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
第六十八章·?
撲通——撲通——扶姣又聽到了熟悉的心跳聲, 那是她自己的,響徹耳膜。
如此近的距離,她可以清楚看到他深黑的眼, 才發現原來他的雙眼也很大,瞳仁比尋常人還要黑三分, 顯得極為幽邃。鼻梁高挺, 其上是一雙鋒利的眉,眉上蘊着經年的墨, 濃而黑, 眼底的高山雪已經融化, 含着絲絲春光般的暖意。
他的唇也很薄,面部線條極為流暢,和其他在一起, 組成一張俊朗風流的臉。
以前扶姣總覺得他和沈峥在外貌上相差無幾, 甚至沈峥可能因為常年含笑要顯得更溫潤些, 但這時候突然發現,好像李承度比沈峥、猶月他們, 還要更好看幾分。
他的排名, 好像可以再往前幾名。這種時候, 扶姣腦袋裏胡亂晃過了這些想法。
同樣, 她不知自己也完完全全占據了李承度的眼簾。
扶姣最常叫身邊人稱贊的便是她的一雙杏眸, 圓而大,擡眸看人時宛若一汪清澈湖水,顯得無辜漂亮極了。她用這副模樣不知多少次闖禍後避免了被罰, 如今在李承度的靠近中, 便也這樣望着他,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危險, 下意識地運用了自己最天然的武器。
事實證明,這個武器确實很好用,至少讓想再繼續傾身的李承度停住了。小郡主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茫然,平時的趾高氣昂、神氣活現在此刻蕩然無存,甚至有點可憐。
可她不知,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在一個男人面前擺出可憐的模樣。
人的天性便有破壞欲,即便自持如李承度,此時心底也不由生出了某種惡劣的心思,譬如想做一些更過分的事,看到她更震驚的表情,或者讓她那雙漂亮的眼溢出淚來。
這大概也是男子生來便具有的一點劣根性,只是李承度一直忍耐住了。
“郡主覺得呢?”他問。
“什、什麽……?”扶姣問出口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個問題,登時心跳聲更大,支支吾吾,“這個、這個……”
嗚嗚嗚要怎麽回答啊,扶姣一時無措,肉眼可見得愈慌了,真有了點要哭的架勢。
早知道,她就不說什麽笑不笑的事了,不就是對醫女笑一下嘛也沒什麽,怎麽就從一件小事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扶姣越慌,腦袋裏想的就越是些相關卻無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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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意逼迫郡主。”李承度如此說道的同時微微後退,讓二人距離不再那麽近,給扶姣留出空間,“若郡主不想接受、厭惡這份心意,我也毫無異議。”
雖然是平淡的語氣,扶姣莫名從中感到了一絲黯然,眼見他有将要起身的趨勢,一急,便伸手拉住他,沒想到突然用力,沒能拉回他,反倒讓自己跟着他起身的力道帶了過去。
李承度瞬間回身護住,但因為猝不及防的力,他也沒能穩住身形,兩人雙雙摔下厚毯,扶姣腦袋被他用手掌護住,重重磕到了地面。
一聲悶響,扶姣很确定李承度的手猛地撞了下,腦袋也有點嗡嗡響,畢竟先前才在戰車上來回磕了許久。
足足過了好幾息,她才回過神來,眨了下眼,“傷到了嗎?”
“無事。”
扶姣喔一聲,看了他一會兒,才猶猶豫豫道:“其實,我也……唔,也沒有要拒絕你的意思。”
李承度低低“嗯?”了一聲,垂眸看向她。
“就是……”
以扶姣的性情,讓她坦誠面對自己的心意,其實也不會太難。雖然李承度最初的咄咄逼人讓扶姣感覺有些危險,但他方才那主動退後的那一步,平靜中帶着失落的語氣,還有護住她的下意識動作,都讓她感覺,自己如果再一味退縮不給答案,就真的成了玩弄人的負心漢了。
一不做二不休,扶姣幹脆閉着眼睛道:“就是接受你的心意,也不是不可以——”
李承度眉頭微微動了下,等她再度睜開才道,“郡主可記住了自己方才的話?”
“當然。”扶姣不高興,覺得他小瞧自己,“我才不會騙人,随便許諾。”
想了想,不放心地補充,“但你如果變了,我就不要了。”
當初爹爹和阿娘也是很恩愛的,結果爹爹還是背叛了阿娘,背叛了她。
李承度微微一哂,“郡主放心,在郡主沒有厭棄之前,我不會變。”
厭棄了就會變?變成什麽模樣?這個問題,扶姣莫名覺得有點危險,最終也沒問出口。
她這會兒的注意力,更多的還是集中的面前人身上。李承度的手還墊在她身下未放開,這樣護着的姿勢,和之前在榻上相比又有了不同。那時是逼近的上下,如今是相對。
稍稍一動,衣角相觸,發出摩擦的簌簌聲。
扶姣突然想到了曾經看過的某些書。
因愛看書,旁人給她收集來的也是五花八門,其中不乏一些談論風月之事的話本,只是都說得較為隐晦。扶姣看過最直接的,還是當初大婚前奶娘塞的避火圖,但當時她沒當回事,草草地翻閱了遍,根本沒記住。
反正已經挑明了心意,扶姣大着膽子想,這樣李承度就更算是獨屬她的人了,那蓋個印應當不過分罷。
她很好奇,書中所說的唇齒相交、肌膚相觸的感覺,真有那般奇妙嗎?
