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情

這天天氣很好,牧遙沒有課。

她準備去幹洗店拿衣服。

楚夢生日那天過後的第二天,她拿着那件西裝外套去學校的幹洗店問過了。

學校的幹洗店裏面洗不了這件衣服,面料很特殊,店裏怕把衣服洗壞了。

所以牧遙去校外找了一家能夠洗這件西裝外套的店。

當然了,價格也非常的可觀。

牧遙坐了很長時間的公交車,然後才拿到了這件已經洗好了的衣服。

走在路上,今天的太陽有一點大,陽光晃眼。

過了路口之後就是公交車站點。

牧遙走得有一點慢,沒趕上。

等她走過路口的時候,公交車已經來了。

公交車不會等着她走過去,也不會開到她這邊來。

人也一樣。

牧遙沒有強行的去追公交車。

人這輩子,最不能争的,就是命運和時間了。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傷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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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遙輕笑一聲。

想着要不去做地鐵,但是現在這個時間段,人應該很多很擠。

反正還會有下一班車的,多等一會兒的時間,總歸是會等到的。

這樣想着,朝着站點那邊走過去。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身邊突然停下了一輛車。

黑色的轎車,車牌很熟悉。

然後車窗被降下。

露出了季行止的那張臉。

牧遙突然覺得,她最近看見季行止的頻率确實是有一點高了。

總是能遇見季行止的車,碰見季行止。

“回學校嗎?”季行止隔着車窗問她。

“嗯。”她點了點頭。

“我送你。”

“不用了,我等公交車就行。”她擺了擺手,不想麻煩他。

“還要等很久,我送你吧。”他堅持。

牧遙就這樣稀裏糊塗的上了車,理智告訴她不應該上,但是內心卻有一個聲音不停的朝着她說着:

上吧,上車吧。

這次坐在季行止的車裏面,已經沒有了之前第一次坐季行止的車的無措。

即使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或者是應該不說什麽。

但是總歸是比之前的時候自然了不少。

車內特別安靜。

直到季行止先開口:

“在校外是有什麽事情嗎?”季行止側頭看着牧遙。

經季行止這麽一說,牧遙才反應了過來。

反應過來了她這次出來是拿給季行止幹洗好了的西裝外套的。

牧遙将放在身邊的袋子拿了起來,然後遞到了季行止的面前。

“這是你那天借我的衣服,我已經幹洗好了,是幹淨的。”

牧遙沒有說出來是為了什麽,但是現在這句話,足以讓季行止知道,牧遙出來是幹什麽的。

是給他幹洗衣服的。

季行止笑着接過了牧遙遞過來的衣服,沒有打開看,而是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身邊。

然後車裏面又恢複了原有的安靜。

季行止本來是要回家的,但是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緩緩地開口:

“一起吃個飯?”

牧遙聞言,頓了頓。

季行止問別人問題的時候,或者征詢別人的意見時候,總是喜歡用肯定句,但是卻用着疑問句的語氣。

讓人很不舒服,但是卻想不出什麽理由來拒絕。

季行止心裏面清楚,這個小姑娘應該不是會輕易答應和自己吃飯的人。

然後又緊接着開口,就像是一頭狼,不斷引誘着小白兔朝着他的地盤走過來。

“算是還我一個人情?”

“就是吃一頓飯。”

牧遙聞言,默了默。

人情?

他這個人真的是挺會給別人臺階下的。

但是究竟是哪個人情?

現在想一想,她好像是欠了季行止好多的人情。

他送過她幾次,給她披過衣服,給她買過鞋子,買過外套。

她好像欠他好多。

這麽多的人情,什麽時候能還完?

“好。”牧遙只能答應。

季行止帶牧遙去的不是傳統的餐廳。

而是一個像是巷子一樣的地方。

地段寸土寸金。

是在一個四合院裏面。

這是牧遙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

北京的四合院和南城那邊的院子不一樣。

牧遙第一次來到這裏還是挺稀奇的。

牧遙一直跟在季行止的身後,小心的打量着這裏的環境。

很快的,從屋裏面出來了一個女孩子。

穿着改良版的旗袍,兩個麻花辮兒垂在胸側,搭配着這個環境,乍一看,還真的像是那種從民國電視劇裏面走出來的小姑娘。

“季先生,您來了。”小姑娘走到距離季行止兩米遠的距離,然後朝着季行止微微的舉了個躬。

“還有包廂?”季行止将外套搭在手臂上,朝着女孩子問道。

“有的,我們先生說了,季先生您來,一定是會有包廂的。”

“那帶我們進去吧。”季行止朝着那個姑娘點了點頭。

“還是之前的包間嗎?”

