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VIP]

陸銘臣從背後緊緊将郁歡摟在胸前。

不是心動情動,而是壓抑憤怒。

好一會,他才把下颌壓在她頸窩,沉穩聲線道:“你以前說過,愛我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哦,自己還說過這種傻白肉麻話嗎?郁歡沒去回憶,只彎了彎嘴角。

海誓山盟這種話過過耳瘾就好,都當真的話,人類還在原始社會呢。

何況,愛自己才是終身浪漫的開始1。

不過,眼下形勢不由人,還是該回個答案的。哪怕只是垂死掙紮。

“你以前也說過,要愛我護我一輩子的。”

思忖片刻,郁歡神色很淡,語氣更淡的陳述着一個事實。

陸銘臣本性如何她不知道。

但,戀愛七年,她看得出他一直以來都刻意讓他自己往深沉內斂裏走,想做一個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成功男人。

所以戀愛時甜言蜜語浪漫花樣不多,只有偶爾壓抑不住情動才在言辭舉動中流露一二。

這句她能翻出來回怼的誓言已經算難得了。

可惜,就這麽難的一句真情,郁歡也從來沒當真。

六歲時,現實就給她上了最殘酷的一課。

誓言就是用來打破的。承諾就是用來遺忘的。不管男女。所以她從來不會把諾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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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不到,她都不會當真的事,陸大少還會往心裏去。

可笑。

陸銘臣卻不覺得自己諾言是可笑空話,毫不猶豫道:“以後也可以。”愛你一輩子。

哎呦喂,大少你敢說我都不敢聽。

嘴角勾起無比諷刺的弧度,郁歡幾乎失笑:“以後也愛我護我?不說你妻子如何自處,我的身份又是什麽呢,見不得光的情婦嗎?”

下意識避開她的眼睛,陸銘臣道:“等我們有了孩子,父親可能網開一面。”

他的聲音暗啞發澀,不知道是謊話難言還是難以說服他自己。

哈,郁歡都要被氣笑了。

不說豪門差不差個私生子,就算陸父腦袋真被驢踢了,為孫子認下自己。陸銘臣就會三媒六聘娶了自己了?騙鬼吧!

天之驕子生來就習慣高高在上,格外愛自己顏面,重視家族臉面,好強好勝得不能讓自己有一樣不如人。

就算妻子也一樣。

當陸銘臣得知于自己生母是個下賤表子,自己十幾歲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這些事還被傳得沸沸揚揚時,他們兩個之間就再也沒有光明正大相守的可能了。

就算他們青梅竹馬,就算他真愛她,也不行。

對于有些男人來說,榮譽,尊嚴,臉面,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何況愛情,陸銘臣潔癖占有欲又都極強。怎麽允許妻子那麽不堪。

郁歡到也能理解。

世間大多男人都如此,純粹因愛而愛敢愛的太少。更沒幾個不怕不在乎世俗眼光。

暗暗嘆口氣,她搖搖頭,沒有怨怪沒有冷嘲,而是心平氣和講起道理。

“我不想賭萬一,不想自私的替孩子做主,讓他生來就要做帶着原罪,就要做比別人低一等的私生子。”

就像自己一樣。何況是代孕的。她是真不想造孽。

每個人都有鬼迷心竅時,眼下,陸銘臣根本聽不進任何道理,他只想堅持自己的得到。

“我們會重新開始的,一切都會好的。”他只繼續空許諾。

男人啊,怎麽總是這麽剛愎自用,自私涼薄。

“你一定要這麽自以為是,一意孤行?”郁歡不為所動的反問帶了笑。

陸銘臣的沉默,給了她答案。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行,那就讓我看看你有什麽手段,能把你和郁琳的孩子塞在我肚子裏安安穩穩十個月瓜熟蒂落吧!”

從不怕魚死網破的郁歡冷了臉,轉身上樓。

...

機場大廳,行李全無的林少川正打電話。

樓下陸銘臣有點頭疼,尤其在解鎖了郁歡手機後,太陽穴都漲跳起來。

手機叮叮當,有消息不停發過來。

【寶貝,你今天在我腦海裏跑了一天,累不累】

【我昨天做了一個噩夢,沒有你的噩夢。】

【不能想你,一想滿腦子馬賽克。】

...

肉麻庸俗的土味情話後,林少川語氣漸漸焦急。

【郁郁,你睡了?】

【郁郁,給我回電話。】

【郁郁,你到底在哪呢?】

...

郁郁,哈,不愧是林家的太子爺,還挺會給自己找個與衆不同的名字,陸銘臣冷嘲着,把消息一條不錯看得眼睛漸紅。

客廳空氣壓抑到極致時,劉助理及時進來,旁邊站了片刻,眉宇間籠着濃重川紋道:“郁小姐最近的男伴是林家三少,林少川。”

林家曾因私生子鬧得排行有點亂,他特意強調了下。

此事陸銘臣早知道,閉了下眼沒接話。

金錢本位的現代社會,娛樂版漸漸沒有財經版受歡迎。

按理說,林家子孫管是二是三,都會是知名人物。哪怕純纨绔呢,也會是八卦版常客。港城又和群島關系密切。林少川一直不聞其名自然要有緣故。

一葉障目鬼迷心竅的時候,人人都有。

劉助理怕陸銘臣一時沖動氣盛鬧出什麽。猶豫了下,還是隐晦提醒。

“林少川可是個狠角色...少時打死同父異母哥哥,氣死親生父親,撞死父親情婦,這幾年在生意場上手段毒辣得...”

