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壞心思

袁家的祖宅分東西府, 由後花園成了連成一體,中間隔着一片海棠花圃,澄心湖在日光下閃着熠熠金芒。如今是秋季, 海棠都謝了,只剩下綠油油的枝幹, 此時還早,也不是很熱,三人帶着各自的丫鬟, 慢慢悠悠的向前溜達。

蔣姝笑吟吟問, “初夏,過了這海棠花圃,就是袁府的西園了吧?”

“對啊, 不過那邊也沒什麽好看的,我大哥的書房,修在澄心湖的湖心島上,弄的別人都不敢往那邊湊, 他們的園子也不如我們東府花木繁盛。我爹在世時,花重金買了好多稀有苗木, 你們來的也不是時候,如今秋季只能看看荷花菊花了, 若是春天,那才是百花争豔。”

蔣姝的眼睛靈活的四處張望, 一掃在嫡母面前的呆滞, “怎麽袁家哥哥把自己的書房修在了花園裏?我爹的書房戒備森嚴,從不許人靠近, 那豈不是孟春姐姐連個花園子都逛不成了?”

她每來到袁家, 必定三句話不離袁文清, 不離西府諸人,心裏打的主意再清楚不過了。袁初夏心裏十分不屑,暗道你個丫頭生的庶女,也敢打我大哥的主意?

她也不點破,畢竟蔣姝是客,且這位都督府的大小姐肯如此哄着她說話,初夏心裏也頗為受用。“大姐姐是操心的命,那邊一家子的雜七雜八事情要她管着,哪有功夫逛花園。”

蔣姝恭維她道:“要我說還是初夏你過的惬意。咱們閨閣中的女子那麽要強做什麽?不過,孟春姐姐要入宮了,如今袁家哥哥豈不是連個管家之人都沒了。”

袁初夏并不贊同她的話,主持中饋,當家作主,是每個嫡女自小便接受的教育,初夏也是一樣,不過這一點上,蔣家兩姐妹跟她比起來可是大大不如了。她見年紀小的蔣妤跟在後面默不作聲,轉移了話題,問:“三小姐,上次聽說你姨娘病了,可大好了?”

蔣妤一臉愁容,“我整日在母親房中服侍,姨娘那邊我也不大清楚。”

蔣姝聽了帶了幾分譏笑,道:“我倒是前日遇到了宋姨娘,跟三妹一個樣子,都愁眉不展,一臉苦相。要我說何必呢,不就是爹又收了個外室,宋姨娘也放在心上?”

袁初夏之所以跟蔣姝交好,很大原因便是她最喜歡說些八卦異聞,消息也靈通,也不知她是從哪打聽來的。

聽了蔣姝的話,初夏瞪起一雙杏眼,“蔣都督又納了小星?”從以往蔣姝跟她閑談,講過姨娘,沒十個也有八個了。

“什麽呀!”蔣姝嗔怪道:“那女子是‘凝萃閣’的,這種卑賤的身份怎麽能進我們都督府,不過就是安置在外宅,随便賞她口飯吃罷了。”

“凝萃閣?那是……”袁初夏雖然不知道凝萃閣是什麽地方,可看蔣姝預說還休的樣子也就明白了三分。不由臉上一紅,“二小姐,你怎麽說起話來也沒個遮攔,自個爹爹也敢非議。”

蔣姝親熱的攬住初夏,“我這不就是把你當了親姐妹,才說給你聽麽,當着別人我可從來不嚼舌頭。”她又回頭恐吓自己妹子,“阿妤,你可不許瞎說,母親知道了,沒你的好果子。”

蔣姝的親娘是蔣夫人陪嫁的丫鬟,蔣夫人因比自家老爺年紀大了好幾歲,為了攏住蔣天南的心,早年就把娘家陪嫁來的四個丫鬟都給了蔣天南。四人中唯有蔣姝的親娘生養了,故此她們母女在蔣夫人身邊也最得臉。蔣妤對二姐既怕又煩,可的确不敢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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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放心,我跟誰都不會說的。”

蔣姝點點頭,她可不是怕蔣妤嚼舌頭,她是要把話鋪墊好。“其實,要說家風醇厚,守禮自持,滿澶州城也就是袁家哥哥了。”她情真意切地對初夏誇道。

“人家都說袁家哥哥對先袁夫人念念不忘,這些年也未續弦,就是我母親都時常誇贊,我聽了也心裏好生欽佩。若是以後我能有這樣情深意重的夫君,真是死也無憾了。”

她一個未嫁的姑娘,始終在這些話上打轉,袁初夏有些瞧不上。打斷道:“我也猜不透大哥的心思。算了,咱們不說他了,繼續逛園子。”

蔣姝心裏有些遺憾,袁初夏雖然是個七情上面,動則就耍小脾氣的人,可在袁文清這事上,還是很謹慎。她問三五次,才能從初夏口中打探出三言兩語,也不知是她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說起來蔣姝心裏,是真正羨慕袁初夏的,一個妾室生的,母親能扶正,她自個也被袁家和方氏精心養大,怎麽她就沒這般好運氣。何況袁家男子又都那麽能幹,也不愛尋花問柳,也不納妾養外室,若是能嫁入這樣的人家,她做夢都能笑醒了。

