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初嘗情滋味的少年……
周五的路一向擁堵, 顧闵哲坐在車後座上，雖看着平靜，但內心卻湧起了千層巨浪。
緊張且躁動，這是在他平靜的生活中鮮少出現的情緒, 可今天他卻被這兩種情緒包裹了, 他長到十八歲, 并不記得在過去的幾年裏，收到過多少封表白情書, 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女孩明目張膽地向他表示愛意，可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動心。
這是第一次。
初嘗情滋味的少年郎并不知道要怎麽去壓下躁動的心, 顯得慌亂又無措。
可理智又告訴他, 應該要冷靜沉着。
車子終于抵達新河路，顧闵哲開車門下了車, 朝着公交站大步走去。
一輛公交車剛好停下，擁擠的公交車上陸陸續續有人下車。
顏晞随着人潮下了公交車，她朝着四周掃了一眼, 一眼看到了朝着這邊走來的顧闵哲。
他是真的很顯眼。
顏晞微微笑着朝他走去，“你找我有事嗎？”
顧闵哲緊緊捏着手提包的帶子，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他遞出手上的那張書簽, 正面朝上，“我在你還給我的那本書裏，看到了這個。”
顏晞看着那張少女感書簽，這才想起自己夾在裏面忘了拿出來，“之前看書的時候夾進去的，後來忘了拿出來了。”
顏晞接過那張書簽, 看到了書簽背面的手寫字，臉瞬間紅透，顧闵哲找她不僅僅是為了還書簽那麽簡單，最大可能是他看到了上面的文字，并且誤會了。
顏晞微微低着頭，聲音很小，“那個……這上面的文字，你看了嗎？”
顧闵哲的耳朵紅得像是要滴血，“嗯，看了。”
顏晞心道，果然，他一定是看到了上面的內容，所以誤會了，“你別誤會，其實，這句話是摘抄小說裏的句子，筱筱收集了很多，她送給我的。”
少年的一腔熱情全部冷卻在這一句話裏。
他立馬佯裝出風輕雲淡的樣子，“我沒誤會，字跡明顯不是你的。”
帶着一絲失落和無奈。
顏晞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六號公交車在附近停下，正是顏晞要搭的那輛，她問：“對了，公交車來了，你要一起嗎？”
“好。”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公交車，公交車上已經沒有座位，顧闵哲和顏晞挑了一個位子站着，顏晞握着靠近後門的豎杆，顧闵哲在她身旁，握着頭頂的橫杆，兩人都穿着襯衣校服，只是一個穿着裙子，一個穿着西褲，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情侶裝。
公交車前行，兩人還沒從剛剛的尴尬中走出來，誰都沒開口說話。
公交車在下一個站點停靠，又上來了一撥人，好幾個附近學校的女生就站在他們斜後方。
車上播放着當地的電臺，他們旁邊的幾個女生都在偷偷看顧闵哲。
興奮激動的情緒幾乎壓制不住。
“啊，好帥啊，他不就是那個華陽的校草嗎？我昨天才刷到那條視頻，看了好多遍。”
“媽呀，真的好帥！”
“而且好高，有一米八八吧。”
“你們別那麽大聲，人家聽得到的。”
顏晞心想，确實聽得到，雖然車廂裏本身就不安靜，她偷偷看了顧闵哲一眼，剛好顧闵哲也看了過來。
顏晞抿着唇輕輕一笑。
顧闵哲随口問：“笑什麽？”
顏晞瞥了一眼旁邊的那幾個女生，“沒什麽。”
身後的女生還在議論，“哎哎，他剛剛跟他旁邊的女生說話了，是男女朋友嗎？”
“應該不是吧，我打聽過了，他沒女朋友。”
“他們兩穿的是華陽的校服，估計是同學，說句話很正常吧。”
“你們誰夠膽，上去問微信啊。”
“依潔，你去呗，你最漂亮了。”
“別吧，我怕。”
“怕什麽，去啊。”
“對，快去快去，反正下一個站我們就下車了。”
那名叫依潔的女生被幾個女生慫恿，被推了一把，直接推到了顧闵哲的身邊。
女孩臉紅透，她鼓起勇氣拍了拍顧闵哲的手臂，“同學，我是三中的，可以加個微信嗎？”
她們說的話，顧闵哲都聽到了，他冷着臉，“不可以。”
