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照片

◎那人與他有幾分相似,尤其眉眼幾乎一模一樣。◎

周末, 程栖澤帶了些生活用品去看宋荷。

前幾天傅靜安去看過她,宋荷咨詢了些法律上的事宜。

傅靜安見她精神狀态低落,叫程栖澤多去看望看望她,不要做什麽想不開的事。

程栖澤明白傅靜安的意思, 但他懶得理會。會來看宋荷, 單純是怕她确實像傅靜安所說, 做什麽想不開的事。

畢竟他永遠沒猜透過宋荷的心思。

宋荷的狀态已經好了很多。

程栖澤去看望的時候,她正在陽光房畫畫。

宋荷一身純白色的連衣裙, 光着腳蹲在高腳椅上。

對面架着油畫布,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和清亮的油彩上, 波光粼粼, 襯得女人純淨美好。

遠遠地看到程栖澤走到客廳,宋荷丢下筆刷和調色盤,隔着一層落地窗玻璃吼他:“程、栖、澤。”

程栖澤一頓, 疑惑地将手裏的東西放到茶幾上。

他永遠猜不透宋荷的情緒。

宋荷推開客廳與陽光房之間微掩的門,急吼吼道:“程栖澤,你是不是有毛病?”

程栖澤不知道她發什麽神經, 懶散地睨了她一眼:“能不能把鞋穿上?”

宋荷氣鼓鼓地癟癟嘴,又跑回陽光房找鞋子。她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了過來:“前天喬妹兒他們過來看我, 和我說你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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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結婚的事,程栖澤沒了好臉色:“未婚妻跑了,不結了。”

宋荷穿好鞋,又跑回來:“你怎麽惹到人家了?為什麽不結了?”

“……”程栖澤摸了摸鼻尖, 沒有回答。

宋荷看他心虛的模樣, 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我聽說你們都去試婚紗了……是不是接我那天?”

程栖澤抿抿唇, 不置可否。

宋荷罵他:“程栖澤你有病吧?你早點告訴我不行?我要是知道你要結婚了, 死都不會找你幫忙。怪不得人家不跟你結了, 要是我未婚夫陪我試婚紗時候跑去接別的女人,我掐死他的心都有。”

“……”程栖澤看她罵得痛快,默了默,“宋小姐,你現在住在我家。你這是在教我做人?”

宋荷被他一噎,氣鼓鼓地瞪他。

她沒法反駁,只能耍賴:“怎麽了,你做了錯事,我罵你有錯?!多大人了,做事還和小時候一樣不過腦子!”

程栖澤懶得和她争論,指了指茶幾上的東西:“還缺東西告訴我,我叫人給你送過來。”

說罷,他轉身準備離開。

“我還聽說了一件事。”宋荷突然道。

她見程栖澤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慢悠悠開口,“我聽說……你那個未婚妻和我長得很像?”

程栖澤背脊一僵。

宋荷踱到他面前,譏諷道:“你這人還挺長情啊。”

程栖澤挪開視線:“不是你想的那樣。”

“當我誇你呢?”宋荷翻了個白眼,“那麽好的女孩兒你不珍惜,就這麽喜歡我?”

她眼珠子一轉,往程栖澤面前靠近一步,“既然這樣,反正我離婚你分手了。咱倆都是單身。你過來抱抱我,我答應跟你。”

程栖澤被她突如其來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撤了一步,與她拉開距離。

他不悅地皺起眉,冷着嗓子呵她:“宋荷,別鬧了。”

宋荷知道他不會過來。他還戴着訂婚戒,說明是真心喜歡那個女生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自己想錯了,他走過來,自己也會掀他一巴掌,打醒他那蠢腦子。

宋荷對他的反應還算滿意,氣消了一半。她背着手往後跳了兩步,指了指沙發的位置:“行了,我幫你想想怎麽把她追回來。”

程栖澤淡聲道:“不關你的事,別瞎摻和了。”

宋荷不以為意:“你這破脾氣,怎麽有女生忍得了的啊。真是活該。”

程栖澤抿了抿唇,不想再與她争辯。

宋荷也不在乎,翻了翻他帶來的東西。

裏面有一盒桂花糖,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甜食。前幾天傅靜安來看她,她提起自己很想吃這個,估計是傅靜安叫程栖澤一起帶過來的。

宋荷心情愉悅地捧起糖盒,盤腿坐到沙發上:“我的小乖乖,我好想念你呀。”

她拆開盒子,撿起一塊糖塞進嘴裏,“唔,好好吃!”

