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車子已經在外邊等候，司機鞠躬給淩雲景問好，接着打開車門，淩雲景一步子就躍上去。
楚今夕也走了出來，司機看見，十分驚喜：“楚小姐，您好了？這是要和少爺一起上學嗎？”
她側過臉看那人。
那是一幅很優美的畫面。晨曦映在車窗上，在他臉邊形成一個個小光圈，他安靜地閉着眼，大長腿散漫地挎着，紅色的耳機線垂落在身側隔絕一切，似在聽歌小憩。
“我好了，我自己走就好。”楚今夕笑了笑，拉了拉書包，又看了淩雲景一眼，便回絕司機熱情的請求，轉身走向林蔭大道。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從未同行過，就連上下學都像是故意錯開時間。的确也是故意的，學校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的關系，自然也就不知道她住在淩雲景家裏。為了保密，她有意避開公共場合的交集。
當然，除此之外，她也在盡量少給淩家的人添麻煩。未婚妻這個頭銜，也不過是一個說重要又不重要的理由，随時可以反悔，或者是撤回，她寄人籬下，自然需要小心翼翼。
所以，她的日常起居，也大部分是吳佩在照顧着。
她沒走兩步，就看見那輛車子緩緩駛了過去。她眯了眯眼，看見司機大叔在給她打招呼，她回以一笑。司機大叔對她一向友善，淩家裏大部分人表面上對她還算客氣，這也對虧于章管家盡心盡力，但也有不少人看不慣她，那些不好聽的話，她也早在有意無意聽了許多。
楚今夕眼神一直定格在那扇合上的車窗上。但她臉上始終是帶着笑意的，只有那明媚的眸子底下，藏着化不開的淡愁。
她正失神地看着，直到有個人叫了她的名字。她回頭，發覺是一張陌生的臉，高個子，黑鏡框，笑得很燦爛。
“楚今夕。”他笑着，揮了揮手，道，“沒想到真的在這碰上你了。”
楚今夕一頭霧水。
“哦……我是二班的班長柳莊，開學時我們打過照面，我去你們班上借書來着。”柳莊摸了摸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哦，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楚今夕反應過來，連忙笑了笑道，這個名字也不是毫無印象，好像是成績榜上的第三名，學校學生會的會長。
“一起走啊。”柳全說着，忽然又忐忑地補了句，“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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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此時此刻，前方路口等待紅燈的車內，淩雲景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他側過臉，看着那後視鏡裏的那個身影。
看到笑，看到眼神，還看到……一男的？
他忽然挑了挑眉。
問路？搭讪？……居然還說說笑笑？難道是認識？那倒也不太可能，楚今夕在學校的情況他倒是挺了解，她朋友不是很多，比較安靜，不是那種大大咧咧到處玩的女生。所以……這個男生哪裏冒出來的？ 莫名的有點酸？
“少爺，你看，楚小姐在和誰一起呢？”也正在吃瓜的司機忽然開了口，八卦了一句。
淩雲景瞅了那司機一眼，司機頓時連忙轉過頭，直覺背後涼飕飕的。淩雲景把耳機摘下來，扔進包裏，随即解開安全帶，道：“你不用送了。”
“啊？可是少爺，這離學校還有些距離啊？”司機急了。他家少爺向來是個嬌貴的主，本來吧，家離學校也不遠，走一下權當晨跑了，可是他家少爺從沒走過路上過學，一點點的距離，都要開車接送。因為在車上可以省力氣，還可以繼續睡。
是的，這就是他家的太子爺。
今天太陽還是從東邊升起的啊，怎麽少爺就不正常了呢？
“少爺！你的腳會痛的！”司機急得臉都紅了，生怕回去被章管家罵。
淩雲景把帽子一戴，口罩一系，只露出那雙眸子，他微擡下巴，不屑：“李叔，你看不起誰呢？”
當然是看不起你啊！李司機默默道，不過，他家這少爺難得叫他一次李叔，他竟有幾分愣神。
這一愣，人已經走開了。
楚今夕到學校的時候，班裏已經開始早讀了。班主任林老師大概有事情，所以沒在班上。巡堂的是語文課代表嚴娜，此刻，她正捧着一本語文書讀書。
正好站在淩雲景位置旁邊，而淩雲景正挨着椅子，吸着牛奶，嘴巴動也沒動一下。
楚今夕剛一走進去，全班的同學就躁動了起來，他們的目光全都在她臉上，或者說，是她臉上的傷口。
她貼了個紗布，長發散着，稍微能遮掩一下。雖然，她也不打算遮掩。所以，她挺直腰杆，不躲不藏，一步步在別人的議論聲中走向自己的位置。
嚴娜也走了過來，她說：“楚今夕，你遲到了。”