不如就把郁歡給他玩去,反正她配陸家都不夠,更不能堂堂正正嫁進林家了。等被玩膩了怎麽發配不是。

明面上的東西,陸銘臣才不想問,他只是想問一句...

“他們上床了?”

肯定啊,劉助理卻不好答,只能沉默。

陸銘臣自己也知道自己問得太蠢,只是,他實在想要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可惜...手下一用力,酒杯都要被捏碎了。

男人都受不住自己腦袋上發芽,不管為愛還是為占有欲。

劉助自以為能理解。

本來,一個肮髒的表子,扔了也就扔了,只要是他扔了她。

偏偏,郁歡不僅扔了他,還三百六十度啪啪啪打了他的臉。

之前,所有認識郁歡的人,都以為她愛陸銘臣死心塌地能至死不渝。誰知,轉眼就能爬上林家三少的床。

別說天之驕子的陸銘臣丢不起這個臉,不甘難堪,就是一般男人也要冒火。

只是,為個女人,萬一得罪林家太不值得。

不知什麽時候,天落了雨,噼裏啪啦打在玻璃上惱人得很。

“大少。”劉助理想勸。

陸銘臣擺擺手。

最幸福有兩種人:一是與大海拼搏葬身海底的人,一是看見大海轉身就走的人。

不幸人也有兩種:一是在海邊徘徊不定的人,一是為沒看見大海抱怨終身的人2。

命運捉弄他,讓他見了大海,享受了溫柔海浪狂野波濤,卻來不及轉身,他就不能再任由命運讓自己徘徊抱怨。

一手揚了杯中酒,為受孕,精子健康還是不喝酒的好。

明知不可為還要撞個頭破血流,多少人都有偏執成狂時。

陸銘臣眼下就是。

想想倒也是有情可原。

少年初戀總是情熱狂炙,偏偏最幸福時天堂地獄反轉,他又是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也許郁歡就是他一輩子唯一挫折求而不得,怎麽能甘心就此放手呢。

他也也打得好算盤,自以為各方都好的安排着。

比如,他壓根就沒考慮用郁琳卵子代孕,他只想有兩個人愛情的結晶。

他們兩的孩子一定健康,漂亮,聰明。

郁歡一定和他一樣,會愛得不行,舍不得孩子委屈分毫。

加上母子天性,女人總是會為孩子犧牲,哪怕性命也在所不惜。

除了名份,自己的寵和愛,孩子和陸家,什麽都給她,也只給她,到時她也不算委屈了。該會安分守己守着孩子做自己愛的女人。

至于将來他的妻子,陸家的少夫人,聯姻夫妻利益至上,名份尊榮還有家族利益足夠就會滿意。

還有就是郁琳...

說曹操曹操到。

門鈴響起,郁琳推門而入。

“你怎麽來了?”陸銘臣有些不滿。雖然明早郁歡就上飛機也該更謹慎。

郁琳乖巧巧把東西放好:“臣哥哥,我給姐姐送些助孕的湯,還有些日用品,怕她不習慣別的。”

習慣嗎?

想到郁歡說過的pua,陸銘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慘白臉色,憔悴神色,風吹就倒紙片身體,除了一雙異常火亮的眼睛,完全是膏肓病态。

腎移植是大手術,患者術後起碼半個月才能考慮出院。之後休息和護理也要格外重視。

時間這麽短,恢複狀态這麽差,郁琳還這麽跑,真不在乎小命,真的癫狂了!

略一頓,陸銘臣溫和道:“東西我會準備,你先回去,你身體需要好好休息。”

看來,他還是把郁歡在夜店說的那些pua話放在了心底。

盡管沒有證據,已定了自己的罪。

郁琳瞧着連自己帶來的東西都被冷待,心下明白又不屑。

呵呵,果然,這就是男人。

說什麽對自己感恩愧疚補償,不過是滿足下他們自己一時道德需要。

而道德,不過有些事事後會讓人受到內心譴責而已。3不耽誤繼續錦衣玉食享受軟玉溫香。

想當初,她的父親郁平章出軌,因歉疚,開始也對母親溫聲細語百般哄寵。

之後,漸漸心煩厭倦開始逃避。

等有了新歡滿足他心理生理上的發洩慰藉,幹脆就不在乎妻子疏冷無視,給外人看着夫妻相敬如賓就夠了。

少年夫妻,終成怨偶。

別看郁琳身體不好,父母恨不得給她嬌養在伊甸園裏,什麽煩惱憂愁都不讓她知道半點,她卻什麽都清楚。

只是她不說。

反正父親只養着那些下賤女人當消遣玩意,沒在鬧出私生子來礙她眼,不能分薄哥哥的利益,母親也不在乎。

郁琳也一樣不在乎陸銘臣。

只是眼下,把自己卵子塞進郁歡子宮前,不管用恩用愧用情義用威逼,他別想擺脫自己。

“臣哥哥,你是怪我了嗎?”

