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晏寧覺得謝琊在無理取鬧。
他那張精致的小臉微微鼓起, 氣呼呼的,勾得晏寧賊心不死,又伸手捏了捏。
捏完後兩人都愣住了。
謝琊的臉紅得很快, 晏寧也偏過頭, 輕聲道:“抱歉。”
太可愛了, 我沒忍住。
她早就習慣眼前的小徒弟,也沒有把玉雪可愛的孩子當作祖師爺, 甚至是把他們分開的。
被捏臉後, 謝琊伸手揉了揉, 氣也消了, 醋也不吃了,他嗓音脆生生的:“我會幫他, 不用你說。”
畢竟閻焰是謝琊曾經的大弟子閻朗的子嗣,哪怕閻朗手刃同門罪無可恕, 閻焰其實也無過錯。
只是謝琊暫時無法扭轉這種觀念,也無法平息那些遺孀的怒火, 她們的夫君都是死在閻朗之手。
總有人要贖罪。
閻焰錯就錯在姓閻。
謝琊輕輕嘆息一聲, 拍了拍軟塌旁邊:“過來坐, 別站着。”
他如今是孩子的模樣, 原本霸氣的動作也顯得可愛乖巧。
晏寧忍着笑意:“徒孫不敢。”
“不敢?”謝琊提高音量反駁:“你有什麽不敢?”
你還把我從床上踹下去過。
事關面子,謝琊忍着沒說,他抿唇道:“聽說謝寒洲拜了雲扶搖為師, 你怎麽看?”
晏寧:“我又不是元芳。”
她能怎麽看?她不看呗。
謝琊愣了愣, 而後唇角微揚,他同晏寧坦白道:“我也不是狄大人。”
晏寧怔在原地。
他他他……
他好像也是穿越的。
晏寧異常激動, 神采奕奕, 試探道:“智者不入愛河?”
謝琊答:“無情必然上岸。”
天啦, 同志。
這一看就是考過編制的人。
晏寧睜大眼睛:“你來之前在哪個局上班?”
謝琊:“文物局。”
晏寧:“我規劃局。”
他們那兒保溫杯加枸杞是标配,朝九晚五,提前養老,難怪祖師爺一身老幹部作風,廳裏廳氣的。
晏寧恨不得過去跟謝琊握手,她壓抑着見老鄉的激動,問道:“那之前怎麽不接茬?”
她說的是共進晚餐那次,晏寧抛出“奇變偶不變”的暗號。
謝琊解釋道:“我怕你因為我是老鄉而對我放松戒備。”
晏寧:“那現在怎麽不怕了。”
謝琊:“因為我想你對我放松戒備。”
晏寧:……
她老臉一紅,身上的枷鎖好像放下一些,既然謝琊也是穿書的,那他就不是原身,她喜歡他也沒有違背道義。
既然都不是原裝的,還都是現代人,在一起又怎樣呢?
晏寧問他:“你怎麽穿來的?”
謝琊答:“一覺醒來,物是人非。”他的穿越異常平靜,毫無波折,可能這就是天選之子吧。
謝琊完成了在現代的任務,所以穿到這裏,繼續完成修真界的使命。
他沒有撒謊,只是跟晏寧隐瞞了胎穿的事實。
謝琊還是不願意她想起來那段不好的經歷,想起被謝不臣囚i禁的日日夜夜,所以沒把晏寧穿書的因果告知于她。
也沒讓她知道她就是本土土著,只不過機緣巧合去了一趟現代。
去了他的家鄉看一看。
晏寧果然很喜歡那裏,可惜他不能再陪她一起回現代。
謝琊壓下遺憾,同晏寧道:“你還想回去嗎?”
晏寧點頭:“想。”
謝琊難免有些失落,他輕垂眼睫,又聽晏寧道:“但現在不想了。”
“因為我也有了想留下來的理由。”
謝琊,我想為你留下來。
晏寧側過臉朝他笑了笑,道:“我只牽挂我媽,但我後來想了想,也許我離開我媽才會幸福。”
晏寧的媽媽是單親媽媽,她一個人拉扯晏寧長大,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各方面條件都合适,同樣離異的叔叔,那叔叔也很疼她媽媽,都已經商議結婚了。
然而在訂婚儀式上,晏寧碰到了那個在大學期間一直糾纏她的男生,男生是學生會主席,品貌俱佳,在老師和學生眼裏都是妥妥的高幹子弟,翩翩君子。
按理說這樣的富二代要什麽女生都不難,但他就是對晏寧糾纏不休,還說非她不可。
遇見這個男生也很玄學。
是在圖書館裏,晏寧正在備考,她翻書時餘光瞥見對面有人拉開座位,那人正要坐下,就是這一瞬間,晏寧頸間的玉佩碎裂了。
這是她從小帶到大的保命符。
果然,她的厄運來了。
下一秒,那男生遞來一張紙條:“可以認識你嗎?”