“換一間吧。”季行止頓了頓。

“林老的那間。”

小姑娘似乎是不知道為什麽,聽見了他的話,頓了頓,但是還是帶着季行止走了過去。

牧遙聽着兩個人的對話,不自覺地多看了季行止幾眼。

季行止感受了了牧遙的眼神,看了牧遙一眼。

然後突然的,抓住了牧遙的手腕。

沒有給牧遙任何反應的機會,拉着牧遙走了進去。

牧遙被季行止抓住手腕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愣住了,然後大腦就好像是宕機了一樣的,完全空白,不受控制。

腦海中像是煙花炸開了一般的。

季行止的手是溫熱的,握在她的手腕的位置,明明溫度不高,但是卻好像是滾燙一般的灼熱。

牧遙就這樣任由着季行止拉着她走了進去。

他們來得這個包廂很特殊。

包廂裏面有一個屏風,很大,是水墨山水畫。

牆上挂的都是畫,署名很熟悉。

林埠。

是林老的名字。

除此之外,這個包廂裏面還有一大面書牆。

很特別,完全不像是一個餐廳的包廂,更像是一個名畫收藏室。

牧遙沒有到處打量,而是坐在了季行止給她安排的座位上。

季行止沒有點菜,但是過了十分鐘之後,那個小姑娘已經端着菜進來了。

菜上來之後季行止才開了口,和牧遙解釋。

“這個四合院是一家私人餐廳,只有四個包廂。”

“是林老的夫人的。”

牧遙聞言,疑惑的皺了皺眉。

可是剛剛她明明聽見那個穿着旗袍的女孩子說“先生”。

季行止是何其的聰明,洞察力也不是一般的厲害。自然是知道牧遙心裏面想的是什麽的。

“林老的夫人是寫書的,寫詩的那種。”

“總是喜歡自稱是先生。”

“那個小姑娘也喜歡這樣稱呼她。”

“做菜是愛好,然後便開了這一家店。”

“只有四個包廂,菜每天是固定的,做什麽全憑她的心情。”

牧遙點了點頭。

上的是三菜一湯,很清淡。

看着就像是南方人的口味。

“林老的夫人是南方人,做菜也是清淡的口味兒。”

季行止給牧遙盛了一碗湯。

遞到牧遙的面前。

牧遙趕忙接過。

朝着季行止道了聲謝。

季行止輕笑了一聲,沒有說什麽。

整頓飯吃得很平靜,兩人幾乎是沒有什麽其他的交流。

牧遙更是低頭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飯。

倒是季行止,時不時的說幾句話。

這頓飯吃的時間不短。

快要吃完的時候,季行止突然喊她的名字。

“牧遙。”

“嗯?”

牧遙擡頭。

看着季行止,不知道季行止為什麽會突然喊她的名字。

“那邊有很多的書,要不要過去看看?”

季行止說話的時候,手指尖輕輕的敲擊着桌面,發出細微的聲響。

牧遙順着季行止的目光,看見了那邊的書牆。

其實她從一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那一整面書牆。

牧遙不确定這樣随便動主人家的東西是不是不好。

然後就聽見季行止說道:

“你去看一下,有沒有喜歡的。”

“這是林老的書,我随便拿本看看沒事。”

牧遙聽了季行止說的話,心中不禁吐槽:

那是讓你動,又沒有說讓我動。

但是既然季行止都這麽說了,牧遙還是忍不住的起身走了過去。

她剛剛餘光間看見了書櫃上有一本她特別喜歡的畫冊。

是圖書館和網上都買不到的。

在市面上也是千金難求。

沒想到在這裏看見了。

牧遙走到那面書牆面前。

拿起了那個放在顯眼的位置的那本畫冊。

翻開看了看。

上面記錄的所有的畫作,都是出自大師之手。

在牧遙還沒注意到的時候,季行止走到了牧遙的身邊。

看着小姑娘這麽入神的樣子,笑了笑,然後輕聲開口:

“帶走吧。”

“啊?”牧遙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喜歡的話,就帶走吧。”他重複道。

“不行,這是別人的。”別人的東西,她怎麽能随便拿。

“沒關系。”

