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繼位的第六代人

“回去吧。”

在兩人萬分寂靜中，天顏還是開了口說。

茶一擡起眸，眼裏是一片的淚水，面容全是淚痕，就連手袖上也全是濕噠的。天顏看着他這個樣子真想說些什麽的，可又不忍心，于是向茶一伸出了手，溫厚的手，碰在一起，就能感受到的溫熱。茶一望着自己的手與他手相疊在一起時，心思複雜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難受，不管是因剛才得知的時光還是因現在的碰觸而想起一些往事，總之，人的一輩子有很多都難以描述清楚的。

其實，還可以回去的。

這麽一句話，在拉起茶一後，以震驚的沖力響在了他的耳邊。茶一置疑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他沒聽錯吧，還可以回去？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去？

天顏說出那一句話後松開了手，轉過身往外走了出去，挺直的背影，發尾處搖搖晃晃的一束高發，迎着落地的燈光而變得修長。茶一緊随在身後，兩人在搭上電梯升上幾樓，天顏雙手環胸，神情一如往昔的面癱，但不影響他能帶給茶一信息的能力。

茶一有些焦急的伸手扯住他衣肩的衣服，急切的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沒錯吧？”

天顏垂眸看了矮自己一小截的茶一一眼，不久，他才點頭：“我有方法讓你回去你的世界，但前提是，需要一個3月15號的日子。”

“3月15號？”茶一側頭，想了一會，露出似明白似不明白的樣子，“3月15號是什麽日子嗎？”

“開放日。”

“開放日？”

天顏拉開茶一抓住衣肩衣服的手，面色不變，清色的眼眸看着電梯上琳琳滿滿的數字，目光中，側重的放在3字和15字，茶一随着他的目光亦是看向那兩個數字，片刻便聽到他響在耳邊的話：“3月15號是夜來城的開放日，罪惡與光明将會重疊在一起，那時整座城市都是灰色，灰色代表懷舊，也是堕落之神的蘇醒日。這一天，是這座城市黑暗力量最薄弱的時候，在典籍中記載，有一條通道能通往另一個世界，如果你真的要回去，那就等到明年的3月15號吧，反正也只差三個月的時間，你可以做些紀念，也好留給些人免得記挂一輩子。”

“說到最好，你已經斷定我會回去了，你為什麽這麽肯定？”茶一踢了踢腳，樣子有些賭氣，“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回去呢？”

“不，你不可能不回去的，因為……你是茶一。”

這個理由，足夠了。所以，謝謝你，天顏。

茶一溫和的微笑起來，頭揚起，望着電梯頂，心裏是一種難以說清的釋懷。在這裏，糾纏了那麽多不該糾纏的人，種下了那麽多難以說盡的愛恨情仇，而今回過頭，那些往事好像有些遙遠，朦胧模糊的似乎就只剩下人老之時才會有的感慨，四年将要随着這個寒冬而去，明年的春暖花開正是離別，想想，都讓人心裏一陣的心酸和惆悵。

萬分之命，十分之意，活得潇灑了，自然選了十分的意願。

也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不是嗎？

然而，茶一卻在思想的下一秒安靜的停頓了下來，他面容依舊帶着淡淡的微笑，然而黑色的眼眸裏寒着冷意，側眸一望，似有寒冰刺入骨子裏，天顏感受到他莫名的寒意，但面癱的表情掩飾了他眼眸深處一劃而逝的驚訝。

“天顏，你知道的太多了。”

平淡的陳述，卻足足冰封十裏。

天顏轉過身，正臉對上茶一充滿戒備而寒意的眼，面癱臉軟了下來，随即是一笑，清朗的笑聲響在耳邊，在密封的電梯內久久回響：“所以我才說，這才是你。”

“茶一，從一開始你收到我交給你的資料開始時，就已經警惕的接受我的好意，直到現在，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這确實是出于真心的幫你，也對，因為我沒有交代清楚所以被懷疑也很正常，那麽，你猜一猜我究竟是誰？”

茶一聽完天顏的話就更加難以壓制內心的奇怪念頭，難道我真的是多疑了嗎？可是，身邊的人沒一個值得信任了，難道還可以去相信一個只知道名字的陌生的熟悉人嗎？那麽，天顏會是誰呢？

層層相遇的回憶被剝開，天顏，天顏……

問題一：天顏為何能掌握那麽多的信息？

問題二：他接近我目的是什麽？他想讓我知道什麽內幕？

問題三：為什麽他對一段被抹殺的歷史那麽的了解？

問題四：他究竟是誰？

将幾個問題綜合在一起之後，茶一仿佛覺得在腦海深處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隐隐浮現出來，似乎只要再用力去捕捉就能抓住什麽重要的信息，然而，在腦海中，那片汪洋的海翻覆了那條細密的線，沉沉浮浮的，讓人難以捉摸。

天顏看着茶一面露困擾的表情，示意性的笑了笑，而後轉開臉，望着就要到達的層數，他才說：“五代家族因為只有五代人繼承才被稱為五代，他的繼承方式就是一代人逝去，下一位繼承人就會繼承，而今第五代人不知生死，我猜想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紀了，那麽這個世紀會随之挑選第六代人繼位，那人會得到天意，在他身上會出現五代家族的徽章，那麽，你猜想到什麽了？”

茶一望着天顏的側臉，沉思了下來，眼裏的寒光一化，只留了一潭清澈的水紋，在琉璃碎色中緩緩盛開，他挨靠在電梯壁上，笑容真摯，語氣柔軟了幾度：“繼位的第六代人，具有曉天文地理，控制空間時間，和捕捉天命能力的人。”

是你吧，天顏。

點頭一笑，五代家族隸屬茶氏家族，無論時空如何更改，我們都是你最忠誠的跟随者。

“那麽，蓮呢？”

那麽，這個是你親生兒子，卻死在你手中的兒子，蓮呢？

天顏神色黯淡，他撇開眉目，面癱的表情有些落寞，“五代家族的規則就是，同一個時空不能同時出現一個家族人的繼承者，蓮他，本就不該存在，他不是真的死亡，僅僅是，把他的靈魂送去另一個國度，讓他解脫了家族的約束，茶一，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有些事的存在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才能完成的，至今，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獨獨留着一身的能力等待結束，輝煌也是一種悲劇的落幕，蓮只是悲劇中的一人。”

叮。

電梯到點，天顏也停下了話，待門開啓到他離去的背影，茶一對着逐漸離去的人說：“我也應該知道，你也是悲劇中的一人，而我們，也是。但是，蓮曾經說過，他說感謝一個人給予了他十幾年的生命，他讓我在某一天裏轉告給那人聽，父親，蓮的一切是你的，在你将要奪回給予的這條生命之前，我都沒有怨恨過你，因為在我的另一半人生中遇到了一個很重的人，所以，你給我的足夠了。”

天顏離去的身影一頓，而在剎那，門已經關上了。

在那瞬間裏，仿佛看到了一個男子顫抖的背影，背景的橙黃的弱光，給那人營造了一種悲傷的氣氛。

權力地位與親情相比，那親情都顯得有些脆弱，然而，總會有例外的。

電梯裏只剩下茶一，他對着逼仄的電梯不禁一嘆。

風風雨雨，過去了，就是一世的遺憾，無論是他，還是那個面無表情的男子，畢竟無法珍惜人生所遇見到的一生美好。

所以，無法從那段故事中抽身，潇灑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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