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神出鬼沒
溫小桃被劈頭而來的掌風逼得眼睛都睜不開,眼看便要斃命于君如傾掌下,所幸此時顧清商的劍也到了,君如傾回掌彈劍,二人一錯即分,都未受傷,卻是溫小桃被掌風所及,此時拼命地咳咳咳,蒙面白布上也染了些鮮紅。
顧清商丢了劍便奔去扶他,“你沒事吧?”
溫小桃邊咳邊答:“還好。”明顯還是驚魂未定。
顧清商捏了下他手腕,果然只是受了輕傷,沒有大礙,便放下心來,扭頭瞪了一眼君如傾,道:“你這怎麽說?”
君如傾抱拳微微一笑,人前霎是風度翩翩,道:“誤會,誤會,還望顧公子海涵。”
顧清商撇撇嘴,道:“好啊,你讓我打一拳我就海涵。”
君如傾肅然道:“既如此,在下甘願領罰。”
顧清商倒沒料到他這麽大方,瞄了一眼場中的形勢頓時恍然大悟:敢情這家夥是博聲譽呢啊,這時候來這一招,可實實在在是一舉兩得,既顯得他大度,又顯得顧清商小氣,還讓顧清商一時沒法發作,以後還不能報複。
真是僞君子。顧清商狠狠地腹诽了一頓,說了句“算了算了”,最後猶不甘心,嚣張地加上一句:“你看清楚,這是我家書童小桃子,不是你認識的什麽一二三四五!”
君如傾立即發話:“銀枭門弟子聽令,決不可怠慢顧公子的書童。”
于是衆弟子齊刷刷應聲,圍觀群衆大贊君門主年紀輕輕氣度過人,言下之意就是顧清商得寸進尺小人得志,把素來只會氣人沒被人氣過的顧大公子氣得七竅生煙。
事已鬧完,衆人紛紛回去大堂,早有人來把顧清商那一大捆狗尾巴草的賀禮恭恭敬敬擡入大門,恭請兩人到花廳就坐。
顧清商低頭去扶溫小桃,一眼看見他眼裏似微有笑意,頓時勾起方才的悶火來,道:“你還笑!要不是為了你,本公子哪裏會受這種閑氣,你是死了也白死!”
溫小桃邊咳咳邊微微笑道:“顧公子自然可不必理我。”
顧清商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本公子帶你出來的,才懶得管你!走了!”
兩人随銀枭門弟子進了大門,踏上回廊,路過一間小廳時,顧清商一眼掃過去看見房裏的兩個人,“咦”了一聲,“你們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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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裏正是聞相俠和蘇無樞兩人,聞相俠仍是肅然寡語,抱拳招呼了一聲便不再多言,倒是蘇無樞瞧着顧清商,笑得一臉的幸災樂禍——終于看見這家夥被氣得七竅生煙不能還擊的時候了,實乃太快人心也哉。
不料顧清商拉着溫小桃二話不說就竄進門來,一邊對聞相俠說着“幸會幸會好巧好巧”,一邊不客氣地尋了張椅子坐下,笑吟吟地瞅着蘇無樞。
于是蘇無樞立即板起臉來拿出身為一個捕快的威嚴,嚴陣以待地瞪着顧清商的一臉不懷好意。
冤家路窄,真是冤家路窄。
回廊外花園裏,左執事司起在草叢裏愁眉苦臉地晃了已有兩刻鐘。原本着人把顧清商和溫小桃單獨安排,就為了問問門主大印的事,結果這倆人半路拐進了別人房間不說,還無巧不巧地跑到了京城第一大捕頭房間裏去。
這可叫人怎麽問?聞大捕頭在這裏,若顧清商果真承認是他偷的,聞相俠總不能無動于衷,這不是明擺着給顧清商找麻煩麽?
眼看時辰就要到了,司起一咬牙一狠心,懷着壯士赴死的悲壯心情大步走上回廊敲響了花廳的門,對着屋內四個人抱拳道:“在下銀枭門左執事司起,有要事與顧公子相談,冒昧打攪,望諸位海涵。”
司起這一撞倒是巧,正逢着蘇無樞被顧清商占了幾句言語便宜,正沒處讨還,一聽此話立即道:“這可奇怪了,司大俠與這位顧公子此前應是既不相聞也不相識,怎地忽然便有什麽話非要私下說不可了?莫非……”
蘇無樞拖着尾音,一臉懷疑地上上下下瞅着坐在對面的顧清商,把他的懷疑表露得十分明顯。可巧正觸到了司起的心虛之事上,司起頓時張口結舌:“這……”
于是蘇無樞更加篤定,猜想更加天馬行空:“難不成這位顧公子名聲在外,貴派又恰巧丢失了什麽東西,所以……?”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總之,一個人即使猜錯了一千次,那第一千零一次總還有猜對的可能,蘇無樞就正巧猜到了這對的一次上,于是十分正巧地奠定了他日後“料事如神”的傳說。
司起滿頭大汗,無奈之下,只好實話實說。
蘇無樞這一下立馬來了精神,理直氣壯地掏出他那塊京城六扇門捕快的牌子,名正言順地宣布:“本捕快宣布,你,顧清商,還有你,溫小桃,作為此案重大嫌犯,在結案之前,不得私自離開此地,聽、到、沒、有?”