連借口都懶得編。
女孩尴尬地笑了笑，“那沒事了。”
顏晞看着這一幕，輕輕笑了笑。
顧闵哲再次看到她笑。
公交車停靠，剛剛那一班女生下了公交車。
顏晞調着笑，“剛剛問你要微信那個女孩還挺漂亮的，你看都沒正眼看人家，就拒絕啊？”
顧闵哲說：“我不喜歡加陌生人的微信。”
“那好吧。”
“你呢？”顧闵哲問。
顏晞疑惑地看着他 ，“什麽？”
“陌生人問你的微信，你會加嗎？”顧闵哲問了這個問題之後，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可話也收不回了。
顏晞卻認真答了，“要看是誰，比如對方是我理想的類型，那可能會加。”
顧闵哲的心忽然涼了半截，他就不該問。
此時，他的手機響了，徐成彬發來消息。
徐成彬：答應了人家一起回家，一起吃飯飯，卻突然把人家抛下，嘤嘤嘤。
顧闵哲：正常點。
徐成彬：靠！我可算認清你了，重色輕友之徒，我剛在車上看到你和顏晞在公交車上了！
顧闵哲：她落了東西在我這，我給她送來而已。你先去日料店，我晚點到。
徐成彬：行，問問顏晞她要不要一起來呗。
顧闵哲：嗯。
收起了手機，顧闵哲看着旁邊的顏晞，“成彬說吃日本料理，距離你家也不遠，要不要一起去？”
顏晞思考了片刻，“可以，上次吃烤肉你幫忙付了賬，這次我請吧。”
顧闵哲說：“AA比較好。”
顏晞無奈道：“這次我請，下次的話就AA。”
顏晞這個月開始雖然只有三千生活費，參加物理競賽在S市雖然花了不少錢，魏浩也給了一千塊補貼她，還有八百塊的獎學金，所以她身上還有兩千，五月份剩下一個星期，夠她花了。
顏晞給魏浩發了一條消息，告訴他今天和朋友約飯，不回去吃晚飯，然後和顧闵哲前往那一家日料店。
徐成彬已經到了，在轉盤旁邊占了三個位子。
顧闵哲和顏晞一進店，他就朝着他們兩人招手，“這邊！”
徐成彬左右兩邊的位子都是空的，顏晞坐在他的左邊，顧闵哲坐在他右邊。
明明徐成彬是占了他右邊的兩個位子，他指了指顧闵哲旁邊的空位，“顏晞，你要不要坐那邊那個位子。”
顏晞已經坐下來了，把雙肩包放在腿上，看了看顧闵哲旁邊的位子，“啊？有什麽區別嗎？”
徐成彬摸了摸鼻子，“也沒什麽區別，我一開始還跟服務員說我要那三個位子。”
顏晞說：“這裏應該也沒人，我就坐這好了。”
“哦。”
顏晞說：“對了，今天我請客，你們兩不要客氣。”
“哈？”徐成彬問：“為什麽？中彩/票了？”
“不是，上次吃烤肉我沒請成功，這次請回來。”顏晞說。
徐成彬想起之前顧闵哲說過，顏晞經濟上有困難，“其實吧，我們兩個男生都在這，讓你一個女生請客，搞得像吃軟飯，這也太沒面子了。”
顏晞一邊拆玄米茶茶包一邊說：“本來就是我欠你們一頓飯。”
徐成彬拍了拍顧闵哲的肩膀，“我們顧少從來不吃軟飯，所以這頓還是讓他請吧。”
聞言，顏晞笑出了聲，“你別坑闵哲，我說了我請就我請，我之前不是得了獎學金嗎？就當是用獎金請吃飯了。”
徐成彬想起來，他們兩都有獎學金，就自己沒有，瞎操什麽心，“那就多謝了。”
顏晞看着傳送帶上緩緩移過的壽司，“想吃什麽，拿吧。”
徐成彬首先端了一盤三文魚壽司下來，“三文魚是必不可少的。”
顏晞端了一盤鳗魚壽司下來，而顧闵哲只端了最便宜的海草壽司。
徐成彬吃着三文魚壽司，非常滿足，“這家的日料是真的不錯，我和闵哲吃過好幾次了。”
顏晞也覺得不錯，“我也覺得挺正宗的。”
徐成彬再端了一盤北極貝，“北極貝我的愛。”
而顧闵哲再次端下一盤玉米壽司，顏晞看不下去了，她端着剛剛泡的玄米茶和調好的芥末醬油，坐到了顧闵哲旁邊。
顧闵哲偏頭看她，眼裏幾分疑惑和驚喜。
顏晞說：“我一個人吃一碟，很快就飽了，你介不介意跟我吃一碟，這樣就可以吃到更多種類了。”
因為她的這一個舉動，他唇角抑制不住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好。”
顏晞端了好幾種壽司下來，火炙三文魚，金槍魚，每一碟都有兩個，她和顧闵哲一人一個剛剛好。
徐成彬看着他們兩，心裏酸酸的，他朝着服務員道：“你好，給我來半個檸檬！”
吃了日料出來，天剛好擦黑，三個人并排走在街上。
這家店距離他們三個人的家都不算遠。
