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細雨的天

回到房間，茶一便看到房間被收拾得很幹淨，一塵不染，甚至在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薄荷清香，聞之，還能醒神。

茶一坐到沙發上，腦袋有些沉的晃了晃，半睜着眼，看着站在沙發邊的兩人，嗡嗡開口：“去，你倆的快去洗澡，待會到我，我先躺躺。”

白生應了聲，便取過安排好的衣物，走到浴室，關門，片刻，傳來了水嘩嘩的聲音。子年坐到沙發的一側，一腳擱在玻璃桌上，另一腳搭在一腳上，神情慵懶，吐出的氣味有着酒的味道。

茶一伸手揮了揮空氣，擡腳踩在子年的身上，“喝了幾杯酒了？”

“三杯而已，濃度不高，醉不死我。”子年推開茶一的腳，“我都說了，你少動手動腳，我不是沙包。”

茶一側眸，看了子年許久，而後，轉眸，看向窗外。

天，似乎下起了雨，朦朦細細，在沒有天明的天空，這樣下起雨，總有些沉重。夜來城，是一個受了詛咒的土地，永遠沒有希望的晨輝的照耀，而當這一刻，下起一場春雨，不知是上帝的憐惜還是人類自身的悲憐，終究感動了天地法則。

茶一有些出神的走到落地玻璃前，雙手抵在玻璃上，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細雨劈打着窗外，在明亮的燈光照耀下，一條條細短的小水痕便從上滑落到地上，而後破碎。

忽的，一雙手，溫熱的覆蓋在茶一的手背上，那人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随後，十指相扣，茶一愣神的看着蓋在自己手上的那雙晶玉白皙修長的手指，心跳莫名的加快，正想抽回手推開那人的時候，自己的手在對方的掌控下，慢慢地在玻璃上滑動，按着窗外雨的細痕，描摹着，指腹是玻璃特有的冰涼，手背是某人的熱度。

那人的唇角輕輕碰觸茶一的耳垂，酒味帶着沙啞，“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去，你會怎樣選擇？”

那人的聲音，另茶一回過神，條件反射的後背一頂，某人慘叫一聲，茶一迅速的退離開幾步，看着子年，陰陰地說：“你要是再這樣，哥海扁你！”

子年無所謂的聳肩，笑意盈盈，“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你會怎樣選擇？是留在這裏，還是回去？”

茶一嘁了一聲：“這還用說嗎？當然回去！”

子年眯了眯眼，向茶一走近一步，手臂向前一擺，正好搭在茶一的肩上，茶一垂眸看了那手，而後擡眸看向子年，歪頭，說；“子娘啊，你要是有心事就告訴我吧，哥幫你分擔下！要是沒有，你就給我松手，趕緊去洗澡！”

子年輕笑，收回手，笑：“正好，白生出來了。”說着，側身走到浴室門前，與白生一個擦肩，笑聲發出，走進浴室，關門。白生垂眸側臉，看着關上門的浴室，灰黑的眼眸，是深意，是複雜的莫名。

茶一見子年走進浴室後，松了口氣，轉回身，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景。白生赤着上身，下身穿了條黑色的貼身的褲，雙手拿着毛巾，搓揉着銀色的發絲，他緩步走到茶一的身旁，沒有說話的看着窗外，感受着一份安靜。

雨的細，雨的朦胧，整座城市在不久之後便彌漫了一層薄霧，萦繞在窗外的世界。

許久，白生将毛巾搭着手臂上，眼睛直直的看着窗外，嘴卻說着話，對着身旁的人，“我來夜來城有過三年，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場雨。”

茶一一手伸入到腦後，随性而散漫，“那我便是來到這個世界看過的第一場雨了。”

白生輕笑了聲，最後，兩人又歸于安靜。房間是安靜的，窗外的雨聲被玻璃的質感隔開，就好像有些話，被時間被歲月隔開了，那是你看不見聽不見的低喃的話語，如此的細柔，如此的溫淡：茶一，留在這裏，可好？

子年出來後，茶一也走進浴室，嘩啦啦的沖着身體，溫熱的水，散落的打在身上，就像窗外的雨，只是這裏的水與那場雨的溫度，恰恰相反。待茶一出來後，那兩人都躺倒在床上，而床的中間卻是沒人跨過的坎，似乎這樣的位置是特地留給一個叫茶一的少年。

茶一坐到床邊，手撥弄了一下濕噠噠的頭發，眼睛卻是一直看向玻璃窗外，這樣的時刻，不知是在看雨還是在看着什麽。

白生坐起身，拿過擱在桌上的毛巾一手扔到茶一的頭上，說：“別用手，不是有毛巾嗎？擦擦水吧。”

茶一轉頭，看他，笑：“也難怪你那頭銀亮亮的頭發保養這麽好了。”說着，扯下頭上的毛巾，剛想擦幹頭發的時候，另一邊的子年也坐起身，一手扯過茶一的毛巾，而後在茶一的疑惑下，輕柔的搓揉着還滴着水珠的黑色的發。

指尖，不時的碰到茶一的頭皮，傳來的是溫熱。茶一斜睨了子年一眼，見到他，如此專注的替自己擦發，這讓他想起了一個人，小時候，那人也是這樣溫柔這樣專注的替自己擦幹頭發的水跡，那是一個女人，很親切，但是誰，茶一卻有些想不起了，這裏面含有了一份惋惜，與遺憾，還有一份更深的思念。最終，化在心頭處的是，她到底是誰？我為何如此的想念那樣一個人？

茶一側眸，與白生對上，白生沖他一笑便躺下身，閉上眼。茶一也笑，收回目光，淡淡的看向透色明亮的窗外，心裏一陣的寧靜。而頭發擦幹後，子年疲憊的倒在床上，睜眼看着天花板。茶一甩了甩頭發，理順後，下地走去關燈。

燈光一瞬的漆黑，而窗外的光亮卻照亮了房間，只是有些角落的光線比較暗淡。茶一看着玻璃窗想了片刻，也就放棄拉上窗簾的想法，轉身，借着光亮走回到床邊，爬上床，睡在了兩人的中間，側過身，眼眸裏映着白生的臉，溫淡的回望他，笑意忍不住的洋溢出來，在這兩個少年身上，簡單的注目，勝過了千般語言。

而子年的手腳，似乎出于習慣的又伸向茶一，抱住了他的身體，茶一的背脊撞了他幾下，卻見效果不明顯，也就任由了去。

夜裏，床上，依舊是三個年華青春的少年，彼此依靠。

有句話說，有一夜裏，我們睡在一起，然而我們的心思卻相隔很遠很遠。

不知這句話能否形容在他們身上，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們一天一天的成長，我終究是有點悵然。待有一天，我們真的成長到很大的時候，你的時空裏是否還有我的身影呢？

窗外的雨，依舊稀稀拉拉的下着。

待到第二天醒來，茶一便安靜的站在窗前，哈了口氣，玻璃上便生了一層霧，許久散去，雨，依舊的細，依舊的從天上落到人間。

兩個少年，則坐在床上，看着茶一的背影，心裏，又不知多生出了什麽情緒。只是将手心放到胸腔處，就會聽見以往未曾聽過的聲音，那是與這場雨相連起來的一份情愫，随着日後，它也許會花開。

卻未能随着細雨彌漫的天，結出果。

作者有話要說： 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