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山火 眼科CP才是真的
陸珂突兀地說出這句話時, 許言臣手裏拿着剛換好的機票。
上面的地點不是尼格爾,而是川南。
在她這通電話打來之前,許言臣已改了主意, 退票重買一氣呵成。
駐外之前,先去片場看她一次。
“剛才說什麽?”他說,“你還在山上?”
可能是信號不好, 一秒無聲,沒聽到她剛才的話。
“你在機場?你要走了?”帶着草木焦灰味的山風吹亂了陸珂的長發,将不聽話的發絲胡亂地拍打在臉上。
此刻美人冷着顏面,身後是大片的火燒雲。
想空手套白狼, 聽她再表白一次?誰還沒點自尊心了?
“嗯。”許言臣應聲。可不是要走麽,半小時後,飛機将前往川南。
去找陸呦呦好好道個別。
“哦。沒什麽。那——不打擾你了。”陸珂笑了聲,打着岔, “坐飛機不能說一路順風, 那就祝你一路平安, 平安着陸。”
“嗯,謝謝。”
許言臣原本想再逗逗她, 剛說完,電話裏突兀地沒了聲音。
不知道是山上信號不佳, 還是被她親手挂斷。
朋友圈裏發的那條要走的動态,僅家人和陸珂可見。
陸珂的名字被他備注成“呦呦”, 單獨放在一個分組标簽裏, 标簽名字叫“四不像”。
——不像故交,不像校友,不像朋友,不像愛人。
她就是她。在他心裏多少占着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當時沒直接跟她告別, 兜了個圈子讓她晚點兒自己看到,就是怕她會出聲挽留。
她輕輕一句話,可能就會擾亂他關于未來所有的計劃。
許言臣一直對感情抱着冷眼相看的态度。他爸媽當年足夠相愛,父親沒那麽忙碌,母親沒那麽有錢,一道炖排骨吃三頓,但那時家裏陣陣笑語,遠比現在幸福感高。
現在頓頓不重樣,卻吃出了例行公事的味道。有時家中冷清,只有明華一個人。
老頭老太加在一起年紀破百了,離婚官司還沒打明白。
何苦把陸珂拽過來去經受現實考驗。她如果能尋得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用一輩子的熱情對她好的男人,那他祝福她。
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許言臣登了微博。
他不知何時養成了時刻搜索關于陸珂的消息的習慣,即使不想承認,手也總是比大腦先行一步。
熱搜上,“川南山火”已經排到了第一名。
倏然想起,剛才斷線之前,他好像隐約聽到了消防車的聲音。
許言臣第一時間給陸珂打電話,接通了,但信號仍斷斷續續。
“你們那起火了?”他仍抱着僥幸心理,川南那麽多山,不會這麽巧,就是陸珂拍戲的劇組所在那個。
陸珂的回答讓他的心墜落谷底,“是啊。你怎麽知道?這都燒起來了,跟火焰山似的。連下山都不……”
後面的聲音又聽不見了。
“情況怎麽樣了?”許言臣沉聲問。
“啊?你說啥?什麽破信號。”下次拍戲,再也不要選這麽偏僻的地兒了。
要是許言臣剛剛幡然醒悟,在跟她表白,她還給錯過了,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等着我,我改了機票,正在過去。”許言臣鄭重交待,“保護好自己。”
陸珂看了看身後,橙衣衛士們已經在有序救火,“你不用來了,沒事兒。火都快撲滅了。你來有啥用?你又不是消防員。”
劇組的老少爺們都很勇猛,火警電話打得也及時,山火已經撲滅大半。
唯一一個傷員……是在救火中沖在前線,結果下來時不慎扭傷了腳的強偉。
陸珂之前發的最後一條微博,拍了小學校門,“夏老師小課堂開學啦。”
現在那條微博下面已經被擠爆,評論有了六十萬條。
“天啊,新聞裏的山火就在可可拍戲的地方……”
“真的不想讓我女神以這種方式出圈啊啊啊啊!”