宋荷遞了一塊給程栖澤:“你要不要吃啊?”

程栖澤拒絕了:“不了,我不喜歡甜食。”

宋荷彎了彎眼睛:“可是我很喜歡呀。女孩子很好滿足的。如果有人也在乎她喜歡的事情,應該會很喜歡那個人吧?”

程栖澤抿了下唇。

宋荷見他半天不說話,笑意更甚。她心滿意足地又吃掉一塊糖:“不管你啦。”

——從她喜歡的事入手。

從宋荷那裏回來,程栖澤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長長的會議桌兩邊坐滿了西裝革履的人。事業部的總經理剛剛彙報完畢,謹慎地看着長桌盡頭的男人。

男人臉色陰沉,手指有一搭無一搭地叩着桌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紛紛猜測着他對新方案的态度。

任誰也想不到,程栖澤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林槐夏到底喜歡什麽。

他突然發現,兩人交往三年,自己卻對她知之甚少。

她總是很乖很安靜地站在自己身邊,從未向他展露過自己真實的想法,總是乖乖地聽他的。

他習慣了她的好,便心安理得以為這些都是應該的。

哪有什麽應該的,都只是因為喜歡。她在隐忍,在為他放低身段罷了。

而他,卑劣地踐踏着她的心意。

他這幾天一直不敢去找林槐夏。

不是不想找她。

他大可以堵在她的公司門口,和她道歉,跪在地上求她原諒。可那樣做勢必會招她讨厭。

比起他來說,她更在乎那份工作。

程栖澤突然一怔。

敲擊桌面的節奏也随之止住。

會議室中沉悶的空氣仿佛一瞬間凝固住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他。

是了。

那份工作。

她喜歡的。

林槐夏很喜歡她的工作,也很在乎蘇鎮的建築重建項目。

他記得當時她和自己打電話時語氣中的興奮與喜悅,可當時他根本沒往心裏去,只覺得她那份工作又累又麻煩。

既然她那麽在乎那個蘇鎮的項目,那就幫幫她。

到時,她一定會回心轉意,原諒自己。

程栖澤回過神,才發現會議還未結束。

他清了清嗓子,淡聲道:“今天先到這裏,散會。”

“程總,真的很感謝你願意資助我們鎮上的振興計劃。”蘇鎮的領導蘇啓榮殷切地握住程栖澤的手,神色激動,“有了你的幫助,我們目前籌備的老城區重建工作以及學校建設工作簡直如虎添翼!”

“您言重了,這是我應該做的。”程栖澤禮貌道,“我爺爺一直惦念這邊,之前我也來過。蘇鎮的景色很好,理應被好好保護。”

蘇啓榮幽幽嘆了口氣。

近幾年因為資金短缺的緣故,鄉鎮建設的計劃一直擱置不前,人才流失嚴重。前段時間有人提出學習城市化建設,大力開發新樓盤,将蘇鎮打造成新型城市。但蘇啓榮一根筋,舍不得老祖宗留下的那些底蘊豐厚的建築和文化,所以他力排衆議,堅持以發展文化旅游業為主,重新修繕原有建築,保留鎮上的古建築特色和古鎮文化。

想法固然美好,但實際操作起來,遇到的問題也極多。

資金短缺就是其中一大問題。

雖然政/府撥款支持,但大大小小雞毛蒜皮的事都要花錢,他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程氏集團慷慨解囊,簡直猶如救命稻草。

蘇啓榮不知道程家與蘇鎮的淵源,眼睛亮了亮:“程老先生也是蘇鎮人?”

“不是,我大伯母是。”

“哦哦,”蘇啓榮無意細問程家的家事,帶着程栖澤在老城區參觀了一圈。

陽光灑在粉牆黑瓦間,像是給整個建築群釉上一層粼粼波光。

蘇啓榮帶着他們一行人轉進小巷。

窄窄的弄巷鋪着一層青石板,上面綴着青苔,剛剛下完雨,不平整的石板間積着一個個小水窪,每踩一腳,都會有雨水濺到褲腳上。

上次林槐夏帶他來過這裏,只不過在外面轉了一圈,并沒有進到縱橫交錯的窄巷內。

巷子內不如外面接觸到的陽光多,裏面的牆體損壞嚴重,充斥着發黴的潮腥味。

程栖澤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難以想象林槐夏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

“你別看這裏現在破成這樣,之前這裏也很熱鬧。”蘇啓榮邊走邊給程栖澤介紹,“鎮中心發展起來以後,大部分人都搬走了,所以這邊顯得冷清了。”

“現在只有幾家老人還住在這邊,不願從老宅搬走。”蘇啓榮說完,幽幽嘆了口氣,也不知這聲嘆氣是在嘆些什麽。

正說着,一個小孩從一旁的弄巷中沖了出來。

幾個陪行的工作人員下意識擋在蘇啓榮和程栖澤前面。

“你們要拆掉這裏?”小孩兒仰起頭,兇巴巴地問道。

蘇啓榮示意其他人讓開,笑眯眯道:“你聽誰說的?”