徐成彬說：“顏晞，你有沒有興趣做兼職？”
“什麽樣的兼職？”
“我表哥下個月結婚，時間剛好是周六，戶外婚禮，他想請兩個小提琴師一個鋼琴師搞搞氛圍，我姐也是拉小提琴的，另外一個，我就想到了你。”
顏晞以前也做過類似的兼職，在高檔餐廳彈鋼琴或者拉小提琴，她覺得還不錯，“可以啊，沒問題。”
“出場費的話是一千五，這個價格可以接受嗎？”
顏晞說：“一千五其實有點多，如果是你表哥，可以打個五折。”
“別打五折了，他不缺錢。”徐成彬說：“那我就跟他說，我幫他找到人了。”
“嗯。”
徐成彬勾住了顧闵哲的肩膀，“那鋼琴師，要不你來？”
顧闵哲從小學鋼琴，但比較少當着很多人的面演奏，上一次上臺還是小學的元旦晚會。他道：“我這幾年很少碰，你不嫌棄就行。”
“我是那種人嗎？”
顏晞朝着顧闵哲笑了笑，“如果你也去的話，我們就有伴了。”
顧闵哲看着她，“嗯。”
徐成彬看破不說破，他很清楚，顧闵哲為什麽會答應得這麽爽快，“對了，到時候可以抽個時間練習練習，比如說來我家。”
“嗯，好。”
周日下午，陳曼雯在自家廚房做着飯。
晚一點顧闵哲要去上學，所以她提前給他做一些吃的。
樓上傳來鋼琴的聲音，自從上了高中，顧闵哲很少彈琴，她也難得聽到一次。
但是這一周回來，顧闵哲連續兩天都在彈，而且彈的都還是很适合婚禮的曲子。
炖着湯後，陳曼雯解下了圍裙，上了樓，來到琴房外面。她輕輕推開琴房的門，看着裏面認真彈琴的兒子，一臉欣慰。
一首曲子盡，陳曼雯提步進去，“這兩天怎麽想起練琴了。”
顧闵哲合上鋼琴蓋，“成彬的表哥下個月舉行婚禮，我答應在婚禮上演奏鋼琴。”
“是嗎。”陳曼雯顯然很驚喜，“媽媽都好久沒看你上臺了，到時候讓成彬錄像回來給我看才行。”
“別麻煩人家了，他那天也會很忙。”
“那也是。”陳曼雯看着兒子，以前顧闵哲不愛說話，更不愛笑，似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但最近他變化挺大，“我最近看你狀态不錯，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顧闵哲站了起來，“沒有。”
“我是你媽媽，怎麽會看不出，你最近笑的次數多了，一定是有什麽好事。”陳曼雯笑了笑，“不過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你長大了，總要有些秘密。”
顧闵哲從小到大都不大喜歡和父母傾訴心意，他習慣避開這個話題，“我去換衣服，今天我搭公交去學校。”
陳曼雯跟着他出了琴房，“我送你去學校不好嗎，搭公交多麻煩，擠得不得了，還得轉車。”
顧闵哲進了隔壁自己房間，“公交挺好的。”
顧闵哲換了一身衣服，下樓吃了一些東西，提着手提包出了門。
他來到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時間才四點二十五分，過了不久，一輛六號車在公交車站停下，上面的人不多，他快速掃了一眼，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公交車司機看了出來，“小夥子，不是等公交吶。”
顧闵哲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途經這裏的只有六號公交車，如果站在公交車站，等來了公交車卻不上去，司機估計也會覺得奇怪。
顧闵哲搖頭。
司機關上了公交車車門，把車開走了。
六號車十分鐘一班，錯過了這一輛，下一輛就要等十分鐘。
一輛小車在附近停下，坐在副駕座的劉倩琳搖下車窗，“闵哲，你在等公交車嗎？”
顧闵哲應了一聲，“對。”
“要不搭我們家的車去學校吧，反正也順路。”
“不用，我還有別的事要辦。”
劉倩琳有些失望，“那好吧。”
劉倩琳家的車開走了，顧闵哲依舊站在原地等待下一輛公交車。
四點四十分，一輛六號車朝着這邊駛來，顧闵哲看着公交車在面前停下，倒數第三排座位，一個戴着白色耳機的女孩和他隔窗相望，目光交彙時，車上的女孩有一絲怔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