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出帕梅拉的意外, 兩天後, 黑暗精靈居住的地下城市突然爆發了一件大事。
之前外出執行清除地底蠕蟲任務并失敗的小隊幸存者忽然指認,他和他的隊友們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拜厄家族主父馬克在其中搗亂。
馬克被指控派手下謀殺艾維斯·拜厄, 不僅如此, 他的手下還要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作梗,致使一支十五人的巡邏小隊近乎團滅,只有兩個人僥幸活了下來。
其中一人正是被謀殺的目标艾維斯·拜厄。
他在消失了五天之後,奇跡般歸來,并聯合另一名幸存的隊友向主母們指控馬克的罪行。
按照黑暗精靈內部不成文的規定, 馬克這次的罪行算是板上釘釘, 唯一有懸念的是他會受到什麽懲罰。
原本黑暗精靈們認為馬克就算受到再嚴重的懲罰, 也不至于被處死。
誰讓他當了幾十年的拜厄家族主父, 拜厄主母看上去一直都挺喜歡他的。
大家都在想,拜厄主母這次肯定會出面保下馬克, 說不定懲罰什麽的都被換成在卧室裏床上那種……
結果,七大主母最後做出的處罰決定讓所有人跌破眼鏡——
馬克被處死,頭顱被割下插在地下城市門口的長矛上作為警示。
一大批吃瓜群衆捧着瓜陷入茫然。
怎麽回事?
這個結局怎麽跟他們想象中的差了這麽多?
他們到底漏掉了什麽重要信息?!
吃瓜群衆議論紛紛,艾登和喬娅兄妹卻快被氣瘋了。
原本以為死定了的死對頭不僅活了, 還成功反殺!
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甚至在他們的親身父親被指控判決之後, 兄妹兩還不敢去找母親求情。
因為……
他們父親和默拉主母的私情不知道被誰透露給了拜厄主母。後者火冒三丈, 不要說求情了——沒把馬克·拜厄的皮也給扒了, 就是她給這位丈夫最後的仁慈。
喬娅和艾登自然是知情人士。
實際上, 他們還曾經為父親遮掩過一二。
兄妹兩想得很好,父親跟第二家族的主母有私情,等到喬娅繼位時,默拉主母必定會支持喬娅。
原本一切都進行得好好的,母親從來沒懷疑過。
偏偏這一次被捅了出來!
馬克被處刑的時候,艾登和喬娅兄妹兩只能坐在房間裏,面面相觑,什麽也做不了。
“一定是那個賤種!”喬娅咬牙切齒地詛咒自己的另一個兄弟,“一定是他向母親洩密的!”
艾登卻不同意:“如果艾維斯早就知道了,他為什麽不早點說。如果他早一步捅出來,父親一定同樣會被母親處死,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倒是認為是安吉出賣了我們。”
安吉原本是喬娅的下屬,但今天早上,兄妹兩同時看見他滿面春風地從母親卧室裏走出來。
如果是安吉告訴拜厄主母這一秘密的,倒也說得通,因為他能借此向拜厄主母邀寵,順帶殺掉自己的情敵。
不論是安吉還是艾維斯……
“他們都得死!”喬娅雙眼充血,一字一句地咬出,幾乎把這句話當成了仇人的喉嚨。
艾登沉着臉,坐在椅子上,他比妹妹更冷靜一點:“……我們暫時不能輕舉妄動。父親和默拉主母的事讓母親很生氣,她現在肯定遷怒了我們,就算我們聲稱自己不知情也沒用。還有安吉和艾維斯在一旁虎視眈眈,我們現在一定要沉住氣!我們還有機會的,喬娅,只要你還是拜厄的繼承人,無論是安吉也好還是艾維斯,他們都只是跳梁小醜!”
他說到動情處,大着膽子握住妹妹的肩膀,死死扣緊,提醒她:“你可千萬要冷靜,不要在這個時候給了他們機會!”