季行止輕笑。

“林老之前說過,我在這裏有想要的東西,可以帶走,和他打個招呼就行了。”

“再說了,但凡他能放在這裏的東西,對于他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

牧遙有一些猶豫。

“可是這個太貴重了。”

在季行止這樣的人的眼裏面,可能覺得這只是一本畫冊而已。

這種東西,輕而易舉就能夠得到,完全不費什麽力氣。

但是牧遙不一樣,就單單是這一本小畫冊,對于她來說,價值是難以估量的。

她不會随便就拿走。

即使是借着季行止的名頭都不行。

季行止看着牧遙的這般倔強的樣子,好笑的開口:

“那這本書就當是我借給你的,你看完了再還給我就行了。”

是季行止将牧遙送回的宿舍。

季行止送牧遙到宿舍樓下的時候,她還有一點不習慣,因為每一次季行止送她回來,她總是會想起去年冬至那天的事情,那個站在雪中的女孩子,和絕情的季行止。

但是她将這些小心思都小心翼翼地保存在了心裏面。

隐藏的很好。

牧遙回到宿舍,一開門便看見了宿舍裏面的楚夢。

楚夢自從生日那天就沒有回來。

沒想到今天突然回來了。

牧遙有些慶幸,慶幸那天回到宿舍之後,将季行止給她買的平底鞋放到櫃子最裏面的。如果放在外面讓楚夢看見了,就沒有辦法解釋了,她害怕楚夢知道他和季行止之間有聯系。

“回來啦。”

楚夢整坐在椅子上塗指甲油。

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脊背彎着,十分認真地朝着自己的腳指甲上塗指甲油。

紅色的指甲油,很顯眼。

楚夢好像不知道她是和誰一起出去的,應該是沒有看見的。

“嗯。”牧遙應了一聲,将帆布包拿了下來。

動作有一點輕,因為包裏面裝着那個畫冊,她怕碰壞了。

“哦,對了,那天生日宴會你怎麽回去的?”

“我好像忘了讓司機接你。”

“我走了段路,然後打到了車。”

“sorry啊,讓你走了一段路。”

楚夢擡頭看了牧遙一眼,抱歉的吐了吐舌頭。

楚夢知道這段路對于牧遙來說是不容易的。

“沒事。”

“對了,你剛剛去哪裏了,我回來你都不在。”楚夢不經意間提起。

“我去圖書館看了會兒書。”

牧遙确定,楚夢是不會去圖書館的,所以才撒了一個謊。

她不想要讓楚夢知道她和季行止的事情。

反正他們兩個人是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再者說,楚夢本來對季行止的印象就不怎麽好。

牧遙極力的想要避開關于季行止的話題,但是沒有想到的是,是楚夢先提了起來。

“哎我跟你說,那個季行止手段真的是厲害。”

“怎麽了?”牧遙聽見季行止的名字,下意識地問道。

楚夢似乎是沒有注意到,平時她和牧遙談起這樣的話題,牧遙一般是不會問的,但是今天卻難得的開了口。

“那次生日宴會,他就是去露了個臉,然後就搞到了我爸手裏面的拿一塊地。”

“這個人在商場上,手段陰險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怪不得我爸都不敢得罪他。”

楚夢對于季行止的評價向來是不高。

“當然了,感情上的事情也是很豐富啊,但是也是奇怪了,他的那些女伴斷的都非常幹淨,完全不拖泥帶水。”

“我有個朋友還想要請教請教的,就是不敢。”

“季行止這樣的人啊,像是烈火,持續燃燒的那種,靠近的人會被點燃的。”

牧遙聞言,放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但是始終是沒有說什麽。

此時的季行止剛到家。

是季行止在市中心的公寓,他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這裏,一般沒有什麽事情的話都是不回老宅那邊的。

季行止剛開車門下車,就聽見了周南的聲音。

“老板。”

季行止轉頭看向周南,示意周南有什麽事情快說。

“這個衣服。”周南擡了擡手。

這是他剛剛在後座上拿的。

以周南對于自家老板的了解程度,自家老板對于這樣的衣服,給別人穿過的,應該是不會要的,會直接丢掉。

但是他這次像是中了什麽邪似的,竟然開口問了季行止。

季行止看着周南手裏面的那個白色的袋子。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牧遙的樣子。

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的樣子別提多無辜了。

季行止突然輕笑一聲。

然後在周南疑惑的眼神中,接過了周南遞過來的袋子。

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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