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第二天他們返程的時候,溫寒剛出了村口就看見一輛風騷的凱迪拉克招搖地停在路邊,車身锃亮,線條流暢舒緩,泛着高貴的金屬色澤,和這周遭破敗的氛圍形成鮮明的對比。溫寒啧啧出聲:“幹着為人民服務的活,變相地搜刮民脂民膏。”
鄒亦時不以為然,攬了她的肩往前走:“我個人的人生志向又決定不了我的家庭環境和生活模式,你總不能讓我一當兵,全家人跟着吃土吧?”
“能把炫富說得這麽清新脫俗的富二代,你是第一個。”
鄒亦時居高臨下地斜睨她一眼,眼神傲慢不屑:“怎麽,你歧視富二代?我雖然家庭環境優越,可是纨绔子弟那些劣根性我可沒學,根正苗紅得很!”
溫寒對他的狡辯嗤之以鼻,嘴上不說心中卻清楚得很,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然多年的軍旅生活把他打磨得剛強無情,身上浸染了軍人剛正不阿的氣場,但是私底下他那種養尊處優的條件下滋養出來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秉性卻半點沒改,霸道蠻橫,占有欲強,大男子主義,無論是感情還是生活中都無法掩飾。
車上的司機一早就候着了,見二人過來,彎腰開門,筆直的西裝挺括板正,聲音嚴肅低沉,透着良好的教養:“少爺,溫小姐,請上車,這幾天辛苦了。”
鄒亦時習以為常,溫寒卻毛骨悚然,撇撇嘴,趕緊貓腰上車。
一路上司機的表情都是謙恭有禮的,鄒亦時離開了嚴肅緊張的氛圍,形色松散,漸漸地流露出他口口聲聲說的并不存在的纨绔氣質,慵懶散漫,高傲自大。
“少爺,您的手受傷了?”司機問道,但似乎又并非詢問,而是帶着某種試探。
鄒亦時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一點小傷,你別總什麽都告訴我媽。”他說完,單手把溫寒攬在懷裏,嬉皮笑臉地說道:“她,你倒是可以說,長篇大論都沒關系,把我倆的感情史聲情并茂地和我媽說一說,說我給她找了一個好兒媳婦,讓她趁早斷了撮合我和蕭然然的念頭。”
蕭然然,這三個字遙遠到似乎是上個世紀的事了,溫寒沉默了一下,擡頭看向他時眼底多了份探究:“鄒亦時,你私底下就一直是這副德行?”
鄒亦時失笑出聲,前方的司機似乎是對她肆意評判他們少爺略微不滿,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溫寒考慮了一下第三者的心情,重新斟酌開口:“你這樣,我覺得很陌生,好像不是我認識的鄒亦時,感覺怪怪的。”
鄒亦時沒說話,臉色突然沉了沉,扭頭看向窗外。司機很善解人意地接話道:“溫小姐,此一時彼一時,人都是多面的,不同環境下會呈現不同的性格,千人一面才會奇怪。”
溫寒苦着臉:“可我就是那種千人一面的人。”
“溫小姐,是我失禮了。”
司機把溫寒送到鄒亦時的小別墅,又要送鄒亦時回他父母的大別墅,溫寒對于陌生環境感到不安,拉着鄒亦時的袖子:“你不能帶着我嗎?”
“奇怪的年輕人要去見奇怪的中年人,你一正常人跟着幹嗎!”鄒亦時翻了個白眼,扭頭就走。
睚眦必報,幼稚!
