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們還會相愛嗎？
池钺并非沒有聽見顏與和沈括的對話。
但是。
聽見了又能怎麽樣呢？
顏與和誰吃飯，跟誰一起去看電影，都是她的個人選擇，與他無關。
他現在只想盡快吃完這頓飯，帶妹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嚴格來說，他今天是被顏銘騙到這裏來的。
上車前，顏銘說他的一個朋友新開了一家餐廳，讓他帶人去捧捧場，池钺信以為真，直到他發現車子越開越偏，才後知後覺自己上當了。
正如顏銘在陰謀敗露之後吹噓的那樣，顏家大廚的手藝非常棒，只是，擺盤越精致，食材越昂貴，菜肴越美味，他心中那份無所适從的感覺也就越濃烈。
這頓午餐，除了年齡尚小的池西以外，其餘人幾乎都食不知味。
陳老知道顏家有家務事要處理，散席後，只小坐了一會兒，便帶着沈括離開了。
顏銘讓管家派車送池钺兄妹回家，顏與走到池钺身邊，踮起腳尖，掀開他的衣領，查看他後頸的傷勢。
池钺條件反射擡起右手，想将她擋開。
“你別動！”顏與打他一下，嗔怒道：“我看看傷得重不重。”
池钺瞬間僵住，雙手垂在身側，不自覺地捏緊了褲管，心髒跳的像打鼓一樣，咚！咚！咚……一次比一次響。
“你蹲下一點，我腳麻了。”
“……”池钺咽了咽喉嚨，慢慢屈下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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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與為了看得更清楚，又湊近了一些，她呼出的氣息像夏夜的暖風，柔柔的吹在他後頸上，池钺的心髒跳得更快了。
鼻翼間盡是她身上那股清香的檸檬味，淡淡的香氣凝聚成一縷看不見的細絲，在他血管裏緩緩游動。
顏與看見三條已經結出血痂的傷口，忍不住在心裏罵顏濟清這個傻叉，伸出手指輕碰一下，指尖剛碰到他的皮膚，便感覺池钺的身體抖了一下。
“弄疼你了？”顏與問。
“沒有。”
池钺壓下心間的燥熱，故作鎮定地擡起手，将她擋開，背過身去，望着天上那片像紗一樣稀薄的白雲活動自己的肩膀。
顏與知道他這個人別扭的很，沒有繼續騷擾他，轉頭叮囑池西，讓她回家幫池钺處理一下傷口。
“……記得多用一點酒精，越多越好！”疼死他最好！
池西認真地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我會幫哥哥上藥的。”
“乖！”顏與滿意的摸了摸池西的小腦袋，笑得像童話故事裏的惡毒後媽。
顏銘交代完司機，轉過頭來叫池钺，發現他臉紅的厲害，像喝了酒一樣，便問：“怎麽回事？臉怎麽這麽紅？不會是過敏了吧？”
“曬的。”池钺一本正經的說。
顏銘不疑有他，點了點頭，讓他們上車，“到家之後，給我發個消息，我明天再回市區，有事兒電話聯系。”
池钺貓腰坐進車裏，關上車門，正系着安全帶，顏與走過去，将腦袋伸進車窗，不由分說一把揪着他的衣服，惡狠狠地說：
“今天我應該是過不去了，但明天我一定會去你家，所以你最好提前去一趟超市，買一些我喜歡吃的東西放在冰箱裏，懂了嗎？”
顏銘覺得妹妹像一個下山打劫的土匪，沒有一點淑女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顏與的爪子，“你幹嘛呢？家裏又不是沒東西吃，非跑人家家裏蹭飯。”
顏與偏頭瞪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用眼神威脅池钺，“要是明天我去你家，找不到想吃的東西，你就給我等死吧！”
說完，她又立馬換了一副面孔，笑眯眯的和池西說再見，“西西，姐姐明天去找你玩，拜拜。”
顏銘嘆氣：妹妹的精分越來越嚴重了。
池钺看着顏與活潑的側臉，鬼使神差地擡起右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快把手拿出去。”
顏與眉頭一皺，磨牙嚯嚯地看着他，像是要撲上去咬他一口似的：你給我等着，明天我弄死你！
池钺勾了勾唇角，目光溫柔。
顏與對上他那雙親着笑意的眸子，被他眼中的專注和溫柔燙了一下，心裏有一點說不出的感覺，原本氣鼓鼓的她，頓時像一只漏氣的皮球，一下子就蔫了吧唧的，卻還是佯裝很厲害的樣子，避開他的眼神，繼續放狠話，“我說真的，要是明天我去了你家沒有東西吃，我肯定把你桌子掀了。”
池钺淡淡的“嗯”了一聲。
顏與眉頭一皺：“……”我怎麽感覺你在嘲諷我？
顏銘拍了拍她的背，揪着她的衣服，把她從車窗拽出來，“好了好了，別廢話了，爺爺還在屋裏等着我們呢。”
他一邊摁着不聽話的妹妹，一邊跟車裏的池钺說再見，“電話聯系。”
池钺坐在車裏，隔着車窗沖他揮手，目光落到咬牙切齒的顏與身上，情不自禁地彎起嘴角。
她炸毛的樣子，真的很像她家裏那只毛茸茸的布偶貓。
自以為很兇，但落在旁人眼裏就只有可愛。
非常的可愛。
目送車子開走後，顏與跟着哥哥往回走，到了顏濟清的房間外，聽見爺爺的怒吼：“你還敢跟我犟嘴！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兄妹倆都是第一次見爺爺發這麽大的火，站在門口不知道要不要進去。
