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VIP]
因沒有挖成郁歡的腎,讓郁歡也變成自己一樣幹癟浮腫醜陋的怪物,郁琳氣急病發,病房裏亂成一團。
在醫院守着郁老先生等分遺産的郁平章, 第一時間接到消息趕了過來。
護工抓着他在一旁,深一眼淺一眼瞪着郁歡,把壞姐姐惡行一一重複。
郁平章耳朵聽着,視線更在郁歡的吊帶背心上停留了好一會。
記得,從到郁家開始,在妻子要求下,郁歡就從來是從脖頸裹到腳踝的打扮吧,今兒怎麽換了緊身褲和露出半個後背的...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郁平章沉了沉氣走過來。
“阿歡,你今天心情不好嗎...你妹妹剛做完手術,你做姐姐的多體諒她...”
妹妹,真可愛的稱呼啊!
郁歡笑意深了些:“我知道啊,手術後要多保養,畢竟,我也差點被她逼着上了手術臺呢!”
沒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忽然叛逆到頂撞自己,郁平章怔了怔,擡起手使勁按壓上太陽穴。
和天下所有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父親一樣,為難又痛苦解釋。
“我知道,這件事委屈你了,當初爸爸也不同意,可也是你主動...如今你不是沒事了...”
郁平章很有慈父天賦,立馬就接受大女兒沒捐腎的事實,似乎還很慶幸。
我不主動也行啊。郁歡也懶得計較了,她只是想看看真正奧斯卡影帝的演技。
果然,一流。
“對了,我今天就搬出郁家了。”郁歡平靜宣布。這是她今天第二件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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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郁平章斷然拒絕。
暮色四合,靜夜無邊。
郁歡扭頭看了窗外萬家燈火很久,扭頭對郁平章淺淺一笑。
“我的自由我做主,我成年了,很久很久前。”
語氣很溫和,眼底卻一片疏冷。
...
跑車副駕,郁歡一甩大波浪,媚眼如絲。
“帶我去奶油工廠開開眼吧。”
群島年輕人最熱最火辣的夜天堂,她久聞其名,卻還從來沒去過呢。
小渣浪開口了,必須滿足。林少川方向盤一轉,帶着小土包子殺向自由第一站。
夜店震耳欲聾的音樂,盡情狂歡的男女,晃得郁歡滿眼星星。
“來,讓這個姐姐帶你閃起來。”
林少川是典型享受派,別看十幾歲就跟着顧逍那纨绔無所不至的玩樂消遣。卻都是別人殷勤讨好他。別的還可以,跳舞是真不擅長。
給第一次蹦迪的憨憨套上熒光手镯。怕她丢了。又大價錢包了個姐姐陪她盡興。
真可愛。郁歡晃了晃手笑容微收。
“等一下,我還沒給病秧子致命一擊呢。”
嗯?還沒刺激夠嗎?還有什麽後手絕殺?林少川好奇。
郁歡拿出手機,進入養成游戲,留下最後一條心情。
【game over】
游戲終于落幕了。今後自己的人生再也不用在舞臺上了。
一秒鐘,郁歡把玩了數年的游戲卸載,毫無留戀。
病房裏,郁琳才喘穩口氣,就急急要手機。
劃開屏幕,第一時間登錄養成游戲。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郁歡性情大變到她不能掌控甚至無法理解。她必須馬上去了解。
只是...
【game over】
什麽意思?
郁琳呆了呆,片刻,從內而外的骨冷。
原來,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跳梁小醜一樣丢人現眼數年,不過是人家手裏棋子而已。
郁歡,郁歡,你好毒,好殘忍...
郁琳想喊想罵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一拳錘在自己絞痛的心髒上,氣急攻心的她眼前一黑,噴出一口血來。
急救室外,郁夫人似乎一瞬間老了十歲,憔悴萎靡得可憐。
“病人這一次心髒病發得突兀更危急,也許有腎髒移植的原因,也許...照這樣發展,下一次可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回來...身體調養合适後,盡快做心髒移植手術是最好的。”
見慣生死的醫生例行公事般交代病情。
郁夫人強忍淚點點頭。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女兒生下來那天起,郁夫人就時刻留心着合适的心髒。
可惜,太難了。
換心手術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要郁琳身體正适合手術,要醫生有足夠的把握,更要有能配型的心。
那顆心還要在正好時間死去又活來。
這麽多年,郁夫人能入眼的目标只有郁歡一顆心。
訂婚宴鬧翻後,她本來有次機會,在正好時間謀殺了郁歡,及時挖出她健康的心髒放到自己女兒心窩裏。
偏偏郁老先生又突然植物了,為争奪遺産全家都忙得不可開交,就沒及時出手弄死郁歡挖出她的心去給郁琳...
