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戰場之神

“至少在我心裏,您是當之無愧的神祇。”

“你住口!”他一把揪住睚眦的衣襟,歇斯底裏地嚷道:“你根本什麽都不懂,不過是個剛出生不久的蛋,有什麽資格訓斥我?天道是什麽,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天道就是青空天殿的神明制定出來的,約束全天下的律法!神又怎麽會有天命!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睚眦看着狻猊緊握成拳的雙手,青年的一字一句灌入他的耳中。

“你以為我不知道天道并不合理嗎?少給我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了!上古神消亡的原因,神沒有感情的原因,沒有雌性而誕生的龍之九子,哪一樣是正常的?”他恨恨地盯着睚眦,“上古神根本沒有消亡,他們都在青空天殿。神沒有感情,是因為當他們成為上位神之後,要不受感情幹擾地維護天下,判定得失。我們的母親……不過也是為了産下龍族後代的工具罷了。我難道不清楚我也是工具嗎?”

微微發顫的青年似是一擊即碎的脆弱,睚眦沉默了半晌,終是殘忍地打破了支離破碎的囚籠。

“所以你心甘情願地成為這不合理的天道的奴隸,完全失去自我,沒有野性,被馴服得只會服從,充當天道的幫兇……也就是他們所稱為的‘最完美的神’。”睚眦緊緊鎖住那雙憤怒的眼眸,“因為,你知道反抗是毫無意義的……像是離暗天君那樣,最後落得千夫所指的下場。如果擁有了感情,在你所維護的天道下,誰都不會同情你,誰都不會理解你,即使原本你根本沒有錯,也會最終衆叛親離。”

金色的桃花眼瞬間睜大。

睚眦的眼中出現了憐憫的神色,他的聲音很低,帶着眷戀和溫柔,一下子擊中了狻猊。

“天下最強大的武神,害怕着自己……天君,你連拒絕天命的權利也沒有。”

——你不自由。

霧氣蒙上了他的眼睛,狻猊的手無力地垂下,抖動着肩膀,但是沒有哭。

“我只能這樣做……”他低低地說道,“睚眦,你是不是知道了……饕餮根本沒有入魔的事情,他沒有罪,卻是因我而死……你知道了,是不是?”

睚眦沒有說話。

“我和你不同,睚眦。我不能不戰鬥,我是注定死在戰場的神。”他凝視着睚眦,“這是‘天命’,來自‘天’……上位神的命令。”

“退出戰争,也是命令,請天君遵守。”

狻猊不停地搖頭。

睚眦,你根本不明白,青蒼希望抹殺掉你的存在,定雲天的上位神……不容你存在于世。

對神族統治不利的,通通都會被毀滅。

“天君,你有想過,你誕生的意義嗎?”

“……守護天下,不,将神的統治延續下去。”狻猊低着頭,輕聲說道,“違背天道的、神認為有威脅的,一一鏟除,比如狴犴,比如饕餮……他們已經不是這世界所需要的神了。”

睚眦肩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他微低着頭,不顧鳳鳴短劍,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紅衣青年。

“你太過相信天道了。”睚眦注視着他,“是命令的執行者之前,你首先是神。剛才我說得太過了,你只是習慣了放棄思考,放棄反省。”

他抱緊了睚眦,如同溺水之人對浮木的依存。

他早就知道,現世有多美好,內在就有多黑暗。生活在崇尚天命的世界,神用理性構築了虛幻,奪取全部人的自由。全天下只能按照「天」的指令行動、按照「天」的意志思考,一旦有背離天道的,等待着他們的便是存在的毀滅。

也知道,作為行走兇器,他連尊嚴都沒有,像一條搖首乞憐的喪家犬,憑借着主人的一點贊賞茍且偷生。

“天君。”睚眦靠在他的耳邊,低低地說着,聲音苦澀,“請您回去吧,我再也不想見您了。”

他怔忪地看着睚眦,嘴唇張了張,“你說……什麽?”