溫寒只好在他格局寬敞又大氣、裝修考究又格調的別墅裏歇腳,她的手機有了信號,充電一開機,短信電話差點擠爆。
她逐一地翻看,零散的垃圾短信,蘭素的關心,家人跟例假般準時、明明不喜歡偏偏躲不過的問候,最多的就是霍瑾軒的騷擾,長篇大論,滔滔不絕,有理有據,目的只有一個,約她見面。
她躊躇萬分,似乎沒什麽話好說,可是轉念一想,她和鄒亦時已經是情投意合,準備比翼雙飛了,老有絆腳的總是硌硬,幹脆趁現在一次性把話說清楚了,斷絕了他一切不該有的念想,給鄒亦時,也給她自己一個交代。
于是她回了話,和他定好時間地點,只身前往,臨了也沒知會鄒亦時。她也有奇怪的人要見,告訴他只會讓他不舒服,他讨厭霍瑾軒,所以她不想給他添堵。
到了約定的地方,霍瑾軒已經叫好了餐,衣冠楚楚地等着她,她面對他時格外地心平氣和,竟然可以寒暄,她問道:“最近忙什麽呢?”
霍瑾軒眸色一暗,答非所問:“溫寒,你瘦了。”
溫寒咬咬牙,把那句關你屁事咽了回去,面無表情地說道:“廢話,在災區我還能胖了,不得遭天譴!”
飯菜上桌,都是她愛吃的,不管霍瑾軒是不是想打回憶牌,她都不會接招,兀自吃得不亦樂乎。霍瑾軒面色尴尬,但也只是一瞬間,想開了其實也就不會太難過了。
如果說他之前還抱有一絲舊情複燃的希望,這會兒已經丁點都不剩了,溫寒從前雖然也乖張黏人,但是細數起來卻沒有什麽深沉的感情在裏面,任性地、狂妄地彰顯花枝招展的愛情,經年累月之後他才知道,真正的愛情是細水長流,是雲淡風輕,是危難時期并肩相伴,赴湯蹈火。
能讓溫寒拼盡全力的從來都是鄒亦時,而不是他。
他也已經成熟,再不是從前那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少年,而成長為一個能屈能伸的男子漢的代價,就是他必須放下他執著了多年的珍貴的東西,譬如難以忘懷的青澀愛戀。
“溫寒,你不用這麽防備,我是真的想開了,勉強挽留不實際,也不君子,你和鄒亦時的感情我看在眼裏,就算我再怎麽舍不得你也應該清楚,我不是那種下作的人。”
溫寒一頓,過往的種種,無論是愛慕,還是憎怨,一一從腦海裏翻轉而過,淺淡地只剩下朦胧的影子,幾乎不剩什麽深刻的痕跡了。她擡頭,難得平和地說道:“嗯,借你吉言。你也一樣,趕緊解決自己的終身大事吧。”
霍瑾軒苦笑:“這個事情着急不來。”
這一餐飯難得吃得賓主盡歡,臨走時霍瑾軒沖她伸出手,神色坦蕩,已然釋懷,溫寒也不忸怩作态,伸手回握。
“溫寒,祝你幸福!”
一如他當初說的那句“溫寒,我們分手吧!”言不由衷裏又帶了不得不放手的妥協,君子得讓人唏噓。溫寒感觸頗深,一時竟無言以對,頓了半晌,只說了句:“嗯,謝謝。”
離開了霍瑾軒的同時,她也終于和過去做了個了斷,終究無果的青澀愛戀和她那段肆意妄為的青春一同被過往的時間碾壓,她終究成熟,也終于懂得了放下。
等她回了鄒亦時的別墅時,一開門就見他正在沙發上坐着,沒有在家裏時該有的放松懶散,感覺每一塊骨骼都緊繃着,張力勃發。見她進來,他悠悠地擡頭,修長的手指在腿上輕叩,似乎是斟酌了半天才輕聲開口:“去哪了?”語氣中帶着一種明知故問的審訊味道。
溫寒下意識地皺眉,嘴角一沉,格外坦誠地回答:“我去見霍瑾軒了。”她心中無愧,所以沒必要欲蓋彌彰。
“背着我?”鄒亦時起身,擡步向她走來,長身玉立,豐神俊朗,眼底早沒了之前在車上的玩世不恭,幽深的一潭,深不可測。溫寒撇撇嘴,看來千人一面的果然只有她一個。
她心中坦蕩,仰視着他,面無懼色:“不然呢,帶着你?新歡舊愛把酒言歡?”
