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新人故人?

楔子

晨起霧未散,回廊上一位小侍女捧着一只銅盆往回廊盡頭一間房間走去。門并未關死,她進了門放下銅盆,走進內室,邊掀簾子邊道:“少爺,該起來了。”

簾子掀開,小侍女驀然瞪大雙眼,尖叫出聲,轉身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邊跑邊喊:“來人啊!小姐……不,少爺……少爺出事了!”

房內床上,一位面目極陰柔清秀的少年躺卧着,若看面目,大約會以為這是個姑娘,然而若往下看去,便赫然發現,這人其實是個男子,只是——那男性之物已被割了下來,滿床俱是鮮血。

而床上的人,此刻已沒了氣息。

一、

今日乃是銀枭門新門主即任的日子,早早便有各路武林人士上門觀禮道賀。除了觀禮道賀之外,還另有一件目的——那便是為銀枭門近來出的稀奇事了。

這件事說來可實在算是個千古未有的奇事,一語道來,就是好好一位十八年華的閨中少女,竟忽然間變做了個男子。而且這位姑娘變成男子不過一個月,便莫名死了。

按說門中出了這等事,依常理人情定是不便與外人道的,偏偏那位姑娘不願守這秘密,定要召告天下人知道不可,因此便滿江湖傳揚開來。為此還有許多人猜測是那姑娘的父母害了她,因為她死得實在是離奇。

她——或者說“他”,是□被割下血流過多而死的。這般死法,實是不能不令人猜測到由女變男之事上去。

此時時候尚早,然而因今日是正日,所以大堂中已坐了不少客人。衆人談笑寒暄着,雖對那樁事都存了份好奇,卻不便明目張膽地談論,因而氣氛頗有些奇異。

在前廳待客的乃是銀枭門左執事,名喚司起,見衆人偶爾交頭接耳兩句,知是在談論門中那件事,也只作不見,仍是滿臉堆笑招呼着。忽然後堂一位門中弟子匆匆跑來,俯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

司起似有些詫異,向廳中衆人道了一聲“失陪”,便匆匆往後堂而去。

今日門中衆人皆忙得不可開交,一路上到處可見步履匆忙的門中弟子,來到後面議事廳中,卻見幾位長老護法都已在此,司起一面關門一面道:“出了什麽事麽?”

內中一位年紀五旬的玄衣人乃是銀枭門長老,姓徐,見衆人都已到齊,他目光向衆人面上一一望去,道:“此時将各位聚至此處,正是有要事相商。”他神情凝重,緩緩道:“神龍堂內的門主大印……不見了。”

其他兩位長老已知曉此事,并未作何反應,三位護法與三位執事聞言卻都是大驚失色,一位護法道:“這怎麽可能?神龍堂外有門中弟子嚴密守衛,又有三重機關,沒有長老手谕和啓關之鑰,根本無法進入,這……”

Advertisement

徐長老道:“确實如此。我與二位長老并未有手谕傳出,三把鑰匙亦未有片刻離身。門中弟子已斷無可能,有可能盜走印信者,唯有近日前來的諸江湖人士。”

司起望着他,似已明白了什麽,道:“徐長老可已有了懷疑的人選?”

徐長老道:“有這等能耐者,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十年前的拈花公子展飛缡。”

司起已經明白:“長老是說——顧清商?”

另一位執事道:“聽說顧清商也在受邀之列,他今日來了麽?”

司起道:“還未見他。”

“倘若是他,或許不必過于擔憂。聞得此人乃是君門主特別授意邀請,想必并非敵人。聽說此人極愛惡作劇,或許是故意戲耍于我們,也說不定。”

徐長老沉吟一番,道:“距即任大典還有半個時辰,司執事,你且去前堂迎客,若那位顧公子來了,你細加察探,務要訪得印信。倘若問明并非他所為,那……”他嘆了口氣,道:“那便是大事了。”

司起應了聲“是”,先告辭出去,才一開門,便有一位門中弟子上前來,道:“司執事,方才聞捕頭帶沅澧小姐回來了,說要順便觀禮,弟子已将他們請入鳴枭廳款待。還有,一位自稱是顧清商顧公子書童的男子來拜,弟子不知真假,還未敢擅自做主。”

司起詫異道:“書童?那人多大年紀?什麽模樣?”

弟子道:“大約二十多歲年紀,臉上蒙着一塊白布,看不清模樣。”

司起聞言越發詫異:“還蒙着面?他說他叫什麽了沒有?”

弟子道:“沒有。他只說是顧公子的書童。”

司起道:“你沒問他顧公子去了何處?”

弟子道:“弟子問了,他說顧公子去……呃,去找君門主聊天去了,叫他先來。”

說話之間已到了前面,司起遠遠看見門外一個極大的草堆,不悅道:“那是怎麽回事?怎麽不叫人打掃幹淨?”