她想着,自己是都督府的小姐,雖然她是庶出,但袁文清也是續弦,她爹是澶州官最大的,袁文清是澶州最有錢的,權錢兩合,多好的事兒,便是與兩家也是有些好處的。

這樣想着,她愈加堅定了決心,自己要好好應承方氏和袁初夏;說不定哪一日,好運頭就落到自己頭上了。

幾人轉了個彎,前面傳來歡快的笑聲。

“咦!那是袁家少爺吧?”蔣姝眼睛一亮。

袁初夏也看到了,湖岸邊,火娃笑呵呵的在跟什麽人說話。她緊走幾步大聲招呼着,“火娃,你離湖邊遠些,小心掉下去。”

火娃被她吓了一跳,三步兩步跑進了一個女子的懷裏,這才回頭看了眼,嘟着嘴:“小姑姑,你吓着火娃了。”

抱住他的女子正是覃竹。

今日一早,還未等覃竹收拾停當,袁孟春貼身丫鬟紅菱,親自帶着袁家的馬車,來小院裏接她。

到了袁府,見了孟春,覃竹抱怨,“你們也來的太早了”。

袁孟春笑着拍了拍她的臉,“懶丫頭,你是見我一次少一次的,我就是怕你睡過了頭,才特地讓人趕早去接你。”

其實覃竹明白,那日她拒絕了袁文清,袁文清也拒絕了他,孟春怕她尴尬不肯登門,故而叫人親自來接。這份真摯讓覃竹很是感動。

兩個人都沒再提起舊事,覃竹拿出對和田玉的梳篦 ,“這是我娘留下的,只是你也曉得我,哪裏會用這個,給你添妝。”

袁孟春接過來,見那和田玉都雕刻成蝴蝶雙飛的圖樣,觸手溫潤,顯然不是凡品,她心中高興,謝了再三。

今日男賓都簇擁着順王在西園,女眷則跟着方氏在東園,兩邊的人都來請示,孟春忙的腳不沾地,覃竹牽起火娃,“你快去忙吧,今日我就陪着火娃。”

火娃歡天喜地的拉着她去花園撲蝴蝶,這才遇到了初夏和蔣家姐妹。

火娃過來規規矩矩給初夏問安,蔣姝笑眯眯的道:“這就火娃把,可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我是你蔣家姑姑。”

火娃在外人面前便有些怯意,看了眼覃竹,覃竹對他微笑點頭,他安心了幾分,一板一眼地給蔣姝和蔣妤姐妹見禮,“蔣姑姑,我叫袁舒陽。”

火娃是他的小名,只有至親之人才能喚。

覃竹也笑着跟她們見禮,雖然不大投緣,好歹也都認識的,初夏和蔣妤給她回禮,蔣姝卻沒吱聲。

覃竹也不介意,笑問初夏:“你這是要去西園麽?”

初夏搖了搖頭, “不去,那邊今日都是男賓貴客,我們就在花園裏逛逛,是因看到火娃我才過來的。”

蔣姝伸手拉了火娃,“火娃,剛才蔣姑姑過來時,看到假山上有七彩尾巴的錦雞,蔣姑姑帶你去玩吧。”

火娃卻抽出手來,搖了搖頭,“大姑姑讓我跟着竹子姑姑。”

蔣姝見他不肯來,又逗着他,“你小姑姑也跟我們一起去看錦雞,還有孔雀,小兔子……”

火娃幹脆跑回覃竹身邊,靠在覃竹身上:“我不去,我跟着竹子姑姑。”

蔣姝的臉色就有些尴尬。

袁初夏沒耐性,二也是怕擔責任,從來不往火娃身邊湊。見火娃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對着蔣姝,她打着圓場,“二小姐,你不是說要逛花園,這孩子可沒耐心陪你逛,讓他自己玩吧。”

覃竹也笑了,“是阿,你們自在些,我看着火娃便好。”

火娃上前拉住覃竹的手就往前走,嘴裏還嘟囔着,“去看錦雞,孔雀,還有小兔子。”

原來他只是不想跟蔣姝去,覃竹帶着火娃走了。

初夏埋怨,“你真是的,做什麽拉着火娃,他是我大哥的心尖兒,西邊的小祖宗,我娘都輕易不敢伸手抱他,這孩子身嬌體弱,最不好帶了。出了差錯怎麽辦?”

三小姐蔣妤膽子小,忙點頭稱是,“那是要謹慎些得好,別好心辦了壞事,既然他願意跟着覃姑娘,咱們就別沾手了。”

蔣姝看着覃竹的背影,臉上變色,聽蔣妤這樣說,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麽呀,就是跟着覃竹才不妥。”

袁初夏聽她說的沒頭沒腦,奇道:“怎麽不妥,我大哥這個寶貝兒子從小就跟阿竹親,她也有耐心陪着玩,我大姐還滿心想着讓阿竹當我大嫂呢,不過我看這些年,我大哥和阿竹對這事都不怎麽上心了。”

蔣姝走到近前,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原來你還不知道阿,那覃竹可不是什麽好人。”

初夏雖然跟覃竹不親厚,但好歹也是一起讀書習字,她又是今日的主人,聽了這話就有些不悅,“你越說越沒章法了。阿竹又怎麽得罪了你?”

蔣姝眉毛鼻子擰到了一起,“她哥哥覃何衣,盜取了朝廷撥給咱們澶州修海塘的三十萬兩官銀,如今案發了,經被下了大獄。偷盜官銀是殺頭的大罪,我還納悶你們家怎麽把她也請來了,原來你們還不知道這事。”

作者有話說:

作為一個強迫症作者,發現周四更新了2998個字,少了一朵小紅花,好桑心,決定周日加更一次。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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