“大爺說的。”

蘇啓榮揉揉他的腦袋,笑眯眯道:“我們不拆這裏,我們打算保護這裏。”

“你說了算?”小男孩不信。

“當然,我說了算。”

小男孩審視般打量起他們一衆人,程栖澤順勢低下頭瞟他一眼。

男孩不大,十來歲的樣子,骨瘦如柴,寬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骨架上。他皮膚很白,卻因為太瘦,凸出骨架的輪廓,他一雙烏黑的眼睛亮而犀利,像只兇狠的獵鷹,仿佛随時能将敵人撕裂。

男孩将信将疑地收回目光,擡起手朝巷子裏指了指:“騙子,昨天有人寫了那個。”

幾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一個牆面上用血紅色的油漆寫了個大大的“拆”字。

蘇啓榮眼神一厲,示意幾個跟在身後的工作人員去把那裏清理掉。

他溫聲安慰小男孩,盡量用他能聽明白的詞語解釋:“那個不是我們寫的,估計是附近的人惡作劇。你放心,這裏肯定不會拆掉的。過陣子幫忙重建的叔叔阿姨就過來了,這裏很快就會恢複原樣的。”

“信你一次。”男孩猶豫着,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轉頭便消失不見了。

等小孩走後,蘇啓榮不好意思地朝程栖澤笑笑,“這邊一些人家不願搬走,就是怕我們毀了他們的老宅子建大樓,說了幾次都不相信。能理解他們,但确實有時難以展開工作。”

程栖澤微微含颌。

幾人沒在意方才的小插曲,蘇啓榮帶他又去鎮中心參觀一圈。

鎮中心有處小園林,舊時是一戶彭姓人家的宅院。彭宅後被改造成蘇鎮的歷史館,主要用來記錄地方特色文化和歷代變遷。

歷史館是他們參觀的最後一站。蘇啓榮充當向導,給程栖澤他們介紹蘇鎮歷史。

跟在程栖澤身後的幾個集團的員工囫囵地聽着蘇啓榮的高談闊論,興致缺缺,唯獨程栖澤聽得認真。

他想好好了解了解林槐夏長大的地方。

他細細地看着館內每一件物品,每一張照片,每一行字。

展品仿佛真的有魔力一般,帶他回到那個久遠的年代。

歷史館最後一個展廳,是一片照片牆。

牆上有蘇鎮古代時名人畫像,有黑白照片,還有一部分彩色照片。

照片沒有固定主題,有的是當時的蘇鎮風景,有的是街頭小孩玩鬧,有的關于節日慶典,甚至還有普通居民的結婚照……

蘇啓榮見程栖澤看得認真,給他介紹:“這裏除了攝影師的作品外,大部分都是鎮上照相館留存的底片洗出來的照片。”

他随意指了一張街景照:“這張是在老城區那邊拍的。能看出來當時沒那麽衰敗。”

他又指向另一張,“這張結婚照就是照相館給拍的,那時候大部分人都只能去照相館拍,所以留下來不少底片。”

程栖澤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認真觀摩着每張照片。

突然,他的瞳孔猛縮。

映入眼簾的那張照片,背景是處涼亭綠湖,有柳樹葉随風飄蕩。

背景前站着兩人,看上去都十幾歲的樣子。少女笑容明媚,開心地比着“v”字,站在她身後的少年清瘦挺拔,一只手略顯拘謹地搭在少女肩頭,唇邊綴着溫柔清淺的笑意。

那人與他有幾分相似,尤其眉眼幾乎一模一樣。

但很顯然,那個人不是他。

不僅如此,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他突然想到林槐夏和自己說的那句話——

“你想多了,我喜歡的,只有你那雙眼睛而已。”

怪不得。

程栖澤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出展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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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只評價男二把女主當替身的情況,反正女主也不可能真的跟他複合)】

【宋荷看着還不錯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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