如今,女兒命懸一線,她說什麽也要挖出來郁歡的心不可。
郁琳病危搶救。一些親近的親友都趕了過來。
陸銘臣作為未婚夫自然義不容辭。寧修遠回病房找不到郁歡,也跟着過了來。
滿心殺意的郁夫人見了他眼都紅了。
“都是你,要換什麽主治醫,要是及時用郁歡的腎,琳琳一定不會有事的。你這殺人犯。”
親人之間肯定不會排異那麽重,這麽多年郁家又千嬌萬貴養着郁歡,不管從血緣年紀身體健康各方面看,她身體器官一定比旁人更合适的。
郁夫人早就鑽了牛角尖,一心想郁歡這孽種做女兒器官庫房。
旁人能理解她作為母親的傷心失态口不擇言,陸希然大小姐可受不了她責罵寧修遠。
“用你兒子的腎髒更不會有事呢。”郁瑾是同母同父哥哥,可比郁歡同父異母更親呢。
再說:“郁琳要死是心髒問題又不是腎髒問題。”
“你說誰要死?”郁夫人血紅雙眼瞪向她。
陸希然被那母獸失去小獸,恨不得把一切撕扯到血肉稀爛的眼神吓住了。縮在哥哥身後不敢在多說話。
其實,希然說的也沒錯。妹妹心髒問題是天生的。短命也怪不到誰。
郁瑾拉住似乎要逮誰咬誰的母親,攬住她的肩膀溫聲安撫。
郁夫人發了狠,卻不敢真撕破臉。她是郁琳的母親,也是郁瑾的親娘。
為了女兒她能拼命,為了兒子她也不敢壞了名聲,成為人人咒罵的殺人犯。
咬着牙咽下滿腹怨恨,依偎在兒子肩膀,痛苦道:“你妹妹真是太可憐了,郁歡她太狠了,你爸爸也...”
“沒事,萬事都有兒子我呢。”
郁瑾把母親哄去休息室,叫來護工細細詢問。
“...大小姐打扮得妖精似的,跟個看起來特好看也特邪氣男人來病房,陰陽怪氣說什麽...之後二小姐本來都好了,可看了手機,叫了聲姐姐你,你真毒就暈了過去。”護工再次重複了一遍事發過程,還把手機遞了上去。
幾個人圍着手機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麽,一頭霧水猜不透郁歡這麽張揚鬧騰是為什麽。
正愁眉不展間,陸希然大小姐驚呼着有了新發現。
郁歡終于發了個只屬于她自己的朋友圈。
九宮格裏,她仿佛夜店女王般盡情扭動,揮灑,撩人。一颦一笑都透着渾然天成的妩媚。
“果然跟妖精似的。”陸希然驚豔後洩了氣。
素顏如紅蓮,清豔得令人心折。濃妝似牡丹,明豔得不可方物。也怪不得修遠哥給迷得神魂颠倒了。
相比她的羨慕小妒忌,郁瑾是真快被氣死了。
看來,不怪母親失态,自己妹妹被氣得性命垂危急救,作為親姐姐的郁歡不聞不問不說,還如此逍遙放縱。
“等我去抓她回來。”郁瑾扔下一句交代怒氣沖沖往外走。
“等等。”陸銘臣随後跟上。
“等等。”寧修遠也跑上前。
勁爆火辣的樂聲震天,燈紅酒綠下群魔亂舞。
他們幾個還是在人頭攢動裏,一眼就發現了肆意妖嬈的郁歡。
美人到哪都吸睛,何況是麗人成雙。殺傷力暴漲數倍。
郁歡打扮得豔光四射,站在小高臺上腰扭得那叫一個軟,眼飛得那叫一個媚,把臺下一圈男男女女撩得口哨聲此起彼伏。
“那是郁歡,她,她不會刺激過度了吧。”郁瑾一時不敢去認自己的妹妹:“和她一起跳舞的女人是誰,她飛眼那男人又是誰?”
他不知道,陸銘臣幾個卻是見過林少川的。尤其現在,他還知道林少川的身份。
都是有身份有素質的人,在氣,郁瑾一行還是沒直接抓人,而是請服務生去把郁歡叫過來。
“他叫我們過去就過去,我們開不起卡座嗎?”林少川一擡手,把可樂舉出82年的氣勢。
為郁歡玩的盡興,他選了微偏散臺,如今...當然是還在便宜散臺不動如山。就這麽性格。
他夠硬氣,遷就服軟的就只能是別人。
“這兩天,你一直跟他在一起。”郁歡想不到,陸銘臣走過來第一句會問這個。
如今只要她想,事無不可對人言。
“當然。”
郁歡漫不經心回了句,抄過林少川的冰可樂,咕咚咚一口氣下去半瓶。
唔,爽。
跳舞跳得滿頭大汗,內髒生熱就灌冰激,也不怕傷身。陸銘臣不贊同的蹙眉。
想不到他現在還有心管着自己。郁歡見他只蹙眉盯着自己,開口道:“還有事嗎,我還沒跳夠呢。”
興致正高被拉下來,她不耐煩着呢。
尤其是,跟在陸銘臣身後的寧修遠一直靜靜看着她,沒有鬧沒有怒,只靜靜看着她。
死丫頭,以為自己是誰,敢這麽跟他們說話擺譜。身為大哥的郁瑾撸袖子就要上前拽她出去。
陸銘臣卻擋住他,終于問起正事:“為什麽要刺激郁琳,她夠可憐了?”
