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農村漢子的小冤家(十二)
放學的時候,柳豐登喊時魚一起回家,時魚實在不好意思說他叔不放心他,就偷偷尋了個間隙和老師說他能自己回去。
老師顯然也不覺得這麽大的孩子自己回家有什麽問題,囑咐了句早點回家,就随時魚去了。
下午的時候,時魚被推的那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新換不久的衣服後擺上蹭了個泥印。
柳豐登看時魚一路上不時拍幾下那泥印,也手欠地上去“啪啪”拍了兩下。
“你幹嘛呢?”時魚一下就跳開了,心說我叔都沒拍過幾次呢,咋能讓你占了便宜。
“你這樣拍下去得拍到什麽時候?”柳豐登邊說着還想再湊上去,被時魚用眼神瞪住了,“你不用理趙禮,他是要考大學的。我看他是讀書讀傻了,有糖都不要吃。”
“咋的,你不想考大學吶?”時魚想着自己以前好歹也是個大學生,總不見得倒退了那麽多年,連大學都考不上了吧。
“那大學哪是人人都能讀的,我要是能考上高中,我爸媽都能擺五桌酒菜。“柳豐登嘿嘿一笑,”我都看見了,你今天考數學的時候把整張草稿紙都寫滿了,都沒做出那道題。”
被揭了老底的時魚決定今天之內再也不和他天下第二好了,第一必須得是他叔。
許是被柳豐登念叨了一路的秋寶,也有可能是受到了數學考試的沉重打擊,快進門的時候,時魚特地往季秀春家裏望了一眼,但房子裏只有季秀春惡聲惡氣的罵聲。
陳建民出門的時候提前做好了晚飯,保證是用時魚的手藝也能吃上的熱乎飯菜。
學校留的作業不多,時魚吃完飯用鉛筆把布置的課文抄了一遍就沒事幹了,坐在凳子上,心裏就開始作妖。
村裏還保留着前幾年節儉的習慣,入夜了沒什麽重要的活計是不點燈的,費油。
因此陳建明回家時看到自家亮着的這一豆燈光,仿佛水手接收到了海妖的召喚。
“怎麽還沒睡?”陳建民是知道時魚貪睡的,以前店裏那麽吵,時魚都能坐在凳子上頭一點一點得睡過去,所以現在看到時魚特地等他,心裏就像灌進了一碗熱湯。
“等叔回來一起睡。”時魚其實剛才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只是又凍醒了,“叔,衣服髒了。”
Advertisement
時魚從凳子上爬下來,背對着陳建民,示意他去看後擺上的那塊泥漬。
“上床前換下來,叔睡前幫你洗。”陳建民洗時魚衣服都習慣了,更何況現在正被時魚的懂事感動的不得了,讓他再去給時魚買一件也沒什麽。
時魚見陳建民完全沒有領會他的意思,氣鼓鼓地把衣服一脫,上床去了。
時魚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沒聽到房間外面的動靜,又生怕陳建民真的大冷天地去搓衣服,哆哆嗦嗦地跳下床,做賊似得把剛才脫掉的衣服拎進來,在床邊放好。
沒有時魚在店裏盯着,陳建民一忙起來就忘了晚飯。把時魚吃剩下的那些都解決了,輕手輕腳地走進房裏,想把時魚的衣服洗了。
“叔,別洗了,趕緊睡吧。”本該睡着的時魚突然從被子裏伸出了一只暖烘烘的小手,抓住了陳建民。
黑漆漆的房裏,陳建民看不清時魚的樣子,但心還是被這熱烘烘的小手暖了一下,“好,叔去擦一把就睡。”
第二天早上,陳建民醒得比往常都要早,明明沒有休息多久,卻覺得比什麽時候都要精神。
慢慢地把整個身子挪下床,又把掀起的一點點被邊都壓好,确定沒有吵醒時魚,才快速的把自己的衣服都穿好。
昨夜陳建民沒看清,現在趁着外面半亮的燈光看見了那塊不大的泥漬。
村裏的孩子都皮,棉衣滾得再髒,一冬也就那一件。
時魚之前的舊棉衣都讓陳建民給拆了,上次就買了兩件,現在看來竟還有些不夠換。
把另一件新棉衣拿到床頭放好,陳建民端了盆水細細搓那塊泥漬,小心地不打濕到多餘的部分,這樣幹得快些。
今天醒來,時魚沒讓陳建民叫,一看到床頭放的那件新衣服,時魚就知道陳建民一定把那件衣服拿去洗了。
一時不知道該氣他木,還是該氣作弄陳建民的自己。他哪能想到陳建民那麽憨,明明叫“魚兒”的時候一口一聲酥得很。
“魚兒起了啊,剛做好,趁熱吃了,叔送你去上學。”
心裏正想着,突然一聲魚兒就炸在了耳邊,把時魚的耳朵都炸得紅紅的,好在天氣冷,露出圍巾的部分都被風吹得紅彤彤的。
快到校門口的時候,時魚不好意思讓陳建民再送過去,在拐角的時候,飛快地抱了一下陳建民就跑走了。
大概是跑得太快了,時魚坐進了教室裏,還覺得心一蹦一蹦的跳得厲害。
“我都看見了哦。”賤兮兮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過來,吓了時魚一跳。
“你看見什麽了?”時魚瞪着柳豐登,可千萬不要是他想的那個。
“我看到了你叔叔又送你來上學,”柳豐登嫌用說的不夠,還深情地作勢抱了一下他的書包,“你們感情真好。”
看到柳豐登動作的時候,時魚真的緊張得心快蹦出來,結果他一本正經地就得出了這麽個結論,“沒有了?”
“你這衣服又是新的吧,”柳豐登明顯對新衣服的興趣更多,“你怎麽比我還敗家?”
時魚放下心來,這個時代應該沒人會往這方面想,那陳建民到底有沒有覺出這意思呢?
想了想昨天晚上他的反應,算了,再想下去心就要比數學考試還涼了。
搓了搓剛才被吓涼了的手,準備上課,就看到坐在門邊的趙禮怨恨地剮了自己一眼。
得,他這件衣服是又拉了仇恨了。誰叫他有個好的叫他沒辦法的叔呢?
打定主意以後少和趙禮接觸,也就不把這點事情放在心上了。