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千一百
司徒澈沒說話。
“哥,事到如今,我只想問你一句。我和睚眦,到底差在哪裏?你,是喜歡我的,不是嗎?睚眦能給你的,我都會去努力争取。他能給你什麽?”
司徒景昭勾住他的腰,随着他說話,貼在耳邊的唇不時地碰到他的皮膚,聲音低得蠱惑人心。
睚眦,早就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司徒景昭唇邊挂着篤定的笑容,指尖劃過司徒澈的後頸,順着脊梁骨往下摸索。以往敏感的司徒澈卻沒有絲毫反應,從那不言語的氣氛中散發出拒絕靠近的信息。
“……一千一百年。”開始時,司徒澈的聲音很小,他轉過身,推開司徒景昭,歇斯底裏地嚷道:“一千一百年,你能給我嗎!?”
一千一百年前,狻猊将心髒連同記憶封印在失魂海底。
“你說話啊!你能給我嗎?”和那雙平靜的鳳眸四目相對,司徒澈努力不避開他的視線,一字一頓:“我的心裏,從來就只有睚眦一個!!”
“你撒謊。”聽到最後一句,司徒景昭笑了,帶着幾分調侃和輕蔑,“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你不是一個會證明自己有多喜歡睚眦的人。”
司徒澈一愣,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認命似的閉上了眼睛。
司徒景昭抱了過來,沒有對他做什麽,只是靜靜地抱着他。司徒澈沒有反抗,聽着司徒景昭有力的心跳聲,對于安定下來的自己已經習慣了。
他知道司徒景昭一向清楚他的心思,也省去了辯解。
早在扶風山莊,甚至更早,他就背叛了睚眦。
可是,現在再說他對司徒景昭的感情,太遲了。
如果說執念是阻礙他前進的業障,那麽将由他親自斬斷司徒景昭和他之間宿命的羁絆。
在那之後不知過了多久,司徒澈沒再去數。
司徒景昭像往常那樣很早就起床出門了,司徒澈坐在床上,看着他那背影,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他一貫不相信天命,可是現在他就有點想到處找人罵了,說得簡單點就是遷怒。媽噠,他的目标很簡單:不傾城,不傾國,只想簡簡單單地達到龍族基本經濟水平。
那手頭上這堆爛攤子又是幾個意思?說了睚眦跟他沒有任何關系,全天下都知道他倆雙向暗戀,好不容易自己承認了,老狻的回憶啪啪啪打臉:不是暗戀,他倆以前就是一對!
好好好,他也是猜得八九不離十,怎麽說也不會太吃驚。還沒消化完這段花樣作死的戀情,那頭(雖然好像感覺心有點黑但是)軟乎乎的司徒景昭啃得幹淨不說,充分利用了“司徒澈心靈感應小雷達”又是一趟打臉:司徒澈在有睚眦的情況下,對司徒景昭動了心。
司徒澈有點想逃避現實了。
這一點小願望被管家秦彰打破了:“大公子,請喝藥。”
司徒澈爬起來,全部喝完了,還不忘打探:“秦叔,為什麽我不喝藥,司徒景昭會身體不适?”
“難道少爺昨天……”秦彰看見司徒澈點頭,好一會才嘆氣:“大公子,以後請不要把藥倒掉,這藥是少爺和魔族交易所得的。魔族開出的條件,您也知道會多苛刻的吧?”
“他為什麽要跟魔族交易?縛神香原本就是宵晖給我下的!”
“大公子,現在已經是魔族的天下了,你要少爺如何跟他們抗衡?”秦彰皺起眉,“從扶風山莊離開後,我見着少爺的變化,實是十分不忍。你也知道他原本體弱,還非得到處為你奔波。”
司徒澈深深地看着秦彰,“你告訴我實話,他……是不是借用了魔族的力量?”