“你在這個時候總是格外地伶牙俐齒。”鄒亦時眼底漸漸有了些愠怒,他忍着,但聲音中的冰冷卻無法掩飾。溫寒心知他并非是斤斤計較、小心眼的人,也從來不善于以惡意去揣度別人,之所以會這麽做,一來是太在乎她,加之她之前的感情确實看起來過于轟轟烈烈,二來是他骨子裏的高傲自大和強烈的占有欲讓他近乎偏執地排斥她的感情史。
“明明是你小題大做。”
“我小題大做?我的女人一天天私會前男友,你讓我坐視不管?你給我戴綠帽子,我不能摘還得心安理得戴着?除了這次,地震前你還和他見過面,言笑晏晏,比起和我在一起時郁郁寡歡的模樣不知道開心了多少倍。溫寒,我和他就這麽讓你難以抉擇?”
“你不相信我和他已經徹底了斷,所以你跟蹤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是你不給我信任你的機會,如果你值得我信任,你今天就不該再去見他!”
“我今天和他徹底說清楚了,我們倆已經沒了瓜葛,更不可能複合。我承認,以前我是很喜歡他,也為了他做過傻事,但是你不能因為我過去的感情而懷疑我現在的忠心。”
“比如說?”鄒亦時頓了頓,微微合上眼睛,眸光乍現,一字一頓地問道,“什麽傻事?”
他沒有直接問出口,或許是他還沒到氣急敗壞、失去理智的地步,又或許他的家庭教育、個人素養不允許他問得太過無禮,所以他問得含蓄,帶着咄咄逼人的試探。
但是這樣的問話反而更加傷人,溫寒深吸一口氣,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你不就是想問我有沒有和他上過床嗎?以前有沒有,上一次有沒有,這一次有沒有!”
鄒亦時沒有說話,自然不是因為被問得啞口無言,而是因為他默認了她的回答,他問不出口的,她替他說了,簡單而粗暴。
那一瞬間,溫寒心底一涼,幾乎不過腦子地說了句:“如果我說做過,又怎麽樣呢?你計較我和霍瑾軒,我何曾計較過你和蕭然然?”
“呵,你憑什麽計較?我敢說我只愛過你一個人,那你呢?”
“鄒亦時,你不要胡攪蠻纏!我說了,我和霍瑾軒現在已經沒有瓜葛了。”
一如鄒亦時骨子裏沒有低頭二字一般,溫寒的性格裏也沒有嬌嗔耍賴的成分,只剩倔強耿直,這樣的性格對于平時生活工作并不礙事,在感情中卻未必是好事。
在災區的時候,他們兩人之所以相處融洽,如膠似漆,是因為國難當前,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不管是救援還是醫療,都是為了救助百姓,大方向一致,路上的小偏差也就不足為道了。
但是如今,沒有宏大的遮擋一切的共同目标,他們性格中的不合适,三觀的不同,這樣的差異性漸漸暴露出來,就成了互相撕扯的源頭。
他們性格裏的尖銳是雙刃劍,面對災難時一致對外,這樣的尖銳勢不可擋,所向披靡,但是對內時,便是不可避免地互相傷害。
鄒亦時眼神一暗,亟待發火,溫寒性子裏的刻薄也被激發出來,正欲開口,卻突然掃見他依舊纏着紗布的手,心底一軟,話鋒突轉道:“好了,我們都累了,不要做無謂的争吵,先冷靜冷靜吧。”
“我是很累了。”鄒亦時回答得意味不明。溫寒心裏一頓,沒來得及說話他便已經側身大步離開了,她伸出去的手只撫到他的衣角,空餘了滿手心的風。
他們之間的愛是毋庸置疑的,但其中不可調和的矛盾也是無法規避的,如果沒有人主動示弱,這段感情遲早會被撕扯得疲憊不堪。