修長漂亮的手指伸了過去,輕輕觸碰住狻猊微紅的眼眸,眼神中含了百轉千回的憐惜,像是怕打破這一霎靜谧的美好,睚眦低頭輕吻狻猊的黑發。

“若這世上有天命,那麽,守護您便是我的天命。”

狻猊的眼睛瞬間睜大。

“睚眦……你、你在說什麽啊……”他本能地後退,可是被睚眦箍住,動彈不得,他結結巴巴地說:“喂,睚眦……我是你的哥哥,而且還是……靈引……”

“天君,我并沒有打算将您當作兄長,從來都是。”睚眦摟住他,力度大得幾乎要将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裏。睚眦低下頭,埋在他的肩上,他清冷的嗓音天然地帶着金屬質感,現在多了幾分潮濕的痛苦:“天君,請您回去……我,也不會再去找你了。”

“……為什麽,我不明白。”

他又撒謊了。

明知道睚眦反常的原因。

明知道睚眦替他出征的原因。

明知道睚眦痛苦的原因。

明知道……青蒼同意睚眦替他主帥,不過是,想睚眦死在魔族手上。

“天君每次撒謊,對我來說都太過明顯了。”

睚眦松開他,他還在晃神,随即肩膀被壓住,身上徒然加重,剎那間,眼前的景色一片颠倒。

“睚、睚眦?”

睚眦将他壓在身下,手撐在他的腰旁,将他困在了雙臂之間。同樣金色的鳳眸,居高臨下地鎖住狻猊的眼睛,忽然微微笑了:“四哥。”

百年來從未聽過的稱謂讓他驚住了。

“你……”

他剛開口,便頓住了。

因為睚眦俯下身,親吻了他的嘴唇。

睚眦抱住他的肩膀,加深了這個吻。呼吸被攪亂,腦中一片空白,連胸腔僅存的一點空氣也被抽掉,即使是在戰場也不曾體會過的窒息。背脊上傳來蝕骨的甜美,從身體到皮膚燃過火辣辣的灼熱。

血紅色的戰袍如同豔麗的嫁衣般撩人,晚霞的薄紅在白皙的皮膚上暈染開來。妖冶的桃花眼半眯,掩住了洩出的倉皇,迷蒙的水色中彌漫着連狻猊也不了解的欲望。

戰場上令天下生靈不寒而栗的神明,正微仰着脖子,敞開的袍子映現着春光,惑人心智。

簡直就是,讓睚眦恨不得将他藏起來的,驚心動魄的美。

“哥,再不走,接下來會怎麽樣。”

睚眦的手掌貼在他的臉上,眼眸往日平靜的流光完全亂了,幾近崩塌的理智正束縛着橫沖直撞的情♂欲,聲音低啞。

狻猊推開他,跑了出去。

他把自己關在大殿裏整整兩個月。

外頭的戰報不斷傳來,他緊閉着門,還是偷偷跑出去問了一下戰況。

睚眦負傷作戰。

聽完這個消息,他第二天早上就瞬移到了戰場上。

這是他第三次違反命令。

正好趕在休戰的時候到達,他看着不遠處的營地,牽了一匹天馬,故意晃悠晃悠地到軍營旁,兩側的天兵看見他紛紛行禮。行走兇器的威名還在,一下子噼裏啪啦地跪了一地的仙人。

這種陣仗當然将睚眦引來了。他看着睚眦騎着馬向自己走來,喉嚨有些發幹。睚眦身穿玄色戰袍,在連日的戰鬥後,洗滌了幼年時代的稚氣,取而代之的是懾人的氣勢。

“天君親臨,可是有什麽吩咐。”睚眦在他五六米遠處停下,神色淡漠。

他的心髒驀地一緊,垂下眼眸,微笑道:“監軍。”

他撒謊了。

“您……”

“睚眦你跟我來。”

狻猊打斷他的話,一夾馬肚,抛下一句話,騎着馬往主帳去。睚眦拿他沒轍,也跟着他走入軍帳中。

“天君,父神命令過,不允許其他神祇上戰場。”睚眦對占了他位置的狻猊說道。

坐在主座的狻紅衣青年被點破謊言,也不辯解,朝睚眦招招手:“過來。”

睚眦聽見這種毫無理由的叫喚,順從地走到他身邊,然後狻猊說:“把衣服脫了。”

“天君,這樣于理不合。”

狻猊擡起頭,金色的眼眸中含着刺骨的銳利:“于理不合?這是命令,不脫我幫你脫。”

許是沒見過狻猊發怒的模樣,睚眦解了腰帶,戰袍滑落到地上,露出幹淨潔白的裏衣,右腹部被染紅了一片。應該是聽見狻猊來的消息,趕着出來拉扯到傷口了。

“裏衣也脫掉。”

“天君,我拒絕。”睚眦往後退了一步,冷冷地說道。

狻猊眯起眼,聲音和眼神都轉向陰鸷:“不脫就給我滾出去,這場仗換我來打。”

“恕難從命。”睚眦恭敬地說道,“天君請安心,我必定遵循命令,視死如歸。”

“視死如歸?”

