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丞相府少爺
唐代的櫻桃畢羅，宋代的宋嫂魚羹、原味瓜齑笑紅樓、螃蟹橙釀，清代滿漢全席……
這都是陽曜下界時記錄在小本本的計劃，可是……這是什麽鬼地方！？
他低咳兩聲，又種族歧視了，鬼官們還是很好的，嗯。
和他所看的關于人界的書不一樣，他所處的地方并不是歷史書上任何的一個朝代，開始還以為是跟西方的神明簽了什麽合約，一下子跑到別的地方旅游了，結果認真一看，人還是他熟悉的黑發黑眸，說的話也是他懂的。
開頭他還絞盡腦汁想是不是去了哪個境界了，可能來錯了。現在陽曜已經絕望了，愛咋咋地，大不了回去賴賬算了。
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已經混了大概三年了，擱在天界只不過是過了三天，扶桑在幹嘛呢？也不會下來跟他通通口信兒，睚眦到底回去了沒啊？搞不好惱羞成怒下來打他一頓怎麽辦？上次灌他孟婆湯真的好害怕啊！雖然面上裝得淡定，但是睚眦……
從來沒有看見他那樣狂氣，可是眼底一片哀傷的神色吶。
就算那家夥回到定雲天，也絕不會原諒他了吧，那個小氣鬼！
他眯着眼睛，陽光曬得身上都熱烘烘的，舒服極了。說起來，睚眦也喜歡曬太陽，明明是修行水屬性法術的。
“少爺？你在哪裏啊？”聽到呼喊聲，陽曜翻了個白眼，慢慢從屋頂上坐起來，懶懶散散地順着一邊的梯子爬了下去。
人界是一個神奇的地方，除了名字以外，還有姓氏，和定雲天、天庭還有妖界什麽的都不一樣。
比如說他，說起來要給司命星君點個贊，給他選了個好地方，尊貴至極的丞相府，而他是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司徒羨之的嫡子，司徒澈。
“小碧如，我在這裏。”費力地從屋頂上爬下來，司徒澈又為這副小小的身子默哀了一番。
他還是一條龍的時候，雖然有點笨重，但是好歹會飛啊！現在沒有了神力，還笨手笨腳的，這可叫他怎麽辦？！
“少爺你可吓死奴婢了，你知道我多着急嗎？”碧如看到司徒澈正往自己招手，立刻奔過來抱着他，眼淚一直往下掉。
“小碧如還是這麽愛操心，都說沒事的。”他拍拍碧如的腦袋，碧如今年7歲，母親是夥房的下人，因為手腳靈巧和模樣清秀，被安排在他身邊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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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其實是他跟母親要的，碧如笑起來的樣子只有左邊有一個酒窩，跟小時候的瑤荷很像，憑着這點兒私心，他就把碧如留在他身邊，天天給她穿綠衣，黛綠翠綠青綠草綠随她換。
“還不是少爺，到處亂跑，奴婢很擔心的。”見碧如又想把他抱起來，司徒澈連忙往後退了兩步，擺擺手。
開玩笑，他還沒被誰抱過……好吧，剛出生身體沒力氣被産婆抱來抱去，但是這麽屈辱的黑歷史他早就忘了。
“爹爹回來沒有？”他跟着碧如搖搖晃晃地走着，想起今天他那高官老爹。
“老爺剛回來，今天好像心情不大好，少爺待會要注意一些才是。”碧如提醒大大咧咧的司徒澈，他偷偷撇嘴。
人間這便宜老爹跟定雲天那完美主義的父神青蒼天君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青蒼天君總是高高在上的，充滿了睥睨天下的淩人之氣，不容他人侵犯分毫。
“知道了，小碧如要乖點。”碧如在司徒羨之的房門前停下來，雙手在膝前握緊，低下頭朝他鞠躬，司徒澈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着說。
“是。”
關于這個世界，雖然年幼，從來沒有機會出家門，但是他通過丞相老爹多少了解一些。如今年號萬安，沈家當權，其他的他不太清楚，但是每年的祭天都非常隆重，也許是個重視祭祀的國家。
想到這裏司徒澈要氣哭了，想長大！說好的抓捕紫玉的只能推後幾十年啦，才不是他想偷懶的！
徹底淪為廢柴的人類司徒澈美滋滋地想。
“爹爹，你回來了？今天累不累？”他走進去，司徒羨之背對着他，剛從朝堂回來，墨色的發用玉簪绾起，紫色袍子上紋着赤紅的鬼車，司徒澈是第一次見他穿着官服，不禁停下腳步，呆愣地看着司徒羨之。
“澈，怎麽來了？”
司徒羨之放下手邊的書，回過頭來，鳳目微微上勾，笑着朝他伸出手。
因為下界得到特許沒有喝孟婆湯（好了好了，是灌到睚眦嘴裏了！），什麽都記得，除了有點少年老成。不過，司徒羨之也很喜歡他倒對了。