秦彰似是忌諱司徒景昭,反複吞吐好幾遍,才像下定決心似的點了頭。
“你下去吧。”司徒澈沉下眼眸,趴在桌子上。
假以時日,借用力量的司徒景昭終究會成為魔族的傀儡。在那之前,他不知自己能不能狠得下心殺掉他。
沒有人想被用作死物一般驅使。司徒澈倒是明白了當初在司幽國殺死那些術士時,他們臉上解脫的表情。
“殿下,你趴在桌子上裝烏龜嗎?”火紅色的小鳥蹲在他頭上,黃色的爪子踩了踩他的腦袋。
“小扶桑你來了啊……”司徒澈揉揉扶桑的腦袋,沒精打采的。
“你怎麽了?扶桑給你帶了蘋果,喏。”扶桑坐在桌子上,在袖子裏掏了半天,拿了個蘋果出來。
司徒澈拿着蘋果,好半天才憋一句:“沒羽毛的味道吧?”
“殿下!!!”
司徒澈被扶桑狠捶幾拳,笑着捏她的臉,“小鳥胖了啊,還以為你被拐了。”
“扶桑又不是殿下!”
“你倒是把我弄出去啊。”司徒澈苦笑着舉起被铐住的左手。
扶桑擺弄了鐐铐很久,“殿下,弄斷這個扶桑不是不行,可是帶着你逃跑……不太現實。”
司徒澈放下手,沒說什麽,只嘆了口氣。
“你別告訴我,你想在這待一輩子。”扶桑見勢不對,趕緊扯他,“你該不會被司徒景昭迷住了吧?”
“怎麽可能。”
“司徒景昭可是跟魔族做了交易的,他現在的力量在扶桑之上。”扶桑撇嘴,“真不知道那死變态怎麽想的,把親生哥哥關在這裏。”
扶桑說個沒完,“以前就是那樣,看起來無害,一說話把人噎個半死,扶桑就覺得這家夥不是什麽好鳥……啊我怎麽罵自己了。”
她正說着,眼見司徒澈沒什麽反應,戳了他一把:“殿下,你怎麽不說話?”
司徒澈擡起頭,慢慢開口:“扶桑,我背叛了睚眦。”
扶桑一下子咬到舌頭,“啊?啊殿下你說什麽?”
“我跟司徒景昭上床了。”
“……你、你平時不也說,只要精神高尚……啊不是,你說……”扶桑着急地往外想詞,“總之,心裏保持一顆純潔之心……我的意思是!算了,扶桑真的不會勸解這種事……殿下你想着自己是喜歡睚眦的,到時候合着睚眦報複司徒景昭就好了。”
扶桑正為松一口氣,司徒澈又扔下了驚天響雷。
“我對司徒景昭超越了兄弟之情。”
這回扶桑沒話了,雙手放在膝蓋上,在司徒澈旁邊端正地坐着,縮着腦袋。
“殿下,你真是弟弟殺手。”扶桑看氣氛不太對,掂量着想誇司徒澈一下,結果話一出口她就知道又說錯話了。
司徒澈低着頭,“你說得對……司徒清讓死了。”
“你覺得他是睚眦殿下?”
“性格很相像啊,不是麽。”
“性格這種東西,僞裝起來很簡單的。你看那兔子,一副懦弱的蠢樣……”扶桑側着頭看着司徒澈,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即使殿下你能看得清別人的感情,一開始就欺騙隐瞞的,你再如何高明也不能分辨吧?”
司徒澈皺起眉,總覺得扶桑意有所指,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揉了揉太陽穴,“還跟睚眦說什麽‘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愛你’……愛個屁!”
