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今天是運動會第二天。
田徑八百米決賽開始了, 時稚也沒看見景迎的身影,擔憂地朝教學樓那邊張望。
這麽心不在焉可不行,衛嫣嘆了口氣:“我幫你回教室看看,你專心比賽。”
尤琪提議:“我去吧, 你不也要熱身麽?”
昨天的資格賽, 尤琪就被刷下來, 目前她是閑人。
時稚:“麻煩你了。”
尤琪說沒事,然後離開操場。
衛嫣看着她的背影,說:“尤琪好像談戀愛了,我那天看到她和誰聊微信, 笑得特開心。”
“或許是朋友呢,”時稚不以為然,“我和以前同學聊天, 也能笑得前仰後合。”
衛嫣一副“你怎麽不信我”的模樣, 道:“和同學聊天需要偷偷摸摸的嗎?我當時就看一眼, 她立馬避過去。”
女生的小心思女生最懂, 時稚感覺這樣的尤琪和自己挺像的,她能感同身受。
估計沒談, 是暗戀階段吧。
和尤琪相處到現在,感覺對方是那種很安靜、卻不是典型的內向女生。往往她和衛嫣聊到高潮疊起時,才發現尤琪有好一陣子沒說話。尤琪這時候就會說, 我在聽你們講,接着她會根據自己的節奏加入聊天, 有時問題一針見血, 有事她們聊B, 她會把話題往A上扯。拿父親的話來說, 這種性格的人适合當心理醫生, 喜歡聆聽,擅長引導。
尤琪和景迎一塊兒過來的時候,時稚剛跑完八百米決賽,體育老師那邊正在統計成績。
他嘴角挂彩,時稚心頭一跳,迎上去小聲問:“怎麽弄的,和誰打架啦?”
操場上人多眼雜,女孩毫無顧忌抓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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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被有心人當作談資,肯定會生出流言蜚語。她對他從不設防,這讓他心情非常複雜。
景迎抽手:“有些話我都說累了,管好你自己,少在公共場合碰我,再這樣永遠別和我講話。”
時稚呼吸一窒。
走在後面的尤琪只看見她被甩開手,等景迎走開,便上前問:“他罵你了?”
時稚搖頭。
體判評委那邊傳來動靜。
尤琪說:“名次有了,看看去。”
時稚眼睛紅紅,盡管剛剛被他兇過,但轉身的那刻,還是下意識朝他将要比賽的起跑點望。
…
翌日,時稚進教室,塞書包時發現桌肚裏多了一瓶香水。
男士的。
她打開聞,是冷淡的木質香。
時稚餘光往旁邊飄,他面色淡淡阖着眸,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一會兒,班主任進班,狀态滿面春風,手中拿着一小捆卷成軸的運動會表彰獎狀。
衆人眼色極佳,知道班主任心情好,不知誰起了個頭,大膽子開始起哄。
“老班中彩票了。”
“中彩票比不上結婚,老班肯定是有好消息了!”
“老班對象懷孕…”
單身狗成顯聽不下去,敲敲講臺,喜上眉梢道:“沒看過獎狀是吧?盡往我頭上瞎掰扯,再掰扯獎金也不是你們的。”
獎金?
衆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望向教室後門那兩位。
時稚又看了眼旁邊,他一動不動,面容安靜,胸膛輕輕起伏,完美诠釋“坐着也能睡着”。
“時稚。”成顯道。
“哎。”
時稚條件反射站起,看班主任揚起獎狀軸,會意離開座位。
景迎人高腿長,課桌有時候都不夠他趴着睡覺的,這會兒端坐如鐘,兩條長腿大剌剌地敞開,一只腳還伸到了過道。
時稚面無表情跨過,領了獎狀和紅包。
成顯喊“景迎”。
他不僅長得能讓人過目不忘,身材讓人目不轉睛,名字也能讓人安靜如雞。
全身上下都是硬核武器。
鴉雀無聲的教室裏,正主顯然沉浸夢周公。
時稚經過,故意踢上他的腳,把人驚醒,他眼睛布滿血絲,神情懵懂,眼皮疊了兩三道,那茫然模樣,像外星人初來地球。
景迎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察覺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還有人偷笑,而身邊的女孩剛好坐下,第一時間打開紅包。
衛嫣回頭問:“多少?”
時稚:“兩百。”
景迎頓悟,離開座位上講臺。
班裏一共有六個人報名,拿到名次的只有八百米田徑項目和跳遠項目。
女子組八百米時稚全校第一。
男子組八百米景迎全校第二。
男子組跳遠焦延全校第三,下課過來問:“你倆紅包有多少?”
景迎低頭刷手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時稚就說:“我兩百,他一百五。”
景迎的紅包放在課桌上,焦延撐開封口看了眼,納悶道:“不對啊,按照這個流程,我怎麽說也有一百,怎麽是五十?”
“你知足吧好不好,我們還沒有呢。”衛嫣忍俊不禁。
焦延摳摳耳朵:“那我晚上請客,關東煮怎麽樣?”
衛嫣說:“五十不夠吧?”
焦延晃晃手中的紅包:“這不還有我景哥的麽。”沒骨頭似的趴他景哥肩上,“是吧景哥?”