“簡哥也在山上,我快擔心死了。今天幹什麽都幹不下去,一秒刷一次微博。”
“保佑可可和簡哥平安,劇組所有人員安好,信女願吃素一年。”
春華也給她評論,“注意安全。信號好時給我回個話。”
梅子黃:“平安平安平安平安平安平安!”
……
陸珂新編輯了一條微博,“山火已滅,大家放心。為消防員小哥哥和劇組的老少爺們點個贊!”
正準備發,又一次斷網,提示網絡不可用,請檢查網絡設置。
她放棄了試探,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乘車下山。
終于在縣城內安置好,許言臣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現在在哪。”
“已經下山了。在縣城。”陸珂報了酒店名。
“我已經到縣城了。”許言臣說,“我看了下地圖,現在離你那裏只有十分鐘車程,等我一會兒。”
陸珂的心情比坐過山車還酸爽,這一出又一出的,橫豎不給人一個痛快。
手機已經能連上無線網,之前存草稿箱的消息發了出去,她才看到春華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好幾條。
“時簡去救火了嗎?”
“火撲滅了嗎?”
“現在情況怎麽樣?”
“沒有網?”
她回複,“姐,剛才沒網。是的,簡哥救火了,他是第一個沖出去的。沒什麽事兒,就是整個人灰撲撲的哈哈哈。”
把時簡下山時一身煙灰還沖她比耶的照片發給春華。
春華:好啊。他剛才跟我說他救火負傷了。
還說傷口很疼,要她發語音給他唱歌、安慰他,才感覺好過一點。
陸珂不慎戳穿了人家愛的謊言,有點內疚,這時又進來一條消息。
LG:到酒店了。哪個房間?
這麽……直白的嗎。
陸珂手指在上面飛快打字,“在306.”
“就是出電梯往右拐第六間。”
然後火速跑去照鏡子,臉上沒有灰,很好。
掏出BPD斬男色,配上D家的999,化了個咬唇妝。
正猶豫着要不要噴幾下香水,蓋蓋身上的煙熏火燎味時,門鈴響了。
她放下香水瓶,過去打開門,視線就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眸裏。那人戴着口罩,眉目中藏着趕路的疲憊。
如果她再自戀一點,還能看出許言臣的表情中帶着緊張和關心。
“啊,領導來慰問文藝界了嗎?”她笑了笑,眼底有驚喜一閃而過,“不是說沒事了,不讓你來麽。”
“退票要手續費。”許言臣說。
“手續費才多少,退掉不是拿回來的更多?”陸珂知道他嘴硬心軟,故意擡杠。
許言臣默然。
“說吧你是不是喜歡我。”陸珂以開玩笑的口吻問道。
許言臣的表情明顯遲疑了一下,剛想說話,就被她拍了拍左肩,“行了,不動凡心的許長老,歡迎來到盤絲洞。我看桌子上有包碧螺春,應該還沒過期,我去燒水。”
“等下。”許言臣阻止了她拿水壺的動作。
和許言臣一起過來的還有個大箱子,此刻正靠在門邊。
他從箱子裏掏出一個折疊的便攜式水壺,“別用酒店的,用這個。”
“……”陸珂自诩自己是個愛幹淨的寶寶,在許言臣面前,她服氣了。
接了大半壺水,插上電源。
“你本來是要去尼格爾的吧?臨時改的機票吧。”不然這個碩大行李箱從何解釋。
“口紅沾在牙上了。”
“……”她捂住嘴巴,一秒消聲。
許言臣是改了機票,但改票的時間在她打電話之前,更在山火之前。
他原本是來告別的。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看到山火新聞的感覺。仿佛心裏空了一塊,沒着沒落。
後來聽說山火已撲滅,現場只有一人輕傷,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已經超出了友情的範疇。
是了,那叫喜歡。
陸珂鑽進洗手間裏去整理儀容,許言臣把手插在褲兜裏,看着她隐約的身影。
馬上要駐外,一去三年,陸珂的事業還在上升時期。
他是不婚主義。
異地戀似乎很難修成正果。
這世界上沒有比婚姻更麻煩的事。
一旦開始了,他無法忍受半途而廢,或者像父母那樣同床異夢。
而談戀愛的好處呢?
