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試用不試試怎麽知道中不中用
第40章 試用 不試試怎麽知道中不中用
許言臣不确定交上去的申請能否批下來, 穩妥起見,沒跟任何人說。萬一實現了,到時提前回國, 便是給小姑娘的驚喜。
追悼會簡短莊重,吊唁者身着素服獻上白花,文導的夫人親自誦讀悼詞。哀樂惹人落淚, 一時間場內都是壓抑的啜泣聲。
老天仿佛都在為文導送行,追悼會開始後,原本和煦的陽光悄悄隐去,天色陰沉, 不多時,蒙蒙細雨彌蕩出大片的霧,把整個別院都籠罩在煙灰色的微茫之中。
客人散盡。文導夫人身體不适,家庭醫生前來看診, 她身邊有子孫相伴, 示意許言臣和陸珂先回去。
文導的長孫執意要送他們, 被兩人推拒,只好把傘遞給許言臣:“招待不周, 實在抱歉。”
“咱們不需要這些繁文缛節。”許言臣拍他的右肩,“快去照顧奶奶。”
有時候, 刻骨的悲傷被一家人一起分擔,會好受一些。
許言臣領着陸珂穿過曲折的游廊, 長長的沉默後, 陸珂問:“你經常來文導家?在尼格爾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們不熟。”
雨聲漸漸大了,狂風卷來雨絲,打到陸珂白皙的小腿上。
許言臣目光觸及,讓她往裏, 換自己走在外面,随口答道:“跟親爺爺差不多。”
陸珂不再細問。有些可能性在心裏埋下了根,但她不想去追究,寧願自己糊塗一點,活得舒服就夠了。
又拐了兩個廊角,許言臣說:“出來了。”
“你怎麽回去?”陸珂的嗓音有些沙啞。淚水已經蒸發殆盡,唯有眼尾紅得明顯,昭示着她曾哭過一場。
“我開車來的。”許言臣看了她一眼。陸珂今天素面朝天,一襲簡單的齊膝黑裙,身上半點裝飾也沒有,顯得比平時穩重很多。
他還是習慣小姑娘嬌俏可人的樣子,這副模樣着實有點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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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什麽東西即将脫離預判,往不可掌控的方向發展。
許言臣習慣了把生活規劃得滴水不漏,從現在到古稀,遠的近的粗的細的計劃他都有,一眼望盡七十年,這種按部就班的生活能給他帶來極大的滿足感和舒适感。
只有陸珂,是唯一闖入他精密規劃中的自變量,是讓他從恒常裏沾上生活氣的原因。
一池死水于是汩汩滾動,波瀾不驚的外表下熱血燃燒。
“我送你?”許言臣身形颀長,眉宇清冷,手中的黑傘已經撐開。
雨聲漸大,聲響嘩然。兩人身後的荷塘塘面暈開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漣漪,聲音清脆如珠。
陸珂沒來由地覺得,許言臣話裏話外好像很迫切。
這就有點新鮮了。
手包震動起來,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是強偉剛發來的消息,說附近都是記者,還在蹲守,讓她出來時注意點,免得又被傳緋聞。
“不用了。強偉在等我,我跑過去就行。”陸珂不想剛有點苗頭的戀愛就被媒體曝光,然後見光死。
“文導家有地下車庫,我知道另一個出口。”許言臣說,“你臉色這麽差,再淋次雨,後天的試鏡打算把機會拱手讓人?”
陸珂不再堅持,進了傘底,和他并肩走入雨中。
“我的臉色很差?”她問。
“太白了。”不是之前那副白裏透紅的模樣,唇色淺粉,顯得氣血不足。
“為了試鏡。”陸珂說,“戒油戒糖,最近又瘦了五斤。”
“我做飯沒見你少吃。”
“那是我那天唯一一頓飯啊哥哥。”
許言臣緘默。陸珂卻打開了話匣子:“你不知道現在明星有多內卷,駱相聞一個大男人一頓就吃四口,然後每天還要做兩個小時的有氧運動,你敢信?”
“你對他倒是很了解。”
“咳,回去的機票訂好了?”
“嗯。”
雨濺在青石路面,沾染泥塵,炸開的水花不複清澈純淨,卻顯得更加笨拙可愛。
“真快啊。”陸珂說,“你們的年假不能長一點嗎?”
許言臣啞然。
“你要是女的就好了,還能休個産假。”
“我要是女的,現在懷也來不及。”走完這段路,步入電梯,許言臣把傘收起來,按下負一層的按鈕,“異地戀也一樣。”
哪裏一樣了?陸珂話到嘴邊打了個旋,再說出口變成了:“誰同意跟你異地戀了?”
叮——車庫到了。
許言臣拉開副駕車門,幫她護住頭頂:“那就先異地,慢慢戀。”
“……異地可太容易做到了。”陸珂說,“戀愛就未必了,追我的人能從這兒排到尼格爾。”
許言臣遞個東西給她,燙金色的小袋子,裏面有個硬物:“拿着。”
随即發動車子,駛向那扇爬滿薔薇的大門。
“什麽?銀行卡嗎?”陸珂把那個神秘的物事拿出來,是一把鑰匙,她研究了一下,“你家的鑰匙你之前給過我了。這難道是保險櫃鑰匙?你要上交財産?”