鄒亦時負氣離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溫寒等了一天也不見他的蹤影,她心不在焉地盤腿坐在沙發上,從白天等到了晚上。
快到十點鐘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她心中一喜,又很快沉了下去,他知道密碼,又怎麽會敲門。
一開門,果然不是他,卻也不是陌生人,是那個謙恭有禮的司機,見她一臉錯愕,恭恭敬敬地說道:“少爺喝多了,勞煩您去接他一趟。”
他開着空車回來,讓自己這個孑然一身的人去接,很明顯地遞臺階,溫寒要是不接,就太不識時務了。
“好,您稍等,我先收拾一下。”
“您随意。”
溫寒握了握拳,一直以來都是鄒亦時排除萬難、屈尊降貴地一步步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呵護她,如今她就是有再多性子,也不能使在他身上,他是用來愛的,而不是用來傷害的。
她上樓在衣櫃裏翻了翻,果然看見了不少他替她新添置的衣服,她挑了件黑色的包臀短裙,性感卻不風騷,魅惑得恰到好處,鄒亦時給她準備得一應俱全,她化了妝,卷了頭發,宛如脫胎換骨般明豔動人。
司機看她第一眼時,眼裏閃過滿滿的贊賞,手一伸,輕聲道:“溫小姐,請!”
把溫寒送到包廂門口,司機就識趣地退下去了。溫寒擡手敲了敲門,裏頭的嘈雜聲有一瞬間的停滞,接着有人大聲喊了句:“誰啊?報上名來,爺才讓你進!”
是張榮華。溫寒二話不說,一把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包廂裏人不多,但都是主角,鄒亦時在主位,落在陰影裏沉默地品酒,張榮華在他左側,另一個他的好哥們在右側,蕭然然在邊上,伸着一雙大長腿,姿态嬌媚。
餘下幾個人應聲擡頭,眼中的驚豔之色久久不能平息,蕭然然愣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也是憤恨得咬牙切齒。
她自诩從未見過比自己更美豔的女人,要麽贏了皮相,輸了氣質,要麽氣質脫俗,卻面容寡淡,而眼前這個女人明明之前還是個死氣沉沉的村婦,如今卻像是重新投胎了一般,美得讓人無法直視。
溫寒的妝容精致卻不誇張,剛好把她明亮動人的五官突顯出來,放大了她在清純與性感之間的迷人氣質,她身材勻稱修長,皮膚瓷白,穿了黑色的裙子,雙腿筆直修長,帶着惑人的吸引力。
張榮華看得眼都直了,伸手碰了碰鄒亦時,鄒亦時明知道她來了,卻依舊垂着頭,一言不發。
溫寒并不覺得尴尬,把頰邊的頭發掖在耳後,開口道:“今天我不該跟你吵架,我知道前男友的身份确實敏感,但是我對你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不管你有多少疑慮,我對你是問心無愧的。”
說完,不出意料地,鄒亦時的手輕顫了一下。溫寒勾勾嘴角,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大步走到他面前,學着他的樣子擡起他的下巴,微微彎腰,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對于年輕時候的她來說,這樣的舉動并不算瘋狂,可是和霍瑾軒分手以後,她一直墨守成規,刻板沉默地活着,中規中矩,把自己套在殼子裏,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從不敢越線,而現在鄒亦時喚醒了她骨子裏的瘋狂,給了她繼續狂妄的膽量。
