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教主的戀愛指南
也不全是撒謊。
一見鐘情也是真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彼時焚天教和禦劍盟因為江口地盤之事起了沖突，雙方各不退讓，最後演變成了一片混戰，反叫別人得了利。彼時他遠在百裏之外，等感到時事态已經平息，一名紅衣女子正在碼頭上與地方的管事交涉。
他走過去，她感受到了他的視線，回頭看他。
四目相對，人間煙火碎裂一片，一株火紅的曼珠沙華在心上紮根，自此魂魄搖曳被牽鎖在忘川岸，再也走不回人間。
他暗地裏深吸了口氣才走過去，不意外地見着她的防備，只能堆砌起微笑為僞裝，一只手在身後緊握，不讓自己示弱于人前。
可惜他當年愚鈍，還以為自己是中了什麽邪術，過了好久方知那便是一見鐘情。
回到家後，林北宸的狀态也并不比教主好多少。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新送過來的游戲腳本，裏面的新情節恐怕又要颠覆一些玩家的認知，這當然并不是他的手筆，而是一個比他更有資格執筆的人。前世他身陷局中，也只是迷了眼的棋子一枚，一葉障目，被世事玩弄于鼓掌，哪有資格以中正的筆法敘事呢。
只是心中免不了還有些奢望，希望她心中留有那麽一絲的念想，對于從前那個狂妄自以為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自己，對那個付出了很重，很重的代價的自己，希望她有那麽一絲……恨以外的情感。
嘆氣，林北宸惋惜着今日的退縮，也慶幸着今日的及時停止。
能再遇到已是求來的緣分，是他動了貪念。
不過——
林北宸想到了什麽，忽地坐直了上身。
這女人上輩子活得比個男人還要跌宕起伏，在書院的時候被保護得一塵不染，出了江湖便投入到建設焚天教的事業中去，整日裏不是打打殺殺就是陰謀詭計，最簡單的情愛怕是都沒經歷過，而後來經歷的那些……她也随着轉世都忘了，這會兒自己突然跨了一大步，可別把她吓出個好歹來，萬一她一生氣跑了……
這樣一想，林北宸越發懊惱自己沒有按計劃行事，原本是想再多表現一些，多賺些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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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打個電話探探口風？
不，打電話太尴尬了，發消息吧。
林北宸對着手機上的通訊錄出神，這裏面并沒有木錦年的名字，卻有她的電話，備注是兩個字，兩個絕對不能讓木錦年看見的字。
突然，一條消息進入視野，正在走神的林北宸手一抖——
“噗通”一聲，手機掉進了茶幾上的小魚缸。
“……”
而林北宸居然沒有立刻去撈，他好像生怕自己是看錯了，防水能力極強的手機屏幕上第一條便是教主發來的短消息，隔着水波，仿佛在上下浮動一般，見鬼地多了一層柔光濾鏡，小魚在其中穿梭來去。
世光的年輕總裁皺緊眉頭，伸出雙手，像對待一件稀世的藝術品一般，把小魚缸捧起來，仔細端詳着随着魚兒游走漾起波瀾的水面。
要交往嗎——發信人：阿羅
“啵”。
小金魚調皮地向水面吐了一個泡泡，攪亂了波紋，漾進心湖。
沒回。
這是什麽意思呀？
同一時間，等了二十多分鐘不見回複的教主此刻也有些茫然。
她正了正耳機，道：“徒弟，跟你說的不一樣呢，都二十分鐘了。”
耳機裏傳來昙華仙音無奈的聲音：“相信我，根據你徒弟我的經驗，這個人估計正在茫然，慌張，懷疑，又帶着一絲竊喜和難以置信——比師父你現在的狀态還要糟糕得多，我們不虧。”
“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師父你已經完全化被動為主動了，放心吧。不過話說回來……”昙華仙音還是有些心疼自己那翠綠晶瑩的大白菜，“師父，你真的要交男朋友啦？”
“……不是你告訴我可以試試？”
教主的聲音裏居然有些埋怨，好似他這人出爾反爾似的。
昙華仙音覺得自己要冤死了。
當時教主一臉懵懂少女的狀态問他怎麽辦，他當然要問對方人怎麽樣，師父自己有什麽感覺——
“就是說，我應該有一個回應吧？”
“是，接受或者拒絕，都該表個态。”
不然那哥們也太可憐了，昙華仙音如實說。
“師父你覺得對方怎麽樣，讨厭嗎？”
“倒是不讨厭。”
“對你怎麽樣。”
“非常好。”
“聽起來還不錯啊？”
“好像是這樣。”
“既然對方誠心，也不是不可以交往試試，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師父，師父？”
“我發短信問他是不是要交往了，他沒回，怎麽辦？”
“……”
師父你手速還能再快點兒嗎？！
于是就演變成了現在的尴尬情況。
“師父啊，你太沖動了。你還年輕不懂，感情這種事到最後就不是兩個人的事，是兩個家庭的事，所以除了感情，人品啊，家世啊，經濟能力啊都要考慮，柴米油鹽都是生活，不能把浪漫當飯吃，否則最後吃虧的肯定是女孩子！”昙華仙音苦口婆心，生怕教主聽不進去。
雖然他師父已經發了不得了的短信出去，對方多半也已經誤會了，但是反正師父是女孩子，生米煮成熟飯前，女孩子就是有反悔的資格，不用講道理！