“談錢俗了。”許言臣說,“我家換鎖了,新鑰匙。”
陸珂拳頭硬了:“哪兒俗?明姨都給過我一張卡。你家鑰匙稀罕呢?”
人都不在這,要把鑰匙有什麽用?夜深人靜潛進去睹物思人?她沒這個變态習慣。
幾句話間,車已行至大門外。記者們把文導家圍得固若金湯,即使下了雨也不減執着,現在仍在外面,長槍短炮地往明星車上甚至臉上怼,打算把老爺子的剩餘價值榨得一幹二淨。
“想要卡可以。”許言臣往左打方向盤,在記者們反應過來之前拐上一條小路,“你先給我轉正。”
“等你回國再說吧。”陸珂說,“我現在還不是很缺錢。”
雙方半推半就,各自心懷鬼胎。一個想加快進度,一個想先把對方的期待值拉到最滿。
待到重新繞回大路,雨過天晴。數只灰鵲停在電線杆上歇腳,清清朗朗地叫。陽光被玻璃切割,大把大把的玫紅色撲進車窗,如同尋到了航向的倦鳥。
陸珂把許言臣家的鑰匙挂在自己的鑰匙串上,問:“給我鑰匙幹嘛?”
許言臣說:“新買了盆花,沒事幫我澆下水。”
“一次五百。”陸珂小心眼,一直記着之前許言臣提供幫助都明碼标價讓她轉賬的仇。
“可以。”
陸珂沒想到他答應得那麽利落,追問:“什麽花?”
蘭花之類就算了,容易爛根,比她嬌多了,她養不活。
許言臣沉默了一下,聲線低沉:“勿忘我。”
陸珂側過頭,打開車窗,郊區雨後清新的空氣刮進來,唇角浮現一個笑容,而且有瘋狂加大的趨勢。
許言臣:“想笑就笑吧,別憋出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陸珂繃不住,上氣不接下氣,“勿忘我,你也有今天,哎呦耳根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個文藝愛好者。
許言臣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抿唇,臉燒,頭痛。
勿忘我有那麽多別稱,星辰花,補血草,斯太菊……但是他怕說別稱她不懂。
活該被嘲。
冰箱裏還有她想要的東西,現在許言臣打定主意當個鋸嘴葫蘆,等到了尼格爾再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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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将至,許言臣回尼,趕上《刺梨》試鏡。
兩個時間撞車,倆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都自诩是成年人了,連告別方式都非常成年——
陸珂頭天晚上非要拉着許言臣陪她對臺詞,一直對到晚上十二點。對完了她又打算開兩瓶紅酒徹夜長談,酒起子都找好了,被他阻止:“你這樣很危險。”
“哪危險?”她今晚穿着清涼的絲綢吊帶小裙子,微卷的發絲披散在肩側,唇釉用的是斬男色,香水特意選的迷情。
巨巨被關在房間內,玖拾光整理 提前備好充足的狗糧和水。立秋強偉也被她提前警告過晚上天大的事情不要來打擾。
萬事俱備,只是今晚的男主角說:“容易走火。”
陸珂随手把酒起子扔到茶幾上,一聲脆響:“嗯?走火又怎麽樣?難道你這輩子除了喜歡我,還想去喜歡別人?”
“進度放慢點。”他終究是個頑固慢熱的人。
陸珂斜眼看他:“你是不是不行?”
許言臣眸中火熱,尚可自持,屈指對着她腦門彈了一下:“我馬上就回尼格爾了。”
“怎麽,想把我當周抛女友?”陸珂捂住額頭,拿光腳踢他小腿,“你想念粉毛護工阿姨了?”
“不是試用期嗎?”
“你也知道是試用期啊。”陸珂重點強調試用兩字,“不試試怎麽知道中不中用?”
許言臣原本的意思是等回國慢慢來,像普通情侶那樣,從牽手親吻約會開始,只是她那麽迫切……
他其實也一點都不喜歡柏拉圖,只是想對小姑娘負責而已。
但陸珂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向來覺得X和愛可以齊頭并進,靈與肉不可分割。反正他是個不婚主義,既然沒有了婚前婚後的區別,那就及時行樂好了。
不然,本就不夠黏糊,再面對兩年的分別,她起碼得先有點實際性的收獲,異地的時候才能更有底氣。
許言臣神色沉沉:“你做好心理準備了?”
她不但做好了心理準備,還做好了現實準備。床頭櫃裏備好了幾個知名品牌用品。
後來的事兒她臉紅心跳,她只是說了句不知道哪個牌子好用,讓他盲選,結果……
那人把所有的牌子都試了一遍。而且還要問她:“這個好用嗎?”
“這個呢?比剛才那個怎麽樣?”
待到雲銷雨霁,已是淩晨一點。陸珂要下床洗澡,把那人胳膊往後掰,死沉。好不容易起身時聽到他說:“幫我倒杯水。”
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滑跪在地。她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啥?”
“溫的。”許言臣嗓音裏帶着困意,“你也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