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使神差的，楚今夕跟着走了。後邊響起江約的聲音，似乎在跟老師解釋。
他們離開了操場，一路向校門口走去。淩雲景走得很快，手邊還打着電話，仿佛在說些什麽。楚今夕沒走幾步就跟不上了，她抱着肚子蹲了下來，臉色慘白，她小聲道：“我肚子痛……”
她忍了很久的話，現在才說出來。她仰頭，看見他頓住腳步，就這麽站着，看着她。陽光落在他的眼睛裏，如夢如幻，看不清晰。
楚今夕咬了咬唇，使勁支起身子，一步，兩步，直到第三步，她身子軟了下來，直直地栽倒。
一雙手扶住了她纖細的腰，然後，繞過她的腿，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淩雲景眉頭鎖着，沒說什麽，大步往前走。而她，忽然在疼痛裏，聽見一聲聲清晰有力的心跳。那麽響亮，那麽歡快。
校門外早有車子等候，徐醫生也坐在了車內。楚今夕有些意外，她看向淩雲景，淩雲景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把她整個人抱上車，緩緩放下來，她挨着車子，又是一陣煎熬。
只是，那瞬間，她忽然清醒，一把拽住了即将離開的淩雲景。淩雲景蹙眉，她咬唇，猶豫着道了句：“等等——我要……要買點東西。”
“你能走路？”淩雲景挑着眉，反問了句。
徐醫生一邊打開醫藥箱，一邊幫楚今夕處理傷口。他道：“要買什麽？讓司機去吧。”
司機連聲應道：“好的，少爺。請問楚小姐，你要買什麽？”
楚今夕張了張嘴，十分為難的樣子。她瞅了淩雲景一眼，喃喃道：“不用了……我……我自己去。”
淩雲景似是了然了什麽，忽然站起身，道：“我去。”說着，轉身，打開車門。
楚今夕一怔，她吓得臉更白了。她訝然，小心地拽住他的衣服，急切地問：“我還沒說我要買什麽……”
淩雲景回頭，認真地掰開她的手，道了句：“我知道。”
的确是知道的，雖然，他對女生的事情不怎麽感興趣，但多少也能了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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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應得極快，但去做卻十分艱難。
淩雲景在超市轉了大概五六圈，這才克服心理障礙，走到那一層貨櫃邊上。他咳了幾聲，走過去。那裏還有幾個女孩子在挑選，忽然看見一個穿着校服，十分俊朗的少年，一個個紛紛紅了臉。
“好帥！”
“看起來才十幾歲吧？”
“十幾歲，這是買給他的小女朋友嗎？”
“現在的孩子真早熟。”
淩雲景：“……”
他快速地浏覽了一遍，也不知道該買什麽，于是，幹脆頭鐵地每包都拿了一圈，紛紛扔進籃子裏，無視掉所有打量的神色，徑直走到收銀臺前刷卡。
收銀的是個小姐姐，看見淩雲景拿着一堆衛生巾來買單，那眼神十分驚恐，跟看個變态一樣，同時，還十分的八卦。
淩雲景覺得自己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侮辱。
那小姐姐邊偷瞄着，邊暗自偷笑。那個少年看起來十分冷漠，毫不畏懼，但那耳根子卻紅了，帶着少年獨有的純情與羞澀。
年輕真好啊！
好不容易結束歷劫，當淩雲景把一大包衛生巾扔到楚今夕面前時，楚今夕的神色更讓他無地自容。
“不知道你用哪個牌子。”他生硬地解釋道。
徐醫生在一邊笑岔了氣，氣得淩雲景直接瞪他。
楚今夕更是癡癡地看着這個少年，一向高傲的眉眼，一向冷漠的臉，在此時此刻，竟有幾分腼腆。他看起來仍是那般不動聲色，可耳根子卻燒紅了，他不悅地蹙眉，揚臉，冷聲道：“看什麽看。”說着直接擡起手，擋住她的視線。
楚今夕翻了翻裏面各色各樣的衛生巾，臉色微紅，她抿了抿唇，想把他的手拉下來，可他卻直接把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就是不讓她看。
她卻笑了。
回到家以後，徐醫生給楚今夕進行了包紮，因為剛好經期，所以徐醫生也沒怎麽給她開藥，只是給了幾瓶藥水，吩咐着好好塗抹，同時，要注意飲食，免得留疤。
楚今夕拿着鏡子找了好幾遍，心情一落千丈。臉上只有眼角處有輕微的擦傷，雖然只是一道口子，但如果留疤，肯定會很難看。她沮喪急了，要知道會這樣，她寧願被罵死。
“不用擔心，會好起來的。”徐醫生含笑道，說着，又囑咐，“倒是別的問題，得好好調養一下。”