教主覺得徒弟說得對，便道：“他是公司的副總。”
昙華仙音一怔，世光的高層，歲數應該不小了吧？
“比我大。”
果然是……
“家裏條件比我好。”
啧，高層賺得肯定多啊，搞不好都有家室，專門坑騙無知少女。
“柴米油鹽我還不太了解，他大概不會吧。”
這種人設多半是個藐視家務的直男，昙華仙音認定了。
綜上所述，昙華沉吟片刻：“師父，要不然你還是再考慮一下？”
怎麽聽都是個中年油膩大叔啊！
突然，門鈴響起，教主叫昙華稍等，起身去開門。
這麽晚了會是誰呢？難道是左護法？不，左護法要來應該會先打電話。總不會是木父又來突擊檢查吧？
說不準，自從出了上次的事，父親大人總有些神經兮兮的。
教主來到玄關，對着貓眼看了一下，愣了一秒，然後趕緊開門。
她不可思議地看着門口扶着腰氣喘籲籲的林北宸。他頭上都是汗，有幾縷頭發貼在額頭，衣服是換過了，襯衫解開了兩顆紐扣，汗珠順着鎖骨流進第三顆紐扣後方……
教主第一次見林北宸這麽狼狽，這會兒怕是沒人會相信這位是大名鼎鼎的世光林少。
順便，他好像是爬樓梯上來的，總不會是鍛煉身體鍛煉到她家來了吧？
“我沒有電梯卡！”
如果不是因為保安認識他的車，他可能連小區大門都進不來。
眼看着教主的眼神越來越跑偏，林北宸放棄了醞釀氣氛，說出了現實。
現實就是他那防水的電話，在魚缸裏，泡、壞、了！了！了！了！
确切的說，還能開機，但是不能發消息，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回複短信，卻發現手機故障了，氣得當即訂了一部手機叫人送來。可等待的時間太漫長，等林北宸回過神來，人已經在車裏了。他索性順從本心直接飙車到了教主家樓下，又一口氣爬上了九樓，按響了教主家的門鈴。
然後，第一句話居然是氣沖沖地抱怨小區的物業管理？
林北宸平複了一會兒呼吸，然後被自己氣笑了。
教主也回過神來，讓過身想要林北宸進來，林北宸卻一擡手拉住她。
“我不進去了，幾句話，在這說完我就走。”
“……請講。”眼前這狀況，教主居然也有一點點緊張。
“我手機……算了不說手機的事。”他的手機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事她的手機！
林北宸目光炯炯，灼得教主有些想避開。
“剛才的消息是你發的吧？”
雖是問句，卻好像不準備接受否定的意思。
好在，教主點了頭。
“沒感冒發燒吧，沒傻吧？算數吧？”
教主有些好笑：“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能不能請你再答應我一件事，我什麽都不求，只要這一件事。你答應了，我什麽都答應你。”
林北宸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鄭重，讓教主也不由跟着認真起來，到底是什麽性命攸關的事，要他大半夜徒步九樓也要告訴她。
“無論将來發生了什麽事，就算你覺得再可恨再不可原諒，能不能至少留給我一個分辨的機會。”
他甚至不求原諒，只要一個機會。
教主想了想，覺得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好，我答應你，無論發生什麽事，我至少會聽一下你的解釋。”
有那麽一瞬間，林北宸的眼神中似乎迸發出一種過分的光彩，他捉住教主的手，焦急地道：“阿羅其實我……”
“你當真無須如此擔心，我并非蠻不講理之人，”教主第一次見到林北宸這麽激動，耐心安撫道，“除非是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嗯？”
教主目光犀利地一掃：“你剛才叫我什麽？”
“并沒有。”林北宸握着她手的力道一緊，而後十分嚴肅道：“我是說，好了其實我……真高興。”
這麽高興啊，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她，教主有些感動。她還是第一次被男子這麽直白的喜歡，不過她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
“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班，我這就走了。”林北宸看着近在咫尺的教主，她的手腕還被她握着，稍一用力就能把人抱住，就這麽近的距離。
這麽近的距離，他卻走了許久許久，久到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他走得最長久的一次。
他身體向前靠了一靠，教主不自覺地退後。
很小的一個動作，大概只用了半秒鐘的時間，心中的失落卻滞留了一個世紀那麽久。
勉強地笑了笑，林北宸比了個電話的手勢：“回去聊。”
“……嗯。”
教主堪稱乖巧地站在門口，看着林北宸進了電梯。
“錦年。”
“嗯？”
“記住你今天的話。”
“好。”
不知怎麽，看着林北宸全然不同于平日裏運籌帷幄的，緊張到有些難過的樣子，教主不知不覺連聲音都更柔和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阿羅是木莎羅的乳名，真的不是羅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