眼眸烏溜溜轉着,趁李承度不注意,扶姣忽然飛快湊過去,在李承度唇上蜻蜓點水地碰了下。
軟軟的。這是她的第一感覺,第二感覺是溫熱,然後就沒有更多了。
她還想再試,被李承度扶住腦袋,沒待她表示不滿,就聽得一聲極低的笑,她被攔腰攬住抱上了榻,面前人傾身壓來,随後……随後是不容人退縮又溫柔的吻。
扶姣起初微微睜大眼,很快就放松下來,被引領着進入了一個前所未知的領域。
原來唇齒相交是這樣的感覺,宛如嘗到最愛的甜食,舌尖蔓延的感覺酥酥麻麻,從那一點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很快,連腳趾也不由蜷縮起來,雙頰滾燙,眸中漾出醉人的春水,一波又一波,叫人渾身愈發酥軟無力,簡直想完全躺倒在這溫暖的漩渦中。
神魂颠倒間,不知過了多久,帳外突然有人報,說是大公子尋回了。
扶姣一愣,往帳外看去,才發現原本可以微微穿透的天光不知何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火把的光芒。
從攃藥到方才,竟然過去了那麽久嗎?她臉又騰得紅了下,轉眼理所當然地想,李承度是她的下屬,又才對她表白了心意,美色當前,她一時沒把持住,也是情有可原的罷。
如此想的她,忽然忘了方才是誰被幾度壓得吻得透不過氣,用手抵住對方胸膛想推開,都被無聲化解。
幸而如今天色已晚,火光的映襯看不大清面容,扶姣撩起眼看了眼,李承度只是嘴唇微紅,自己應當也差不多罷。
稍微整理下衣衫,應該不至叫人看出破綻。
“我要去看楊保保了。”她頂着紅撲撲的臉道。
“好。”李承度幫她将微亂的發髻整好,此時冷靜的神色完全看不出方才那強勢又毫不克制的模樣,兩面反差讓扶姣好奇地瞄了好幾下。
坐在榻上,看着他俯身給自己穿靴時,扶姣忍不住湊過去又啾了下那臉,“我已經給你蓋印了。”
李承度嗯一聲,把她抱下來,耳畔已經聽到了太子的聲音,提醒她道:“太子就在外面。”
扶姣應聲,迅速移了心聲,急急跑出帳,李承度則跟在其後,不緊不慢。
只有極其了解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此時平靜眉眼下隐藏的愉悅。
太子是和王六同乘一騎回的,模樣看上去很是可憐。
見到他的剎那,扶姣就呆住了,楊保保這模樣簡直比在趙家吃宴那天看起來還慘,衣衫破爛不說,外露的肌膚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聽王六說是被草割出來的。
“纨纨——”一見到她,太子第一反應就是撲過來,扶姣這次沒能及時後退,被抱住,感覺如果不是這麽多人在,自家阿兄就要直接哇哇哭出聲了。
王六忍笑道:“大公子,咱們先進去罷,天黑了,我先去叫人準備飯食。”
太子含糊應一聲,入帳後果然就哭了出來,從抱住扶姣到轉而抱住她一臂,“纨纨,你差點就看不到阿兄了。”
“遇到危險了嗎?”
太子搖頭說不是,對她指了指臉頰,“你看,我都瘦成這模樣了,如果不是娉娉,早就餓死了。”
聽他的描述,從他在扶姣的掩護下脫離沈峥隊伍後就迷失了方向,但沒過幾個時辰就看到了李承度他們的隊伍,可惜招手被無視,而後硬生生在草原上胡亂走了兩天。這兩天,他都是在小灰兔娉娉的幫助下才找到水源和一些野菜,甚至還有野果,全靠這些東西果腹。
至于夜裏睡的地方,太子說走到哪兒睡到哪兒,倒沒碰到過什麽危險。
事實是,王六前去尋找他的路上就遇到了一條劇毒的青蛇,據此來看,這片靠近山林的平野中定還有不少危險,太子能夠平安無事,全憑運氣。
扶姣聽了,雖然覺得自家阿兄很是可憐,但還是不免嫌棄,“兩日已經可以走進城了,我明明指了路的。”
太子支支吾吾,半晌才小聲說自己又辨錯了方向。
以他的方向感來說并不稀奇,扶姣當時就有這個擔憂,但那時候情急也顧不了那麽多,這會兒哼聲,說了句楊保保好笨。
太子不敢反駁妹妹,擦擦眼淚,才發現有什麽不對,驚訝道:“纨纨,你臉和嘴怎麽這樣紅?”
轉而氣道:“那沈峥給你下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