“來，過來爹爹這邊。”
“嗯，嗯……”司徒澈的注意力還停留在他的官服上，慢慢地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跑到司徒羨之旁邊。
“今天爹爹回來得好遲！”
“陛下找我談了些事，耽誤了些時辰。”司徒羨之嘆了口氣，低下頭輕輕揉着他的頭發，“澈兒長高了呢。”
“真的？”他想想自己只比司徒羨之的膝蓋高上一些，默默望天。
真的是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吶。當年從小火龍熬成風流天下的狻猊天君那幾百年到底過得多麽艱辛吶！
人真是偉大的生靈。
“澈兒，今日國師提起你了。”司徒羨之的手在他頭上停留了一陣，墨色的眼眸中凝着猶豫。
“呃？他找我幹嘛？”他一愣，來到這世界的疑惑之一是一般人的命名是父母，但是他的名字卻是由國師賦予的，這顯然有問題。
下來人界之前，他了解到人間除了一般的人類，還有一些人游離于人與神、人與魔之間，那就是術士一類的修仙煉道者，或者以壽命或不義之事滋養妖魔，從而獲得力量的。所以自從成為毫無力量的普通人類後，他對這些具有超凡力量的人類尤為忌憚。
當年國師為他命名的事情似乎轟動一時，因為即使是皇子，國師也從未做這種事情。連皇帝陛下也對他好奇不已，來過他們家幾次。
國師身上肯定有問題，說不定他知道紫玉在哪裏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他想去見一見國師，于是拉了拉司徒羨之：“國師說什麽啦？”
“他說你自小聰慧過人，向陛下建議讓你入宮做伴讀。”
他眼睛一亮。
入宮！國師大人！我來了！
可是看司徒羨之的神色，顯然是不希望他入宮，他愣了愣，拽住他的袖子搖了搖：“爹爹不想我入宮嗎？”
司徒羨之看着他，苦笑了一聲，将他肩上的亂發理好：“終是天子身側，你的性格太過莽撞，雖勝在機靈，但總愛闖禍……也不知道是誰把你慣成這樣了。”
“爹爹，我不愛闖禍好不……”怎麽到哪裏都是這不受歡迎的命，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愛闖禍，不說會死嗎！
“好，好。”司徒羨之笑着摸着他的腦袋，淺淺地笑着說，“澈兒，只要爹有能力，就幫你擔着，盡管闖禍去吧。”
司徒澈驀地擡頭。
墨色的鳳目中有水色在浮動，溫柔得像定雲天的瑤池中的水波，正注視着他，他一笑：“怎麽了，澈兒？”
這個人類，應該是說真的。
而且，相似的話語，他隐約有些熟悉感。
“我會掂量着闖禍的……”
司徒澈輕輕地說。
“澈兒，小孩子不怕做錯，”司徒羨之聽了大笑，拍了拍他，“再說，就算你說要掂量着，還是大禍小禍不斷。”
“我也是有尊嚴的……”害他心悸了一陣，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類啊喂！
“什麽？”
“沒有！我是說，爹爹你多給我講講外面的事嘛！”司徒澈連忙轉移話題，“爹爹都沒有帶過我出門，在家裏悶死了！”
“上次不是雲娘帶你去集市了麽？”
她是順帶去了買菜啊？！連碗雲吞也沒撈着呢老天！
“好，過兩天爹帶你去。”司徒羨之笑着說。
“對了，這邊……呃，我是說伴讀我不是不夠年齡麽？”在定雲天看的書都說人間一般至少六七歲才去的吧？
“是的，不過皇子們也沒到入讀的年齡，所以是想讓你們結識一下，增進感情。”
司徒澈沉吟了半分，恐怕不單是增進感情這麽簡單，看了那麽多歷史書，伴讀這一職還包括站在哪個陣營，搞不好站錯隊伍全家被抓去做串串燒。
“……明白了，太子是誰？”
無論如何，想入宮看一下。
“是大皇子。”司徒羨之将他抱好，皺着眉看着他，“小孩子還是活潑些好，別太拘束，想跟誰玩就跟誰玩，人小鬼大的。”
他撓了撓頭，趴在司徒羨之的膝蓋上，說了句老實話：“跟着太子比較多吃的！”
司徒羨之拍着他的背，聽到他的話，苦笑一聲。
“丞、相、大、人，澈兒在這裏，是嗎？”被敲了兩下，他聽見聲音就知道是他的生母，司徒家的大夫人沈氏。
沈氏是皇家宗室，下嫁于司徒羨之，當時也是個才子佳人的故事。偷看早朝的沈氏對第一天上朝的少年狀元丞相司徒羨之一見鐘情，司徒家是名門望族，司徒羨之入朝為官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為幼年喜歡的沈氏。
等等，司徒澈忽然醒悟一件事——怎麽他手上的情報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奇怪事情啊！？說好的紫玉神君呢！
