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帕梅拉還挺高興的。
魔族人口終于有了可喜的增長!
三個将要來臨的新生兒!如果把魔族總人口按三百算, 那就是百分之一!人口要增加百分之一了!
可喜可賀, 可喜可賀。
那三位孕婦可是整個魔族的功臣啊!
她如此對西蒙說。
不知道為什麽,副官有點不在狀态,停了一兩秒鐘才嗯了一聲。
帕梅拉沒在意,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既然是功臣,那自然需要獎勵。這樣吧,讓酥普鍛造3枚二等首飾分發給她們。”
“帕梅拉大人!”西蒙終于忍不住了,叫道, “您不回魔王城了嗎?”
帕梅拉愣了一下:“不啊,只是目前召喚未停, 我暫時還沒法回……”
見西蒙神色有異,她立刻停下來,“有什麽問題嗎?”
西蒙臉上閃過憤怒、慚愧、慶幸等等一系列複雜的情緒, 最後又定格在了最初的怒氣上。
他不得不壓低了聲音,才勉強克制住情緒:“黑暗精靈召喚魔族的法陣,其實可以分為兩個過程。第一步是用主祭品召喚對應等級的魔族,剩下的祭品則是用來延長魔族在召喚陣這邊的時間。通常一個普通級別的祭品, 只能持續一天時間,如果需要更長時間, 就要持續不斷地增加祭品數量。”
說到這裏,西蒙直接單膝跪下, 垂下頭:“十分抱歉!我本該在您第一次召喚時, 就向您解釋清楚!是我沒有盡到作為副官的職責, 請您處罰!”
“算了, 不怪你。”帕梅拉擺擺手,示意西蒙起身,“你也沒想到召喚我的人沒說這件事吧。”
西蒙慢慢站起來,眼中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
帕梅拉卻想到另一件事:“這樣一來,那你豈不是暫時也回不去了。”
西蒙這才恢複了正常,擡起頭:“您有何吩咐?”
帕梅拉将商人和黑暗精靈交易的價格說了一遍,果然見西蒙一臉的義憤填膺。
她笑笑:“所以我本打算讓你把這件事轉告給桑明的,讓他看着辦。”
可靠的副官立刻拍着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了,默拉的主母絕對會讓他回去。
“只是這樣一來,您又要孤身一人在這邊了。”西蒙微微眯起眼,“還有那個膽敢欺瞞您的黑暗精靈……如果您願意,我可以馬上找到那個人,殺死他,讓您和他之間的召喚契約立刻中止。如此,您便可以回去親自下達命令。”
帕梅拉卻覺得自己還沒玩夠……不是,她的意思是說,她還要留在這裏繼續收集情報呢,怎麽可以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至于魔王城——
“有西蒙卿你在,我就放心了。”帕梅拉擡起右手按住西蒙的肩膀,笑得和藹可親。
西蒙很是激動,不再提要帕梅拉回去的話題:“萬不敢辜負您的信任!”
就是他對魔王陛下在這“滿是背叛者”地下洞穴裏的安全還有所顧慮。
說完,又怕帕梅拉誤會,緊跟着解釋:“我不是說您會被這些跳梁小醜傷到。實際上,我相信以帕梅拉大人您的武力,可以直接征服整個黑暗精靈一族。”
帕梅拉:“……”
西蒙:“但是,您畢竟是孤身一人,我……”
“誰跟你說我是孤身一人的?”在他說出來之前,帕梅拉連忙打斷他。
西蒙微愕:“難不成還有其他魔族被召喚?我怎麽不知道。”
眼見着副官要陷入自我懷疑中,帕梅拉微笑:“沒有。我指的是食屍鬼。”
說到這件事,她實在是止不住的得意。
包括艾維斯在內的衆多黑暗精靈們,以為她這個“美杜莎”真的老老實實呆在他們的城市裏,當一個遵紀守法的觀光客,時不時接待目的各異的拜訪者。
實際上,她一直就沒停下過收集情報的步伐。
還在這一過程中,有了意外的收獲。
其實帕梅拉自己也沒想到,那麽多黑暗精靈,包括兩個主母都沒發現的事,居然被食屍鬼察覺到了。
難道說,這就是屬于低智種族的樸素直覺?
