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時隔不過十幾個小時, 顧熹第二次進入任楓的家。
只是這一次,她卻總覺得哪裏不太一樣。
對了,是客廳角落裏那個巨大的行李箱,她初進門第一眼就看到的物件。
“喝點什麽?”
任楓說話的時候, 目不轉睛的看着顧熹,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然後, 在顧熹默不作聲的時候,他又無力的聳了聳肩。
“要不,我給你拿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
顧熹抿了抿嘴唇,但還是搖了搖頭。
“不用。”
可是任楓還是給她拿來了一瓶礦泉水, “喝這個吧,常溫的。”
顧熹定定的看着他,一時竟不知該從何開口。
她有太多的疑問了。
倒是任楓, 一副自在的模樣, 倚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來找我有事?”
放下水瓶, 顧熹開門見山。
“你給我寄了快遞?”
任楓微微勾唇, 半分沒有顧熹提前知道的意外。
他本就知道姚嘉嘉一定會挂斷了自己的電話就給顧熹打電話。而這也是他本來的目的,他希望顧熹能主動來找他。
這會兒, 看着面前的小學妹,他慢條斯理的擰開了自己面前那瓶礦泉水。
“嗯,估計你晚上會收到吧。”
顧熹沒有瞞着他。
實際上, 她也根本不相信任楓會猜不到她去找快遞。
“所以,那個要我轉交給談隊的信封到底是什麽?”
任楓的表情依舊風輕雲淡。
“你沒拆開看?”
顧熹抿了抿嘴唇。
她看了。
她就是看了, 但是沒看明白才來找他的啊!
見狀, 任楓俯身, 雙手交疊搭在膝上。
他挑着眉梢, 不肯錯過顧熹臉上的半分反應。
“熹熹, 你相信我嗎?”
顧熹一滞。
她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任楓竟然還能面不改色的問自己相不相信他。
沒聽到顧熹的回答,任楓笑了一下,帶着幾分自嘲。
“所以,在你的心裏,我已經是個嫌疑犯了是不是?”
顧熹只靜靜的看着他,腦海中忽然閃過爸爸的臉。
她輕呼了口氣,“你不是嗎?”
她語氣清淡,不算是質問。外人聽來,就仿佛是真的在與任楓确認。
望進她那雙清澈的眸子,任楓一瞬拳了拳掌心。
“熹熹,我的确犯了些錯誤,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顧熹蹙眉。
不是他的本意?
他與賭徒毒販有往來,賺着不走正途的錢,難道是別人逼他的?
可這一刻,比起這些談羽澤已經掌握的線索與事實,她更關心另一件事。
“我爸爸的護身符……他的護身符上為什麽會有趙江懷的血跡?”
安城分局裏,項子深正和江陽對張嘉進行審訊。
張嘉倒是很配合,對殺害趙銘這件事供認不諱,很多細節都能和刑警隊的調查一一對上。只是,說到趙江懷的時候,張嘉卻有些三心二意。
把手裏的筆放下,江陽歪頭審視他,眉眼間已經沒什麽耐心了。
“張嘉,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交代清楚。事情不是過去的時間久了,就能石沉大海讓你無所畏懼了。”
只江陽的話音落下,張嘉卻咧嘴笑了笑。
“那江警官要我怎麽說?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記不清楚細節,難道不是正常的嗎?”
“你還記得你上初中的時候,哪一天在食堂吃了什麽菜?”
聞言,江陽氣得差點想飚出一句國罵來。
在食堂吃了什麽菜和殺害一條人命能是一回事嗎?
只這兩個人彼此瞪眼的時候,項子深卻若有所思的沉着眼。
趙江懷出事的時候,張嘉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紀。縱是趙江懷彼時對張嘉的媽媽有傷害,但那個年紀的孩子真的能憑一己之力殺害一個成年人的性命?
而且,是分屍。
趙江懷既然已經對張嘉的媽媽不聞不問,那他就不可能對張嘉毫無防備之心。這樣的情況下,張嘉一個半大的孩子,是如何做到這些的?
擡眼,他目光幽幽的盯着張嘉看,嗓音低沉。
“張嘉。”
這段時間大多是江陽在提問,項子深基本沒怎麽開口說話。
乍一聽到他喚自己的名字,張嘉從與江陽的對峙中回過神來。
“你對趙江懷的殺機是什麽?”
記不清楚動手的細節,總能記得清自己為什麽動手吧?
“看他不順眼。”張嘉回答得格外順口,“你媽要是被人這樣欺負,你能咽的下這口氣?”
他話音才落,江陽“啪”的一聲拍着桌子站了起來。
“你說話給我注意點!”
饒是如此,可張嘉依舊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我注意點就能不判我的刑了嗎?”
別逗了,反正都是一個結果,他還有什麽可注意的?
只他這副模樣落在項子深的眼中,卻更讓他确信了趙江懷的事情,或許和張嘉并無直接關系。
那他到底是為了誰抗下這一切?