鄒亦時的兩個哥們吹着口哨起哄,蕭然然氣得臉色煞白,起身走人,唯有被強吻的當事人鎮定自若,微張着眼睛瞧她。溫寒咬着他的唇角,用只有兩個人聽得清楚的聲音低喃道:“我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
她說了這句話後,鄒亦時才總算滿意,一把握住她的腰,讓她雙腿分開跨坐在他的身上。她矮了身子,他便又能居高臨下地攻城略地,一如既往的霸道蠻橫,帶着他骨子裏的嚣張撲面而來,溫寒口腔裏都是他清淡醉人的酒香,不多時就已經渾身嬌軟,動彈不得。
張榮華識趣地招呼其他人離開,包廂裏只剩下深情擁吻的兩人,萎靡暈黃的燈光下氣氛變得暧昧不清,就連空氣都變得火熱異常,鄒亦時把她放倒在沙發上,她身體嬌軟得不可思議,深陷進身下的墊子裏,軟得快要融化。
她星眸裏水光蕩漾,紅唇微啓,嬌喘連連,鄒亦時咬着她的唇,心情舒朗潤澤,低啞的聲音裏透着難以言喻的驚喜:“溫寒,我還真吃你這一套。”
“在這裏?”溫寒用手肘半撐着,身體的弧度更加地美好誘人。鄒亦時眸色一暗,探手落在她的鎖骨處,之後暧昧地輕移,一直落在她身體最高聳的曲線上,“當然不是,我怎麽舍得。”
兩人相擁着出來,司機再次一臉贊賞地看了溫寒一眼,之後風馳電掣般驅車趕回別墅,溫寒貓在鄒亦時的懷裏,暗自感嘆,老司機很懂她的套路嘛!
兩人進了屋,積壓的熱情一觸即發,幾乎還沒等進了卧室,鄒亦時就已經把她像剝筍一樣剝了個白淨。溫寒在他疾風驟雨般的攻勢下嘤嘤啜泣,無助地掙紮,陌生的情欲在體內肆意翻滾,她像是被抛上了扁舟,無處攀附,只能在他的猛攻之下肆意颠簸,任憑波濤洶湧,雲翻雨覆。
當風平浪靜後,溫寒已經被榨幹了體力,渾身疲倦得無法動彈,鄒亦時卻像是食髓知味的孩童一樣不舍得放手,情動之後的聲音越發地低沉喑啞:“再一次,嗯?你放心,這一次我一定特別溫柔,絕對不會疼。”
溫寒耐不住他的懇求,無可奈何地答應了,直到他把她像面團一樣搓扁揉圓,她身體炸裂一般地疼痛時,她才神色恍惚地想到,就像大灰狼對小白兔說“你放心,我就是舔舔你的毛,我不吃你”,但最後還是吃幹抹淨一樣,男人在床上的話是最不可信的。
第二天一早,溫寒悠悠地睜開眼後,身上酸疼得像是把骨頭打散了重新拼接了一樣,她嘗試着動了一下,腰腹酸疼,她默默地問候了鄒亦時他家祖宗,然後掙紮着起身。
在那個對性懵懂而好奇的青春期,躁動的荷爾蒙和甜膩張狂的愛情讓溫寒不止一次地想要勾引霍瑾軒,不過每次他都行為檢點,但是語氣流氓地拒絕了她:“不要貪圖享受,偷吃禁果,女孩子第一次如果也遇上一個沒開葷的男人,偏偏這個男人還格外喜歡她,那她的第一次完全沒有快感可言,一定生不如死,所以說我不能動你,你以後找個經驗豐富的老男人,老男人會調情才會舒服。”
她記得她當時把霍瑾軒打得抱頭鼠竄,但是這會兒想起來,他的話也不無道理。
“你也是第一次?”
溫寒撿了睡衣披上,鄒亦時看了一眼旖旎淩亂的床單,很滿意她這委婉的措辭,眉峰上揚,沉聲道:“怎麽?太過生猛,有點不像?”
