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明儀擡手放在自己小腹上輕撫。

這些日子,總是頭暈想吐,她本以為自己只是操勞過度再加上暑熱脾胃不濟所致,未怎麽把這事放在心上。

可聽了程茵的話後,仔細一琢磨。操勞過度和脾胃不濟也不至于連月信也不來吧。

再想想這一個月多月,她同謝纾也有過好幾回,她同謝纾也從不避着什麽,有孕也不奇怪。

只是明儀沒想到,孩子會來得這麽快。她有些不安,但心裏又隐隐懷着一絲驚喜。

明儀瞥了眼桌上的“安胎藥”,又擡頭望了望多日未見的謝纾。

看得出來他很在乎孩子,否則也不會放下手中一切,連穿皺衣裳都沒換就匆匆趕了過來。

只是不知為何他的神色,在聽她問出:“那是安胎藥嗎?”之後,忽然顯得有些一言難盡。

明儀心裏一緊,總不會是孩子有什麽問題吧?

她捂着小腹,蹙眉:“我們的孩子……”

“明儀。”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謝纾打斷。

謝纾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我們沒有孩子。”

明儀:“……”

“我的意思是,你并未懷孕。”謝纾道,“這藥也不是安胎藥。”

明儀按在小腹上的手忽然有些尴尬:“那我為何這幾日一直想吐。”

謝纾:“只是脾胃不适。”

明儀張了張嘴:“那頭暈又是怎麽回事?”

謝纾:“操勞過度。”

明儀掙紮着開口:“那為何連月信也未至?”

謝纾:“操勞引起的月信不調。”

明儀咬唇:“那我愛吃酸梅,又是為何?”

謝纾只道:“你平日一向愛吃酸食,不是一時興起。”

明儀:“……”

謝纾輕嘆了一聲,端起小桌幾上的藥,舀了一瓷勺,喂到明儀嘴邊。

“莫擔心,只是些常見的小病,服了藥修養幾日便好了。”

明儀垂眼盯着瓷勺裏棕紅色的藥,心中一時空落落的。

謝纾望了她一眼,似猜到了她的心思,沉默半晌,和她道了句:“明儀,我們會有的。”

“來日方才。”還有長長一生。

“不過需先養好身體。”謝纾把藥送進明儀嘴裏,溫聲勸道,“我試了,藥不苦。”

他的話帶着股能安人心的力量,明儀抿着藥汁,面頰浮起一抹淺紅。

藥裏添了安神的材料。

服完藥,明儀伏在謝纾膝蓋上,閉上眼沉沉睡去。

謝纾低頭在她唇畔落下一吻,把她抱去榻上,替她蓋上毯子,而後推門離去。

乘風侯在門外,看見謝纾自裏頭出來,急忙上前道:“王爺,京郊軍營那邊……”

乘風長嘆一聲,方才王爺本在京郊軍營閱兵,這才剛閱到一半,便有人前來告知說是長公主在義賣會上暈過去了。

來人通報之時,說明了長公主只是操勞過度并無大礙。

結果他們還是來了大慈恩寺。

謝纾輕揉眉心:“走吧,再去一趟,應該尚趕得及善後。”

禪房內,明儀悄悄睜眼,看着謝纾的身影消失在門前,擡手摸了摸尚還留着謝纾氣息的唇瓣,雙頰暈開一抹紅。

她起初以為謝纾是為了“孩子”趕來的,但若她沒有懷孕,是不是意味着,謝纾僅僅只是為她而來的。

她對謝纾而言,或許很重要。

接下來幾日,明儀都在大慈恩寺禪房休養調理。

長公主嬌貴,攝政王前次臨走前交代了不準讓她再操勞,了空主持便一手包攬了義賣會的善後事宜。

不止如此,還免了明儀每日晨起誦經。

明儀關在禪房裏養病的日子着實煩悶,每日只是坐在窗前的書案旁寫寫畫畫。

病養得差不多了,幾日下來,明儀整整寫了三百頁紙的“悶”字,全部派人寄去給了這幾日又忙得“了無音訊”的謝纾。

明儀本只是随便一寄,沒想過會有回訊。

卻不想當天夜裏,謝纾連人帶馬車來了大慈恩寺。

謝纾來的時候,明儀正靠在書案上昏昏欲睡,意識昏沉間,聽見謝纾用極溫柔的聲音對她道:“明儀,該回去了。”

明儀迷蒙道:“回哪?”

“宜園。”他回道。

等明儀徹底清醒過來之時,已經連人帶行李被塞進了馬車。

明儀靠在他肩頭:“你不忙嗎?怎的今日有空過來?”

謝纾道:“不是你寄了三百頁‘悶’字給我嗎?你既覺得寺裏悶,我便接你回家。”

她的話有這麽管用嗎?

謝纾又道:“今日的确很忙,我只有送你回宜園這程路的時辰,之後還需趕去宮裏。所以……”

明儀望向他:“所以什麽?”

