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錢是萬惡之源,沒錢就是萬惡。
金錢本位社會,命都沒錢重要。所以,為了争奪郁老先生留下的龐大遺産,郁家夫婦直過了大半夜才歸家。
顧不上好好休息,一個和律師們如火如荼讨論怎麽争産,一個和親友們唇槍舌劍一分錢不讓。
“叔公也真是的,植物前多說一句家産怎麽分多好,如今也不知道郁家要丢人現眼幾年。”
郁琳小公主覺輕,迷糊醒來不由推着身側的郁歡抱怨。
郁老爺子回光返照醒過來時,不多的幾口氣只留下三句話就徹底植物了。
“不必再搶救了。”
“床頭舊詩集送去給梅女士。”
“這輩子是我不孝,給我葬在父母墓下。”
三句話,一句交代他的命,一句為今生摯愛,一句為骨肉親恩。
可惜,就是沒交代一句龐大遺産怎麽分。也是,人都要死了,管它身後洪水滔天呢。
也幸好,沒交代一句遺産只給誰不給誰,眼紅的郁家人才沒立時發瘋拼命。
豪門争産,官司打上十年二十年也不稀奇,郁家這種沒遺囑,又各個財迷心的,要想快刀亂麻早點結束,除非橫空出世一個老爺子的親生兒女,否則有的瞧了。
郁歡對妹妹的抱怨輕輕搖了搖頭,她也真不知道郁家這場争産大戲會什麽時候結束。
“叔公是不是後悔了,年輕時一心慈愛為梅女士,沒留下一男半女,臨死要去地下見父母才愧疚不孝。”郁琳和姐姐說起八卦。
也許吧。郁歡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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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有些人評判标準,縱欲荒唐,女人無數的郁老爺子是真情癡。
十幾歲喜歡上同門師姐梅女士,就至死不渝。
一生未娶,無子無女。
當然,也可能是他三十多歲時得了睾1丸癌。想要孩子也不能了。
“叔公情路很象大詩人葉芝啊,可惜,沒有将就娶妻留下一子半女。否則郁家也不能鬧成這麽難堪了。”郁琳小公主永遠真善美。
呵呵。
郁郁寡歡,耿耿半世,只為一份求而不得,到底值不值得?
郁歡不知道叔公愛情值不值,她只知道,郁家小輩們都慶幸梅女士夠無情,讓叔公沒留下骨血。
要是叔公有親骨肉留下,郁琳還能錦衣玉食活到現在?郁歡暗暗翻了個白眼。
都說沒有富貴命就別生富貴病。郁歡深以為然。
從小,她陪着郁琳滿世界頂級醫院療養院周轉來去,多少回都啧啧感慨。
也就是郁老爺子沒子女疼小輩,包了郁琳各種費用。換個家庭傾家蕩産幾百回也沒法讓她好好活大了。
現實永遠殘酷,也怪不得連老好人父親都要争一争郁老爺子家産呢。
天光終于大亮。
郁琳才睡沉,郁夫人熬夜得沒胃口,早餐桌上,就剩下郁歡和父親郁平章。
郁平章一向十分疼愛郁歡這個長女,飯吃得有一口沒一口,時間心思都用在關心她這段時間的生活了。
“爸爸,我畫了些畫,想去畫室給簡教授看。”聊天到最後,郁歡幾分為難道。
自從定下她要給郁琳移植腎髒,郁夫人就借她也要好好調養身體為由,不許她輕易離家了。
郁平章腦子不笨,一下就猜到,長女是想參加郁家巡回畫展,最近一定畫了不少作品,才想給老師點評。
“想去就去,爸爸開車送你。”郁平章真得很寵她。
“讓司機送我就行,爸爸好好休息吧。昨晚熬那麽晚,最近真是太辛苦了。”郁歡十分心疼的勸父親。
“還是讓爸爸送你吧。”正好也有話和長女私下說的郁平章堅持。
“看看。”車開出一段,郁平章遞給女兒一份文件。
郁歡翻開後不覺一呆。是一份商鋪産權,已轉到了她名下。
“這個不起眼,你好好留着。女孩子什麽時候都要有點私房錢的,就算将來你有了丈夫兒子也是一樣的。”
郁平章很親昵的和女兒逗趣又帶了幾分訓教。
他的意思郁歡明白,這份産業見不得光,是他背着家裏妻子兒女給自己的私産,以後她也最好藏私,留一手以防萬一。
父母之于女兒總是打長遠計的。
郁歡沒有親娘,指着郁夫人用心教導私生女對誰都是不公平。郁平章很多時候只好父代職教導她。
他也知道,身為私生女,在家裏怎麽錦衣玉食也會下意識活的小心翼翼。很多事他就不等郁歡說就主動幫她心願達成。
握緊屬于自己的私産,郁歡胸腔裏那顆心,裂開條縫隙。眉眼綻開笑,脆生生乖巧答應。
“我知道的,爸。”
“至于你的婚事,不管陰差陽錯還是天意弄人,和陸銘臣注定是有緣無份了。爸爸最近幫你看好了幾個俊秀又優秀的青年。”說着話,郁平章又遞過來幾分資料。
郁歡也清楚,早早出嫁遠離郁家對她有益無害。從善如流翻開資料。只一眼,目瞪口呆。
“爸,怎麽有寧修遠?”
