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睚眦順風車
入手【神秘冰雕×1】，用途：不明。
坑到了一件寶物，陽曜抱着冰雕，也沒了精力去看那些珍奇貨物，直接就去找清塵玩了。
走出失魂海集市，往引魂礁石岸走着，海面上模模糊糊地看到許多亡魂的影子，那是心存妄念游蕩在陰間的鬼魂。陽曜往那邊看了一眼，他還是不明白是怎樣的夙願讓他們放棄投胎的可能，在失魂海那邊猶疑不決。
他在地府多少也感悟到了神為什麽不能有感情。掌管天地神祇，力量是仙人也不可望其項背的可怕，如果他們也像這些鬼魂一樣執着于某物，他們毀天滅地的力量必定會使整個世界遭受滅頂之災。
睚眦到底哪根不對了啊？就算整個定雲天的人集體決定不當神了，排號也輪不上他。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奇怪，有人想成神的，有神不想當神的。陽曜被自己的想法弄得頭都要炸掉，剛才又跟傻乎乎的雪妖來了一場鬥智鬥勇的機智小夥伴比賽，智商更不夠用了。
千辛萬苦地走到渡海人的住處，陽曜可悲地發現售票處寫着……
今日休息。
……哦，居然休息啊。
休息你妹啊！！渡海人可是地府公務員職位啊！怎麽說休假就休假，這這這讓他們這些納稅人怎麽辦啊！投訴！絕對要投訴！罰他去地府掃茅廁！
陽曜氣得要死，對着售票處指天罵地。
事實上，失魂海只要修為夠高，是能夠直接啓動神力或仙法飛過去的，陽曜原本修為還能勉強駕馭法器飛行，現在只能在岸邊幹瞪眼了。
岸邊一大片的曼珠沙華豔紅似火，和陽曜身着的紅袍相映成趣，陽曜蹲下來輕輕撚着一株花朵，臨近地府，身邊又是屬火的曼珠沙華，他想應該是能在這裏發動地獄業火的。
……何況，在失魂海底，有一樣屬于他的東西。
這幾年雖然口上說是沒怎麽修煉，但修為還是大有長進的，只是比起當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狻猊天君，還是差上一大截。陽曜的指尖上浮出一簇赤黑色的火焰，小小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将它熄滅。
陽曜将體內的神力集中在手上，試圖加大火焰，小苗一下子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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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不行啊。”陽曜苦笑，抱起冰雕就往回走。
不去找清塵了，還是回去看看這冰雕到底是什麽，包的嚴嚴實實的，待會搞不好又被那雪妖坑了那可要上門投訴。
陽曜果斷抛棄了找清塵的想法，掉頭就走，剛走了兩步，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往這邊走來。
咦，該不會是渡海人來上班了吧？陽曜凝神，定眼一看，差點把手裏的冰雕扔出去。
睚、睚眦！
這個家夥跑來這邊幹嘛！吓他很好玩是不是！
陽曜躲在一邊看了一會，發現睚眦好像也要去失魂海的另一端，開始打起了小九九。看來睚眦也要去啊，憑睚眦的修為肯定能飛渡失魂海的，可是……
到底要怎麽跟着睚眦去啊！？
陽曜琢磨了一下，要是屁颠屁颠地跑過去說讓他幫忙，睚眦肯定會對他冷嘲熱諷的，權衡了一番，機智的陽曜做出了一個打算。
于是。
睚眦抽出碧水青龍劍，剛注入神力，敏銳的五感立刻感受到身後狂奔而來的某種東西。側頭一看，一只通體白色的小貓正咬住他的袍子。
“……”睚眦金色的眸子冷淡地看着地府裏鮮少出現的白貓。
“……喵。”陽曜硬着頭皮叫了一聲。
各位看官沒看錯，這就是我們機智的陽曜，他思來想去，還是用神力把自己變成了一只小貓。當然他也沒有忘記昂貴的冰雕，他将冰雕變作一顆小鈴铛，就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睚眦彎下腰，低着頭看他。
金色眼睛的白貓麽……
“喵、喵？”被看得害怕，陽曜連忙叫了兩聲。
