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春

清晨,時稚打開卧室門,冷叔叔和冷江流正在說話。

父子倆不約而同看了她一眼。

過來生活這麽久,除卻高宛瑜在場,她面對冷叔叔仍舊有些拘謹,禮貌打招呼:“早上好。”

“早。”

冷叔叔天生笑臉,服務行業的人士大抵皆是如此。

時稚最初以為他會是那種八面玲珑的決策人。

但事實上,起碼在日常生活中,他這人溫和又謙虛。

他單名一個冬字:“張阿姨請兩天假回老家,你和江流的早餐去外面解決。”

“好。”時稚點頭,看了眼主卧的方向。

冷冬道:“不用擔心你媽,我安排臨時阿姨中午過來。”

時稚目送他出門,再去洗漱。

冷江流走過來靠着門框:“我同學等下會來接我,你自己一個人去學校沒問題吧?”

這段時間不都是她一個人麽?

時稚眨巴着大眼,咬着牙刷點點頭:“嗯。”

“那我走了。”冷江流轉身沒走兩步,又折回來:“快到咱們學校的轉盤路知道嗎?”

時稚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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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江流:“喜鋪店旁邊的旁邊,有家賣蟹黃湯包的,味道一絕,你可以試試。”

時稚再點頭。

“就知道點頭。”冷江流咕咕哝哝地走掉了。

“……”

不點頭我搖頭啊喂?

這會兒景家,王媽如同往常一樣幫他準備藥片。

他伫立在桌前半分鐘,面無波瀾看早餐,好像沒什麽食欲。等王媽準備開口詢問,他才恹恹地坐下來,食欲不佳地拿起三明治。

短信忽響。

小稚:【蟹黃湯包,吃嗎?】

景迎咀嚼速度慢下,目光緩緩掃向藥杯裏的六顆藥片。

稀疏睫羽輕垂,他眼中晃過熠熠不明的光,扭頭對着垃圾桶,把三明治仔細吐掉了。

“味道不對?”王媽惶恐。

景迎沒有回複女孩的短信,倒了藥片進嘴裏,離開餐廳前說:“明天不要三明治。”

老陳每天早上六點至六點一刻會到這裏,今早來時,景迎剛進車庫。

沒一會兒,他推出那輛山地自行車,多了一個後座。

老陳知道的,他愛好和擅長的東西非常多,除了考試學習,可謂是樣樣門精。但有珠玉在旁,他的優點被掩蓋不少,久而久之也就藏起鋒芒,猥瑣發育。

像自行車這些代步工具,要求甚高,曾說後座就是個醜東西,幾時改變了審美?

“景總下個月回國,說不定會帶一位女伴回來。”老陳上前和他說正事:“讓我提前知會你。”

景迎淡淡:“知道了。”

老陳:“少爺……”

每次聽到這個稱呼,他都要反感皺眉:“什麽年代了,舊社會封建糟泊的稱呼。”

老陳斂下心神:“…聽說這位長得和你母親有些相像。”

景迎動作一停,周邊空氣都安靜幾分。旋即,他坐上車座,慢條斯理地往手上戴手套。那副散漫勁兒,倒給人一種殺完人正在擦血的感覺。

老陳不再說話,低下頭,暗暗觀察他舉動,目送他騎車離開。

薄霧惹曦光。

景迎騎着自行車,過了112第六站沒多久,路邊有一個熟悉的女孩喊他姓名,朝他揮手。

“……”

時稚踩上腳踏,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啊小景,是不是很驚訝我出現在這?我害怕錯過你,就沒敢過第六站。你住附近啊?”

女孩的笑容過分明媚,仿佛可以治愈一切,曦光籠罩在她周身,夢幻得不像凡人。

景迎有一秒走神,沒作聲。

“你早飯吃了嗎?我發的短信你看了嗎?”

時稚感覺他今天騎得不快,但心情貌似和昨天差不多。

否則不會半聲不吭。

“早餐養胃,營養很大。”她想到什麽說什麽,“你對早餐有要求嗎?挑食嗎?”

她又說,“以前發短信都是我在說話,好像從來沒問過你的喜好,以後我會注意。你有不開心的告訴我,把我當成垃圾簍……”

不知哪個詞眼刺激到他。

景迎剎車停下:“煩不煩?”

被口罩過濾後的嗓音悶而低沉,暗含威嚴。

時稚明智地選擇閉嘴,識趣地在嘴巴前面做拉鏈動作。

他總把那張臉包裹得嚴實,時稚幻想他說完這句話後,微彎唇角的模樣,忍俊不禁。

景迎眉頭皺成川字。

時稚立馬正了臉色。

等快要到校門口,她要去停共享單車。

景迎往她身上掃了眼:“不是說早餐?”

以為他吃過了,準備挨餓等中午飯的時稚:“……”

于是五分鐘後,和上次一樣,景迎肩上和手上各挂了個書包走進教室。

尤琪看直眼:“這書包?”

景迎很少和班裏女生說話,把書包擱女孩桌上,從始至終沒給尤琪眼神,也沒有表現出分毫聊天欲望。

衛嫣回頭看了眼帥比,和尤琪兩人小聲八卦:“我還以為他倆關系不好,怎麽這麽玄乎呢?”