若非良好的家教,晏寧已經翻過桌子伸手掐住男生的脖頸,然後惡狠狠地說:“行啊,命挺硬想克死老子,我先掐死你再說。”
想歸想,晏寧還是個淑女。
她拎起書包沒有理會,對方卻不依不饒,擋在她面前。
晏寧這才肯擡頭去看。
男生身後是圖書館大片的落地窗,午後的陽光強烈,他站在逆光中白得發光,但五官輪廓文雅清秀,帶着金絲鏡框彬彬有禮。
穿着也很得體,不像随便搭讪的那種人,晏寧手握碎玉,從男生身邊擦肩而過,她不躲才是傻,這不純純她命中一劫嘛。
愛情就是災啊,這得多強的煞氣她才會玉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晏寧還是被這個男生纏上了,也發現了他極強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可她始終沒想過,男生會是謝叔叔的兒子。
謝叔叔就是她媽媽的結婚對象。
男生就叫謝不臣。
哪怕穿書也讓晏寧插翅難逃的謝不臣。
她怕他是有原因的。
因為現代的時候,那個男生從中作梗,想攪黃她媽媽和謝叔叔的婚事,為此不惜自i殘,逼他父親就範,因為他不想做晏寧法律意義上的哥哥。
就這樣鬧了很久。
晏寧也穿書了,和謝琊一樣,睡一覺醒來天旋地轉,物換星移。
她想,她如果回不去的話,她媽媽應該能順利結婚,幸福終老。
她願意犧牲自己的桃花運,讓她清苦了大半生的母親覓得良緣。
晏寧垂頭喪氣。
她和謝不臣真的是孽緣。
晦氣。
她喝了口茶,問謝琊:“你呢?”
謝琊如實相告,說:“現代的我也沒什麽牽挂,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分開了,他們是政商聯姻,猶如形婚,後來各自又有了新的家庭,我多了弟弟妹妹。”
“小的時候是爺爺帶大我,爺爺培養我的天賦,把我保護得很好,他是個不服輸的老人家,總會跟上年輕人的潮流,也跟我一說流行的梗和段子。”
那就是謝琊全部的娛樂,剩下的時間他都在學歷史和考古,也發現了許多掩埋在土壤下的古墓,成為了最年輕的考古學家,挂名在文物局上班,實際上卻是國家的重點保護對象。
謝琊仿佛是帶着使命來的,他很懂風水玄學,能破古墓機關,能讓文物出土毫發無損,也極有耐心修複古物,有領導曾評價,像他這樣清冷專注的人,做什麽都不會差。
而且這後生省事,別的天才都想要名利,或者要國家分配對象,謝琊卻不,他唯一的嗜好就是愛吃甜食,明明一身仙氣,卻跟孩子似的。
事實證明,謝琊幹一行專一行,哪怕修仙也是個人才。
晏寧莞爾一笑,如果是星星的話,放在哪裏都會閃閃發光。
她問謝琊:“不想你爺爺嗎?”
謝琊失落道:“想。”
可是老人家年事已高,他即便回去了爺爺也可能不在了,更別說謝琊已經把他唯一的機會讓給了晏寧。
他提了提唇角:“想也沒用,但我爺爺那樣天性樂觀的人,無論什麽風雨都不會打倒他。”
那可是從革i命年代走過來的先輩,是國家繁榮的中堅力量。
謝琊以爺爺為榮,也勵志成為像爺爺那樣的提燈人,祖孫兩都有一個缺點,字寫得不好。
但爺爺的仗打得漂亮,謝琊的研究也做得漂亮。
謝氏滿門,沒有孬種。
無論是提刀的,還是執筆的。
謝琊同晏寧道:“我爺爺最大的心願就是看我娶妻生子。”
晏寧眸光微閃。
你到底在暗示什麽?
她壓下心底漾起的漣漪,取出芥子囊裏的青玉令,抛給謝琊道:“你大外甥留給我的,太貴重了,我可不敢收。”
言下之意,你替我還給他。
謝琊瞥了一眼,輕笑道:“有什麽不敢,讓你拿着就拿着,這點東西不算什麽,就當是你外甥提前給的見面禮。”
晏寧微愣,紅着臉反駁道:“胡扯,誰要當他的小舅媽?謝寒洲聽了都覺得晦氣。”
她拔高聲線,明明沒塗胭脂,頰邊卻比晚霞還紅。
謝琊垂眼,唇邊揚起的笑弧加深,陷出小小一個笑渦。
“沒關系。”
“今天不答應,我明天再來問。”
他明明沒說什麽,又好像什麽都說了,晏寧被撩撥得面紅耳赤,她跑出內殿,謝琊還不肯放過她,說:
“晏寧,別再推開我。”
“我不是孩子,會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你以為的會耽誤我,會損我聲名,都是我該考慮的事。”
他的聲音微沉:“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身敗名裂,為了你也值得。”
因為你比這些身外之物要重千百倍。
而他謝琊受人敬仰,被奉若神明,也不是靠着潔身自好,而是靠他的本事,靠他的研究和成就。
靠他修為逆天,萬劍共主,是當世第一的劍修。
他有能力去愛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