他似乎看到睚眦輕聲一笑，把他抱了起來。
他不是看錯了吧？！睚眦笑了？陽曜巴不得用肉肉的貓爪自插雙目，沒想到睚眦居然是貓咪控什麽的他絕對不會說出去的你們會信嗎！
陽曜趴在睚眦的胸口，軟軟的爪子這裏抓抓那裏抓抓。
“別亂動。”睚眦的語氣裏帶着淡淡的無可奈何，大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
……這個小鬼！摸什麽摸！
陽曜擡起攻擊力渣渣的肉墊，警告地将他的手打下去。
“……真沒用啊。”
睚眦輕嘆，将白貓往懷裏一按，手裏的碧水青龍劍化成一條青色的應龍，黑色的翅膀高高揚起，鱗身脊棘，正渾身泛着白氣，黛綠色的大眼正盯着陽曜看。
陽曜趕緊往睚眦懷裏縮，比起神，這些神獸更加靈敏，稍有不慎，他的幻化就會被發現的。
……你已經被發現了好不好，狻猊殿下，你的智商能再低點嗎？應龍氣得背過臉去。
陽曜只顧往睚眦衣服裏湊，也沒看見他唇角加深的笑意。
睚眦抱着他坐上了應龍的背上，應龍長嘯一聲，騰空而起，陽曜明顯聽出他的嘶吼聲帶着不屑，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雖說他是睚眦的靈引，也就是引導着睚眦修煉成神的職位。不過他一直和應龍不對盤，不只是性格上，而且應龍認主之後，因為五行相克，他一看到睚眦就遠遠地避開繞路走。
應龍屬水，而他屬火，他的本體形如獅子，天界傳言他喜歡在定雲天大殿的香爐旁吞煙吐霧，其實只是他和饕餮兩個在香爐上燒烤罷了，結果應龍認主的第一天就用水把他澆成了落湯雞。
之後的事情不堪回首……陽曜小爪子搭上了眼睛，搖了搖頭。
應龍馱着他們，速度不緊不慢，陽曜倒也安心下來，暗自慶幸應龍沒有借機打擊報複。海上的風極大，睚眦按着他，将他裹在袍中，金色的眸子柔軟。
疾風過後，陽曜擡起小腦袋，看見了曼珠沙華的花瓣在空中飛舞，由于失魂海結界的緣由，花瓣落下的速度很慢，陰森可怖的地府此時此刻看起來就跟仙境一般。
果然，下界比定雲天要好上好多……這般景色，在定雲天的他是絕不可能看見的。游歷世間的青蒼天君不能看見，自幼在定雲天成長的神也不能看見。
陽曜下意識地往睚眦看了一眼。
睚眦也看到了……不管他被廢除神籍的原因是什麽，能看見這一幕，都是值得了吧。
睚眦的右手仍抱着他，左手伸出，一片殷紅的花瓣落在他的掌心，他金色的眼瞳閃動着，似漾進了水，聲音輕如和風。
“天花娉婷下如雨，狻猊座上師子語。”
幾不可察的苦澀，卻帶着甘之如饴的宿命感的嘆息，猛地擊中了陽曜。
那一刻睚眦的容顏深深地刻入了陽曜的腦海裏，平日沒有什麽表情的睚眦極為用心地注視着手裏的花瓣，眼睛很亮，唇角正微微翹起，眼底凝了極深的夜色，如此溫柔而專情。
萬籁俱寂中什麽聲音都沒有了，耳邊只剩下睚眦平穩而有力的心跳聲，陽曜只覺得那一瞬間血液在顫動，剝奪了他的五感，很奇異的，只有睚眦身上傳來的暖暖的溫度。
很久之後，陽曜才回過神來，金色的眸子沉了下來。
睚眦也許，真的動情了。
他不可能回到定雲天了。
陽曜說不清現在是什麽心情。苦澀的，迷茫的，還有羨慕。他原以為整個定雲天睚眦是最不可能擁有感情的，而再也沒有什麽時刻比現在更加清楚他內心熾熱的淪陷。
是能将理智焚化的熱度。
比他的地獄業火更加灼人。
他忽然很多話想跟睚眦說，卻礙于現在貓兒的形态沒能說出口。百年後，陽曜回想起這時的事，都忍不住想，如果說了的話，也許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他還是沒有說，只能靜靜地凝視着睚眦。
那是一場無望的愛戀。
他從睚眦的眼中讀出了。
他不知道是誰如此幸運，能得到定雲天最冷情的神的垂青，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這麽殘忍，拒絕了他這麽激烈虔誠，不顧一切的着迷。
什麽“只羨鴛鴦不羨仙”，那都是凡人的臆造，沒有體會過神壓倒性的力量，根本沒有資格說出那樣不負責任的話的。
別說是修仙者，神的力量是整個天界所頂禮膜拜的。
成神，是萬物的至高理想。
“到了。”應龍長嘯，打斷了陽曜的沉思，語氣中針對着某人威脅道。
“……”神在龍背上，不得不低頭。