“殿下別說髒話啦!”扶桑揪着他的衣袖,嚷了半天,見司徒澈雖然若無其事的,可明顯心不在焉,便蹲在他旁邊不說話。
扶桑其實有點難過,狻猊很少在她面前露出這種表情。雖然平時沒少被他欺負,可是他還是很寵自己的,窮酸的天界日子還是讓她吃好喝好。她才不會說從小就想要這樣的哥哥什麽的。
“殿下……我想起了一件事。”扶桑輕聲說,“睚眦殿下下界時,太白星君曾勸阻過他。”
話題變得太快,司徒澈反應不過來,“哎?”
“跟紫玉的一戰,他的元神受損,太白星君說下界對他不好。”
司徒澈明了地笑了一下,“那是當然的,元神受損的話,雖然能在人界生活時慢慢恢複,但是轉世後一般體質羸弱,帶來的損害說不定會禍及母體,導致出生時母親難産而死……哎?”
符合條件的,在司徒澈認識的人裏,就有一個這麽的。而且,他同樣是在司徒澈來到人間四年後才出生的。
“難道說……”司徒澈一下子站了起來。
扶桑思索了一陣,“殿下之前說,你不喝藥,司徒景昭的身體變得虛弱。”
“而且,他不讓看他的後背……”扮演司徒清讓的時候,他闖進浴室還朝他發火了。在床上也是,司徒景昭從來沒有脫過一次外袍。
“那是因為,你們的靈魂相互影響,因為你中了縛神香的緣故,會一定程度上削弱他的力量。”扶桑托着下巴分析,擡起眼眸,“他的後背上,說不定是,因為身體變弱而出現的……”
“睚眦之紋。”司徒澈接上,抿起唇,“司徒景昭怎麽可能是……”
“不是扶桑撒謊,殿下你經常抱着他喊睚眦的名字。”
司徒澈別過頭,“啧。”
“司徒景昭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麽,跟睚眦殿下一個樣。”扶桑瞄了瞄他,“殿下去确認一下不就好了。”
“你就知道把我往火坑裏推。”司徒澈無奈地看着她,“照你這麽說,司徒景昭早就知道他是睚眦了,還糾結個屁!”
“所以他才向你隐瞞的吧,你雖然說他可愛,但是他并沒有表面那般一無所求。”扶桑站起來,望了窗外一眼,“司徒景昭要回來了,扶桑也要走了。”
于是扶桑又把一大堆難題留給了老陽。
司徒澈确認扶桑離開了,慢悠悠地去關了窗戶,蹲在地上,伸手去摳喉嚨,把剛才喝下的湯藥全部吐了出來。
他不知道扶桑說的到底真實與否,只能在房間裏乖乖等司徒景昭回來。
而司徒景昭确實也很忙。
“我回來……了。”
司徒景昭解下大氅,一踏進房間,不由得愣了愣。他家哥哥正撐着腦袋,看起來快要睡着了似的,他皺起眉,走過去把大氅蓋在司徒澈身上。
司徒澈腦袋上的兩只獸耳還沒恢複原狀,毛茸茸的大尾巴倒讨好似的勾住了司徒景昭的大腿。司徒景昭以前沒少被這尾巴打到,看到就立刻抓起來。
“幹什麽!!!”
尾巴用力甩開他的手,司徒澈也跳了起來,站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抓什麽抓!沒聽說過龍的尾巴就像早上起床的男人一樣,不能随便亂碰嗎!?”
司徒景昭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撿起他的尾巴,一邊撥弄着,一邊看着表情微變的司徒澈,軟綿綿地笑:“沒聽說過。”
老陽:“……”
“怎麽還不睡,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司徒景昭半開玩笑似地說,司徒澈卻點了頭:“在等你。”
“等我幹什麽,暖床?”
“……才不是,想跟你到院子喝酒聊天而已。”司徒澈拉住他的袍子,尾巴像是撒嬌地在他手臂上下滑動了兩下。
司徒景昭挑了一下眉,牽起了他的手,“哥,你這樣是在調情啊。”
“小孩子家少胡說。”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十來章就完結了,包養阿桑吧=3=
預告(關鍵詞):撒糖、黑化、龍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