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回到安市,路揚看了看手表:“快一點了,你是回學校還是去我家?”

向北想了一下:“去你家吧,我拿點東西。不過這之前我先回去看看我爸。順便把酒錢結一下。要一起嗎?”

路揚聞言眉頭微蹙,随即說:“那一起吧。”

“爸,我回來了!”向北邊開門邊朝裏喊叫,卻并未得到回應。他進了屋,進進出出找了一圈,“估計又出去了。你先回去吧!”

“你幹嘛去?”

向北勉強地笑了笑:“去找我爸呗!”

路揚看了看向北那不自然的表情,猜想到向北爸爸向文根又去喝酒了,不由自主心中鄙棄,但忍了忍,維持住了溫和的表情。

他知道向北硬氣,既不希望他再次看到他那酒鬼老爸的醉态,也不願意向他求助以解決資金問題——他現在的生活費,除了他媽媽硬塞給他的外就是他自己勤工儉學掙來的。

看着眉頭擰在一起的向北,路揚心中莫名窩火,犯了倔,加重了語氣:“我和你一起去。”言語中透着“非去不可”。

向北深深地看了一眼路揚,咬了咬下嘴唇,終于壓下了心頭的抗拒。

一路上,鉛雲不斷擠掉可憐的餘晖,地上冒出一些濕冷的氣息,一陣風襲來,秋意漸濃。

幸好有這公交車将一大部分的秋涼關在外面,路揚随手關上座位旁的窗戶,沉思許久,才低聲問道:“我記得曾經問過你,向叔叔沒喝酒和醉酒後反差太大的原因,你也沒怎麽解釋,真的沒什麽嗎?”

向北收回定在手機頻幕上的目光,看了一眼路揚,轉瞬将那一片深沉投向地面,随手将手機放進包裏,淡淡地勾了勾嘴角,眼角處卻透着涼薄。

路揚不敢言語,因為他仿佛看見向北在夜色掩護下慢慢敞開的心扉。他極力壓低呼吸,想盡力給向北一種溫暖柔和的感受,讓他能夠将心事說出來,與此同時,他敏感地發覺周邊的人的聲音都加了擴音器一般,震得人肝兒顫——這些動靜很容易打破說心事的靜谧氛圍,路揚對此感到十分焦慮和緊張。

被路揚緊張關注的向北無聲嘆息,肩膀微微垮下,仿佛陷入了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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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才輕飄飄地說:“沒事。”

除了沒事能說什麽?

他的爸爸向文根算是一個不怎麽如意的男人,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全都是半截身子陷在泥潭,快五十歲了依舊過的渾渾噩噩,日子過得比一潭死水還要臭氣熏天。

起初有媽在,他喝多了也就大着嗓門吹吹牛,彌補一下平日裏的不如人處。後來,媽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一個什麽都比他好的人,堅決要和他離婚。他受不了這刺激,覺得傷害了他的自尊,就開始夜夜酗酒,醉了後,不再吹牛,倒是脾氣見長,動不動大哭、喊罵,有時還動手打人,有兩次和別人動了手,差點把自己賠進去。自那以後,他就不敢離家太遠,時常照看着,也是因為總回家,他就貢獻了自己年輕的身子骨——給他爸爸打,不然他爸會找別人發洩。

爸爸,已經不再是小時候那個可以給他如山後盾力量的人了,他變成了一個酗酒賭博的潑皮,雖然在清醒的時候,他仍會像以前那樣關愛他,但卻再也無法給他家的安全感。

可是,這些要說嗎?

這些,是一個男人的面子問題,何況還是他爸爸的面子,他不能在外人面前去撕破親爸爸的面子——那也是自己的面子。

這些,他一個字都不會說!他不能讓外人去看低自己的爸爸,也絕不接受任何同情憐憫!

“向北?”路揚輕聲喚他。

向北看了他一眼,扯出一抹笑挂在嘴角。

路揚不止一次地詢問他爸爸的事情,他想知道什麽?他是不是在等着自己說傷心的話,然後把無處安放的憐憫用在他身上?

雖然他知道自己這樣想路揚實在不該,可他心裏別扭。

“不過是喝多了,鬧性子罷了,年紀大了,老小孩一個,就随他去吧。”

路揚知道,向北塵封的心扉好不容易開的一條縫又合上了,他還沒能趁着夜色一窺究竟,就被他拒在門外。有點失落,但更多的是擔心。

他那天那樣罵你、踢你,真的只是鬧性子嗎?

每次喝完酒他都這樣對你嗎?

不願回首的事情如同傷疤,一次又一次被最親近的人當面撕開,真的不疼嗎?

他,有沒有傷害過你,除了言語——打過你嗎?

路揚忍不住心疼,卻只能壓制住心頭這些擔憂——他知道,向北脾氣硬、性格倔,是決不會想要看到他擔憂的表情和過分的關切——那些在向北眼中都是“同情”和“憐憫”,如同高高在上的人,悲憫活在塵埃裏的弱者!

“叔叔總在那家喝酒嗎?”

向北搖搖頭:“好幾家,不過都在一處,很好找——很晚了,你要不先回去吧,幫我燒好水,這樣我回去能‘無縫對接’洗個熱水澡?”

路揚仿佛沒聽見:“叔叔年紀大了,總喝酒也不太好,傷身,你有勸過嗎?或者用過別的方法嗎?”

向北将頭側到另一邊,低聲說:“算了吧,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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