帕梅拉有嘗試過,包括食屍鬼在內的三大魔族附屬種族,例如原本屬于北方魔族的洞穴惡魔,屬于南方魔族的半獸人,它們雖然有自己的語言,卻音節極少,且含義大都很簡單。
通常成體的智商跟三歲的人族小孩差不多,個別聰明點的能到五歲。
但是總體上,它們屬于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小傻瓜們。
就是這樣的一群小傻瓜們,在接觸帕梅拉不久後就發現,她并非一個美杜莎而是魔族。
帕梅拉至今都想不通,那些食屍鬼是怎麽發現的。
不過當時給她送食物的食屍鬼,剛将食物放在她桌子上就哆嗦着彎腰行禮真的把她吓了一跳——險些以為這只食屍鬼犯了什麽病,才渾身抽搐得這麽厲害,連腰都彎了起來。
誤會解除後,帕梅拉就通過那只給她送餐的食屍鬼首領控制了整個食屍鬼群。
在黑暗精靈不知道的情況下,遍布他們生活中每個位置的仆從已經悄悄變成了帕梅拉的專屬部隊。
之前西蒙介紹得沒錯,對這些魔族下屬種族而言,每個魔族身上無意識散發的氣息就是他們最喜歡的補品。
要不是有帕梅拉的命令還有那名食屍鬼首領的控制,估計全地下城市的食屍鬼都要跑到帕梅拉的門前來“吸魔王”。
如果真是那樣,帕梅拉就是想不暴露都不可能。
仔細回想,被艾維斯召喚到這裏的第一天就已經有了端倪。
在他們快要進入拜厄家族的房子前,帕梅拉和艾維斯兩人遇到了一只食屍鬼。
當時那只食屍鬼很明顯地驚了一下。
艾維斯以為食屍鬼是因為在黑暗精靈的領地裏看見了一只陌生的美杜莎,帕梅拉一直也是這麽認為的。
現在想一下,很可能那只食屍鬼只是嗅到了帕梅拉身上特殊的氣味……
無論如何,有了食屍鬼在手,西蒙總算能放心他的魔王大人暫時一人呆在敵營裏。
就是離開之前,他還在強調,自己只離開稍稍一小會兒,馬上就回來,煩得帕梅拉都有點想直接親自把他打包塞回魔王城——永遠都不回來的那種。
三天後,只離開稍稍一小會兒的西蒙還沒回來,保證三天之內回歸的艾維斯也沒出現。
帕梅拉險些都要以為自己的時間流速跟他們不一樣了。
結果就在第三天當晚,她暫住地方的門被敲響。
“篤篤”兩聲。
之後再無其他聲音,只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從房門下的縫隙傳進來。
當然了,黑暗精靈們生活在地下洞穴裏,這裏跟黑暗界一樣,沒有傳統意義上的白天夜晚轉變。
黑暗精靈計算時間的方法和魔族有些相似,都是在聚集地中間豎起一口鐘,每到整點時間會有人去敲響對應的響聲數,另外在一些人的家中也有從商人那裏換來的鐘表。
因為目前帕梅拉作為美杜莎,還是拜厄家族的貴客。
她的客房裏也有這麽一只小小的機械鐘。
當敲門聲響起,她下意識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
在黑暗精靈的地下城市中,雖沒有宵禁一說,但晚上巡邏隊的數量和巡邏頻率都會大大增加,如果沒有合适的外出理由,會被當成犯罪處理。
門外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了。
帕梅拉微微皺眉,手放在門把手上,直接打開了門。
門一開,外面的一團黑影便斜倒進來,正好砸在了帕梅拉的蛇尾上。
溫熱的血灑在冰涼的鱗片上,激得帕梅拉一個激靈,一把揪住黑影的後衣領拖了回來。
關上門,端來蠟燭,這才從滿身滿臉的血污中确定了傷者的身份:“艾維斯。”
說實話,倒不是很驚訝呢。
一般來說“三天之內,我必定回來”這句話不是典型的FLAG标語,卻也差不離了。
帕梅拉彎腰,把燭光湊得更近,确定艾維斯傷得不清。
渾身都是傷口,身上的皮甲已經被砍得七零八落,皮甲下的布衣更是快被砍成了碎布條,呼吸微弱,胸前和後腰上兩道最深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
讓帕梅拉驚訝的是,艾維斯的鬥篷居然還沒丢,盡管只剩下一小塊布料披在他的肩頭,一道光滑的斜切斷口讓鬥篷剩下的部分不知所蹤。
此外,領口的月桂樹葉部分也被破壞了一小半。
就是那破壞的位置和形狀……
帕梅拉比劃了一下,怎麽看怎麽覺得這是艾維斯自己做的——枝葉旁還有幾個血指頭印呢。
說起來,他能拖着這麽重的傷找到帕梅拉這兒來,也是挺拼的。
帕梅拉默默注視了艾維斯好一會兒,這才慢慢擡起手,使用了小治愈術。
第一輪白光結束後,艾維斯身上的小傷口皆已愈合,更深的則止住了血。
盡管這樣,他身前身後依舊還有五六道猙獰的傷痕,只有邊緣處長出粉色的新肉。
艾維斯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住滾動,濃密卷翹的睫毛不停顫抖。
帕梅拉耐心等了一會,他終于呻吟睜開眼,眼中還有未散去的茫然。
帕梅拉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嘿,能說話嗎?”