時稚從昨天開始就沒和他說過話,在尋找突破口。
他送了香水,肯定有意和好。
這會兒無疑是好時機。
她準備把自己的紅包奉上,剛說了個“我”字,他道:“放晚學再說。”
說完起身出去了。
等放晚學,時稚背上書包,和他們同行。
景迎和焦延走在前面聊天,衛嫣和她走在後面說話,尤琪安靜地走中間看手機。
校門口,時稚目送他們進馬路斜對面的關東煮店。
景迎發現少了一個人的時候,眉頭皺了皺,焦延和他說話,他仿佛沒聽見。
“時稚回家了,非要把紅包塞給我。”衛嫣拿紅包扇風:“讓我們多吃點。”
“怎麽不早說。”尤琪道。
衛嫣挑眉:“她也沒說去吧。”心知時稚是因為母親打電話急着回去,就是故意嗆焦延,“你沒喊她,她當然不好意思來。”
焦延直呼冤枉:“咱們五個玩得好,還是什麽秘密麽,當然包括她啊。”想到什麽看了眼某人,“這事兒肯定不賴我。”
景迎斂下眼。
從尤琪的角度看,他微垂又安靜的眼尾,染上了關東煮朦胧的煙火之氣。
–
天氣越來越冷,班裏有不少同學感冒。
很不幸,時稚是其中一員。
她今天穿件白色高領毛衣,尖嫩雪白的下巴藏進領口,眸子水潤剔透,眼皮泛腫,偶爾冷不丁咳兩聲,眼睛周圍的皮膚就會紅紅的。
衛嫣下課了幫她接水:“聽你咳的,可憐死了。”
時稚笑容勉強:“還好啦。”
嗓音悶啞,說話時嗓子也不舒服,扁桃體腫得難受。
“咳。”旁邊也傳來一聲。
仿佛生怕自己把感冒傳染給誰,時稚下意識捂住嘴,慢吞吞地側過頭看旁邊。
班裏還沒開空調,景迎只穿着黑色的低領毛衣,鎖骨之上全露在外頭。他腕間的傷愈合了,上堂課趁他睡覺,她偷偷看了他幾次,有次換姿勢,毛衣袖蹭上去,已經結了深色的痂。
剛那聲咳應該是嗓子幹。
他擰開保溫杯喝水,稀疏纖長的眼睫低垂着。
許是她看了很久,眼神露骨,睫下的淺色瞳仁往她這邊偏了些。
時稚沒發現,收回目光,從書包裏摸出口罩,仔細戴好。
景迎擰上杯蓋,抽出桌肚裏的外套,摸了香煙和打火機裝褲兜,又把外套塞回桌肚,起身離開。
天冷之後,教室後門就不開了。
時稚拿紙巾擦玻璃上的水霧,目送他衣着單薄地走向石壁屏風。
大課間時間充裕,這會兒還有十來分鐘。
他穿那麽少,不怕凍壞嗎?
這段時間,時稚和景迎仿佛冷戰,衛嫣不是沒看出來,但她無能為力,實在不喜景迎那個性子。
“心疼他?”
時稚搖頭,卻問:“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衛嫣嘴角一抽:“你該不會讓我給他送衣服吧。”
語氣聽上去多少有些為難。
時稚索性不說了。
平常姐妹閨蜜挂在嘴邊,衛嫣感覺自己要是拒絕的話,就太他媽不是東西了。
準備勉強同意時,尤琪轉過頭問:“你自己怎麽不送?”
時稚欲蓋彌彰:“我感冒,怕傳染給他,還是離他遠點好。”
尤琪點頭:“我幫你送。”
時稚口罩之上的眉眼彎起來,連忙把他的外套遞給尤琪:“謝謝你啊琪琪。”
“客氣什麽。”
尤琪拿上衣服幹脆地出去了。
剩下兩人扒着窗戶,翹首以盼地看着尤琪進了石壁屏風後,望夫石似的瞧着。
外面風很大,石壁屏風後只有零星的幾個人。
尤琪把外套給他:“好歹穿上外套再出來。”
景迎唇間咬着煙,本在想女孩什麽時候會來,卻沒想到…風把煙霧散開,他眯着眼睛接過外套,直接往垃圾桶扔。
“少碰我東西。”
尤琪皺眉:“再怎麽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景迎夾下煙:“少管我的事。”
外套挂在垃圾桶上搖搖欲墜,最後還是被風吹了下來,連帶着垃圾桶晃了晃。
不遠處的兩個男生望過來。
尤琪道:“你拒絕是你的事,我的關心是我的事,你不能要求我做什麽,我們是平等的。”
景迎不為所動,壓根沒給她半分眼神。
尤琪咬咬牙回教室,順便把黑板擦幹淨,剛坐下來,時稚就問:“穿上啦?”
“他讓你不要碰他東西,丢垃圾桶了。”尤琪說。
時稚一怔。
衛嫣不敢相信:“他真這麽說?太惡劣了吧,他有潔癖啊?金子做的衣服?”
尤琪翻開書本,沒說話。
時稚捏緊鼻梁上的口罩線,眼睫垂着,掩飾自己難過的心情,有些委屈地咬住唇。
他像不倒翁。
時稚每次以為他肯定會被自己推倒時,他卻每次都能原樣彈回來,無法攻克。
作者有話說:
心口不一·景迎:我就是嘴賤。
接下來的兩章感情會有小飛躍~
ps:姐妹之間的小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