天底下可憐人多了去了。
據也不知道哪個專家統計,藍星上近十億人填不飽肚子,數億人在戰亂中随時會死...
就是這歌舞升平夜店裏,那些酗酒的男人,強笑陪酒的女孩,哪個不比郁琳那病秧子可憐。
“她怎麽可憐了?父母雙全,錦衣玉食,被你們憐惜愛惜,時刻放在手心寵愛着。”
郁歡毫無愧疚氣定神閑反問。
“就因為pua我失敗了,我沒成為她的傀儡就可憐了,笑話。”
pua?
來質問的幾個人一怔,面面相觑後确認彼此耳朵沒被舞曲震壞。
都是有手機的新時代青年,都不陌生Pick-up Artist這個詞。
随着網絡上曝光多起女孩被pua男精神控制,騙財騙色都是輕的,不是處就要打胎摘除子宮,靈魂上失去自信而自我毀滅等等,這個詞原本意義被淡化,已泛指起想操控人心的邪魔惡鬼。
可,就算郁琳是惡魔,pua不都是男女之間情感控制,她們姐妹間怎麽會...
呵,曾深受其害的郁歡笑着搖搖頭。
他們真是小看了精神控制,其實生活中,pua幾乎無處不在,只因程度深淺惡果輕重沒被重視。
很多父母就精于此道。
他們總是對孩子孜孜不倦的說,媽媽罵你逼你,爸爸打你管你,都是為你好。
要你必須按父母要求學習生活,一旦達不到他們理想就是不聽話不努力,想走自己想要的路就是不孝不懂事。甚至不能按他們希望的找到好對象,都是讓他們不滿失望的沒出息。
朋友間也如此,你是我朋友啊,所以要幫我忙,不幫忙就是不夠義氣就是自私。
同學,同事,親友,愛人,這種要求你去犧牲證明的情感,都是高低深淺的pua。
郁琳也想吞噬郁歡的精神生命,要她屈服與姐妹親情,習慣自我奉獻。
可惜,郁歡命很壞也很好。
從小受母親pua抵抗力很強,郁琳那些小手段對她而言就是笑話。
懶得跟他們詳細解釋,郁歡只七分不屑三分嘲諷的扔下一句真話。
“我什麽也沒跟郁琳說,只在我養成游戲裏說了句游戲結束了。對了,那是她偷窺我精神好針對操控我的留言板。但我早就發現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
不知道其他人聽了這些什麽感觸,陸銘臣神色驟變,心驚肉跳外又怒又惱。
他一直以為,自己和郁歡青梅竹馬,愛得純粹果真。就算她欺騙過自己少時失身的事,也是怕自己不愛她抛棄她。
到如今,他才發覺自己錯得離譜。
那些他認為甜蜜的愛戀,刻骨的情動,也許都是一場大戲,他只是人家舞臺上的男主角而已。
臉色陰晴難定的盯住她,陸銘臣沉聲問道:“你怎麽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些?”
聽不懂人話嗎?之前不是回答過這問題。
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郁歡還是耐心回了第二次。
“為什麽要和你說?”
“我是你男朋友。”見她嘴角輕翹起弧度,陸銘臣眼裏怒火湧動,幾分氣急攻心補充:“以前是你男朋友。”
青蔥歲月轉眼如煙,初戀到底也有幾分美好。
對他的氣怒郁歡如今不以為然,笑了笑又忍不住嘆氣:“是嗎,也許是吧。”
陸銘臣眼神陡然淩厲:“什麽意思?”
不知道啊,郁歡自己都搞不懂,怎麽解釋給他。
好在,一直被忽視的郁瑾終于忍不住了,跳出來給她和舊情人現妹夫之間沒完沒了哲學問題解了圍。
“什麽pua,你都是胡說八道,琳琳那麽做有什麽好處,她活不了多久的。”
別的不說,在郁陸兩家訂婚宴前揭穿郁歡那些醜事,萬一陸銘臣沒一時沖動換了郁琳做未婚妻,她就不怕為此和陸家交惡,讓郁家丢臉,郁老爺子生氣不管他們小家了。一定是郁歡胡扯。
看,又是一個被活不了多久洗腦的。
也是,這世間大多我弱我有理,我老我有理,我快死了更有理。
郁歡憐憫的看了郁瑾一眼,他太把自己和郁家當回事了,病秧子連她自己小命都不在乎了,還會管你們會不會榮華富貴。
傻叉。
郁歡不想在浪費夜晚激情時光,繞過面前的前男友,前哥哥往外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她停了下來。
現在,攔在她面前的是寧修遠。這輩子曾對她最好的男人。
寧修遠從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也沒有質問她一句,郁歡知道,他也絕不是來質問自己的。
也許是夜店燈光過于閃亂,郁歡一直沒法把目光專注在他身上,也就看不清他看向自己的眼光是什麽樣。
憤恨,不屑,悲涼,或者依然溫潤。
林少川一直坐在位置上沒動,此刻卻手指彎曲,在郁歡喝過的那瓶可樂上,不輕不重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