狻猊斜睨着他,冷笑一聲,從主座上下來,黑色的靴子踏在羊毛地毯上,每一步都不輕不重地踩在睚眦的心尖,他站在睚眦跟前,金色的眼眸緊鎖住睚眦的眼睛,上前揪住睚眦的前襟。

猝不及防地,睚眦被壓在椅子上,而狻猊傾身坐在了他身上。

“睚眦,你真是……不知所謂啊!”

白色的裏衣被粗暴地扯開,觸碰到傷口時卻放緩了動作,小心翼翼的探索含了青年慣有的溫柔。睚眦右腹有一道很深的刀傷,狻猊指尖在傷口附近的皮膚緩緩摩挲着,赤紅的血液正滲出來。

“弱成這樣,還好意思跟青蒼天君要求代替我。”

“天君不必擔心,我必定達成使命……”

最後一個字被吞了下去。

狻猊捏住他的下颌,左眼輕輕眯起,然後俯身吻住了他。

睚眦的身體完全僵住了。

不慣用的右手在睚眦皮膚上一寸一寸地向下撫摸,因為不曾替人更衣而生澀的動作,仿似調情般的誘惑,将睚眦拒絕的話語融化了。

睚眦僵硬地環住了狻猊的腰。

狻猊不柔弱,一點都不。勁瘦精壯的身體裏,蘊含着毀天滅地的力量。高貴,清冷,是魔族聞風喪膽的行走兇器。而他面前的神明,魑魅魍魉根本不可能與之相提并論,一舉一動之中,是令世人臣服拜倒的邪魅。

指尖深入睚眦的黑發之間,狻猊沿着他的脖子細細密密地吻着,時不時用牙齒磨蹭,啃咬後便伸出舌頭輕舔傷口,被碰到的地方又癢又麻,被這痛苦的甜美折磨着,睚眦繃緊了身體,一動不動地看着伏在他胸前,啃噬着他鎖骨的紅衣青年,一貫清冷疏離的嗓音染上了沙啞:“天君……”

妖孽的桃花眼掃過身下人隐忍的神色,狻猊勾唇一笑,指尖劃過睚眦青筋暴起的手臂,唇邊是溫雅的笑容。在睚眦驚詫的目光下,探入繁瑣的衣物,直接握住了挺立的堅硬。

他另一只手解開暗紅色的腰帶,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正微微往前傾,附在睚眦耳邊,唇齒間含着濕氣的喘息,伸出舌尖,煽情地舔着唇角,邪邪一笑,聲音低得蠱惑:“睚眦,想上我嗎?”

粗鄙浪蕩的話語,從眼前含笑的青年口中說出,不覺下作,那直勾勾的眼神別樣撩人。

睚眦目光一沉,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随即攬住了狻猊的腰肢,手掌覆上了在腰間挑釁的手,低頭咬上了瘦削的肩膀。

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哥……”

帶着熱度的手緩緩地滑動到大腿根處,睚眦眼中是昭然的渴求,而狻猊卻笑了笑,松開手,從睚眦身上下來,攀着睚眦的脖子,故意貼着睚眦的耳朵,發出誘人的低吟聲,然後說:“想繼續下去的話,就給我活下來!”

“狻猊……”

青年移開目光,“我等你。”

趁着睚眦愣神,捧着他的臉,低頭在唇上蜻蜓點水地落下一吻,不帶任何情♂色的含義。狻猊微微前傾,兩人額頭抵着額頭,勾人的桃花眼中全無調笑的神色,他的聲音低醇,偏又蠱惑人心。

“睚眦……你是不是喜歡我,是的話,我願意試試跟你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有話說:阿明還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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