“喵嗚～”陽曜從睚眦的懷裏滾了出來，睚眦伸手去抓他，貓沒抓到，倒是有涼涼的東西在手裏了。
死小鬼還想抓他？早兩百年了還！陽曜用貓眼瞪了睚眦和應龍一眼，臉上寫滿了“利用完了你們快滾吧”的得瑟，看得應龍都要給定雲天的神燒根香了。
到底是怎麽樣的水土才養出這樣的神啊……
再看自己的主人睚眦，看着那傻乎乎的狻猊殿下樂呵樂呵地跑掉了，眼睛還一直跟随着他的背影，眼神膩歪得都成什麽樣了……
應龍有點想辭職了。
再說那邊的陽曜，一路狂奔出睚眦的視線之後，變回了人形，然後虛脫地靠在一旁的大樹下歇息。
神的日子不好過。尤其是一個廢柴的時候。
只是化作貓形的陽曜渡過失魂海之後就已經被損害得很嚴重，失魂海看似平靜，卻非常怪異，當有各界的神仙妖魔在上空使用法力的時候，就會吸食他們的法力。所以平常人都不自己飛渡失魂海，只有他弟弟睚眦那牛哄哄的大神才這麽不怕死。
藝高人膽大嘛，他懂。像睚眦那樣的神就是人間所謂的“別人家的孩子”，又可恨又可惡。
提問時間到！比起“別人家的孩子”，更可怕的是什麽？
陽曜自己舉手自己回答：“就是自己家的弟弟！”
天哪，他都不想說了，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既生狻猊，何生睚眦！
“狻猊殿下，請你好好修煉吧。”在陽曜躺下位置的樹蔭旁，一團火焰燃起，幻化成一個外表六七歲的小女孩，一頭火紅色的長發柔順地搭在肩上，身穿海棠紅暗紋刻絲雲錦衫子，小手正拍着杏白底祥雲紋襦裙。
陽曜半睜眼睛，手指戳了戳她氣鼓鼓的包子臉，随手在懷裏掏了根剛才在集市買的冰糖葫蘆給她：“行了行了，別吵我休息。”
“狻猊殿下！扶桑可是神獸，不是大街上随便用糖就能打發的小女孩！”她氣哼哼地說道，手卻接過了陽曜的糖葫蘆。
“小扶桑，你安靜點，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陽曜翻了個身，低低沉沉地說道。
“狻猊殿下，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啊……”扶桑捅捅他的腰，蹲下來化成鳳凰的形态，匍匐在他身邊，把腦袋埋在羽毛裏閉目養神。
路過樹下的兩人的睚眦和應龍默默地看了他們一眼。
金色的眼眸掠過陽曜身上的古香緞蟒袍，頓了頓，那一貫冰冷無溫度的眼眸仿佛是晨曦裏的露水，矜持貴氣的笑意染上了眉梢，柔和了他那生殺予奪的霸道之氣。
睚眦指尖閃過水色的光芒，為熟睡的陽曜周圍設下結界。扶桑擡起赤色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紅色的翅膀化作一只小手，攤在他面前，無聲地說：“糖。”
應龍顫顫巍巍地看向主人，果然，素日不茍言笑的睚眦在袖內拿出了一個小包，遞到扶桑手裏：“杏花糕。”
見扶桑還掂量了兩下，滿意地眯了眯眼，将小包收入懷中，應龍認真地思考起轉行的事情……
敢問整個天庭乃至定雲天誰敢這麽對待睚眦殿下啊？！
作為可以随意變化形态的應龍，好好地回憶了一下在定雲天的日子。在睚眦一千歲那年認主後，他肆無忌憚地整蠱狻猊殿下，并以此作為樂趣的生活，以及跟随睚眦被放逐下界時睚眦把他幻化成水果刀削橘子，撬門，甚至還化成柱子作挂衣杆各種用途……
不作死就不會死！
還是轉行吧……他覺得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死路啊TAT
“走了。”睚眦低聲道，便離開了，衣袂飄飄。
應龍被亮瞎了眼，快步跟了上去。
扶桑朝那邊揮了揮翅膀，赤目瞄了一眼陽曜。
果然睚眦殿下是最接近上位神的……又是最遠離神的。
作者有話要說： =口=好久不見，自從之前填完三個巨坑之後（感覺不會再愛了
然後這個是屯了一年多的《睚眦罩我去戰鬥》。主角陽曜是龍之第四子，文案也提到，名字特多，之前的名字是狻猊嗯。
大概就是想寫一個看起來廢柴、窮酸、無能又多情的神，事實上是天下最強大的武神、曾經的行走兇器、處處維護他家睚眦的這麽一個膩歪的家夥。（雖然他暫時還沒發現自己包庇睚眦
今年也請多關照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