溫寒沒說話,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怎麽不像,果然男人最了解男人,一如霍瑾軒所說,對于鄒亦時這種禁欲已久的男人來說,又偏偏遇了個想疼到心尖裏的人,所有纏綿的愛意都變成了對靈欲交融近乎偏執的熱愛。他在部隊裏歷練了這麽久,身上銅澆鐵鑄般堅硬,加上體能好到人神共憤,她沒慘死床榻,就已經是他網開一面了。
她僵硬地把腿擱在地上,剛一起身,就立刻像一攤爛泥一樣軟在地上,鄒亦時眼疾手快地把她撈起來,貼在她耳邊暧昧地低語:“不管我像不像,你倒是不像,身體那麽軟,由着我折騰,雖然哼哼唧唧沒有一刻不求着我饒了你,卻總能完美地配合我,要不是你這麽讓人欲罷不能,我也不舍得折騰你一整晚。”
溫寒臉紅得滴血,再多的伶牙俐齒也說不出口。她本不是放浪的人,床榻上讓人面紅耳赤的話當真是被逼到了絕處才說的,絕沒有調情的意味,但是被他這麽描述,她反倒成了浪蕩妖媚的狐貍精,專在床上榨幹他。
“鄒亦時,你大爺的!”
她一瘸一拐地去洗漱,他寸步不離地跟着,她叼着牙刷,滿嘴泡沫地警告他:“最近一周都不要碰我!”
鄒亦時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從背後環抱着她,語帶威脅地反駁:“知道什麽是食髓知味嗎?有開了葷又讓人禁欲的嗎?最多三天,沒得商量。”
“五天。”溫寒從鏡子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不行,就三天。”鄒亦時俯身咬在她肩窩處,她悶哼一聲,氣急敗壞道:“這種事情不應該講究個你情我願嗎?”
“你不願意?你不願意昨天晚上我脫你衣服,你還自己解內衣扣子?手腳麻利得很,看不出半點不情願。”
溫寒臉頰再次充血,咬牙切齒道:“誰知道你昨天晚上會像畜生一樣,把人折磨得死去活來!”
“我也就在你面前是畜生,平時高傲得跟神獸似的,別人倒貼,我都嫌髒!”
“神獸是羊駝,又叫草泥馬。”
“哦,這樣啊!那有沒有一種神獸叫草泥?”
“鄒亦時,你大爺!”
兩人的談話越來越露骨,溫寒臉上的紅暈一直沒褪下去,她不知道平時清高冷傲、鐵血無情的鄒上尉流氓起來會這麽讓人招架不住,最後在他再次情動之際,她趕緊妥協,三天就三天,車到山前必有路。
休養生息了一天之後,溫寒就回醫院準備正式上班了,等她再次踏入科室時,恍如隔世的感覺撲面而來。當初離開的時候她和鄒亦時還未心意相通,陌生的環境、嚴苛的制度、繁忙的工作讓她忘記了原本的生活,之後又去了災區,那裏脫離她的認知,讓人無法接受的斷壁殘垣陪伴了她将近一個月,時隔兩個月的離別,讓她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
當真是恍然如夢,令人唏噓。
科室裏的人歡迎她的回歸,丁潔玲尤為高興,原本想擁抱她一下,但還是下意識地瑟縮。溫寒早已經摒棄了從前的冷漠疏離,很自然地伸手抱了抱丁潔玲,把這個丫頭高興得臉頰都是紅撲撲的,其實身邊的人并沒有惡意,只是她的刻意冷漠讓每個人都敬而遠之。
她由住院醫師變成了副主任醫師,連升兩級,與陸乾同級,他過來祝賀她,并且委婉地說:“溫寒,現在你工作也穩定了,老是一個人也不合适,女孩子年紀大了,是該找個好男人依靠了。”
危難時刻他選擇了逃避,風平浪靜之後又想坐享其成,溫寒冷笑一聲道:“陸乾,你是說我老呢,還是說你自個好呢?你又是從哪裏得的小道消息,說我還是一個人?別說一個人,沒準幾個月後是三個人也說不定,還真是勞煩你操這份閑心了!”