黑暗精靈這才吃力地轉動眼珠,把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那雙暗紅色的眼睛裏什麽情緒也沒有,就連剛醒來是的迷惘都如潮水般退下,只留下一片平整無一物的沙地。
這幅樣子倒是比他平時強作乖巧的樣子順眼了點。
帕梅拉伸直食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艾維斯胸口那道傷。
只是一觸即離,黑暗精靈還是觸電般地一抖。
帕梅拉點頭:“看上去就很疼。”
艾維斯眨了眨眼睛,好像還沒清醒。
帕梅拉在心裏撇撇嘴。
這樣還沒一點破綻,要麽就是他傷得真的重,要麽就是他演技挺好。
剛這樣想,就見地上的傷員好似經受不住她的“折磨”,眼一閉,又暈了過去。
帕梅拉:“……”
她只得再擡起手,又用了一次小治愈術。
艾維斯再一次睜開眼。
這一次他在看清上方的帕梅拉之後,立刻垂下眼,盯着自己鼻尖:“是您救了我嗎?”
聲音十分之沙啞,比他平時的音色更低沉粗粝。
帕梅拉點點頭,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彎起嘴角:“你這是英勇負傷?”
艾維斯抿了抿嘴:“不……是遭人暗算。”
不出所料。
帕梅拉在心裏嘀咕道。
“需要幫忙嗎?”
“您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艾維斯吃力地撐起身,當他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好了七七八八,只有最深的那兩道還有痕跡時,瞬間睜大了眼睛。
帕梅拉笑吟吟地望着他:“這是我的幻術魔法,很厲害吧。”
艾維斯仔仔細細研究了片刻:“……很厲害。”
他站起身,過程中不小心牽扯到後腰處的傷口,下意識悶哼一聲。
哼完,又迅速瞥了眼帕梅拉,發現她還是笑容滿面,看不出什麽其他情緒,這才重新垂着眼再次道謝。
“不用不用。”魔王好脾氣地笑着擺手,完全看不出是統領傳說中強大嗜血的魔族的領袖。
據說,每一任魔王在誕生時就是成年體,而且一定會是當時的魔族最強。
艾維斯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概念,只知道比自己強許多。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才敢重新放松了緊繃的神經,重新檢查了一邊自己的身體。
毫無疑問,基本全部愈合。
就連胸口和後腰兩處最深,最致命的地方也好了八成。
這就是魔王的力量嗎。
艾維斯坐在自己的床邊,低頭望着胸口那道快要愈合的傷痕,面無表情。
他沒有點燃蠟燭,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垂着腦袋坐在黑暗裏。
就像他小時候那樣。
那個時候,被母親抛棄,被父親憎恨,尚無實力的小艾維斯只能蜷縮在黑暗中獨自舔舐傷口。
就算在成年以後,每次從長姐那兒回來,他依舊如此。
疼痛對他來說已經成了陪伴的代名詞。
艾維斯擡起手,慢慢摸到了胸口的傷痕。
然後,在這道幾要痊愈的傷口上一點點地施力。
戰士為了更好地握住自己的武器,指甲總是修得圓潤短促,艾維斯也不例外。
但是再短的指甲,在他持續不斷地用力下,還是會刺破那層新生的皮膚。
甚至在一絲鮮血順着艾維斯的胸膛流下時,他也沒有停下,連哼都沒哼一聲。
直到小半個指甲都已沒入,他才收手,凝視着食指和中指指縫中屬于自己的肉沫。
第一次醒過來時的瘙癢不是夢。
那的确是傷口快速愈合才有的感覺。
原本差點要了艾維斯命的那些傷口都是真實存在過的,只是在魔王的幻術魔法下才神奇地全部消失。
幻術魔法。
魔王。
艾維斯反複咀嚼着這兩個名詞,将兩只手指放進嘴裏,用舌頭一點點舔幹淨。