謝纾擡指按住她的唇,在她耳邊“噓”了聲。

“一會兒,你小聲點。”

明儀:“……”

乘風架着馬車穿梭在密林間,夜風呼嘯在他耳旁,掩下馬車內的響動。

待到了宜園,謝纾在乘風三催四請之下,倉促離去。

雲莺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侯在門口等着明儀下馬車,等了許久也不見明儀下來,不禁憂心地喚了明儀一聲:“殿下。”

過了會兒,車簾內傳出明儀虛弱的話音:“雲莺,你上來扶我,我……不好走路。”

雲莺依言上去扶明儀。她小心扶着明儀自馬車內出來之時,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都說攝政王孤傲冷淡、清心寡欲,她看卻不然,否則怎會這般猴急,在馬車裏就和殿下這般那般的。

雲莺瞧着明儀雖有些疲累,但面色紅潤含春,格外嬌豔滋潤,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大約便是所謂的夫妻情趣。

雲莺看了眼明儀滿是褶皺的粉紫裙擺,悄聲道:“殿下,不若先沐浴。”

明儀紅着臉點頭應下。

雲莺服侍明儀仔細清洗了一番,扶着明儀回了長春院卧房。

明儀久未回宜園,長春院一切如常,她不在時,謝纾亦日日派人清掃打理着。

梅娘守在卧房門前,見着明儀忙迎了上來。

明儀看向梅娘:“這麽晚了,你在此處做什麽?”

梅娘笑道:“攝政王給殿下備了東西。”

明儀愣了愣:“是何物?”

梅娘推開屋門:“殿下且進去瞧瞧。”

明儀依言進了屋,環顧了一圈偌大的屋子,在黑漆紫檀木雕花春凳旁看見一只大箱子。

裏頭裝滿了新奇的物件。

有無錫泥人、兔兒燈、藤編的螞蚱……

梅娘道:“今兒王爺特意吩咐人尋來的,說是給殿下解悶用的。”

明儀捧着兔兒燈看了又看。

未過多久,梅娘又從膳房搬了一桌子熱菜上來,多是些合她口味的清單葷菜。

“王爺之前交代,說殿下在大慈恩寺吃了一整個月的素齋,今夜趕路回來,恐路上辛苦,需得開葷好好補一補才成。”

梅娘只是傳達謝纾的話,明儀卻意會了其中深意,臉頰驀地一紅,支吾着小聲“哦”了句。

夜色深沉,明儀望向窗外圓月,低頭笑了笑。

今夜月色格外美。

自入夏後,京城暑熱漸長,各家飲宴也少了,連崔書窈近日也不知怎的消停了不少,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日子百無聊賴,只明儀翻着宜園的挂歷犯愁。

再過幾日便是謝纾的生辰。

按說身為如今大周的掌權人,謝纾的生辰怎麽也該開席設宴,只謝纾這人有一點與衆不同。

他從來不過生辰。

這并非是謝氏祖訓。

至于他不過生辰的緣由。似乎是與他母親溫氏有關。可到底是為何,明儀卻從未聽謝纾提起過。

即便她如今是謝纾身邊最親近之人,謝纾身上依然有許多她看不透的迷。

明儀自覺身為他的妻子,原先他出征在外便罷了,現下他回來了,便是不過生辰,也該備份賀禮給他。

卻不知該送些什麽?

謝纾身邊自是什麽也不缺的。

程茵悄悄向明儀提議:“殿下直接把自己洗幹淨送上門得了,男人都是一個臭德行!”

程茵最近聞飽了兄長和姜菱兩個人之間散發的酸臭味,明明還沒成親,卻似看破了世俗。

明儀否決了她不正經的歪主意。

謝纾冷情,最不喜人主動送上門,若她真這麽做了,沒準反惹他生厭。明儀對這點深有感觸,不想再嘗試。

最後明儀還是跟着姜菱學着繡了一只連理枝紋樣的香囊。

身為公主,身邊瑣事自小都有人幫着打理,她不需要精于女紅,故而并不怎麽擅長刺繡一道。

雖只是一只平平無奇的小香囊,明儀卻足足繡了三日才繡完。

看着繡工平平,但也算得上是一份用了心的生辰賀禮。

謝纾生辰當日,她早早命人遞了信給謝纾,讓他忙完早些回宜園。

梳洗了一番,又備了一桌佳肴,坐在妝鏡前等着謝纾歸來。

雲莺替明儀到院門口看着去了。

屋裏只剩明儀和替她盤發的梅娘。

掌燈時分,雲莺派小丫鬟過來傳信,說是謝纾回來了,已經快到長春院了。

明儀心砰砰的,趕忙就着昏暗燈火,最後理了理儀容,又吩咐梅娘:“你去把香囊拿過來給我。”

梅娘一愣,笑了笑,有所意會,忙把手邊香囊遞到明儀手上。

明儀未細瞧,順手将香囊藏進衣袖,推門出去迎謝纾。

謝纾剛跨進長春院,老遠就見明儀朝她奔來。他無奈一笑,伸手把人接穩。

“小心。”

明儀在他懷裏蹭了蹭:“夫君,我今日備樣東西要送給你呢。”

夫妻私語,雲莺不去打擾二人,悄悄轉身離去,回了長春院,一進卧房卻瞧見連理枝紋樣的香囊還擺在桌上。

這不是殿下打算送給攝政王的生辰禮嗎?怎麽在這,莫不是殿下方才忘了拿?

雲莺忙拿起香囊跑出去,正巧迎面撞見了路過的梅娘。

梅娘看向雲莺:“怎麽跑這麽急?”

雲莺:“殿下忘記把香囊帶上了,我給她送去。”

香囊?

梅娘思索片刻後,道:“香囊我方才已經給殿下了。”

雲莺:“……?”

“你給了殿下什麽香囊?”

梅娘笑得臉紅:“還能有什麽香囊,自然是助興的香囊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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