陸乾的臉紅了又白,最後面如死灰,嗫嚅半晌,卻是半句話也沒說。
回了醫院,自然是得問候蘭素。溫寒在神經內科辦公室找到了蘭素,蘭素一見她,一臉欣慰地說道:“看看,心裏有了盼頭就是不一樣,臉色好看多了,沒再犯病吧?”
“沒有。”溫寒開朗了許多,心知蘭素也是一個真心待她的人,當下有些心疼地問道,“倒是你,怎麽這麽憔悴?最近病人多?”
“哪有,不是工作問題,是私人的事。”蘭素擡頭看她,眼底有一抹釋然後的雲淡風輕,“我離婚了,上周辦的手續。劉霖出軌了,找了他們公司前臺那個二十歲的小姑娘,他淨身出戶,房子和孩子都是我的。”
溫寒一愣,她嘴拙,不知該如何安慰蘭素,但眼底的傷痛和氣憤是真的。蘭素心中溫熱,拍拍她的肩膀:“沒關系,又不是什麽尋死覓活的大事,早散早好,我也受夠了。”
“那個……”溫寒頓了一下,“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鄒亦時他們部隊的吧?他那幾個親信就挺好的。”
蘭素嘴角抽搐:“不着急,不着急。”
下午臨下班時,溫寒突然瞥見張榮華鬼鬼祟祟地跑進來,她下意識地以為他找自己,靠在門框上喊他:“找我有事?”
張榮華一哆嗦,跟被抓了現行似的,憋了半天,才英勇就義一般問道:“不找你。丁潔玲在嗎?”
“在呢,估計在病房,你等等吧。”溫寒不以為意,扭頭回去了,張榮華松了口氣,麻溜地跑了。
下班後,溫寒換了衣服準備回家,鄒亦時說他回部隊報到,晚上派了司機接她,兩人互相囑咐了幾句,溫寒挂了電話正欲往外走,眼睛餘光一瞥,好巧不巧,又看到了張榮華。
不過這次不是他一個人,還有另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小姑娘——丁潔玲。
她無意偷窺,只是張榮華是個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浪蕩公子哥,丁潔玲是個心思單純誠懇、涉世未深的無知少女,這樣的搭配不得不讓人警惕。
張榮華這種只要見了漂亮姑娘就會想方設法上下其手,把人家拐上床的流氓,這會兒卻顯出些狗咬刺猬無從下口的無措來,他似乎想吻丁潔玲,卻被她面紅耳赤地推開了。
他難得地紅了臉,躊躇了一下,突然很純情地輕輕碰了碰她的手,把一個小巧精致的東西塞給她,之後逃也似的跑了。
溫寒一愣,忽然間恍然大悟,冬天到了,丁潔玲的手因為經常清洗消毒,皲裂得厲害,但是她平時太忙,沒時間也沒心思去買護手霜,想來是張榮華注意到了。
啧啧啧,看不出來,他也有如此貼心的一面。
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晚上鄒亦時又打了電話過來,在電話裏告訴她張恒遠聯系了不太正經的路子,動了災後重建的念頭,他原本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立功,但不承想這廠家也不地道,走漏了風聲,被首長給逮住了,這種事情傳出來嚴重損害軍人形象,首長根據軍規,直接削了他的軍銜。
溫寒也覺得高興,樂呵呵道:“這就是報應,誰讓他當初搶你功勞,這下自食惡果了!”
“軍隊裏的人沒那麽多花花心思,少了這個害群之馬,不正之風也能肅清一下。好了,我還得去演練,你早點休息!”
“嗯,你注意安全,千萬千萬注意哦!”