做完這些,他向後一靠,用手撐着身體,沒管撕裂得更大的胸前傷口,仰起頭靜靜望着頭頂的黑暗。
在這熟悉又親切的黑暗中,他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醒來時的半夢半醒狀态。
那個時候,他看見的魔王……
根本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麽和氣。
那雙紅色的眼睛,漠然地看着艾維斯。
冰冷,無情,充滿審視。
那才是一位君主該有的眼神。
就像她碰觸自己傷口的手,那樣毫不同情的試探,這才是艾維斯能夠理解的魔王。
艾維斯咂咂嘴,口腔裏似乎還殘留着自己血液的鐵鏽味。
這也是他從小到大都很熟悉的味道。
小時候是父親,長大後是長姐。
不過他們都死了,都被他殺死了。
艾維斯緩緩翹起嘴角,暗紅色的眼裏翻滾着無窮無盡的惡意。
只要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受的傷就會越來越少,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害怕自己、畏懼自己,甚至像敬畏魔族那樣對待自己。
真到了那個地步,就算是遙不可及的君王也會像今天這樣朝他俯身伸手。
艾維斯張開嘴,用古老的精靈語無聲地重複着一個名字。
而在黑暗封閉的房間裏,除了他本人,也沒有第二人可以聽見……
其實艾維斯的小隊并非全滅。
早在他找上帕梅拉之前,在艾維斯他們小隊出發清除地底蠕蟲後的第三天早上,就有個渾身傷口昏迷不醒的黑暗精靈戰士倒在地下城市入口,正好被一隊經過的巡邏兵發現。
巡邏兵根據這名戰士領口上的花紋,将其送到了拜厄家族的領地中,出面接下這名戰士的是拜厄家的小公主喬娅·拜厄。
後來據巡邏隊的隊長在酒館裏透露,看見了明顯清除任務失敗的家族戰士,喬娅·拜厄不僅沒生氣看上去還挺開心的。
精通各項陰謀計劃,整個種族史就是本陰謀論大全的黑暗精靈們立刻猜到發生了什麽。
他們坐在酒館中,和巡邏隊隊長以及互相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心照不宣地嘿嘿笑了起來。
喬娅·拜厄還不知道有人猜到了自己的計劃,不過就算知道了,估計也不會放在心上。
黑暗精靈裏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無人看見的謀殺就不算謀殺,同理,無人作證的犯罪也不算犯罪。
活着回來的只有她的手下,這就足夠了。
就算有人想替那個賤種報仇也師出無名。
當然了,在喬娅·拜厄原本的計劃中,應該連自己的手下都回不來才對。
這樣,才能徹底沒人知道在清除地底蠕蟲的任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現在雖然不是最好的情況,卻也還不錯。
因為最根本的目的達到了。
那個在她面前晃悠了幾十年的讨厭身影終于徹底消失了。
得到消息的艾登立刻趕來,和妹妹一起慶祝這次勝利。
他甚至還帶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
黑暗精靈很愛酒,尤其是葡萄酒,尤其的尤其是這種産自光明精靈的種類,就算是威嚴的拜厄主母也無法抵擋它的美味。
因為産自光明精靈,所以外流出的數量很少,能流到黑暗精靈這邊的就更少了。
喬娅懷疑這是艾登攢了不知道多久的壓箱底寶貝。
看出她在想什麽,艾登一邊倒酒一邊坐實了喬娅的猜想:“沒錯,我手頭也只有這一瓶。攢了好些年,還以為沒機會用上了。”
喬娅笑着接過他遞來的水晶杯,輕輕搖晃,打量着杯中液體泛紅的光暈,發現自己真是多少年沒這麽心情舒暢過了。
艾登抿了口酒,打量着喬娅的神色,斟酌一番才開口問道:“不過怎麽還有一個目擊者回來了?”