弟子吞吞吐吐了幾下,說:“那個……是顧公子叫他帶來的賀禮……”

司起愕然。

賀禮?一大捆青草?正在茫然,只見那草堆後面一個人露出個腦袋來,那張臉額前散着些碎發,臉上蒙着一塊白布,唯一露出來的眼睛偏還垂着長長的睫毛,究竟也看不出是個什麽模樣。

這就是那位顧公子的書童?

銀枭門後院一座木樓中,一位年約三旬、眉目俊朗的青年人獨坐在房中,正在凝神想着些什麽。

他手中撚着一張鮮紅的紙箋,那紅色極奇異,看不出是什麽東西染成的。忽然他警覺身後有人,驀地反身出手去擒那偷襲之人,卻居然慢了一步,被那人先一步将兵器抵在頸側。

他立即止了動作,凝目望着眼前這悄無聲息一臉笑嘻嘻的少年,慢慢道:“顧清商?”

“聰明。”顧清商贊了一聲,“你是君如傾對吧?聽說你要找我?呃,不對,是要找展飛缡?”

“不錯。”他道。

“你找他做什麽?”顧清商歪頭眨眨眼,“敘舊還是打架?”

君如傾道:“既要敘舊,也要打架。”

顧清商“嘁”了一聲,“喂,你連我都打不過,還要找他打架?”他搖搖頭收了架在君如傾脖子上的東西,随手丢出窗外,居然是根小樹枝。

君如傾神色不動,也看不出什麽表情,道:“顧公子與他是什麽關系?”

顧清商道:“你覺得呢?對了,你跟他是什麽關系?”

君如傾微微揚眉道:“我?和他?”他似笑非笑,“既是朋友,也是敵人。”

顧清商點點頭,簡潔地總結了一下:“嗯,相愛相殺。”

君如傾面色一滞,道:“你既會他的獨門功夫,想必是與他大有瓜葛之人。我問你,他這十年來人在何處?可還活着麽?”

“我怎麽會知道?”顧清商理所當然地說:“我又不是他老爹老娘,又不是他師父師母,更不是他老婆兒女,我哪裏會知道他人在哪裏?”

君如傾道:“如此說來,你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顧清商說:“當然不知道。”

君如傾似有些失望,顧清商道:“雖然我不知道展飛缡在哪裏,不過,有一件事本公子是知道的。”

君如傾道:“什麽事?”

顧清商一本正經,表情嚴肅地一字字說:“你、很、欠、扁。”

“徐長老!徐長老!”

議事廳門外有人高聲大叫徐長老,徐長老聽得皺眉,開了門放那人進來,道:“出了什麽事了,這般驚慌?”

“徐長老……”那弟子上氣不接下氣,道:“門主……門主的住處不知何時闖進了一個黃衣人,現在正與門主打得難解難分,我等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徐長老請快過去看看吧!”

話一出口衆人皆驚,急忙出了門,還未趕過去,遠遠的已看見兩個人影打成一團,邊打邊往前面去了。衆人連忙跟上,此時客堂中一衆江湖客也發現了打過來的兩個人,紛紛出來看熱鬧,一時場面亂七八糟。

大門外來往賓客原本都好奇着門口那一大捆草和旁邊蒙着白布的奇怪人物,這一下也被吸引了過去。那奉命抱着一捆狗尾巴草來拜訪的蒙面人自然便是溫小桃,看見人群忽啦一下都奔那邊圍過去了,也望了過去,遠遠地看見顧清商和一個頗有氣度的青年人打在一起,正看着,忽然旁邊一個人撞了上來,一回頭,卻是一位少女。

那少女懷中也不知抱着什麽,好像是在躲什麽人,恰好看見這邊有個草垛,就跑了過來,不提防撞到了溫小桃。

“姑娘小心。”溫小桃稍稍扶了她一下,道:“姑娘也是來觀禮的麽?”

那少女有些慌張,支吾了一聲,沒有答話,望望附近無人注意這邊,忽然又跑了出去。溫小桃看她跑到了銀枭門大門隔壁的一條背街上,很快便沒了蹤影。

那邊一衆人等已經吵鬧成了一片,聲音越來越近,溫小桃正考慮着是否要靠邊一點免得被衆人踩到,忽然那邊打得正熱鬧的兩人倏地分開,溫小桃擡頭時正正看見君如傾沖着他一掌拍來,登時吓得呆了。

後面顧清商顯然也吓了一跳,一把拔了旁邊一人的劍便向君如傾後心刺過去,欲迫他回身來擋。不料君如傾似根本不理他這一劍,一心一意奔着溫小桃而去,局勢眼看不可收拾,衆人都是驚得一片聲的尖叫。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