“娘！”司徒澈看見沈氏走進來，從司徒羨之身上翻下來，屁颠屁颠地去抱她的大腿。
內心：要長高……滿世界都是大腿了……還有什麽時候才能不用惡意賣萌……
“澈兒，真乖！”沈氏将他抱起，“碧如說你早課沒去，也沒練字？”
沈氏一身素色的衣裙，烏黑的秀發梳成京城女子流行的芙蓉髻，白裏透紅的瓜子臉上一對靈動的眼睛閃動着溫柔，雖沒有佩戴首飾，但仍舊貴氣逼人，真為公主親臨。
“娘……”他要回天界！這種事前幾百年就做了好嗎！而且，以前他都沒起過早，憑什麽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就要這麽折磨他……
“他還小，就讓他好好玩玩。”司徒羨之皺着眉，聽得他感動得眼淚汪汪的。
“你總是這麽順着他可不行。”沈氏摟着司徒澈走向司徒羨之，用力地彈了他的額頭。
“公主殿下，臣知罪。”司徒羨之從檀木椅上站起來，撩起她耳邊的烏發，看見耳垂上翡翠□□眼石耳墜，低低地笑了聲，“罪臣最害怕公主殿下了。”
沈氏哼了一聲，偷瞄他一眼，笑着說：“平生最恨丞相大人這套裝腔作勢！”
司徒澈默默望天，那個，好像沒他什麽事了。
“澈兒，你先回去練字，我跟你娘有事要說。”司徒羨之笑着朝他揮揮手，他瞬間覺得跌落地獄。
是他的錯！他在地府應該要好好工作的！他不該沒打掃十八層地獄，不該把活都推到清塵身上……
“是，爹、娘。”
他故意地走得很慢，直覺告訴他他們會講些很重要的事。
“羨之，國師是跟你說了什麽嗎？”
“他想近期讓澈兒入一趟宮。”
“陛下那邊呢？”
“陛下雖說已經立下太子，但最近他似乎有跡象要将大皇子送出青丘國當質子。”
“怎麽會……難道皇兄是想……”
“國師的态度很令人尋味，賜名一事已經讓陛下對澈兒……”
陽曜雖轉世為人，但因為神的靈魂，極少的神力得到遺留，比如說五感靈敏于凡人，對此他多少有點欣慰，否則神的尊嚴在哪？聽到這裏，他已經跟碧如走出了院子。
“小碧如，我們國家叫什麽？”
“咦？少爺不知道嗎？”碧如一臉驚訝，深深地打擊到了他。
怪誰啊？好不容易等到有點時間，全用去練字了！說好了想看關于這個國家的書籍，結果公主大人又把什麽《道德經》搬過來了。這個世界真夠奇怪，明明啥都沒了，這種費神費腦的書籍怎麽還有？陽曜神君壓力很大啊嗚……
“我聽我娘說，世界分為五個國家，中榮國，青丘國，羲和國，司幽國，季厘國。”碧如掰手指數了數，“我們是中榮國，位于四國中央。”
聽後司徒澈皺起眉。
很不妙，這個世界除了不是他所認識的時代之外，連同國家的名字都透着濃濃的不對勁。在他的認知之中，中榮、青丘、羲和、司幽、季厘，上古神居住的地方，只存在在上古神話之中。為什麽，會将屬于神明的地方當作國家的名字？丞相府外面的世界又是怎麽回事？
還有，司徒羨之的官服……
必須出去，除了尋找紫玉之外，他還想知道，關于這個世界的一切。
“謝謝你，小碧如。”他朝碧如笑了笑。
“少爺是個溫柔的人，我娘說，你長大之後肯定會禍害天下的女子。”碧如掩着唇嬉笑，綠色的衣袖浮動。
他腳步一頓，回過頭輕笑，幼時稚嫩的容顏掩不住那雙上勾的桃花眼的風情，揚起的唇角帶着邪氣，純白的袍子襯得皮膚更加白皙，唇紅齒白，雖仍帶着嬰兒肥，顯得可愛，但還是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只是清澈而明豔的眼眸中，帶着略微的嘲諷之色。
豈止是人間的天下呵。
“真是長了張壞人的臉啊。”眼見被定住的碧如都落後了自己幾米遠了，他站在池邊，認認真真地看自己。
和定雲天時的容貌沒有什麽區別，萬一給紫玉神君認出來了可怎麽辦，司命這家夥。還有就是……
他蹲下來，手指撫上自己右眼下方的淚痣，在白皙的膚色更加明顯，上挑的桃花眼在淚痣的襯托下妖氣十足，邪魅惑人。
水中的孩童倒影板起臉，反複描繪着那一點。
淚痣……
他倒是聽說過關于淚痣的傳說。
注定今生多淚，為情所困？還是前世姻緣未了，今生償還？
三生石落下的淚水，寧可放棄生命也不願放棄的感情。
墨色的眸子輕輕閉上。
誰他娘在三生石給他弄了這麽個玩意啊！？到底知不知道這東西轉世都抹不掉的啊摔！！！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如果知道是誰幹的，一定要抓起來暴打一頓。
司徒澈立下目标。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這裏是存稿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