好在這種關鍵時刻,喬娅也沒那閑心去追究艾登逾矩的事。
她沒有呵斥艾登,而是順着他的話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就好像這樣,能暫時壓抑下她滿腔無處釋放的怒火。
“你說得多。”
良久之後,喬娅重新睜開眼,揮開哥哥的手冷冷道:“我必須要冷靜。以後當家做主的總歸還是我,到那時候,我一定要他們後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艾登揉着自己被打得發麻的手背,不住點頭附和。
兄妹兩一同扭頭朝木門方向看去,在那扇門外,幾十米遠的地方,穿過彎曲折疊的小道和層層疊疊的房間,他們的父親正被那個賤種親手砍下頭顱。
而他們,在此時此刻卻什麽也做不了。
只能在想象中,痛飲仇敵的血,痛噬賤種的肉。
默拉主母也在心神不寧地朝窗外張望。
她很少有這種時候,今天卻是個例外。
魔王在上,當她看見拜厄主母朝自己投來的充滿憎惡和怨恨的眼神時,默拉主母當時心裏就咯噔一下,明白自己和馬克的事敗露了。
一開始,她跟馬克只是純粹地尋找刺激。
但後來雙方都覺得維持這種關系,都有助于對方,便一直這麽持續了下來。
馬克或許會覺得,默拉主母和他有關系之後,會在他女兒上位時出力。
而默拉主母也認為,有馬克在拜厄主母身邊,至少能保證拜厄主母不對默拉家族做出太過分的要求。
可是,一切的權衡,所有的算計,都在今天灰飛煙滅了。
馬克被處死,拜厄主母徹底恨上默拉。
默拉主母知道那個老婆子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她才這麽坐立不安。
話說西蒙大人到底到哪兒去了?
那只小美杜莎的魅力就這麽大嗎?!
要不不要再等西蒙大人了,自己先下手為強?
不不不,現在還是白日時間,地下城市裏到處都是走動的黑暗精靈和食屍鬼,就算要摧毀拜厄,也要等到晚上。
沒關系的,拜厄主母也不會在這個時間攻擊。
還是再等等吧。
默拉主母對自己說,魔族戰鬥力太強了,高等魔族尤甚。
如果能說服西蒙大人這次站在自己這邊,默拉一族的勝算會大很多,甚至直接預訂了勝利者之位。
被默拉主母寄予了厚望的西蒙現在在做什麽呢?
他正披着黑暗精靈們特制的鬥篷蹲在牆角裏。
鬥篷上有黑暗精靈法師的秘傳咒語,可以有效藏匿身形,他又蹲在一個視線死角處的陰影裏,就算是最高明、經驗最豐富的黑暗精靈戰士一眼掃過去,也發現不了西蒙的身影。
完美隐藏了自己的西蒙卻很郁悶。
因為他家的帕梅拉大人要求他藏起來,自己則在無人陪同的情況下去見那個召喚了她的黑暗精靈!
那只膽敢向帕梅拉大人有所隐瞞的該死精靈!
一想到這一點,西蒙就覺得自己內心的殺意在膨脹,他都快要控制不住他自己的手了!
但是!
按照帕梅拉大人的命令,西蒙卻不得不控制!
西蒙深深吐出一口氣,用鬥篷把自己裹得更緊一點。
艾維斯沒發覺暗中還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腳步輕快地來到魔王大人房間前,敲了敲門。
木門應聲而開,卻不是魔王大人,而是一只食屍鬼。
艾維斯一愣,看清食屍鬼手上端着的托盤後又釋然。
食屍鬼見到艾維斯,像平時一樣恭敬地向尊貴的黑暗精靈大人行禮,得到允許後才轉身離開。
艾維斯目送它離開,這才帶上門進屋,屋子裏魔王正靠坐在一張扶手椅上借着燭光讀書。
艾維斯掃了眼那本厚重的書籍,看上去很古老了,紙張泛黃卷曲,隔着這麽遠的距離,艾維斯依然能聞到上面腐朽的灰塵氣息。
“有什麽事嗎?”黑發紅眼的魔王合上書本,擡起頭。
艾維斯收回視線,垂下眼簾,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翹:“我已經殺死了馬克。”
帕梅拉:“恭喜?”