眼圈一紅,郁琳從後抱住陸銘臣勁瘦的腰。

範助眼下也想抱住林少川,可惜他不敢。

醫院被裝箱不久,林少川就發覺了郁歡的失蹤。

眼下,正綁了一直照顧郁琳的男護工嚴刑逼供。

醫院監控裏,是他推了大行李箱到地下車場,最值得懷疑。

四處找不到人時,林少川就習慣性換了硬皮靴。

此時,正踩在男護工腕彎左右碾壓。

怎麽折磨人會生不如死,他是專門學過的。腳下一個巧勁,男護工嘶聲裂肺慘叫起來。

“啊—你們這是非法—救命—饒了我吧...”

男護工被折磨得滿臉眼淚鼻涕,兩腿之間也尿濕一片,終于吐口。

本來,他是真什麽都不知道的,把郁歡塞進行李箱後扔在停車場時正巧接了妻子電話。

短暫停留,正看見了陸銘臣助理親自開車過來。

竟然是他?

難道真是俗氣的失去後才懂珍惜,搶得東西才珍貴?

林少川不解的回頭:“霸道總裁小黑屋,強取豪奪金腳鏈,現在還流行嗎?”

拜boss多年采花經驗所賜,範助很精通紙上談兵的戀愛之道。聞言點頭。

“一直在流行,從未被淘汰...好像按在牆上親正時尚。陰鸷冷厲,臉如刀削...”

副駕上,正套運動鞋的林少川猛擡頭放下遮陽板。

桃花眼掀起落下,他微微蹙眉自語:“一定要臉如刀削面嗎?”

自己輪廓也分明深邃,卻怎麽看都偏斯文清隽。

還有這笑,太難了,“怎麽能邪魅一笑的眼含三分譏諷,三分薄涼,四分藏情呢?”

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手汗如漿的範助差點把方向盤脫手。

跟林少川時,範助才大學畢業,正是鋒芒畢露,血熱氣盛的年紀。

對這個比他小七歲,模樣還帶稚氣青澀的少年boss不敢當面說什麽,卻有幾分對待家裏小弟弟的輕視小看。

尤其這位少爺不去正經念書,也不肯乖乖跟在長輩身邊學本事,小小年紀就好色無度,整日無所事事滿地球亂跑着搜羅黑發黑眼睛美人,為此揮金如土。

範助除了鄙視色中餓鬼boss外,就剩抱怨老天不公,人家會投胎上了。

直到林少川帶着他們在內戰時起,騷亂頻繁,疫病泛濫,打砸哄搶比家常便飯還常見的地獄裏,踩着血泥屍骨把黃金鑽石礦産帶出來。還開出一條通天路,他才明白。

為什麽林夫人對這個兒子恨不得往壞裏寵,林老爺子又恨不得給這個孫子套上枷鎖管束。

郁歡雖然是老爺子親定的孫媳婦,卻只為聯姻利益,按林夫人對boss的重視珍愛,絕不會答應她做三少夫人。

偏偏boss已當局者迷,要是真鬧個魚死網破...

...

凡事總是當局者迷。

郁歡先入為主聽了郁琳的恐吓,半點不相信陸銘臣是想親自和她生個孩子。

仰躺在大床上,還在詛咒郁琳那該死的病秧子。

每個人恐懼東西不同,有人怕黑,怕鬼,有人怕電梯,怕毛毛蟲。

對于大多女孩來講,用血肉去十月懷胎,為此臉上生斑,肉皮松懈,腰背都是妊娠紋,犧牲那麽多卻生下一個愛人和其他女人的孩子,還要用母愛與仇恨被迫和那孩子糾結一輩子,真會比死還可怕吧。

病秧子真是變态的毒啊。

翻了個身,郁歡暗嘆自己還是不夠道行。

還好,取卵服的藥物,取卵的過程,都有些刺激傷身,嚴重甚至會危及生命。

病秧子剛做完換腎手術不久,想折磨自己不立馬死就不會太冒險,自己還有時間。

林老爺子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保镖們見不到自己,就會和他聯系。應該很快把自己救出去的。

一定。

當當當,窗戶玻璃有聲音,與雨點敲擊的啪啪啪截然不同。

郁歡轉頭,黑影在窗簾旁恍惚幾下站穩,露出一張清隽壞笑的臉來。

随着狂風驟雨撲進房裏的正是林少川。

“你...”郁歡眼睛亮閃閃,一個翻身,乳燕投林撲到男人濕透的懷裏。

作者有話說:

1王爾德

2網絡

3太陽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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