“哦,你說安吉啊。”喬娅不甚在意,“大概是運氣吧。沒關系,等這陣風頭過去,再把他處理掉就行了。”
艾登這才放下心,主動舉起手:“敬您,我可敬可怕的妹妹。您真是一個合格的未來主母。”
喬娅咯咯笑了起來,拿自己的杯子和他輕輕一撞,算是接下了他的奉承。
差不多就在艾登兄妹慶祝他們勝利的同時,剛剛被他們提到的安吉在自己家中,被人掐着脖子抵在了牆上。
他顧不上渾身的劇痛,瞪大眼睛望着面前這張臉,寒毛直豎:“你……你怎麽活下來的?!不對!你還是活的嗎?!!!”
艾維斯漠然望着他,跟看一具屍體一樣:“我當然是活的。該死的是你。”
生命危在旦夕的時刻,安吉已經顧不上計較對方怎麽裝死騙過自己的,怎麽逃回來的,又怎麽這樣沒事人一樣活蹦亂跳地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他只知道,再不說點什麽,自己就死定了!
搶在不能徹底不能發聲之前,安吉大叫:“我坦白咳咳……是喬娅,喬娅·拜厄大人的命令!咳咳咳咳!”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從牆上滑下來,彎着腰瘋狂地咳嗽,慶幸自己再次茍活成功!
“怎麽會是喬娅大人呢。”
在震聲的咳嗽中,安吉聽見艾維斯沙啞冷淡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讓他下意識擡頭就要反駁:“在剛剛那種時候,我還敢……”
騙你嗎……
最後幾個字,安吉沒說出來。
因為望着艾維斯的眼睛,他忽然意識到了對方的意思。
許久之後,安吉摸着脖子,從地上爬起來。
被傷到的喉嚨,發出跟艾維斯差不多的沙啞嗓音:“不是喬娅大人,還會是誰。”
“當然是喬娅的父親,拜厄的主父,馬克大人。”艾維斯幾乎是一字一句念出這個名字。
艾維斯自己不知道,在他說出這句話時,他的眼神有多可怕。
安吉倒是看到了。
他心中一顫的同時,心中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本來嘛,熱愛陰謀的黑暗精靈就是天生的賭徒。
獲勝或死亡,這是黑暗精靈經常在進行的賭題。
安吉也不例外。
他清了清喉嚨,待艾維斯看過來,微笑着開口:“馬克大人為什麽要這樣殺害你呢。”
“因為我是私生子。主父憎恨私生子還需要什麽其他理由嗎。”
“如果指控成立,馬克大人就會被處死,那麽拜厄家族主父的位置可就空了出來。”
“……”
艾維斯望了安吉好一會兒,才緩緩将一直藏在披風裏的另一只手拿了出來,那只手上正拿着一瓶葡萄酒。
安吉眼睛一亮。
艾維斯卻依舊面無表情:“光明精靈的貨色,加了料,是我母親的最愛。”
安吉笑得更開心了,從他手中接過這瓶酒,不對,應該是接過通往拜厄主父之位的通行證:“成交。”
望着安吉翻來覆去端詳葡萄酒的樣子,艾維斯的內心毫無波動。
他甚至不在想和這件事有關的任何人。
出現在艾維斯眼前的,是一個黑發紅眼的蛇尾女郎……
“阿嚏!”
第三次!
帕梅拉郁悶非常!
這是她在地下城市,也是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打得第三個噴嚏!
她是跟這裏風水不和嗎?!
旁邊的西蒙表現得比她還緊張:“帕梅拉大人!您怎麽了!您身體有什麽不适嗎?!您生病了嗎!我這就去找那個召喚你的人讓您回去!”
帕梅拉不得不攔住提着刀就往外走的副官:“……我沒事。”
西蒙回頭:“您确定?”
帕梅拉:“……我确定……吧?”
西蒙:“……”
刀一出鞘!無血不收!
帕梅拉這下真的腦殼疼了。
情急之下,不得不抓住西蒙的手腕把人拉住。
奇怪的是,以西蒙的力量等級還真的就被她拉住了。
他不僅停了下來,耳朵還開始泛紅了。
帕梅拉抽抽嘴角,松開手:“把刀收回去吧。”
“……哦。”西蒙戀戀不舍地、戀戀不舍地收刀回鞘。
帕梅拉這才長舒一口氣,趕緊轉移話題:“應該快開始了吧。”
“什麽?”
帕梅拉微微翹起嘴角,走到窗邊向外看去,外面就是拜厄家族壘疊在一起的房屋:“我是說,他的反擊終于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