尤琪猜測:“或許有私仇,我看時稚那樣,搞不好得罪過他。”

衛嫣故意清嗓子:“有的人長這麽好看,為什麽要斤斤計較啊,大家都是同學嘛。”

尤琪壓聲:“你瘋了。”

對此,景迎充耳不聞,翻起漫畫書。

早讀課快結束,買早餐的女孩終于進門落座,他稍稍挪去眼神。

女孩頸後細小的微卷絨毛已經被汗水浸濕,貼在皮膚上,凝成一縷一縷的。

和前面兩位說完話,時稚立刻和旁邊人道:“那家店生意真好。”

她笑容勉強,趕得急,額頭覆着薄汗。或許因遲到被紀檢老師口頭訓過,臉蛋臊得紅撲撲的。

景迎拆了一次性筷子,打開環保餐蓋,面無表情吃了起來。

“小心燙。”她忍不住說。

也不知湯汁兒燙不燙嘴,他吃得大口且迅速,胃口很好。那湯包/皮薄汁兒多,時稚暗咽口水。

為排隊等,她只買了四個生煎包填肚子,方才進門,紀檢老師說她小饞貓,記上了她的大名。

中午沒到,第三節 課下課,時稚站走廊活動了會兒筋骨,透過窗戶看教室裏的小景。

他從第一節 課就開始補覺,趴到現在,偶爾換一個姿勢,但總是把臉埋進臂彎裏。

平日裏雖然也睡覺,但不會像這會兒和小貓一樣,每動一下都有軟綿綿的感覺。

她心裏正奇怪——

這時教室後門走出一個同學,問時稚:“你旁邊那位怎麽回事?”

時稚:“啊?”

“後脖,”同學指了指,“紅了一大片啊。”

時稚怎麽都想不到有人會對蟹黃過敏。

他後脖紅了大片腫斑,手臂上也全都是。他擡起頭後,狀态非常吓人,時稚一看就眼淚汪汪了。

“你、你對…你過敏,怎麽不告訴我?”她好害怕。

景迎不鹹不淡:“死不了。”

時稚心裏非常難受,抓住他胳膊急道:“我和你去校醫室看看?不行不行,這種情況要去醫院。我現在跟老師請假,我陪你去。”

景迎看着女孩跑出教室,緩緩垂低眼睫,無視其他同學望過來的怪異眼神,目光徘徊片刻,最終落到被女孩剛抓過的小臂上。

時稚請完假回到教室,小景已經不見了人,位置空蕩。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凳子上,上課鈴響。

尤琪道:“別擔心了。”

衛嫣仿佛看透:“怪不着你,我看他是知道自己對蟹黃過敏,和你沒關系,自己作,好一杯西湖龍井,綠茶一個,可把他牛逼壞了,他是不懷好心,故意想請病假不上課!”

時稚眼眶酸脹。

想告訴衛嫣不要這麽說,但喉嚨哽住了似的說不出話。

雖然覺得小景是故意吃的,但說不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他是成年人了,應該會照顧好自己吧。

終究還是不放心,她中午飯都沒心思吃,發短信他一直不回。下午抽空,她鼓起勇氣打他電話,毫無意外沒人接。

時稚不敢一直打,生怕打煩了得來一個拉黑伺候。

夜裏弄完學習,時稚微信搜他手機號碼,卻沒有顯示,猜測可能設置不被搜索。

她再次撥了電話。

好比上戰場,異常緊張,有規律的“嘟嘟”聲會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慢下,但每一下都響得洪亮厲害,震動着她心口。

時稚以為對方不會接的時候,電話通了。她聽不見那頭出聲,只好主動開口:“是、是我。”

對方冗長的沉默後:“說。”

嗓音低低啞啞的,聽上去好像在睡覺。

時稚問:“你,沒事吧?”

“有事能接你電話?”

“……”

“沒了?”

時稚:“對不起。”

“和你沒關系。”他坐起來,啪地摁開臺燈。

時稚這邊聽到他喝水的咕咚吞咽聲,問:“短信你怎麽不回?”

被水潤過嗓子,他的聲音比剛剛清晰:“你自己看短信。”

時稚莫名其妙翻進短信,看完後頓悟。

她說沒事再告訴她,但按照時間分配,他那會兒過敏應當沒消。

“那、那你好了嗎?”

景迎:“剛不是問過?”

“……”時稚咬唇:“我下午也給你打電話了。”

擔心好久,自責好久。

女孩話音委屈,寂寥的夜裏,竟比以往聽過的什麽音樂都要動聽。

景迎緘默兩秒,口吻柔和許多:“靜音沒聽到,想回的時候是上課時間。”

“那、那……”

“那什麽?”

“那你明天來學校嗎?”

“明天你去?”

“我當然去啊。”時稚說完聽他好像笑了下,連忙看手機日歷。

下一秒懊惱和他道晚安。

今天星期五,明天上屁的課。

蟬鳴不烈。

時稚站樹蔭下搜完地圖,才走到太陽底下,往附近超市去。

一刻鐘前,高宛瑜微信說,寶寶的奶粉快見底了,讓她沒事走一趟超市。她本來準備午休,洗把臉就出了門。

禮拜天超市人多。

時稚以為忙碌的超一線安市,上班族每逢休假,起碼該恨不得黏在床上不動才是。

按照要求買完奶粉,時稚逛了逛結束購物,只是沒想到,出了超市會看見小景。

他走路也戴墨鏡,脖子上挂着有線耳機,但沒有聽,穿着淺藍色的牛仔褲,立領敞口長袖,頭發梳得很蓬松,或許根本沒梳。

身材比例太優越了,人群裏一眼認出的程度。

他沒看見她。

時稚也沒多想,悄悄尾随上去。

作者有話說:

吃瓜群衆:小稚什麽時候能坐自行車後座啊?

景:…在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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