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為期兩天的模拟考已經結束，第三天開始放榜，這被一中學子稱為魔鬼般的速度。榜單上的前兩百名會進入火箭班和重點班，此刻，榜單前擠滿了人，大家都攢足了勁兒去圍觀，哪怕自己并不在榜單之上。
楚今夕來得有些晚，她站在最後，踮了踮腳，還是被淹沒在人群裏。人群的議論聲中，“淩雲景”、“楚今夕”等名字是不是會鑽進她的耳朵。這時，也不知道是誰擠了一把，前面的女生忽然後退，撞了楚今夕一 頭，正準備道歉，卻發覺是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淩雲景雙手插兜，站得筆直，白色校服套上他身上，每一顆紐扣都系得穩穩妥妥，看起來挺拔又清瘦，像冬日的松柏。
對于她的“碰瓷”，他毫無感覺，眸子直視前方。
江約在邊上給她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到他們這邊來。楚今夕挪了幾步，跟他們站在一起。
江約道：“今夕啊，你小心點。被人踩扁了都不知道。”
“哦……好。”楚今夕應了聲，她瞅了自帶結界的淩雲景一眼，發覺沒人敢接近他，大家自動給他留出一片空地。只是當他出現，那些人的目光從榜單轉向了他。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哇塞，今夕你真的好厲害啊，我還以為你在吹牛呢！”江約驚訝地大喊。
“我多少名？”楚今夕急聲問。
不料，回答她的竟是淩雲景。那人看着她，挑了挑眉，帶着幾分幼稚的驕傲，道：“第二，第一，是我。”
楚今夕一怔，眨了眨眼，臉色開始漲紅，她呀地叫了聲，不服氣地問：“你多少分？我呢？”
“哎呀，今夕！你別跟他比了，他這個人有毒的！理綜滿分，數學和英語也滿分，語文145！太可怕了！”江約大喊。
楚今夕聽了也呆了，這個人也太厲害了吧？說要考第一，并不是完全的自大，她也考察了淩雲景以前的成績，的确很好，但她的也不差，這段時間也很努力，是完全有希望的！
但這一回，淩雲景直接告訴她，不可能。她怎麽覺得這個人是故意的？
她看向他，正好瞧見他從自己身上移開眼。
“阿景，你也太過分了！那麽認真幹什麽，還讓不讓我們活了。”江約無語，他看着自己剛入線的成績，心有餘悸，幸虧沒被擠出一班，還能繼續和淩雲景在一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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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了。”淩雲景丢了一句，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開始走向食堂。江約連忙小步跟上，還拍了拍楚今夕，使眼色：“今夕，走啊一起吃飯，阿景請客。”
淩雲景：“？”
江約就嘿嘿直笑，說：“哎呀，你這麽小氣幹什麽，今夕不熟悉這兒，我們帶她吃點好吃的嘛。”
楚今夕自覺無趣，便搖頭，微笑道：“我不去了，謝謝。”說着，想了想，還要補上一句，“等一等。”
淩雲景和江約都停下來看她。
她小跑到他們面前，在淩雲景眼前站定。她那雙亮晶晶的眼認真地看着淩雲景，笑容明晃晃的，她說：“我會努力超越你的。”
模拟考試過去後，班級也開始調整，一班的有些人再依依不舍，也只能離開這個班，同時，也有不少人努力考了進來，但班級成員大體是沒有什麽變化的。
放學後，楚今夕幫忙登記好花名冊後，正揣着資料走向辦公室，就看到幾個人沖過來，急急忙忙地說：“班長不好了，出事了!”