怎麽就不能有寧修遠,郁平章深深嘆了口氣。
“爸爸看人是有幾分眼力的,修遠是個好的,又一心喜歡你,就算将來情淡了以他為人也不會虧待你...何況,你漂亮又聰明,爸爸在給你準備份體面的嫁妝,日子一定會幸福。也許,比嫁進陸家還會更舒心。”
郁平章為女兒考慮得真很周全。
除了門第權勢外,寧修遠比陸銘臣,寧家爸媽比陸家父母都要好的多。做寧家媳婦一定會更順心快活。
寧修遠是不錯,郁歡苦笑。
可,她,就想要高門豪富,就想外表光鮮亮麗人人豔羨,就那麽虛榮淺薄怎麽辦呢!
告別看似一心一意為她打算的父親,郁歡抱着畫桶悶頭往畫室走,不過幾步一擡頭,心情躁到郁結。
畫室門口,林少川正斜靠在摩托上大口吞着漢堡。仔褲包裹着的長腿嚣張橫出來,徹底攔了她的路。
真是夠陰魂不散,也夠消息靈通,他怎麽這麽準就堵住了自己呢?
有一說一。
林少川長得是真好。
不說郁歡都移不開眼的大長腿,就那張絕對c位出道的臉一露,就能立時風靡萬千少女。
大清早,一身仔褲皮衣的帥哥靠着超霸機車,酷炫得跟朵大王花似的。自然會吸引不少蜂蜂蝶蝶。
瞧着畫室好多學妹探出半身,盯着林少川,恨不得把她們自己當繡球抛下的模樣,郁歡太陽穴有點疼。
林少川這個單純到蠢的小兔子,恃寵而驕也有要度的。
張揚到招搖,就不怕顧逍那金主知道他在外招蜂引蝶,給他關海島小黑屋裏鎖上金腳鏈這樣那樣死去活來嗎?
郁歡沒什麽良心,此刻對于林少川的擔心,更多是怕他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還有半月就是她被挖腎的日子,不能有任何差池,必須盡早打發掉這個炮友了。
沉呼口氣上前,郁歡勸退的話還來不及說,林少川先塞給她一份早飯。
郁歡瞧了眼,認出了芒果汁,那芝麻團卻不知是什麽。
林少川一改之前痞氣霸道的爆裂脾性,走了體貼暖男路線。耐心靠過來介紹。
“酸酪土豆餅,裏面包着芒果酸梨脆豬肉...酸甜軟糯你一定喜歡。”
不是自己會不會喜歡的問題,九點中給自己送早飯,還是在郁家絕對不會吃到的東西...這家夥又要鬧哪樣?
等等,郁歡腦中靈光閃過。
郁琳對芒果過敏,郁夫人不吃豬肉,林少川偏偏送自己郁家犯忌的土豆餅,他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呢。
難道,他私下調查自己,不,調查郁家了?
心念一動,醞釀好的話換了說辭,郁歡收下餅餅道:“多謝,我要上課去了。”
“知道,去吧。等你下課我在好好跟你說話。”
林少川沒如以往一樣糾纏,就像特意過來一趟,真只為給她送點吃的說說話。
他這麽痛快讓自己走,沒親親抱抱占便宜,郁歡反而怔住,猶疑的打量他。
“怎麽,更喜歡我這個,給。”
林少川似乎沒發覺他自己行為多詭異驚悚,見郁歡懵懵看過來,裝傻充愣把自己咬了一半的漢堡送到郁歡嘴邊。
真是,多有病的腦回路。誰想要搶你嘴裏吃的了!
瞪了一眼自己麻煩得炮友,郁歡蹬蹬蹬跑進畫室。
油畫系占了整棟樓,正門卻沒通電梯。
為激發靈感,五層之下每周都重新粉刷至雪白,師生可以在上盡情潑墨揮灑,任何人都可以欣賞點評。
好不容易身邊沒有小病秧子盯着,郁歡本想賞着畫漫步而上。
卻沒想拜林少川這朵大王花所賜,自己到被層層被圍觀,她都後悔該繞一圈乘電梯了。
終于到了自己畫室,郁歡呼口氣推開門。
“行啊,新男朋友夠帥的。”一起學畫的陶斯打趣着她:“我都看腿軟了。”
腿軟?不錯,林少川那禍害确實有這個資本。
郁歡心下贊同,笑了下卻搖頭:“我和他不太熟,就見過幾面。”
陶斯也只是開個玩笑。
她清楚,萬事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愛情也一樣。
哪個女孩被陸銘臣那樣有權有勢大少爺捧在手心裏寵上七年,也不會在只圖男人外表了。
就像樓下那個機車大帥哥,不管模樣身材多萬裏挑一,憑他只能開便宜機車,郁歡就不會多看他一眼。
相比女孩們的頭發長見識短,男生們更有眼界。
“我靠,那是純手工哈雷。”窗口,幾個男生盯着林少川的摩托眼冒綠光,要不是欄杆高差點翻出去。
“至于嗎,一個機車。”有女孩不以為意。
“你們這些女生,眼睛裏就看得見超跑,認識點馬頭車标,才不懂什麽是真正的極品呢。”
男生們頭也不回科普林少川那臺寶貝。
“...最高時速達300多公裏,是有錢都買不到的純手工藏品,能有這車的絕對是豪豬。”
郁歡不了解機車,聽說它價比超跑,也湊熱鬧般探頭去看稀罕在哪。
似乎感應到了她,低頭按手機的林少川猛仰起頭,眸光捕捉到她的一瞬間,唇角揚起。
真是春風如斯,融冰化雪。
夏日街頭遍布花樹,粉白輕紅随風飄飄。
缤紛零落中,林少川在樓下對她仰頭粲笑,帶着年輕男人獨有的縱情肆意。
郁歡心念一動,莫名的熟悉感又浮上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