許言臣正在心中羅列利弊,陸珂過來說,“水開了啊。”
唇面晶瑩飽滿如櫻花色果凍,許言臣的視線在上面停留了兩秒,移開,“嗯。”
“給你泡杯茶喝,祝許長老,早日取得真經。”她沖了兩杯碧螺春,茶湯上的葉梗幽幽蕩漾。
沒想清楚,那就先暫停,想清楚再下決定。
陸珂察覺出他态度的松動,也不逼他。
等了三年了,不在乎多給他點時間,畢竟勝利的曙光已經出現了不是麽。
她送他出門,端起自己那杯已經涼了的茶,喝了口,有茶梗在舌尖,她嚼了兩口,清苦。
“人走茶涼哎。”
沒有人知道他來過,只有她知道他走了。
《明着追》全劇殺青,一場山火意外讓這部劇熱度暴漲。
時簡第一個沖去救火,保護了群衆生命與財産安全,作為明星起到了良好的示範帶頭效應,因此還上了C國新聞廣播。
陸珂回到H市,參加了文導劇組的試鏡。
《牡丹盛放時》是文從野的收官之作,他籌備了很長時間,從劇本到選角無一不慎重。
陸珂現在整個人沉穩了很多,但眼神裏還帶着點虎氣和不服輸,恰好和文從野心目中的那個角色契合。
兩天後,陸珂接到文導的通知,讓她合理安排好最近的通告,接下來幾個月不要再接新活動。下周出發,出國拍戲。
“要去哪?”她看着窗外,在心中許願,希望文導吐出的第一個字是尼,尼格爾的尼。
“尼格爾。”
哦耶。玻璃窗倒映出女孩的笑靥,左臉還有個淺淺酒窩。
許言臣和同事們相處融洽,大使館內的日常工作流程也漸漸摸清。
《明着追》播出,每天中午的飯點,餐廳的電視機準時播放。
許言臣就在那個時候去吃飯。
這天,女同事不知從哪聽說他愛看足球,換了個體育頻道,吃飯時一般不說話的許言臣開口,“換剛才那個。”
同事打趣,“許秘書,沒想到你也愛看偶像劇?”
另一個同事說,“炎夏CP是挺火的。我一個男的都知道。有什麽辦法?女朋友總跟我念叨。”
電視裏恰恰放到溫彥明用大衣裹住夏夏的長腿,把她打橫抱起。
“珍惜生命,少秀恩愛。”
許言臣吃完了,摞下一句話,端着盤子走人。
他回了房間,午休前,莫名其妙地登小號摸進了陸珂的粉絲群裏。
有個叫“都來看眼科”的鐵粉,還頂着管理員标簽,剛財大氣粗地發了一千元紅包。
想領要先輸入口令。
口令是——“炎夏CP是假的。”
被搶完之後,她又發了一個帶口令的紅包,“眼科CP才是真的。”
這次紅包有兩千。
許言臣之前在H大論壇看到過眼科CP,知道說的是他和陸珂。
沒想到微博上也有他們倆的CP粉,他覺得有趣,點開了這個粉絲的主頁。
“都來看眼科”目前只有250個粉絲。許言臣用自己的小號關注了這個博主,成為第二百五十一個大膽吃螃蟹的人。
不過他看博主的頭像越來越眼熟,陸珂初中時的照片家裏就有,但和陸珂的臉P在一起的,是他初中時的側臉照。
那張照片只有家裏有,明華拍的。
他哭笑不得,私信給博主,“媽?”
都來看眼科:還在養號,最近不發紅包,等可可有活動再發。
都來看眼科:乖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