“嗯，謝謝。”楚今夕道。痛經這個問題，倒也不是沒想過辦法，只是無論喝了多少藥，都沒什麽效果，每到經期，她就會痛得死去活來。此時，她已經是吃了止痛藥，睡了一覺，這才好了些。
學校那邊已經請了假。期間，班主任還打電話過來慰問。吳佩心疼地看着楚今夕這個傷口，痛心疾首，她說：“要是留疤了，這可怎麽好啊？”
“佩姨，你別吓我。”楚今夕郁悶。
“好好好，佩姨不說，不過這陣子，你就老老實實地清湯淡水，別給我瞎吃了哈。”吳佩嚴格道。她家小姐的這張臉，價值連城，她是絕對不容許留下一點瑕疵的！
“啊？一點酸的辣的都不能吃嗎？”
“不能！”
“哦……”楚今夕撇嘴，覺得心煩意亂。
吳佩起身，撿起放在邊上的那件校服，唠叨道：“哎，這校服怎麽那麽大？這是誰的？”
楚今夕一瞧，那校服已經髒了一大塊了。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十分窘迫。淩雲景為什麽知道她要買衛生巾呢？又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給她披衣服呢？那只能是他一早就看到了。
想到這裏，楚今夕有點不想活了，太丢人了。當時他還站在自己身後……
“佩姨，你別拿走。這個……這個我自己洗就好了。”楚今夕道。
“你會洗衣服？”佩姨笑，她說，“小姐，你這是開什麽玩笑？”
“佩姨！我說真的！你別動它！不準動！”楚今夕說着，語氣也嬌俏起來。看到楚今夕撒嬌，吳佩也沒轍，她無奈地放下，說:”行行行，不就是一件校服嗎？跟寶貝似的。”
可不就是寶貝嗎？楚今夕心想。
晚上，楚今夕又睡了一覺，在吃過藥以後，痛楚已經減弱了。她耳尖，聽到走廊裏的腳步聲，就再也沒有了睡意。
她小心翼翼地起來，蹲在洗手間裏，拿了個粉色的臉盆，撒了一堆香噴噴的洗衣液，俯下身，動手搓洗。在那些泡泡裏，她有些失神地看着這件校服，想起它的味道，它的溫度。
洗完以後，她很快就把它烘幹，烘幹以後，她把衣服疊好，雙手抱着，走到了四樓。
淩雲景的房間沒有關，門是虛掩着的。楚今夕走過去，扒着，嘆着腦袋瞄了一圈，奇怪，沒有人？淩雲景不在嗎？
楚今夕有些納悶，她的身子又繼續向前傾，想要一探究竟。直到一個帶着些清冷與慵懶的聲音傳來，那人道——
“有事嗎？”
淩雲景似乎剛洗完澡，頭發軟綿綿的，發梢上還有水滴，他一手拿着白色的毛巾搓頭發，一手扣着睡衣的口子，漫不經心，像一只慵懶的貓。
可這會兒，看起來沒那麽盛氣淩人。
楚今夕定了定心神，她擺正身子，撫了撫發絲，擠出一個得體的微笑，道：“呃……我來還衣服。”
“哦。”
反應……真冷淡呢，楚今夕默默吐槽着。她雙手把幹淨的校服遞上。淩雲景扣好衣服，單手接過。他擦了兩下頭發，水珠不小心落在了楚今夕手背上，她眉眼跳了一下。
淩雲景走了過來，她抵在門邊，直愣愣地看着淩雲景。他便是那一瞬間，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他低眉，飛快地瞥了一眼她的眼睛，随即，又了無痕跡地轉身進屋。
楚今夕感覺自己心髒停了一下，她的手慢慢捂上傷口，有些難為情。看起來一定很醜吧……
忽然間，裏間燈熄了，一片漆黑。楚今夕一愣，看見他從黑暗裏冒出來，他懶懶地拄着門，低頭看她，提醒道：“還有事？”
“哦……沒有。”
“那就睡覺。”他道。興許是夜色濃郁，也興許是睡意襲來，他的聲音低低的，在少年的清爽裏多了點性感。
她又“哦”了一聲，可眼睛還在他臉上亂轉。
于是，他那臉色便冷了起來，帶着些惱，他蹙眉，道：“哦什麽？生着病呢，還亂跑。”
似乎是看見她忽然彎成月牙的眼睛，他又轉過頭，道：“我可不想給你收拾爛攤子。”
“哦……”楚今夕發現自己成了個“哦”“哦”怪。
果然無情啊，她剛挪了一步，下一秒，門就“砰”的關上了。她又站了半天，這才走了。
第二天，楚今夕掐着點，下了樓。果然看見淩雲景在慢悠悠地吃早餐，即便章管家在邊上催促，他也慢條斯理地咬着吐司，十分淡定。
“早。”她扶着樓梯，下樓笑道。
“楚小姐，你怎麽起來了？不好好休息嗎？”章管家吃了一驚，連忙走過來道。
淩雲景瞥了一眼，繼續吃早餐。
“沒事，我沒關系了，今天有測試。”楚今夕道。今天是月考，她早早惦記着。
“可是……我已經給你請好假了。”
楚今夕笑：“真的沒事，謝謝您關心。”說着，她走過去。淩雲景這時放下了面包，起身，單手把書包提起來，大步地邁了出去。
她一看，拿了瓶牛奶，就跟上去，邊跑邊揮手：“佩姨，我走了，不用來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