很快，屋裏又傳出了姑姑那不知好歹的聲音，“您一把年紀了，能不能不要多管閑事，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有時間來罵我，不如好好管教管教顏與那個小雜種，她一個外人，居然——啪！”
話沒說完，她便挨了父親一記響亮的耳光。
老爺子看着這個無可救藥的女兒，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渾濁的眼球裏滿是失望。
“爸！你居然為了那個死丫頭打我？你——”
“你住嘴！”
顏政抓着手裏的龍頭拐來保持身體的平衡，極力克制自己的怒火，“老張，安排車子，送小姐去戒毒中心。”
“不！”
顏濟清一聽到【戒毒中心】四個字就失控了，一邊大喊，一邊努力掙脫綁在身上的繩子，歇斯底裏地撲向自己的父親，“爸，我不去戒毒，我不去！”
管家怕她掙脫束縛之後，對老爺子不利，急忙給保镖使眼色，讓他們摁住她。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顏濟清即使被人摁在了床上，依然沒有放棄掙紮，“爸，我是您唯一的女兒啊，您不能這樣對我，爸，您這樣做，您對得起我媽嗎？爸——”
“夠了！”
顏銘突然推門而入，将在場的人全都吓得愣住了。
他面色鐵青地走到床邊，看着不人不鬼的姑姑，眼中的厭惡之情溢于言表，“奶奶要是知道你變成現在這樣，只怕會後悔當初将你生下來。顏濟清，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就該老老實實的去戒毒中心，而不是躺在這裏對着爺爺大吼大叫。”
顏與見哥哥火力全開，忍不住在心裏給他鼓掌，伸手扶住爺爺搖搖欲墜的身體，輕聲說：“爺爺，剩下的事情，交給哥哥去辦吧。”
顏政看着面目猙獰的女兒，悲恸萬分地阖上眼睛，緩緩的點了點頭，在孫女的攙扶下往外走。
顏與知道爺爺這會兒心裏肯定不好受，于是陪着老人家去了書房，換做是誰，攤上這樣一個人任性妄為、自私自利的女兒，都會感到崩潰。
“你姑姑出生的時候，咱們家的情況已經比過去好了很多，她是家裏唯一的女兒，也是最小的孩子，你奶奶和我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顏政疲憊的坐在沙發上，給孫女兒講述過去的故事。
“……如果知道她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我當年，無論如何也不會縱容她。她不光害了她自己，還害了你媽媽，害了蘇童……”
顏與一怔，讷讷道：“爺爺，您都知道了？”
顏政低頭，苦笑：“如果當初，我跟你奶奶沒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媽媽也許還活着。”
“……”顏與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顏濟清變成今天這樣，肯定跟顏政的縱容脫不了幹系，但是如今他疲态盡顯地坐在那忏悔自責，任誰看了都不忍心再往他的傷口上撒鹽。
半晌，她握住爺爺粗糙的大手，“爺爺，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這一次，不要再心軟了。”
顏政看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怔忪片刻，用力點頭，蒼老的大手撫摸着顏與的發頂，“你說的對，這一次，不能再心軟了。”
顏濟清被顏銘親自押送到戒毒中心，不出意外的話，她将在這裏，度過她的餘生。
這一天，經歷了太多事，顏政的身體有些撐不住了，顏與陪他回房休息，等他睡着後，她去找蘇童。
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讓蘇童恢複記憶。
顏與找了個理由，把程翊支走，然後坐在病床邊，握着蘇童的手，給她講了一個故事。
是她根據小說的內容，以及原身留下的記憶拼接起來的故事。
蘇童聽完，意猶未盡，追問道：“那個女孩兒真的死了嗎？”
“嗯，死了。”
“那她的繼母和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呢？”
“他們僥幸逃過了一劫，不過後來，也受到了懲罰。”上輩子，蘇童只燒死了她自己和馮芮，馮莉受了輕傷，顏濟成安然無恙。
“那…那個偏執狂富二代呢？”
“他…”顏與頓了頓，“…也死了。”
“怎麽死的？”蘇童好奇地問。
“他為了給那個女孩兒報仇，殺掉了那個惡毒的繼母，開車把女孩的父親撞成了植物人，最後抱着一束玫瑰，拿着戒指，在女孩兒的墳墓前自殺了。”
這是前世蘇童和程翊的結局，這一段寫在小說的番外篇，重生後的蘇童并不知道這段故事，所以她一開始十分的排斥程翊。
“哇，他們好慘啊。”蘇童喃喃道。
顏與嘆息道：“是啊，好慘啊。”
蘇童：“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們會相愛的吧？”
顏與伸手撫摸蘇童的額頭，淺淺的笑着：“應該會吧。”
▍作者有話說:
與哥內心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只是平時不表現出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