艾維斯:“……”
帕梅拉無奈笑道:“不來個前情提要,我真不知道馬克是誰啊。”
艾維斯這才恍然,同時驚覺自己有點得意忘形了,連忙收攏心神,按捺下來:“指揮我隊友暗算我的是喬娅·拜厄,馬克則是她的父親。”
“原來是這樣……”帕梅拉點點頭,“恭喜你,自己親自報了仇。”
艾維斯還是有些不甘,微微擡起眼,看向帕梅拉:“您不問我,為什麽讓執行者指控馬克,而不是真正的兇手嗎?”
他最終還是沒壓住激蕩的情緒,不等帕梅拉開口詢問,便自己主動開口,滔滔不絕地解釋了起來:“因為喬娅·拜厄目前還是主母認同的繼承人,如果直接指控她,主母大概率還是會出面保住她。馬克就不一樣了,一族的主父随時可以更換。另外那個作證的證人名為安吉,原本就是喬娅·拜厄的手下,讓他直接在七位主母面前指控他原來的主人并沒有好處,他有很大幾率臨時反水,不如許諾他主父之位,換取他真心實意的幫助。”
帕梅拉聽得連連點頭。
艾維斯就更有談興了。
他憋了許久,終于能在這裏徹底釋放:“殺死馬克也算是鏟除喬娅的一大助力。安吉如果真的能順利登上主父之位,那麽必定會成為喬娅的眼中釘。為了自保,他只能和我繼續合作,如此一來,主父這個位置便從敵人的幫手變成我的助力。最後……”
他停了一下,望了眼帕梅拉,才繼續說下去:“最後,能親手殺死馬克,也是我本人一直以來的願望。”
說完這句話,他就徹底停下來,用期待的眼神盯着帕梅拉。
帕梅拉很上道地給他鼓掌:“不錯不錯!厲害厲害!”
黑暗精靈腼腆地笑了起來。
帕梅拉停住手,冷不丁開口:“馬克的頭顱是你砍下來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要留在這邊的時間又要延長了?”
她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
饒是艾維斯都愣了好幾秒鐘,才反應過來。
回過神後,他第一時間跪下請罪:“我不該有意向您隐藏!”
他看不見的位置,帕梅拉毫無笑意地彎了彎嘴角,心道承認得倒痛快。
嘴裏聽不出情緒地問道:“你為什麽要隐瞞呢?”
“……”
艾維斯把頭垂得更深,“因為妄想您能留在這裏,親眼看見我将勝利的桂冠送到您的面前。”
帕梅拉這才笑了一聲:“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又沒怪罪你的意思,快點起來吧。”
艾維斯滿頭大汗,猶豫着站起身。
帕梅拉的視線已經從他的臉部下移,落在他的腰間:“剛才就想問了,這是什麽?”
那是一個鼓鼓囊囊的皮囊,拴在艾維斯的腰帶上,跟他的一把短刀靠在一起。
艾維斯摘下那個皮囊,擰開頂端的木塞,頓時一股清香充斥了整個房間。
“我偶然得到了一袋産自光明精靈之手的葡萄酒,想要将其獻給您。”
艾維斯抿了抿嘴,臉上似乎還殘有剛才隐瞞帕梅拉被拆穿而産生的愧色。
帕梅拉的視線從他臉上走了一圈,重新落回到他手裏的皮囊上,盯着看了三秒鐘,才笑笑:“看上去還挺不錯的。”
“那麽您是否願意……”
“嗯,可以。”
帕梅拉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同意了艾維斯提出的品嘗建議。
後者便從房間的桌子上拿了一個木杯,将皮囊裏的酒液倒進杯子裏,那液體跟帕梅拉認知中的葡萄酒完全不一樣,是一種帶着熒光的淡粉色液體。
看上去不像酒,更像是一道光。
這種散發着獨特香氣的葡萄酒被裝在木杯裏,木杯又由艾維斯雙手捧着送到帕梅拉面前。
帕梅拉低頭瞅了眼,越發覺得像一捧虹光了。
盛放在木頭杯子裏,表面蕩漾着一圈圈細微的漣漪,那漣漪也是一道道逐漸放大擴散的粉色光圈。
她接過杯子,正要喝的時候,突然又停下來,擡起頭。
從帕梅拉的角度,能清晰看見艾維斯鼻尖上的細汗。
她眨眨眼,笑道:“你還沒緩過來嗎?我就這麽可怕?”