“出事了，出事了，打起來了！”張海大喊，他指着那邊的操場道，“班長你快去看。”
“什麽？”楚今夕被他們說得一頭霧水，但人已經被她們幾個推着走了。張海帶頭噼裏啪啦地說着：“淩少和周哥打起來了！怎麽拉都拉不開！”
周哥這個人的名號也是聽說的，聽聞這人的背景也不簡單，爺爺那一輩就是黑/社/會發家，游移在灰色地帶，家裏養了不少打手小弟。這個人也十分霸道纨绔，在學校裏稱王稱霸，不少人都受過他的欺負。
只有對淩雲景，他不得不忌憚三分。
可是這兩人平日完全沒交集，也不來往，也沒聽說有什麽恩怨，好端端的怎麽就打起來了？
楚今夕心裏咯噔一聲，忽然緊張起來，她太陽穴突突突地跳着，飛快地跑了起來。
籃球場周圍已經擠滿了不少人，但是沒有人敢上前去拉架勸架，他們都心知肚明，誰也沒有資格管閑事。
張海吼了一聲，一些人讓出一條路。楚今夕随着張海他們幾個人走進去，闖進眼簾的便是這麽一副畫面：有一些人已經地躺在地上，吃痛地哎呀直叫。還有幾個仍在肉搏，拳打腳踢。
楚今夕一下子就捕捉了那幾個熟悉的身影，淩雲景、江約、封铮都在！包括經常跟在淩雲景身後的那些男生。
此刻，淩雲景正拎着一個人的衣領，把那人扣在牆角上，揚起拳頭，狠狠砸了那個人一拳，随即，長腿一踹，那人嗷叫了一聲，無力地癱倒在地。那個人正是周子龍，周哥。
其他人看到周子龍被打成這樣，紛紛害怕地後退，再也不敢上前一步。江約和封铮也結束了手裏的人，他們兩個走到淩雲景身後，說了些什麽。但淩雲景神色冷峻，像是結了冰，令人生懼。
所謂的鬥毆現場，似乎只是單方面的毆打……
“周子龍不知道怎麽得罪淩少了，放學後淩少就帶着我們去揍他，班長，你快去攔着，再打下去，得進醫院了。”張海急聲道。張海雖然跟着淩雲景，但向來是膽小怕事的，畢竟周子龍家也不好惹，攤上事就不好了。
楚今夕自然知道，眼看着淩雲景還不見收手的樣子，她的心髒砰砰砰地跳得厲害，她顧不上什麽，急忙跑過去。
此時，淩雲景正雙手抱肩，居高臨下。他冷冷地睨了周子龍一眼，道：“你應該知道，今天是為什麽。”
周子龍抱着肚子，痛恨地看了淩雲景一眼。
“哎呀，還敢瞪，信不信我給你來個降龍十八掌！”江約哼哼唧唧地比劃着招式。
封铮無奈地笑了笑，托着下巴解釋道：“再欺負不該欺負的人，你就完了。”
“還有，老師找到你了，你該怎麽說，自己想清楚啊。”江約提醒道，他呵呵笑，“不然，你做的那些醜事，我就免費幫你宣傳宣傳。”
淩雲景勾了勾唇，輕蔑地瞥了眼，轉身，看見剛好跑過來的楚今夕。她小臉紅紅的，滿臉擔憂，還沒喘過氣，就道：“你們……你們快別打了。”
“打完了。”封铮攤手。
江約笑：“給你報仇了，小今夕。”說完，就挨了淩雲景一腳，江約哎呦了一聲，封铮憋笑中，幸災樂禍：“阿景沒說的，你說什麽？”
楚今夕聽得雲裏霧裏，正想說什麽，只聽見人群裏不知道誰喊了句“老師來了”、“主任來了”，她的心咯噔一聲，提到了嗓子眼，頓時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淩雲景的手，大喊：“快走。”
淩雲景：“？”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楚今夕拉着跑了。其他人也連忙四處逃竄，生怕被押去做證人，畢竟兩邊都得罪不起。江約和封铮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十分憤懑，敢情他們不是人了？不配被拉着跑嗎？
一中的綠化做得極好，到處都是郁郁蔥蔥的樹，芳香撲鼻的花。楚今夕也不知道自己往哪裏跑，只一個勁兒地沖。淩雲景本覺得這是一件十分荒謬的事情，比如，他為什麽要跑？他敢打，就不怕。再比如，他為什麽要被她拉着跑？他跑起來大約是她是幾倍速吧？但，挺有趣的是，那個女孩子看起來都要急哭了。
于他不過一件小事，收拾一下該收拾的人罷了。擱她這兒，跟亡命天涯一樣。
楚今夕把淩雲景拉到了一條僻靜的小道，這一帶沒什麽學生過來，她平日時常來這裏轉悠，看書，環境清幽。邊上的綠湖跟塊大翡翠一樣，晶瑩剔透，鳥語花香，清新宜人。
她喘不過氣來了，冷汗從發間滲透，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轉眼，卻發覺那個人淡定得跟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臂，那被她拽着的手臂。
她臉一熱，松開，眨眨眼，仔仔細細地看了他一圈，眉頭一點點地拉緊。肉眼可見的他嘴角有一絲淤青，修長的脖頸邊有幾處紅印，衣服褲子上也有灰塵。
楚今夕翻了一下自己的包包，好半天才拿出了一張止血貼。她懊惱地盯着他的嘴，撕開止血貼。
淩雲景覺得誇張，退了兩步，問：“你要不會是要把這鬼東西貼我臉上吧？”
“我只有這個了……”楚今夕吐吐舌頭，沒管他一臉不情願，上去，拉住他的手，往他手掌上那道口子上就是緊緊一貼。
他這才發覺自己受傷有傷口，奇怪，她怎麽看得那麽仔細？
“我們回去吧，打電話叫醫生。”楚今夕說着，拿出手機，準備跟吳佩說一聲。
“不必。”他不以為然，用纖長的手指抹了抹嘴角的血，他道，“這算什麽。你不用管。”
淩雲景說着，往湖中央扔了塊小石子，面無波瀾地看着那漣漪蕩了一圈又一圈，随即拍了拍手，往回走。楚今夕慢慢地走在他後面，想了想，還是問：“你為什麽要打他？”
“想打就打，哪有什麽理由？”少年說這話的時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張揚。他驕傲地笑着：“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這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