坐在桌邊犯愁地望着面前的面條,看一眼面條看一眼拿起筷子準備吃的溫小桃。溫小桃吃飯的時候蒙臉的白布是要摘下來的,于是盡管他吃的表情很正常,蘇無樞還是覺得他好像吃得很痛苦。
聞相俠仍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聞言點了點頭,然後道:“那半個玉镯确實不在君如傾手裏。”
顧清商道:“不在他手裏是什麽意思?”
聞相俠道:“他手中并沒有此物,遣人去取也只是虛張聲勢。李算之事,正是出于他的授意。”
“所以,”顧清商總結,“他既沒有信物,又要假裝有,就在半路上來了這麽一出,這樣一來他有了借口,說不定煽動一下還能讓下面一幫人同仇敵忾團結一心一下,啧啧。”他說着又搖了搖頭,“這個李算也不知倒了什麽黴,就這麽被他給找上了。”
“不是被他給找上了,倒黴倒是真的。”蘇無樞嘴裏含着面條,含含糊糊地說:“他大概是被同門給下了毒的,自己還沒發現,正好這時候君如傾發現了,就找上了他。君如傾答應幫他保護女兒,于是他就自殺來了。”
“被自己人算計……”顧清商搖頭,順口問:“那小姑娘呢?怎麽樣了?”
蘇無樞道:“那姑娘不知道因為什麽事跟她爹鬧別扭,她爹帶上她大概是希望最後一點時間能父女和好吧,結果還是別扭了一路。她這下子正後悔呢,這次跟我們一起回來,去祭拜他爹了。”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那個君如傾的目的,你猜錯了。”
“他不是為了當門主?那他是為什麽?”顧清商很好奇。
“師兄你說。”蘇無樞繼續埋頭吃面。溫小桃煮的面還真不錯,跟老板娘比那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聞相俠此時說不上是什麽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他是要引展飛缡現身。”
“啊?”顧清商吃了一驚,“這麽個引法,他跟展飛缡有仇不成?”
聞相俠搖了搖頭,顧清商看出他搖頭的意思是“不知道”,于是想起來問道:“你怎麽知道的?”他是問聞相俠怎麽知道君如傾的意圖的。
蘇無樞插口道:“他知道我們在追蹤拈花公子的下落,自然說得很痛快了。你沒看到他聽說這個拈花公子是你以後有多失望,不過他還不死心,一定要親自來找你驗明真假。”
顧清商慢悠悠地笑道:“來就來,誰怕他,若是仇人,本公子就幫展飛缡報了仇,若是朋友,”他皺皺鼻子說:“哪有這樣的朋友,這種家夥,就算是朋友,本公子也非揍他一頓不可。”
蘇無樞放下筷子,說:“我看十有八九是朋友。那張信物紅紙就是他給李算的,這樣看來肯定是朋友嘛……”他說完自己又納悶,“奇怪了,那張紅紙到底哪裏去了……”
他一邊說眼神一邊在顧清商和溫小桃之間飄來飄去,溫小桃低頭吃面沒看見,他吃得很慢,現在還沒吃完。顧清商笑得一臉得意,一副“本公子幸運無敵”的表情。
于是蘇無樞瞪了他一眼,繼續糾結“紅紙哪裏去了”這個問題。顧清商問聞相俠:“那另半個玉镯到底在誰手裏?”
聞相俠道:“據君如傾所言,歸飛鶴已将玉镯贈給了一個人。”
“送誰了?”顧清商很感興趣。
聞相俠道:“展飛缡。”
顧清商被茶嗆了一口,“沒搞錯吧?都送給他了他還偷什麽?那個君什麽的有沒有腦子?”
聞相俠道:“這件事所知之人甚少,君如傾也是無意間得知的。”
顧清商撇嘴道:“大俠什麽的總是喜歡裝神秘,有什麽意思。”
聞相俠望着他,聽了這一句忽然說:“他也說過這句話。”
顧清商道:“誰?展飛缡?他自己就很神秘吧?”
蘇無樞哧地一聲道:“一個大盜,還有那麽古怪的輕功,不神秘才怪。你以為我們沒見到你之前你不神秘?”
顧清商一臉“本公子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的鄙視表情,兩人明明年紀相仿,偏偏他這樣蘇無樞還沒法反駁回去,把蘇無樞氣得半死,拼命拿眼神瞪他。
兩個人在那邊做無聲的鬥争,溫小桃吃完了面,低頭系他的蒙面布,對身邊的硝煙一無所覺。
靜默了一陣後,聞相俠開口道:“顧公子。”
顧清商立馬轉向聞相俠,完全無視掉蘇無樞,問:“聞大捕頭還有什麽要問的?”
聞相俠道:“李算之事已了,但在下還有一事未明。”
蘇無樞連忙插口道:“沒錯沒錯,我們本來是為了追拈花公子才跑到這裏來的,解決了李算的事,當然要解決這件事。”
顧清商作驚奇狀:“咦,你居然還記得!”
蘇無樞氣悶,“廢話!快點,老實交代,你跟展飛缡到底什麽關系?”
顧清商道:“鑒于你态度如此惡劣,本公子決定不告訴你。”
蘇無樞郁悶,“師兄你問。”
聞相俠不理他的胡鬧,凝目望着顧清商,道:“在下只問顧公子一句話。”
顧清商道:“什麽?”
“從京城到此地八起失竊案件,可是顧公子所為?”
顧清商點頭,“沒錯。你要抓本公子?”
聞相俠并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卻道:“顧公子如此作為,所為何事?”
顧清商不答,卻反問:“你相信那幫家夥的東西是被展飛缡偷的麽?”
聞相俠與他清亮的眼眸相對視,緩緩搖了搖頭。
顧清商很稀奇地看着他,“那你說說,你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