“哎，可是今夕不是請假了嗎？這也算嗎？”安如忍不住插嘴道。
“閉嘴，讀你的書。”嚴娜斜了她一眼，安如頓時不敢吭聲了。楚今夕笑笑，沒說什麽，誰讓她今天傻了，非要想跟他走一程呢？她從書包裏拿出語文書，默默地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站着。
江約無語，道了句：“我說嚴娜，至于嗎？我們班長大人可是負傷來的。”
“那也是遲到。”嚴娜攤手。
“那我們淩少也天天遲到啊，沒見你生氣。”忽然有個人插嘴道了句。大家一聽，紛紛笑了起來。但所有人也知道，老師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又能管得着淩雲景呢？
嚴娜臉一紅，為了避免落人口舌，轉頭，象征性地點了點淩雲景的桌子，語氣軟了幾分，道：“你……你遲到了。”
不過是做做樣子，淩少會理她才怪呢。所有人都這麽想。
可就在這時，淩雲景卻忽然起身了。他看也未看，便把手裏的盒子準确地扔進垃圾桶裏，随即，書也沒帶，徑直走出了教室。
半晌，教室傳出一陣躁動。
因為太陽光照着，所以大家都拉了窗簾。楚今夕低眉，看着書，小聲而清晰地讀着課文，直到一道影子出現在她面前。
這影子的輪廓是那麽好看，那高挺的鼻子，冰冷的眉眼。楚今夕捏着書的手緊了一下，擡頭，淩雲景已經走到她的面前。
“跟誰來學校的？”
“叫什麽名字？”
“什麽關系？”
法子靈魂的三連問，徹底把楚今夕唬住了，她傻傻地看着淩雲景，有些反應不過來。可他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似是固執地要一個答案。
她回過神，眨眨眼，問：“你是說柳莊？”
“你還知道他名字？”
呃，知道名字不是很正常嗎？當然，楚今夕沒這麽說。她抿了一下唇，更好奇：“你怎麽知道的？”
“什麽關系。”他重複問。
她看着他這認真的模樣，忽然覺得好笑，于是，莞爾，說：“就一起上下學的關系啊。”
剛說完，淩雲景的臉色就黑了一圈。楚今夕便慢悠悠解釋道：“第一次見，順路而已。”頓了頓，她問：“你問這個幹什麽？”
淩雲景：“。”
他不悅地別開臉，伸手從校服口袋裏摸了一下，忽然從手裏變出了一瓶牛奶，抛到她的手心。
她沒接住，“啪”的一聲把她的書砸掉了。
那聲謝謝還沒說出口，淩雲景的身影卻已經遠了。溫熱的牛奶在手裏裏，讓楚今夕一個清早都沒了心思。讀的詩詞是他，念的課文是他，那些文字都成了他的名字。
兩天的測試很快就結束了，楚今夕的痛經也有所舒緩，但只要不劇烈運動，那都還好。她眼角處的傷也在慢慢愈合，只是有些不好看，精致而白嫩的臉上有一塊印記，多少有些崩潰。
每次碰上那些人打量的目光，安如都為楚今夕打抱不平。尤其是嚴娜那一黨的女生，這會兒嘲笑得很起勁。楚今夕卻不在意，仍是大大方方的。
這段時間，楚今夕的午飯都是吳佩親自送來學校的。因為擔心學校的餐廳不健康，太油膩，影響傷口，所以吳佩和徐醫生研究了個菜譜。
教室裏不像夏天，空調氣像冰塊，涼絲絲的。楚今夕坐在位置上，拿着勺子挖着飯，吃了幾口，就沒有胃口了，營養不代表美味，楚今夕十分想念辣椒。
她在包裏翻了一下，找出一罐老幹媽。吃一點點應該沒事吧？楚今夕想着，打開了罐子。只是勺子剛挖下去，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咋呼聲。
“哇塞！今夕你在偷偷吃什麽好東東？”
楚今夕一激靈，江約已經撲了過來，一副餓死鬼的模樣。
淩曉曉邊吃着草莓，邊踩着小皮鞋，一把趴在楚今夕後背上，道：“今夕啊！你居然還吃辣！你的大姨媽還沒走吧？你也不怕痛死啊！”
這個大姨媽，十分尖銳，說得楚今夕窘迫地捂住她的嘴巴。當然，已經來不及了，果然，淩雲景和封铮兩人就站在身後。淩雲景的眼神落在她的午飯上。
“嘿嘿嘿，沒事啦，都是熟人。”淩曉曉吐了吐舌頭道，她朝封铮飛了一個眼神，道，“我還讓封铮給我買過衛生巾呢。”
封铮：“……”
淩雲景：“。”
買衛生巾？楚今夕心梗地瞅了淩雲景一眼，他蹙着眉頭，臉一橫，也很不自在。
“今夕你傷還沒好呢，就吃這種東西。”封铮溫和地笑了笑，随即看向淩雲景，戳了戳他的手肘。
“就是啊！今夕你那麽漂亮，要留疤了怎麽辦？”江約說着，把已經把那瓶老幹媽攥在手心，占為己有。要知道他老媽為了他能長高高，飲食嚴格得跟個變态一樣，一點辣都不給他沾，說這種罐頭都是不健康的。
“怕什麽？反正有我哥！對吧？”淩曉曉笑嘻嘻的，使了個眼色。
楚今夕又被說得臉紅了。淩曉曉一天到晚就會開他們的玩笑，完全不在意他們之間的尴尬。
淩雲景卻游離在所有人之外，他看了楚今夕的午餐，良久，問了句：“章姨沒給你配下午茶嗎？點心呢？水果呢？”
作者有話說：
淩雲景：莫名有點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