另一邊,任楓在聽到顧熹的問題之後,目光閃了閃。
“血跡?”
當初他被顧詞推下公交車後,也是無意間撿到随着他一起掉下來的護身符。後來,他還是憑着角落裏的顧字才确認了那是顧詞的東西。
“熹熹,或許是顧叔叔之前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蹭到的也說不定。”
這些年,他已經非常盡心去保管。
顧熹卻是不信的,她直直的盯着任楓。
那紅繩上的血跡極其不顯眼,任楓若不是像自己那般反反複複的盯着看,也不一定會發現的。最重要的是,自從項子深與她說清楚了顧爸爸的事情之後,她又去找過一次周老局長,算是把顧詞入行之後的點點滴滴都捋了一遍。顧爸爸一直都是在西南執勤,在安城,除了特定的人和家人之外,他鮮少與人來往。
而趙江懷,刑警隊在意料外發現了他的頭顱之後,也對他進行了仔仔細細的調查。若是調查沒錯,趙江懷根本沒有接觸過毒。
顧爸爸不可能與趙江懷有過這樣激烈的接觸。
“學長,你知道我爸爸是做什麽的吧?”
任楓淡淡嗯了一聲。
聞聲,顧熹嗤笑一聲。
“他救了你的命,你卻踏上他付諸生命的路?”
任楓動了動喉結。
“熹熹,我……”
顧熹卻打斷了他。
“學長,你帶着我爸爸的護身符去做那些觸犯法律與底線的事情的時候,在想什麽呢?”
任楓深吸了一口氣。
他在想什麽?
他在想要賺更多的錢啊!
“熹熹,你知道從小颠沛流離的感覺嗎?”
“從這一家住上一個月,又去那一家住上兩個月。他們都說得很冠冕堂皇,可是他們都嫌棄的毫不遮掩。”
他像一個皮球,被那些拿了爺爺房錢的親戚踢來踢去。
可就是同樣的一群人,在他飛黃騰達之後,卻都換上了一副滿臉堆笑的臉。
看,就是這樣,有錢能使鬼推磨。
顧熹有點紅了眼圈,卻不是因為任楓口中年少時的波折。
就是這樣的人啊,因着一己私欲,才讓顧爸爸和更多的緝毒警察們獻上寶貴的生命。
咬着下唇,她看向任楓的目光中隐隐帶了些恨意。
“所以,在你眼中,錢是萬能的,是你不顧一切也要得到的是麽?”
見狀,任楓有些緊張的朝前探了探身子,下意識的,他想伸手去拉顧熹,又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熹熹,你相信我,我有自己的底線的。”
對他好的人,他銘記于心。
相應的,那些惡人,他一樣牢牢刻在心裏。
“熹熹,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
顧熹偏頭看他,滿眼困惑。
不想傷害她?
“所以,不如展開說說,我爸爸的護身符上到底為什麽會有趙江懷的血跡?”
話題又繞了回去,顧熹的語氣卻不如最開始的時候溫和。
她盯着任楓,“你我都知道的,你撿到我爸爸的護身符時,是幹幹淨淨的。”
“……”
任楓長嘆了口氣。
“熹熹,無論如何,那些事情都與你無關。”
“我的時間不多了,等下就要離開……”
“你确定自己還走得了?”顧熹再一次打斷他,“就算我沒有問清楚來龍去脈,你自己也清楚的,談隊不會任由你自由随性。”
任楓卻輕笑出聲。
起身,他緩緩走近顧熹,然後,站在她的身邊。
“熹熹,事在人為。”
幾乎是他音落的一瞬間,一個手刀落下去,顧熹随即緩緩阖上雙眼。
托住她的身子,任楓一臉心疼。
縱是克制着,可仿佛力氣還是有些大了。
“熹熹,所有的事情張嘉都會處理好,我們只要離開就好了。”
任楓的別墅外,小白時不時的盯着自己的手表看。
秒針分針一圈一圈的轉過去,他愈漸焦急起來。
接到小白的電話時,項子深才剛剛從張嘉的審訊室中出來。
他從張嘉的話語中,碎片化的提取了一些關鍵的信息。這些信息拼湊起來,好像就快要将一個全新的故事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老大,熹姐進去已經有一會兒了。”
項子深是知道顧熹去拿快遞的,可是他沒想到,顧熹會再次返回任楓的家。
這也就是說,任楓在快遞中放了引着顧熹再次登門的暗示。
他預判了她的預判。
趕緊跑回辦公室抄起外套和車鑰匙,他匆匆對着電話那端交代。
“盯住,我馬上就過去。”
作者有話說:
其實在一開始的大綱裏,學長就是一個比較矛盾的角色。可悲又可恨。
明天真的要結束這個案子啦~然後,距離完結也就不遠啦~~
今天真是熱得飛起的一天~各位領導,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