話音落下,驀然聽得大門外一聲鞭炮齊鳴。顧清商悠悠然地站起來,道:“本公子還沒看夠熱鬧,怎麽能走?”
話未說完,人已經一晃掠出門外。蘇無樞拔腳便追,邊追邊叫:“站住!還不得離開本捕快視線之外!喂!”
銀枭門這個江湖門派說起來不大不小,來觀禮的人說不上人山人海倒也不少。一應客套儀程完畢之後,到最後的交接儀式,由門中四位長老親自将門主大印交予新任門主。
只見四位長老依次登臺,由最前的徐長老手中捧着那紅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東西,莊嚴肅穆地交予君如傾。
臺下蘇無樞沒有追到顧清商,擠在人群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紅包,心想莫非是顧清商方才悄悄給送回去了?
臺上君如傾高舉紅包,衆弟子高呼口號,儀程圓滿結束。于是蘇無樞終于大悟:敢情那裏面裝的什麽其實不重要,誰說一定要拿出來給大家看了?
蘇無樞郁悶,這一下他懷疑顧清商的理由不成立了,這可實在不妙。
臺上徐長老已經去接那紅包,眼看着完事了,不料這時君如傾忽然解開包裹,當着衆人的面,把那包裹裏的東西現在了衆人眼前。
于是群衆大嘩。
那布包裏是個木盒,盒裏放着的,是一張紅紙,卷了根狗尾草。
又是拈花公子?!
近日拈花公子重出江湖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江湖衆人皆有耳聞,卻沒料到此人怎麽跟銀枭門扯上了關系——在門主繼任典禮上偷走了人家的印信,這玩笑未免開得大了。
事情重大,恰好第一名捕在此,君如傾與幾位長老便将此事委托與聞相俠。在場賓客皆有嫌疑,首當其沖的便是顧清商。
三位長老首先發現印信失蹤不見,懷疑是顧清商所為,随後便接到顧清商與門主動手的消息。
而據君如傾所言,他與顧清商交手後回到所居的小樓,便看到印信正放在桌上,他打開看過确是本門印信無疑,所以在儀式上出現的紅包,本應是真的門主大印。
印信究竟何時被掉包,尚不能知曉,但顧清商與君如傾交手過後,便由本門弟子帶至花廳,其後一直與聞相俠兩人在一起。待鳴炮之時顧清商出房,三位長老已各自就位,印信便捧在手中,更不可能是此時被調換。
如此看來,此事竟與顧清商無關。
顧清商表示非常無辜,蘇無樞不死心,于是繼續發揮猜想:“說不定他的‘留影’輕功已經練到了什麽神出鬼沒的境界,跟我們在一起的其實是他的影子?”
一衆人等默默無語,顧清商同情地望着他:“等我成仙了再表演給你看。”
聞相俠皺眉看了蘇無樞一眼,蘇無樞瞪了一眼顧清商,只好不情不願地閉嘴。
“君門主可否詳細說明印信被送回後放置在何處?”聞相俠道。
君如傾道:“我打開查看過後,便一直将它放在桌上,我便在桌前翻閱些門中文書,未曾暫離。徐長老來後,印信便交予徐長老。”
徐長老道:“老朽接印後便一直捧在手中,到臺前就位,亦未暫離。”
聞相俠微微皺眉。如此說來竟是無機可乘。
沉寂片刻,君如傾道:“在下倒有一個想法。”
聞相俠道:“君門主請講。”
君如傾道:“前後想來,唯一可趁之機,便是印信放于桌上,我翻閱文書之時。唯有此時,來人方有可能趁機調換。”
聞相俠沉吟道:“若果真如此,則掉包之人必然是一位輕功高手。”
君如傾微微點頭,望了顧清商一眼,道:“至少,應是較這位顧公子為高。”
顧清商雖能無聲無息欺近他身後,卻不能令他毫無所覺。君如傾說了一下小樓上顧清商偷襲之事,聞相俠一語未發,臉色凝重。
顧清商身懷“留影”輕功,若說江湖上輕功能高過他的人,唯有一個展飛缡。難道,竟然當真是他?
房中一時靜寂非常,忽然外面有女子尖聲叫“朱長老”的聲音,花廳簾子一掀,一位一身侍婢裝束的女子一臉驚慌地叫:“朱長老,晚衣小姐……晚衣小姐,她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