“什……”艾維斯停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後退幾步,擦掉額頭和鼻尖的冷汗,低着眼嗫嚅,“沒有……”
帕梅拉笑笑,不再說什麽,重新低頭,慢慢抿了一口杯中的液體。
艾維斯眼也不眨地望着她的動作,心跳得飛快。
又為了防止被對方看出什麽,他連忙将自己微微痙攣的左手背到身後,用右手舉着皮囊微微彎腰,向前傾身:“您覺得怎麽樣?”
帕梅拉一點點地品嘗,臉上漸漸浮現了困惑之情,微微皺眉:“怎麽一點都也不像酒?”
艾維斯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畢竟是光明精靈制造的,和一般的葡萄酒味道很不一樣。這種酒流出很少,但很受歡迎。”
“流出少啊,怪不得。”帕梅拉點點頭,又喝了幾口,“難怪去魔王城的商隊裏沒有。”
他就是猜到了這一點,才敢采取這麽冒險的行動啊。
艾維斯在心裏默默回答,面上揚起笑容,把手裏的皮囊舉得更高一點:“需要為您再加一點嗎?”
毫無防備的魔王點點頭,一切如艾維斯所願。
甚至太順利了,順利得他有點不敢置信。
但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己進門後的所有舉止,話語和表情、魔王的舉止、話語、表情,自己應該沒有暴露什麽才對,不然魔王大人也不會這麽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去這麽多的“葡萄酒”。
差不多在皮囊輕了一半的時候,艾維斯最後給魔王杯中添了一次酒。
這一次添酒的時候,他故意上前走了幾步。
這一走,他跟魔王之間就只剩一根手指的距離。
艾維斯屏住呼吸,倒完酒後也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維持着彎腰貼近的姿勢,啞聲開口:“帕梅拉大人?”
遲了幾秒鐘,魔王才動作緩慢地擡起臉,那雙驚心動魄的紅色瞳孔裏一片茫然。
艾維斯這次渾身都不自覺地輕抖起來。
他的聲音也在打着哆嗦:“帕梅拉大人,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魔王眯了眯眼,表示聽見了。
她的樣子跟平時截然不同,跟上次艾維斯受傷時見到的也不一樣。
總之……
十分勾人。
艾維斯皺起眉,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有了反應。
不對,有反應才是正常的。
反正他本來就對她……
細小真實的微笑浮現在艾維斯嘴角,他放下皮囊,右手向後腰一抹,便掏出一張早就卷好的羊皮紙。
打開那張羊皮紙,他側頭望了眼直愣愣望着前方的魔王,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抵抗得過內心的渴望,擡起左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魔王那打着卷的漆黑長發。
果然如他所想般,冰涼順滑,手感非常好。
艾維斯趕緊放下手,輕聲咳咳,默默提醒自己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
藥效時間有限,他要在這個時間段裏做完正事。
等做完了……他自然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攤開的羊皮紙上用古老的精靈文和魔文寫了密密麻麻的內容,如果這時候有第三個懂這兩種語言的人在場,他一定會發現在這張紙上“契約”和“仆從”兩詞出現的頻率之高,已經到了讓人驚訝的地步。
在一行行的黑色字體末尾,有兩處空白的地方,這在整張布滿圖文符號的紙上顯得異常顯眼。
為了以防萬一,艾維斯還重新仔細确認了一遍那兩處空白各自代表的含義。
确認完之後,他拔出自己腰間的一柄短刀。