“記住我的三天之約,好好養你的身體,不然到時候求饒我是不會聽的。”
“呸!你個飽暖思淫欲的流氓!”溫寒紅着臉,挂了電話。
一年後的一天,溫寒一拉開窗簾,便被滿目的雪白晃花了眼。
人們對于初雪總是有着過分的期待,并非這雪景多難能可貴,而是在經歷了一年的季節變遷,吃夠了秋風黃沙,看盡了滿目凋零之時,突然塵埃落定。鋪天蓋地俱是純潔清透的白色,幹淨清新,靜谧的,安逸的,掩蓋了所有的招搖和髒污,變得天地一色,這時人們波折了一年的心情變得安穩,在這年末柔軟異常。
溫寒也不例外,格外地高興,穿好衣服出去時,外頭的商店挂好了彩帶,擺好了聖誕公公,門口的小音響清脆地放着《鈴兒響叮當》,她哈了哈氣,心中歡快。
平安夜到了啊。
她準備去醫院,剛下樓丁潔玲的電話就來了,她在電話裏嘟嘟囔囔,溫寒皺眉,問她:“你想說什麽啊?我這兒有點吵,聽不清!”
“她說你今天別來了,醫院給你休假!”說話的是張榮華,兩人小聲地嘀咕。溫寒了然,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電話後,溫寒還有點茫然,不去醫院,她能去哪?她剛要往回返,旁邊商店的老板娘試探地問了她一句:“你……是溫寒嗎?”
她愣愣地點頭,老板娘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有個人讓我給你的,他說你看了就知道了。”
老板娘給她的是一頂頭紗,雪白的顏色,繁複的花紋,精致通透的镂空,裏頭夾着一張卡片,她打開一看,上面是鄒亦時蒼勁有力的大字:“往前走三百米。”
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那老板娘一臉莫名,估計和她感同身受。
走了三百米,就遇見了熟人,蘭素遞給她一捧鮮花,芳香馥郁,溫寒百思不得其解:“鄒亦時到底想幹嗎?”
蘭素聳聳肩:“我也不知道,你去前面拐角處,有車等着你。”
“你确定不能告訴我?”
“那當然,去吧,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溫寒點了點頭,捧着花和頭紗,一臉茫然地往前走。到了拐角處,又一熟人,謙恭有禮的司機穿着筆挺的西裝,在打開的車門前候着她,見她過來,輕聲道:“溫小姐,請上車。”
溫寒就這樣懵懂地被拉到了一個陌生的軍營,一下車,門口執勤的士兵就齊聲地沖她喊了聲:“嫂子好!”洪亮的聲音在空曠的雪地裏穿透力極佳,她竟然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趕緊颔首。
越往裏走,列隊歡迎的人就越多,那一聲聲“嫂子好”魔音繞耳般揮散不去,一路走到隊列的盡頭,她才看到了穿着制服的鄒亦時。
自她認識他以來,他就一直穿着作訓服,奔波在演練場和災區之間,鮮少會穿如此正式的制服。裁剪合身、挺括板正的制服襯托得他越發地英姿飒爽、剛正不阿,屬于成熟男人的雄性魅力被無限放大,他像是聚嘯山林的野獸,張揚而銳不可當。
溫寒愣愣地站着,鄒亦時像從前無數次那樣,一步步地向她靠近,最後停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凝視着她,深情地說道:“第一次見你,我覺得你像我見過的千千萬萬的女人一樣,平凡而普通,但是你能面不改色地處理我血肉模糊的腿,像屠夫一樣磨刀挫骨,我又覺得,這個變态女人或許真有點與衆不同。”
周圍列隊的士兵忍不住低笑出聲,溫寒嬌嗔地瞪他:“胡說什麽呢!”
“我承認,我對你的愛最開始只是源于男女之間最原始的沖動和無法克制的欲望,但是後來看到你為了另一個男人輾轉難眠,為了他塵封自己,我竟然會覺得難受,那時我就知道,我要的不是睡你一次,是睡你一輩子。”
溫寒臉紅,衆人開始大笑,鄒亦時絲毫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