一聲輕響,短刀破空,在艾維斯的指尖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
為了方便借光閱讀,剛才艾維斯就幹脆一個側身,坐在了魔王椅子的扶手上,此時他也翹着腿維持着這個坐姿。
因此在他拔刀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乖乖坐在椅子上的魔王瞳孔微微收縮了一瞬。
當然,等艾維斯割破自己的手指,在羊皮紙上按下一個手印後,帕梅拉早已恢複了那木偶般呆滞的姿态。
艾維斯沒察覺到異樣,将羊皮紙平鋪在帕梅拉的蛇尾上,單腿跪地,用左手托起帕梅拉的右手。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魔王的右手食指上戴有一枚戒指,做工精細得令人發指。
艾維斯懷疑,就算是頂尖的矮人工匠做出這麽戒指說不定也要幾年的時間。當中鑲嵌的寶石種類也聞所未聞,表面光滑,呈現出一種特別的月白色。
他很奇怪,自己之前怎麽沒注意到。
不過現在不是關注這個的時候。
艾維斯放過那枚戒指,又擡頭看了眼靠在椅子中的黑發美人,她臉上茫然的神情真是惹人憐愛極了。
又盯了好一會兒,艾維斯才驚醒,連忙收回視線——因為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又要忘記正事了。
他調整了一下帕梅拉右手的位置,低頭在她的食指指尖落下一吻,随後舉起右手,毫不猶豫地下刀。
當魔王指尖的鮮血被羊皮紙表面的紋理慢慢吸收時,艾維斯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暈眩向自己襲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因為大功告成産生的激動情緒所致。但很快,那陣暈眩感越來越強烈,比他喝了最多最烈的酒時還要劇烈。艾維斯這才發覺事情有點不太對。
可是古書中從沒提到主仆契約還有這種效果,難道因為是正常反應,所以才不值一書?
這個念頭剛從腦中滑過,艾維斯就覺眼前一黑,腦袋一重,徹底沒了意識。
鑒于他本來是跪在帕梅拉身前的,所以他倒的時候,自然而然向前倒在了帕梅拉的蛇尾上,被後者很嫌棄的推開。
帕梅拉不滿地瞅了眼自己右手指尖剛剛被他刺破的傷口,放在嘴裏吮了吮,呸地吐出一口——誰知道這只精靈的刀子都插過什麽東西,趕緊先用口水消消毒為妙。
帕梅拉剛呸完,西蒙就沖了進來。
見到帕梅拉完好無損,神色清明地坐在那兒,他先是神色一松。
随即視線下移……
當西蒙看到倒在帕梅拉椅子旁的艾維斯時,他又狂暴起來。
幾步跨過去,揪着黑暗精靈的衣領就把他從地上拖起來。
然後,“噌”的一聲,長劍出鞘,劍尖直接指着艾維斯的右眼。
西蒙還不忘向帕梅拉請示:“您說是從左眼刺進去,還是從右眼?”
“……哪邊都不要!”帕梅拉嘴角直抽。
她拿起羊皮紙看了眼,又将其細細卷好,卷起的紙筒一端在掌心裏敲了敲,“把他放下吧。”
西蒙明顯表情扭曲了一下,但還是乖乖将人扔在了地上。
所以說嘛。
帕梅拉心情舒暢。
她果然還是更喜歡西蒙這種的。
至于艾維斯……
想起剛才他那一系列騷操作,帕梅拉就想冷笑。
還好她事先找食屍鬼的首領拿到了記載主仆契約的古書,然後做好了布置。
要不是古書上提到,主仆契約要根據契約雙方的精神力條件決定,她早在艾維斯進門的那一瞬間就讓西蒙将其拿下。
至于為什麽要冒這個險……
帕梅拉真真切切地冷笑起來。
強悍的精神力凝成一條無形的鞭子,抽打在昏迷不醒的黑暗精靈身上。
艾維斯低吟一聲,瞬間了睜開眼。
一睜眼,便看見帕梅拉支着下巴在沖他笑,然後沖他身後說道:“所以我最喜歡這種反殺成功,還順帶賺了一大筆好處的感覺。”
身後?
艾維斯回頭,只見一個陰沉臉的黑發青年正直勾勾瞪着自己,對方漆黑的眼中滿滿都是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